不争?
痴人说梦。
可争又如何,先帝十二子,如今只剩下四子。
第七子登临帝位,第四、第八子困守皇陵,唯有第十二子是最幸运的,他是先帝的老来子,穆靖川登基时,他才十岁,风云莫测的朝堂还未体会,就已改换天地。
最后给他指了一处封地,外放当王,无召不得出。
当初荣妃若是选了旁人去当正妃,只怕这时连命都不一定还有。
不过话说回来,云落还是不解,“陛下是真龙天子,又当过几年的将军,但与大将军缔结姻亲,应当还是省了不少事。”
“为何太后不喜荣妃?”
“的确,大将军帮了陛下不少,”张昭仪轻叹摇头,“但那都是之后的事了,就在先帝将荣妃赐给陛下做侧妃后不久,陛下就遭了两起刺杀。”
“第二次格外凶险,陛下因此失联数月之久,太后日日以泪洗面。故此,荣妃都还没被抬进王府,就遭了太后的怨怼。”
张昭仪所言非虚,的确有这么一桩事,当年甚至京城都有止不住的流言,说是穆靖川已死,回不来了。
云落垂眸沉默,太后就这么一个孩子,出了这种事,不怪她不喜荣妃。
“原是这样。”云落轻声道,表情似有几分哀伤。
张昭仪略一琢磨,将这抹哀伤当成失落。
也是,嘴上说觉得陛下不可能对自己这么好,但心底肯定还是有所期盼的,如今被她“拆穿”,怎会不难过呢。
于是张昭仪出言安慰,“虽说荣妃的处罚少不了太后的推波助澜,但没有陛下的首肯,是不可能罚得这么重的。”
云落刚将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就被张昭仪所言说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顺势而为。
“或许吧。”云落垂眸而笑,却瞧不出几分喜意,“陛下待我,的确极好。”
说罢,云落止了言语,仍带忧愁。
张昭仪顿了顿,见状只能自己开口:“你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既然这么问了,云落就不客气了,故作矫情的犹豫片刻道:“我想知道皇后娘娘和班贵人。”
“我听说,陛下心仪皇后,特意求先帝赐婚求娶而来,可我现在瞧着,陛下的确对皇后敬重有余,可爱慕……”
云落皱起眉头,又道:“至于班贵人,我初进宫时可是听说班贵人受宠,可班贵人回宫这么久,陛下似乎都没去过几次望泉馆。”
“哦,还有梨妃,我刚进宫时也是听说梨妃受宠,可眼下……也不知道梨妃还要被禁足多久。”
张昭仪听完,沉吟道:“皇后的确是陛下求娶而来,以前也甚是恩爱,陛下每次出门,都会带些小物件回来给皇后,不是首饰就是吃食。”
“我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与皇后,渐渐地就成了如今这般相敬如宾的模样。”
“不过,”张昭仪隐晦的提点一句,“陛下与皇后毕竟有着近十年的夫妻情谊,就算没了情恋,皇后在陛下的心中也是极重要的。”
云落点头,别看荣妃在请安时连个屈膝礼都不好好行,可这两次皇后真要处置时,哪次留过脸面。
不怪荣妃气得发疯,自小跟着她的奴婢被打的嘴歪脸斜,经过太医治疗都不见好,这辈子指不定就那样了。
云落愤恨的是,明明是秋蝶不敬在先,皇后派人掌嘴在后,荣妃偏偏捡软柿子捏,对她又打又踢的,活该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至于班贵人,”张昭仪蹙眉想了会儿,“陛下待她有几分情意我不能十足辨明,但她是太后嫡亲的侄女,陛下怎可能不宠?”
云落张了张嘴,还在犹豫要不要问,张昭仪便已明了,直言道:“你猜得没错,我是太后的人,也是班贵人的人。”
“说来——”张昭仪蓦地一叹,“班贵人知道你,还是我先提起的,只我没想到的是,我不过随口一提……”
张昭拉过云落的手,“当初一定很痛吧。”
云落不动声色的打量张昭仪脸上的心疼,笑着摇头,“早就好了,我也忘了。”
“那就好。”张昭仪笑道。
不过张昭仪主动提起这事,云落干脆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纠结片刻后咬牙道:“不瞒姐姐,那个药……”
“你要我下给叶嫔的药,我回去后就禀告她了,她想办法配了一副新药瞒天过海,如今不时传唤太医称病……”
“是装的。”
张昭仪一愣,随即笑道:“无妨,这桩事本也并非我所愿,是班贵人担心叶嫔还能起来,所以故意施为。”
“顺便也试试你,能不能为她所用。”
说了这么多,怕这句才是张昭仪今日前来所为之事。
班贵人、张昭仪、贵人、昭仪……
云落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张昭仪虽是宫人出身,可现在乃是昭仪之位,距离妃位仅一步之遥,她真的就甘心屈居于一个贵人之下?
至少她现在揣摩张昭仪的表情,没有瞧出半点不愿。
云落敛下心中的猜想,惊讶道:“您……原来都是班贵人在背后,那我……”
要不是左脸未愈,云落的脸得纠结的皱成包子。
“所以您的意思是,当初我能侍奉陛下,是班贵人从中帮忙?”
张昭仪点头。
“我知道了,”云落握住张昭仪的手,“日后我二人都要听凭班贵人吩咐,还请姐姐提点我几句,免得无故惹她生气。”
“班贵人、是个大度的人,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不过给叶嫔下药那事,最好还是得寻个由头将她的床榻给换了,免得时日一久,让班贵人起疑。”
张昭仪这话就有意思了,一边说班贵人大度,一边又似乎在暗暗提点云落,不要惹班贵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