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 永寿宫内殿。佟妃得宠,东西六宫中,承乾宫已然成了皇上最常去的地方, 佟妃的恩宠经久不衰, 自从佟妃第一次侍寝到现在,她就没失宠过。佟妃小产落胎, 皇上干脆在承乾宫住了十几天,佟妃生病,皇上去看望她, 她们这些主子连肉汤都喝不上, 钮祜禄淑宜原本以为皇贵妃死了,她这个贵妃能上位,不说晋为皇后,晋皇贵妃也是可以的,可是她依旧是贵妃, 还是一个恩宠不多的贵妃,论家世, 她的家世未必比佟妃的家世差, 不过皇上如今更重佟氏一族,她们钮祜禄氏一族渐渐被边缘化了。她没有恩宠也就算了,连她的孩子胤俄都没有得到太多阿玛的关爱,几个阿哥中, 皇上最重的是太子,胤俄如今才八岁, 比起上面几个阿哥,他的年纪偏小,现在都还住在永寿宫, 胤俄说他平日里只有被检查功课的时候能见到他阿玛,一个月见一两次,阿哥那么多,皇上对胤俄能有多深的父子情呢。皇上没有过来永寿宫,这永寿宫快跟冷宫差不多了,她这个母妃不得宠,胤俄也不受重视。钮祜禄淑宜拿着小铁勺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铜镀金兽纹三足小香炉里面添粉状香料,这香料一点点燃起,屋内立即充满香气,她看着那些香料起了火星沫子,她思绪纷杂,乱得很,她想让皇上过来永寿宫,她想要皇上的宠爱,想让皇上对胤俄多一点关心,她想给自己的孩子铺路。可是她空有想法,却实施不了,皇上对她没有情义,她没法强行把皇上拉过来。“娘娘,你下的香料太多了。”宫女思秀提醒她。钮祜禄淑宜才惊觉自己把小半罐香料都弄进小香炉里面了,刚开始还是香气扑鼻,这会有些呛鼻了,她又用茶水扑灭一些,盖上盖子,忍不住叹口气,“思秀,你说本宫要怎么样才能让皇上过来永寿宫,让皇上多看看十阿哥。”钮祜禄淑宜前面几年还想着让皇上多宠宠她,皇上毕竟是她的夫君,她想着跟皇上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可是几年过去,皇上这个人虽然不会对她大发雷霆,或是横眉竖眼,皇上平日里性子是温和的,可这种温和下是冷淡,是不在意,冷了几年后,她自己的心也冷了。她先前还庆幸佟佳语雁的死,以为她死了,总会有所改变,可佟佳语雁的死对她丝毫没有改变,皇上对她依旧是不冷不淡,恩宠有,一个月一次,而胤俄更不得皇上的心。“娘娘,十阿哥他平日里在书房可以见到皇上,娘娘不用焦虑,娘娘是贵妃,皇上还是会过来看娘娘的。”“贵妃又怎么样,本宫还不如德妃。”贵妃比妃高一级,只是她这个贵妃跟其它宫妃比起来也没什么差别,甚至跟那些宫嫔比起来都没差别,也不是她这个贵妃掌管后宫。“娘娘,你是压过德妃一头的,德妃见着你都要行礼的。”钮祜禄淑宜用手帕擦擦手,坐正身子,在这里怨天尤人不是办法,可又实在没有好的解决思路,她一个贵妃也不可能去讨好佟妃,一般不受宠的嫔妃会让自己的孩子生病,然后找来皇上看小阿哥小格格,她又不舍得把胤俄弄病,小孩子病起来可是不可控的,这法子只能舍弃。“十阿哥回来了没有”“估计快了,这会是申时了。”钮祜禄淑宜嗯了一声,胤俄一般在申时初从上书房回来,可能再过一两年,他也要像其它阿哥那样从永寿宫搬到阿哥所那边,到时候她们母子两见面次数会减少,所以要珍惜现在相处的时光。“这天热了,十阿哥那边也要多给一些冰,但也不能太多,胤俄贪凉,他小孩子心性,不会控制,你让伺候阿哥的人都警醒一些,不能太由着阿哥的小性子,这冰块不能摆得满屋都是,免得着凉。”“奴婢知道了,奴婢等会就去吩咐她们,娘娘,小阿哥有娘娘这个好额娘,肯定会平平安安长大的,娘娘不用太过忧心。”