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一家人坐在客厅喝茶。
谷叔正在窗台边上擦拭老爷子喜欢的那对鎏金花瓶,忽然看了一眼窗外,出声说:“大少回来了。”
我闻言扭头往窗外望去。
一辆黑色的宾士轿车正驶入中庭,缓缓转入花园的盘云道,车开得很稳,早有佣人从屋中走出,垂手恭敬地立在廊下,等着服侍他下车。
斯定中饶有兴致地望着我,我只好默不作声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隔了一会儿,斯成走了进来。
我只望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空气之间忽然微妙流动,斯定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微微坐直了身体,斯太太堆起了笑容,招呼道:“大少回来了。”
我整个人身体完全僵硬,慌乱间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盯住了桌沿的一个青花茶杯。
斯定中觑了一眼我的脸,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愉快微笑。
他漫不经心地走进了客厅,望了一眼座中,对上我目光的一刹,瞳孔微微收缩。
斯定中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喜悦,笑着说:“大哥,好久不见啊。”
斯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定中,身体好吧。”
斯定中笑着道:“托大哥的福,好得很。”
家里从长辈到佣人,这么多双眼睛在看,我跟着斯定中站了起来,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大哥。”
他低唤:“小豫儿。”
还是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了他一眼,清减了一点,大约吹了寒风,脸有点冻得发白,但身体看起来似乎也还好,寻常的上班装束,白衬衣和西装外套,清白倦然的脸。
斯定中望了我们一眼,拉着我坐下了。
夜里的晚餐,斯爽没跟家人坐,她的那群姐妹在花厅里热热闹闹地行酒令。
斯家的大餐厅内却是四平八稳的安静。
老爷子坐主位,斯太太坐右首第一位,斯定文坐左边第一位,他的太太坐在我的身旁,我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太太张秉裕小姐,她在年初产下斯家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有点圆润的身形,脸上有得体的笑。
不管她知不知道斯定文跟葭妍的这一段故事,待我却是客客气气的。
在深门大院,永远不露声色,也许这是生存的本能。
斯定中坐我旁边,不似旧日的毛毛躁躁,他先招呼老爷子和斯太太吃饭,然后挑了一只白灼大虾,仔细地剔净虾壳,放进我的碗里。
斯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老爷子望着我们,眼里全是满意。
我坐在席间,难以消受他的如此殷勤,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一颗心浮浮沉沉的,只好埋头苦吃。
老爷子忽然斜望一眼下座,不轻不重地说:“谁又给你气受了?”
斯成正兀自出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爷子是在说他,愣了愣,说:“没有。”
老爷子瞪着他:“那你是什么脸色,谁又让你不顺心了?”
斯成眉头一直微微蹙着,明显是压抑住的情绪:“爸,没有。”
老爷子不耐烦地道:“你这一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