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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情敌子宫里了【宫交/语言羞辱/玩耳钉/内S/抵在墙上抱C】(1 / 1)

他一个劲地用手背擦着嘴巴,我盯着他的手,分明的骨节、小麦色的皮肤、明显的青筋。还有撸动鸡巴时能带来摩擦快感的粗糙手心。

我忍不住俯下身来靠近他,端详起他的手。想要占有一切喜欢的事物的欲望,让我有点想砍了他的手作收藏。

我当然不会犯法,我不会做任何危害我的美好前途的事。

但是他如果能够人走了手留下,人走了身体留下就好了。

怀着“如果他真是没有生命的性爱娃娃”的念头,我俯身吻了吻他擦嘴时露出的手心。把下唇在上面轻轻磨蹭了两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和摩擦感。

“唔……”他终于出声,与我的唇隔了一个手掌的距离的他的嘴巴中传来呻吟。

我带着戏谑的笑,拉远距离重新审视起他的表情。被讨厌的人戏弄过后的他,用手遮住眼脸,偏过头一言不发。

他剩下一只手紧紧揽住我的后颈,两只腿为了不滑下去紧紧盘住我的腰,后背与墙紧贴,想要离我远一点。

真是好玩。

我托住他的屁股,欺身而上顶弄起他的身体。我用胸肌紧贴他的胸。有弹力的皮肤传来奇妙的触感。

他被我顶得一动一动的,但却被禁锢在我和墙中间不得动弹。

有了刚才太吵被我往嘴里塞被子的教训,他不再敢出声,无声地抿着唇、僵着脖子,快要忍不住时就咬住下唇强行憋回去。

我捏住他的屁股,扣住他的股缝。迫使他再把腿张开一点,夹紧我的腰,好方便我的进入。

他偏过头,使他的侧脸和耳朵朝向了我。刚刚被我理好别在耳后的黄毛,露出了他的耳朵。

小芳有一次问起他时,他好像说过,他的右耳本来有交叉桥钉,但疏于护理导致其中一个的耳洞灌脓。他忍着痛去取下了一个桥钉,贴上了膏药。

要不是现在看到他取下桥钉后,留下的一个有疤痕的耳洞,还有一个快要长好的耳洞,我都不敢相信他是会为了痛取下耳钉的人。

平常所见他身上那些毫不处理的打架伤口,顶着伤一坐三个小时自习一声不吭。让我觉得他好像天生不怕痛。

而床上那些举动,巴掌抽上批,擦过他的睾丸,都不能阻止他挺起鸡巴花穴流水的一副样子,则让我不得不猜测起,他是不是什么噬痛体质。让我忍不住变本加厉地让他痛。

但他却也是忍不了这小小的耳洞灌脓的痛的人,真矛盾啊。

我舔上他结了疤快要愈合的耳洞。又舔上原本的桥钉另一边没有灌脓,但现在也快要长好的狭小耳洞。吸吻他的耳朵,咬住他没有取下来的金属耳骨钉,牙齿通过头骨传来金属的振动音,这样的声音想必也传到了他的耳膜处。

我保持着下身的缓慢抽插,细吻着玩弄他的耳朵。已经分不清他身体颤动的原因,是因为抽插,还是因为耳朵被玩弄。

我吻上他本是交叉桥钉一部分的,剩下的那个桥钉。金属的横钉泛着单调的光芒,打耳钉都打得这么刻板的款式,简直就像他的人一样无聊。

我一边吻着他的耳朵、插着他的身体。一边想起了离开高中之后,没有学校的处分规则之后,不用再在老师同学面前装好学生之后,也去打几个耳钉。金属的桥钉其实还不错,但是基础款太无聊了,如果有珠光色那更好……

想着想着,吻落下处,在他的耳洞附近,尝到了血的锈味。

想必是刚刚脱衣服,还有推搡的时候刮到了。或者是被我按在被子里挣扎到时候蹭流血了。

这笨蛋,都不知道先取下耳钉再做爱的吗。明明很怕耳洞疼吧。

我移下嘴巴,咬住他的耳垂,将他的耳钉含在嘴里。轻轻挑逗着他的耳洞。虽然这种人造的洞并不是性器官,也不是对性反应敏感的地方。但他的手指仍被挑逗得紧紧搓着我的后颈,悬空的身体僵直往我身上倒。

缓缓的抽插带来的快感,他的手在我后颈处的摩挲,他的腿在我腰间的蹭动。让我小腹处的欲火越燃越重,我咬住他的耳垂。抬起他的屁股,又按下,套弄着我的鸡巴。

他爽得把头仰起,耳垂被扯长。我听到他痛得忍不住,“嘶”的一声。

我一分神,就让他的耳垂滑出了我的嘴。我的嘴正临上他仰起的下颚侧面,又是一路细密吻下。

情欲催动,欲望驱使。我托着他的屁股一个劲深顶作活赛运动,龟头越往深顶越受刺激,快感席卷我的大脑。

我无处发泄的过分欲念,与他一直忍耐的过分欲望交杂。

他紧紧抱住我,紧紧地与我身体相贴,环抱的手动情地扣着我后颈的皮肤,盘住我的腰的腿动个不停。像是不害怕我会松开让他掉下去似的。

我托着他的屁股摩挲揉动着他的软肉。将头埋进他的肩轻咬他的皮肤。

然后鞭子一样的鸡巴,抽着他体内的甬道,怀着惩罚着他的愚蠢不自量力,开拓着他的身体。顶着他软弱的畸形器官。

我发育完全的健康而粗壮的鸡巴,在他本不该存在的畸形的、未完全发育的、又窄又短又小的通道中驰骋,顶弄着最深处的花心,感受着龟头在一次次冲撞中卡进什么更加窄小的小径。