钮祜禄淑宜叹声道“只可惜本宫这个额娘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只凭娘娘是贵妃,十阿哥就已经赢过其它阿哥,比其他人都出身高贵,娘娘不用妄自菲薄。”被思秀这么一安慰,钮祜禄淑宜心情是好了不少,是啊,好歹她是贵妃,其它阿哥的生母有多少家世位份不如她,比如八阿哥胤禩,他的亲生额娘是良答应,良答应虽然得宠,但不过是一个辛者库的包衣奴才。她现在只期盼着胤俄年纪到了,皇上能封他一个亲王,反正太子已经是继承大统的储君,其它阿哥已经没有希望。过了一会儿,胤俄回来了,他的伴读替他拿着书跟文具,他还出了一层薄汗,钮祜禄淑宜心疼地看着他,赶紧拿汗巾给他擦擦。“是不是很热”“额娘,的确很热,上书房那边连一点冰都没有。”“为何会没有冰这么热的天没有冰怎么行,你们一群阿哥在书房里面岂不是跟蒸蒸笼一样了”胤俄抱怨道“是啊,额娘,我在书房里面都快热化了,我回来时还觉得外面凉爽多了,出的汗比在书房出得少,是皇阿玛不让我们用冰,说是我们只顾着贪图享乐,没有好好念书,一点燥热都耐不住,将来如何成大事,小不忍则乱大谋,皇阿玛说要考验我们的耐性,可我真的快热死了。”“所有阿哥都不能用冰”“是,连八哥他们也不能用冰,可我知道皇阿玛那是用了冰的,我看着奴才将冰块源源不断往乾清宫殿内送,皇阿玛就可以享受,我们却不可以。”钮祜禄淑宜听到其他阿哥都不能用冰,说明不是皇上故意针对胤俄,可能的确是想考验阿哥们的耐性,不过她听到胤俄叫八哥,她不由皱眉,八阿哥是良答应的孩子,出身卑微,胤俄怎么还一口一个八哥叫着。“你与你八哥关系好吗”“当然好,八哥很照顾我,还会带我一起玩,他还会护着我,二哥打我的时候,是八哥出来保护我的。”胤俄提起他口中的八哥时,样子是特别高兴的。“太子打你吗”“二哥心情不好就会打人,不过我有八哥护着,挨打不多,额娘,我能邀请八哥到我这里玩吗”钮祜禄淑宜是听闻太子打人的消息,宫中很多人都被太子打过,皇上惩诫过后,太子可能不在明面上打人,听说私底下还是会打人,属于是屡教不改,只是听到胤俄也被打时,她还是有些意外,“太子经常打你吗”“还好,不多,二哥只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打人,额娘,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能邀请八哥过来我这里玩吗”钮祜禄淑宜看着胤俄昂着头,眨巴着双眼看她,眼神里透着恳求,听得出来他跟八阿哥关系的确不错,只是八阿哥身份卑贱,她心里想让他跟别的阿哥走近一些,比如太子,比如四阿哥,九阿哥都可以,而不是八阿哥,她婉拒道“这里是永寿宫,属于后宫,你八哥毕竟年纪不小了,他一个男子不适合过来后宫。”胤俄耷拉下脸,忽而又想起什么,“那八哥不可以过来,我可以去找八哥,额娘,我明日会晚点回来,我去八哥那玩一会儿再回来。”钮祜禄淑宜摸着胤俄的头,“你老实告诉额娘,你这些哥哥跟弟弟中,你跟谁走得比较近”“当然是八哥,八哥对我特别好,还有九哥,我们经常在一块玩。”八阿哥比胤俄大两岁,九阿哥比胤俄是同年生的,这三个人其实算是同龄人,玩在一块不奇怪,只是奇怪的是胤俄对八阿哥亲近得厉害,说起八阿哥时语气都带有一点崇拜。钮祜禄淑宜忍不住说道“你不仅仅要跟你八哥九哥一起玩,你二哥三哥四哥他们,你也记得跟他们处好关系,他们也是你的哥哥。”胤俄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敷衍地点点头,“额娘,我知道了,我就算你同意我明日去找八哥玩了,我渴了,我想喝冰冰凉凉的绿豆汤,我先回去了,我还有功课呢,皇阿玛后日要查我的功课,我不想被皇阿玛骂。”