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永太郎振臂挥舞手上的长武士刀,像一只发疯的野狗一般,朝缩坐在地上、抱成一团的宥苓和伟风大喝道:“我杀了你们!”
伟风和宥苓却你一言、我一语地跟“疯狗”讨价还价──
“先杀我!要不然看着她被你杀死,我太痛苦了”
“不,先杀我!我比较胆小,不要你还没杀我,我就先吓死了”
吉永太郎把武士刀插在榻榻米上,一手叉著腰,不耐烦地说:“喂,你们赶快商量清楚好不好?真是的,给你们三分钟开会。”
宥苓一阵爱怜,无限心疼地抚著伟风的脸“至少我们可以死在一起。”
“对,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来生我们再做夫妻。”
“我的头发乱了没有?我要在你心中留下最美丽的印象。”
“宥苓,即使你死得很惨,也是最美丽的。万一没死,我一定马上娶你。”
吉永太郎听得鼻子泛酸,长痛不如短痛,他吸了吸鼻子,突然大吼道:“喂,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我还要‘赶场’哪!”
伟风紧紧拥住宥苓,一脸慷慨就义,激昂地说:“完了。现在你可以‘一起’把我们杀了。”
吉永太郎各在手掌上吐一口口水,正摩拳擦掌要动刀,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个声音传出──
“还没这么快呢!”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就好像魔音传脑,只闻其声而不见人影。
“谁?谁在臭屁?快滚出来!”
突然“咻”地一阵凉风掠过吉永太郎的耳畔,一排四只星形的飞镖陆续落在他身后的门框上,众杀手全愣在原地吞口水,谁也不敢乱动。
然后,一条黑影在杀手们的头上一翻而过,落在吉永太郎的面前。
“怎么,你连我的声音也不认得了?”
“啊,高桥信彦?!”
高桥信彦关怀地回头一望伟风和宥苓,两人满怀感激地站起来躲在他身后。
“你们谁要是敢乱动,我一定让他口吐白沫地躺在地上。”高桥信彦提出警告。
“信彦,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吉永太郎面部表情复杂地低喊。
高桥信彦的脸上也有忍痛的表情,他一字一句地说:“为了我?太郎,我跟?你很久了,刚开始我还不愿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
吉永太郎举起武士刀往旁一指,辩驳道:“这些人即将对你不利,我不能眼睁睁”
“住口!太郎,我一直没把你当保镖看待,而是视你如亲兄弟,你为什么要害我背这些黑锅?”
“我没有”
“把武士刀丢掉,听见没有?”
吉永太郎依言照做,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正视高桥信彦犀利的目光。
这时伟风插口说道:“高桥信彦,你这个保镖有非常显赫的身世背景,他可能是早有预谋来卧底要陷害你的。”
宥苓第二次见到救命恩人,胆子也大了些,在一旁帮腔道:“对呀,对呀!忍者龟,他这个人好坏,刚才还要杀我们两个,真是头顶生疮、脚底长脓,坏透了!”
宥苓说得咬牙切齿,几乎要骂出三字经,可是在伟风面前,总得淑女一点。
吉永太郎却仍在强辩:“我没有要害你!信彦,请你相信我,我对你是忠心耿耿的,而且也没料到股票的事后来会变得这么复杂。”
高桥信彦双眉一皱,忍住内心翻腾的情绪,说道:“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向你证明我的实力。”
冷冷地看吉永太郎一眼,高桥信彦锋利地说:“你的身世,我早就查清楚了,我也相信你有纵横、颠覆商场的实力。”
太郎微吃一惊,反问道:“什么?你早就知道了?”
“对。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私下跟?、追杀这些人?只因为他们在调查我?那你也未免太自动了吧,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个什么劲?”
