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科打诨的话语声中,莫天留看也不看苦笑着向自己连连摇头的江老太公,只是冲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沙邦粹挤了挤眼睛,拖拽着栗子群便朝着客厅门外走去,口中兀自大声叫道:“大当家的,这些天这么辛苦,咱们吃的顶好的东西,也就只是杂面干粮!今天有太公请客,白面硬馍一定能管饱,说不定还有四凉四热的菜碟呢……”
连拖带拽地将栗子群拉扯到了院落一侧的厢房内,莫天留熟门熟路地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这才伸手在自己身边一拍:“大当家的,你着啥急啊?江老太公说话,从来是满把攥的事情说七分,肚子里还得留三分两头窜的话打圆场!方才他都安排了明天的场面,我估摸着他心里对咱们要从大武村招兵的事情有了打算,只是当着咱们的面儿,没把话说囫囵罢了!今儿晚上咱们只管好生吃喝了歇息一夜,天大的事情,咱们也等明天再说!”
微微皱了皱眉头,栗子群慢慢踱到炕沿旁边坐了下来,却是朝着莫天留低声道:“天留,江老太公安顿了明天天亮的场面,我也大概能猜着他心里打的是啥主意……可虽说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天留,
咱们八路军,可是没有这悬赏招兵的规矩!”
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莫天留低声哼道:“当兵吃粮、扛枪打仗,这要命的活计让人去干,没点好处谁肯干啊?”
“天留,这话你可说得不对了!咱们八路军是老百姓的队伍,打仗也是为了赶跑鬼子,好让老百姓过上安生日子,可不是为了得着啥好处……”
“大当家的,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信,棒槌也肯定会信!可为啥我们俩能信得着大当家的你一句话?那还不是因为我们俩从跟了你那天起,亲眼瞧着你办事公道、打仗拼命,私底下不给自己捞一点儿好处,哪怕是吃食上也都跟咱们一样!这样的大当家,谁跟着都踏实!可我跟棒槌刚进了武工队那会儿,我们俩谁能信得着你?谁又能在心里觉着踏实?”
听着莫天留振振有词的话语,栗子群张了张嘴,却是啥也没说出来,只是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像是全然没看出来栗子群在琢磨着些什么,已经扯开了话头的莫天留毫不停顿地自顾自说道:“老话不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吗?只要是能把人拉进武工队,跟大当家的你在一块儿厮混上一段日子,好生跟鬼子打几仗,再亲眼瞧瞧大当家的你是个啥样的人物,那自然就能觉着心服!到时候甭说是参加武工队能得着好处,就算是一个大子儿的好处都得不着,那也舍不得走!”
抱着膀子站在门边,沙邦粹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闷着嗓子附和着莫天留的话茬儿:“天留说得就是!跟着队长你打鬼子,给乡亲们办好事,心里头痛快着呢!要是照着我说,能有一块水浇地、一座大宅子最好,没有这些……我也乐意跟你干!”
很有些不满地瞪了沙邦粹一眼,莫天留毫不客气地朝着沙邦粹叫道:“你个傻棒槌知道个啥呀?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咱们上村里转一圈去!估摸着这会儿,村子里不少壮棒汉子都等着听咱们掰扯参加武工队之后的那些事儿呢!”
摊开双手,沙邦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很是疑惑地抬头看向了莫天留:“衣裳都在身上穿着,还要收拾个啥?”
“就说你傻不是?咱们从茶碗寨挑着粮食出来的时候,大家伙儿身上都没带着家什呀?”
“带了呀。可……上村里转悠,身上还带着家什干啥?怪沉的……再说平日里我也用不好大枪,都是只使唤手榴弹……”
“我……我跟你说不明白!赶紧的,去把大家伙儿没带回家的、能披挂到身上的家什都披挂上,我上哪儿你就跟到哪儿,我不叫你开口,你就一个字都别说!我要是问你啥话,你只管答应个‘是’,那也就齐活儿了!”
很是纳闷地看向了莫天留,坐在炕沿上的栗子群飞快地朝着莫天留问道:“天留,你这又是要干啥?”
朝着栗子群挤了挤眼睛,莫天留怪笑着说道:“大当家的,这你就别问了!今天晚上你只管在这儿吃好、喝好、歇好,明天天一亮,你精精神神到江氏宗祠门前就行!旁的事儿,你就交给我和棒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