胤俄说着就笑着跑开。钮祜禄淑宜看着他跑远的身影,不由笑了笑,这孩子还小,跟个皮猴似的,他只有在皇上抽查他功课时能见着他皇阿玛,也就造成他害怕他皇阿玛抽查他的功课,害怕被他皇阿玛骂,比起那些教书的先生,他更怕他皇阿玛。算了,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她也别无他求。果然,第二天,胤俄快天黑了才回来,回来时还是一脸兴奋,他回来时都会过来跟她这个额娘说一声,这是规矩,她问他今日都干了什么,他说皇上领着他们到箭亭射箭了,之后他又过去他八哥那里,跟他八哥下棋,他说他明日还是会找他八哥一起玩,也不知道八阿哥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钮祜禄淑宜不好阻止在兴头上的他,不让他跟八阿哥走得近,毕竟是亲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八阿哥真的待他不错,她这个额娘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又过了五天,不知是她想开了,不再惦记着恩宠,不再惦记让皇上多给胤俄一些父爱,她不惦记了,皇上反而过来永寿宫。她很是惊喜,赶忙迎上去,都忘记了先行礼,她贪婪的目光看向皇上,“皇上,你你怎么过来了”“朕不能过来吗”“皇上当然能过来,臣妾嘴笨,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思秀,快,快去泡茶,让人准备午膳。”钮祜禄淑宜交代完后,拉着皇上坐下,“皇上,你突然前来,是臣妾准备不周,胤俄这会在上书房,皇上前几日罚他抄写诗经,他每日都会抄上十页,不敢偷懒。”“朕不是来找胤俄的,爱妃,你也坐吧,朕好久没过来永寿宫,只是想过来看看爱妃而已。”听到皇上这么一说,钮祜禄淑宜脸上一喜,含情脉脉地看着皇上,姐姐死后,她被送进后宫,她本想着自己好好在后宫享荣华富贵,维系着家族跟皇族的关系,她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皇上,会把皇上当成自己的夫君,没见着还好,一见着,她就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欢,“皇上,你能过来永寿宫,臣妾高兴得很,皇上就留下来陪臣妾用膳吧。”“嗯,放心吧,朕会留下来,朕罚胤俄抄写时因为他背不出来,先生交代他背书,他没有背,这孩子有些偷懒。”钮祜禄淑宜赶紧揽责,“是臣妾不对,没有盯着胤俄看书,胤俄年纪还小,定力不足,臣妾理应盯着他背书的,不过胤俄现已知错,他从上书房那边回来后,有时候还会挑灯看书,想来是把皇上的话听进去了。”“听进去就好,胤俄是个好孩子,爱妃也不用自责,你把他教得很好,小孩子偷懒是难免的,无需过多指责,朕相信他长大后会好好背书的。”钮祜禄淑宜笑了笑,有皇上这句话,她就放心了。泡好的茶送上来,康熙端起珐琅茶杯喝一口放下,笑着看钮祜禄氏,钮祜禄氏今日一身翠绿色的旗装,髻上也只是简简单单别了一根银簪,中间有一朵浅绿色的绒花,他似不经意地问“朕记得你的长姐是嫁去蒙古了,蒙古巴林部的扎什。”钮祜禄淑宜没想太多,顺着就回道“是,臣妾的长姐是嫁到蒙古,臣妾的姐夫是巴林部的蒙古王爷,长姐有一次在京城见到姐夫,便央求着臣妾的阿玛,要嫁给姐夫,阿玛无奈,只能同意,替他们牵线,皇上,你竟还记得臣妾的长姐,长姐嫁去蒙古也有十年了。”