“因为因为我”
吉永太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刚才穷凶极恶的嘴脸都不见了,在高桥信彦面前,他只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
“因为什么?说!”高桥信彦怒声责问。
“因为我爱你。”
吉永太郎此语一出,在场所有人全摔倒在榻榻米上,这不但跌破所有专家的眼镜,而且还震破全世界的“玻璃”什么跟什么?一个心狠手辣、逞凶斗狠、雄壮威武的保镖兼杀手,竟然是个同性恋?
伟风有些不敢相信地挖了挖耳朵。
宥苓在一旁低声评头论足低语道:“好可惜喔!他长得还满帅的,是我见过最帅的坏”
伟风没好气地撞了宥苓手臂一下,宥苓这才闭上嘴。
“你说什么?”高桥信彦眨动眼睛,难以置信的问。
不料这一问更加深了吉永太郎的哀怨,他的杀手雄风全不见了,竟然伸出莲花指捂住嘴巴,姿势非常“优美”有点像“霸王别姬”里面的那个“姬”一样地妖娆跌坐在榻榻米上,一阵哭诉道:“噢难道这两年来我跟在你身边,你都没有发现吗?我连香水都换成跟你同牌子的,要不然我本来比较喜欢‘毒药’。噢你这个木头!噢”
再“噢”下去,屋顶、墙壁都要倒塌了──“倾国倾城”嘛!不过,在吉永太郎身后的三名跟班杀手已经开始用手指挖喉咙,全都要呕出来了。
高桥信彦也傻了眼,他从来没碰过妖姬,更何况是个男的。他嗫嚅地说:“可是可是我只喜欢女孩,而且我并不爱你。”
这下子更惨,没想到吉永太郎一只手一直捶著地上,开始呼天抢地道:“我好歹命喔!我命苦,我命薄,我老爹都不愿接纳我,而你,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却呜天哪,我活著还有什么意思?”
吉永太郎伸手拿起身旁的武士刀,也想学“霸王别姬”来一段“刎颈”不过他穿太厚了,而且还打著领带,他连忙一手解著领带准备再“刎”高桥信彦乘机夺下他的武士刀,立刻将刀丢得远远的,一手抓住他的手腕。
“太郎!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我没有脸见你。呜呜”
“你给我听著!我对你好,是像手足之情一样,你干嘛这么激动?这种事就像有的人喜欢吃香蕉,有的人喜欢吃苹果,喜欢吃苹果的人吃了香蕉会拉肚子一样,你懂不懂?哪能用强迫的!”
吉永太郎听得迷迷糊糊的,最后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疯疯癫癫地说:“白雪公主的苹果都被巫婆下毒了,我比较喜欢香蕉”
“唉,你在说什么!”高桥信彦气愤地放下他的手腕,站起来正言道。
“我说的是情、说的是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爱你有几分,只有月亮知道,月亮代表我的心”
三名杀手再也忍不住,全部用手捂著嘴巴冲到水沟旁吐个痛快。
高桥信彦全身起满鸡皮疙瘩,不过他不想太伤人地说:“不过,我并不怪你。”
“你真的不怪我?!”
“因为你的出发点是‘爱’,只要是爱,都是伟大的,但是你走歪了一步路,你不应该动手杀人。”
吉永太郎跪倒在地,抱住高桥信彦的裤管。“信彦,我知道错了。你能这么说,我真是太高”
话还没说完,高桥信彦摆脱脚部的束缚,浇了他一盆冷水说:“你别高兴太早,我已经报警了。”
适时警车的笛声由远而近,将俱乐部团团包围住。
吉永太郎一愣,又趴倒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哭嚷道:“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呜”
高桥信彦踱向伟风和宥苓,问道:“你们两个没事吧?”
伟风摇摇头,转头看着宥苓,这才发现她竟已经哭得唏哩哗啦,他连忙搂住她“天哪,你在我家看歌仔戏也没哭成这样。”
“你这人有没有同情心?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宥苓泪眼模糊,捶著伟风的胸膛,喑哑地说。
“可怜?!他刚才还要拿武士刀斩我们两个的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