“你长姐可有与你们通信”“有的,不过蒙古路途遥远,这家信时常隔了许久才会收到,皇上,为何这么问可是臣妾的长姐出了什么事”她长姐嫁到蒙古,距离遥远,一般传回来的消息要么是喜讯要么是噩耗,都是生老病死才会那么快地传回京城,钮祜禄淑宜一想到这,心不由提紧。“没事,朕不过是随便问问,你长姐跟扎什感情应该不错,朕听闻扎什很听你长姐的话。”钮祜禄淑宜皱眉,皇上平日里可不会跟她聊到她的长姐跟姐夫,今日为何这般奇怪,她长姐跟姐夫感情一向不错,至少她长姐在家信中很少抱怨姐夫,顶多是说她姐夫是莽夫,皇上今年刚去南巡回来,应该不会再去塞外,好端端的怎么会提起他们。“具体如何,臣妾也不知,臣妾鲜少能亲眼所见,皇上可是召姐夫过来京城”“朕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不过朕明年有巡幸塞外的打算,朕打算让扎什前来迎接,不过日子还早,先不说这个,这午膳何时能好”“臣妾让人再去催一催。”过了一会儿,这膳房的人终于把膳食弄好,思秀她们把膳食摆上来,一共十道菜,摆满一桌,钮祜禄淑宜亲自伺候皇上用膳,给皇上夹菜。等皇上用完午膳,钮祜禄淑宜把皇上送走后,她回到铺炕上坐着,皇上今日在永寿宫算得待得久了,至少跟她一起用膳,不过皇上的话让她隐隐不安,她想不通皇上怎么突然提起这些。难不成皇上要提拔她姐夫可她姐夫已经是巴林部的王爷了,这再提拔能提拔到哪里去,提拔为蒙古都统思秀说“娘娘,你为何看起来不高兴娘娘不是盼着皇上过来吗”“本宫只是想皇上说的话。”钮祜禄淑宜还在琢磨,忽而想到什么,眼睛瞪大,皇上他是不是查到什么了,皇上方才是在试探她吗她后背一凉,她刚刚是如实回答了皇上的问题,皇上会不会已经怀疑她,已经查到什么了三年前还是四年前,她晓得皇上要巡幸塞外,她姐夫肯定会被召见,皇上也会跟蒙古各个部落的王公大臣们会见,临走前会聚在一块办篝火晚宴,这是当地待客的习俗。
当时皇贵妃还活着,而佟妃还是佟常在,不过当时两姐妹都很得宠,尤其是佟常在,她嫉妒她们两姐妹,嫉妒佟常在得宠,眼里容不下沙子,她记得自己是传信给她长姐,求她帮忙,当时是想着趁乱除掉佟妃的,毕竟是在塞外,不是在紫禁城,在塞外出了事,皇上也不能过多追责,也追查不了。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那武士的箭射偏了,只是射中佟妃的肩膀,佟妃自己也很警觉,躲开了,佟妃侥幸活下来了,那武士也被抓到,被皇上处死了。她本以为这事就了结了,毕竟死无对证,没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而且都过去三四年,她以为皇上从塞外回来不会追查此事,这事无疾而终。可今日皇上问起,让她的心咯噔一下,皇上会不会知道什么了,只是杀一个受宠的小主而已,她姐夫是听从她长姐的话,而且当时人数众多,人员杂乱,她以为怀疑不到她姐姐与姐夫身上,更不会怀疑到她身上。佟妃既然没死,皇上为何要追查皇上知道多少她刚才回答的那番话是不是暴露了,钮祜禄淑宜越想越心惊,皇上怀疑她想杀佟妃不要紧,她怕皇上怀疑她们家跟蒙古部落勾结,结党营私,她阿玛早在二十年前跟鳌拜一党,被慢慢亲政的皇上削去爵位,她阿玛也是从那时开始势弱,又生了病,后一病不起,两年后病逝。之后她的哥哥弟弟年纪上来后,开始在朝堂里当差,她们钮祜禄一族虽然不如当年,但还是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当年她阿玛被先皇任命为辅政大臣,后因手头上的臣权越来越盛,威胁到皇权,皇上怀疑她阿玛结党营私,干扰朝政,逐渐长大亲政的皇上开始收权。若是皇上以为她们家跟蒙古部落的王公勾结在一块,有背叛君王之心,那她们家算是被她牵连了。她不过是想杀佟妃而已,佟妃当时太得宠了,她的嫉妒之心容不下佟妃,她喜欢皇上,可是皇上眼里没有她,她才想出这种法子除掉佟妃。若是从头来过,她就不会这样做了,因为皇上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她,这其中有家族的原因,皇上已经不可能再去将钮祜禄一族重新扶持起来,毕竟当初皇上以那么多罪名削去她阿玛的爵位,若是又重新让她们钮祜禄一族在朝堂上逐渐壮大,再次变得像她阿玛一样统揽朝政,岂不是证明皇上错了皇上在十几年前是打压钮祜禄一族,这几年才缓和许多的,任何臣子手头上的权利都不能压过皇权,压过皇上,让皇上要掣肘于他们,听令于他们,年幼的皇上刚刚即位,没有能力,如今皇上已步入中年,皇上不可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当然也有她的原因,皇上就是不喜欢她,她当初能入宫不过是因为她姐姐病逝了,若不是这样,她可能都没法入宫。她后悔了,当时的冲动之举,在四年后面临着被揭穿的可能。钮祜禄淑宜害怕这事牵连到家族,更害怕这事牵连到胤俄,她该向皇上承认还是还死都不承认,她若说出实情,说她当初只是想取佟妃性命,她的家人并未参与其中,他们能逃过一劫吗钮祜禄淑宜这时已经不期盼皇上的恩宠,她只希望皇上能放过他们一家还有胤俄,佟妃不是好好地活下来了吗她琢磨不透皇上的心思,在胤俄回来时,她也只是敷衍他几句,便让他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待在她身边,胤俄也没有有异,很快就出去玩了。钮祜禄淑宜想了两日,还是传信给她的兄长,她兄长给她的回信是向皇上承认错误,她还是鼓起勇气前去乾清宫找皇上,没让她的宫女进来。皇上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也屏退其它奴才,她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上,“皇上,臣妾有罪”钮祜禄淑宜哽咽地说出她做过的事,说完后害怕地看着皇上,她知道皇上对佟妃是上了心的,不仅仅是因为佟妃的家世,等于是她意图杀害皇上的心上人。皇上沉默不言,只是转着他手中的白玉转珠。“皇上,臣妾愿意以一命抵一命,此事与臣妾的长姐,姐夫无关,他们只是对我这个幼妹宠爱有加而已,还请皇上饶过他们,胤俄更与此事无关,还请皇上不要迁罪到他身上,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臣妾愿意把臣妾的命还给佟妃。”“你怎么还若是佟妃没及时察觉躲闪,那支箭会要了她的命她与你从无过节,你竟然想要她的命”为了她的孩子,为了她的家族,她的长姐姐夫不受牵连,钮祜禄淑宜心一横,对于自己喜欢之人的指责,她无言以对,起身直接狠狠地往内殿的雕龙柱子上撞,以头撞柱。鲜血一下子从她的脑袋迸出。梁九功都不禁倒抽一口气,没想到贵妃真的会撞上去,那鲜血一下子流了一地,血流如注,贵妃整个人都倒下去,不知是死是活。没有皇上的允许,他也不敢上前查看。好在皇上见到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去传太医,语气很冷静,皇上也上前去查看贵妃的情况。梁九功赶紧让人去传太医,把当值的太医都叫过来,若是贵妃能侥幸活下来,此事应该会翻篇,皇上不会再追究,若是活不下来,大概就真的是以一命还一命,当时佟妃流的血怕是跟贵妃流的血比起来只多不少。乾清宫的奴才纷纷去喊人,不在内殿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皇上也把贵妃抱去寝殿那边。不过怎么样,皇上的心也没狠到对贵妃无动于衷,毕竟贵妃还是十阿哥的生母。太医们过来,给贵妃医治。他们一行人已经把位置让给太医们,梁九功瞥了一眼皇上,皇上面色沉静,没有太多波澜,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没有悲伤,没有松解。钮祜禄淑宜是没想过自己会醒过来,她一睁眼见到双眼红肿的思秀时,她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她已经在她的寝殿,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已经被缠着厚厚的纱布。“娘娘,你终于醒了,娘娘,你吓死奴婢了。”思秀见到自家娘娘醒了,原本停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娘娘,你需要什么思娟,你快去把太医叫过来。”钮祜禄淑宜头是有些疼,而且有些晃荡,她看人是有些旋转的,不过她心想,不管怎么样,她是活下来了,皇上应该不会再追究佟妃被刺杀一事,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活下来就好,哪怕皇上厌恶她,不喜欢她,她还可以活着,还有胤俄,她还是主子,在这宫里的日子顶多变成跟在冷宫中一样再无恩宠,也不会再见到皇上,她的日子还是会过得不错。她没法说话,脑袋还疼,整个人处于失序的状态中,还没缓过来,她闭上眼睛,那种晕眩感才好一些,听着周旁的人说话,她没有回答,直到听到胤俄的声音,她才睁开眼睛,胤俄也哭得厉害,那双小眼都红了,一直额娘额娘地叫着。钮祜禄淑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脸,只要能保住她的孩子,她做什么都可以,皇上能让太医给她医治,说明这事翻篇了。“额娘,你不能死”“额娘没死,你别哭了。”“你不能死,你死了,儿臣怎么办”钮祜禄淑宜忍不住嘴角一扬,胤俄是被她亲自抚养的,跟她感情深厚,这孩子是吓到了,她安慰他说她没事,她还活着,说了几次后,胤俄才停止哭泣,握着她的手,小手的温度传给她。钮祜禄淑宜贪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太医给她把完脉,让她好好躺着,这两日最好不要起身,免得晕眩,他明日一早会过来给她针灸,帮她缓解一下晕眩的症状,至于失掉的血,只能靠食补跟药补。钮祜禄淑宜只想着能活着就行,哪管失掉的血,太医离开后,思娟也端着药碗过来,“娘娘,该喝药了。”“我来喂额娘。”思秀没让,小阿哥毕竟才八岁,哪里懂得照顾人,娘娘躺在床上,这汤药是要一勺一勺地喂,她要思娟喂药,好在小阿哥没有在这时候捣乱,被拒绝后在一旁看着。“几时了”“娘娘,酉时一刻,娘娘睡了很久。”怪不得她觉得外面如此安静,这会宫门都落锁了,钮祜禄淑宜让人带小阿哥去睡觉,太晚了,明日他还要去上书房。“额娘,我明日不去上书房,我要留下来照顾额娘。”“不用,额娘有人照顾,你要乖乖听话,你阿玛让你罚抄的诗经,你要好好写完,快去歇息吧,额娘没事。”“额娘,你为何会伤着头”钮祜禄淑宜说她是不小心跌倒,头先栽地才摔着头。胤俄年纪还小,没经历过什么事,很快就相信她说的话,被奴才带下去歇息后,寝殿内只剩下她们三个人。“娘娘,你怎么会撞到头,发生了什么”思秀不像小阿哥年纪小,相信自家娘娘是自己摔倒,那伤口深得很,娘娘的脑袋直接凹进去一块,这摔倒应该凸起来一块才是,很明显是娘娘自己撞到什么东西。“不要问了,此事,你们就不要知道了,知道了对你们没好处,皇上可有说什么”思秀摇摇头,说皇上什么都没说,她见到乾清宫的奴才出来说要喊太医,她进去殿内一看就见到地上的血,皇上抱着娘娘绕到后面的寝殿,再之后是太医的抢救医治,娘娘脑袋上被缝了针。等娘娘伤情稳定后,皇上让人把娘娘送回永寿宫,娘娘这一昏迷便是一个白天。“没有下旨降本宫的位份吗”“没有。”都说降位份了,说明娘娘犯了什么错,既然娘娘不想要她们知道,思秀也就没有开口问在乾清宫内殿发生了什么。钮祜禄淑宜松一口气,没有要降她位份就好,她还是贵妃,在宫中还是享受贵妃的地位跟份例,她还有一个阿哥,这样就够了,皇上还是放过她一次。她撑不了太久,醒来一会喝完药也喝了一碗粥就又睡过去了,第二日,太医过来替她针灸,针灸过后,她才觉得好受许多,不过也仅仅是好受一些,她还吐了两回,昨日还能吃些东西,今日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太医说只能慢慢恢复。皇上没有过来看她,钮祜禄淑宜知道皇上可能不会再过来永寿宫专门来看她,若是过来永寿宫,可能只是因为别的主子。她也怨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如皇上所说,她跟佟佳语雁有过节,但是她跟佟妃是没有任何过节的,人家得宠是人家的本事。她往后也不能跟佟妃抗衡了,佟妃怕已经是后宫真正意义上排在第一位的主子,德妃虽然有几个阿哥,但是她也上了年纪,容颜不再,皇上对她的恩宠已不似当年。可笑的是她想着跟佟妃抗衡,跟佟妃比较,跟佟妃争宠,可佟妃知不知情都不知道,佟妃待在她的承乾宫居多,目前还没有传出跟谁过不去的传闻,比起皇贵妃,佟妃除了得宠这一条引人瞩目以外,其它的好似都很低调,跟人没有矛盾,不过承乾宫却不算平静,先是落胎,后是失火。钮祜禄淑宜想着想着就哭了,人家不用争就赢得皇上的宠爱,还是比她幸运,不知皇上会不会告诉佟妃,当年她受伤,险些丧命是拜她所赐。林翡儿的确对乾清宫发生的事知道得不多,宫中只传闻贵妃钮祜禄氏在乾清宫受伤,命悬一线,因何受伤,如何受伤,她并不清楚,其他人似乎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贵妃在乾清宫流了很多血,乾清宫的奴才擦血的时候用了好几块抹布。受伤的内情无人知晓,只是传出来贵妃跟皇上起了争执,争执什么,恐怕只有贵妃跟皇上清楚了,更奇怪的是贵妃受了这么重的伤,皇上既然一次都没有过去探望过,可以说不闻不问。贵妃在宫中其实不算得宠,但她的家世不错,又是贵妃,还有一个阿哥,所以也颇受敬重。她跟贵妃其实没什么交情,不过她还是带着承乾宫的小主一起过去探望贵妃,带了一些药草过去,贵妃躺在床上,头上被包扎着层层纱布,脸色苍白,看上去是伤到脑袋了,说话也有气无力。慰问几句后,贵妃就说她身子不适,她们也离开了。回来的路上,刘庶妃说她听说贵妃头上的伤口是皇上愤怒之下弄的,皇上气极拿了东西砸到贵妃的脑袋,至于拿了什么东西能把人砸成这样,大家也是揣测纷纷,有人说是砚台,有人说是香炉,有人说是茶杯。谁都不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不过大家都不认为贵妃的伤口是自己弄的,心里都认同是皇上愤怒之下伤了贵妃。贵妃本来就不怎么得宠,所以也称不上失宠。此事议论了一阵子后一直没有所谓的真相出来,也就很快平息下去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