——如果说他的双性人阴道是勉强能够开进车的小道,那么这里就是车完全进不去的小巷。

但我不愿意在欲望最强的时候受到打击,发狠地撞击起他本就窄小的双性人阴道中更加窄小的甬道,撞得他压抑住的气声痛呼碎成碎片。我听到一两个字像在叫我名字,抽出鸡巴,一鼓作气全部顶入。

龟头卡入窄小的小径,被什么小口吞入,龟头顶部的阻隔全无。

“啊…………嗯!!”头顶的他泄出一缕声音,又抽出双手赶紧捂住嘴。

他像是要脱力一样地蜷曲着身体,上半身离开墙面,紧紧靠在我的身上。

我突然明白了包裹我龟头的小径,和现在顶入的小口是什么。

我突然不知道该庆幸我生物学学得很好,性知识也比较完备,性器官发育得也很好,还是应该后悔拥有这些条件。

该说不愧是双性人的畸形身体吗,短小的阴道,被我超标的尺寸,一举穿透宫颈,顶入了子宫。

宫交,这是一般男女做爱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稀有程度,灭顶的快感,天时地利让我碰上。但交合的对象却不让我满意。

我望向他,他从未经受过这样的折磨,好像身体内的皮鞭抽断了最后一根筋一样捂着嘴巴瞪大眼睛蜷起身子流着汗,苦苦忍受。让我觉得如果在这时取下他的两手,将让他第一次忍不住呻吟出声,让我听见他真正的痛呼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的身子已经完全离开墙壁,挂在我的身上。

他的子宫口也被我破开,挂在我的鸡巴上。

我大力抽插起鸡巴,感受着他的宫口如一只小手一样紧紧套弄我的龟头的感觉。他已经完全脱力,但死死地捂住嘴,蜷缩身子靠上我的肩膀。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将头卡在我的肩上,一边捂住嘴一边环抱住我。

我能感受到他的耳钉蹭上我的耳朵。

也能感受到他的子宫口在我退出鸡巴时蹭上我的马眼,贪婪地吸吮着我的前精。狭窄而不适合性交的宫颈被暴力撑大,圈住我的一截鸡巴,跳动着紧绷着吞吃着它。

我退出一截鸡巴,又狠狠塞入他的身体,他的全身颤动不停,在我肩上的头不断泄出破碎的声音。

我不禁佩服起他的毅力。

“为了不被喜欢的人发现,自己和情敌的奸情,还有自己丑陋又下流的身体……”我凑在他耳边夸奖他,“你忍得很努力嘛?……真了不起啊,陈山。”

我感受到鸡巴一次次暴力拓开他的身体,把他身体里,并非为性交而是为了繁殖准备的子宫,顶弄蹂躏——反正他这种烂货,本就不配拥有像其他正常人一样繁殖的权利,他这种烂货生来就是要被男人操遍里外全身的。

我闷哼着用他的宫口套弄我的龟头,用他的宫颈套弄我的一截鸡巴。把他永远不可能存在的,他的后代的繁殖场所当做性玩具一样破坏,顶得他破碎的呻吟里再也听不出人话,只剩下野兽交合一般本来的苦痛呻吟——就连野兽也可以放肆叫喊,他在性爱中却只能连动物都不如地用忍耐吞没自己。

“你知道我现在顶着的是什么吗?”我用龟头顶住他已经被草软而蠕动不停的宫口,压抑着灭顶的欲望,在他耳边咬牙轻声说,“……你的…子宫!”

他显然是不知道被顶到什么了,但他再蠢也知道子宫是用来干什么的。他被吓得一激灵,身体动个不停。

我惩罚式地咬了咬他的耳朵,吻了吻留下牙印的耳垂。

“陈山,反正你这副不男不女的身体也见不得人。你,一辈子也不会有孩子,更不会用这里生孩子,对吧?”

我在他耳边得意地说,害怕被急了眼的他打一顿,而忍住了最难听的羞辱话语。

我故意抽插着鸡巴,一次次破开进入退出又破开进入他的子宫,感受着紧张的甬道和深处的花心小嘴快要把我吸入的摩擦快感和吸吮快感。

“不然,我把这里操坏怎么样。这样你就可以变成男人了,你就可以和小芳在一起了,好不好呀?”

他被我的话吓到了,但却也害怕掉下去,不敢乱动缠在我身上的手和脚,只是费力地移开屁股往墙上靠,想要让小逼逃开我的粗长鸡巴。

我捏了捏他的屁股软肉,指甲陷进他的屁股肉里警告他。

“我可是为了你好。”

我笑着说,他不敢动了。

我重新把整个后背都离开了墙的他压在墙上,将他抵在墙上大力抽插顶弄。他小声地、咿咿呀呀地叫,没有一句叫床是让我感到悦耳的,也许是因为他男人的嗓音。

但好在他的身体深处深得我心,我沉醉在稀有的宫交性爱的绝顶快感中,像被下了魔咒一样地在他的甬道里横冲直撞。冲击破坏着他不该存在一切器官。蹂躏他的体内的软弱处,他的敏感处,他的软肋。

我们越是交合,他越是无力地靠着墙往下滑去,我半跪的姿势越跪越低,配合他滑下去的小穴深挺,保证无论何种姿势我都能埋进他温热的身体里。

最后他被我顶得屁股挨着床,双腿岔开蹬着床单,脚趾蜷曲绞着床单,虽然已经全身靠在床和墙边了,手仍是害怕掉下去一般紧紧抱住我的后颈。

我以要将靠在墙上他的身体顶得嵌入墙内的力度冲撞着他的下身,上身紧紧贴着他的身体,阴茎退出只剩一个龟头卡进他的阴道,又狠冲进他的身体破开他的通道将大半个龟头卡进他的子宫,环着他的肩膀,深埋在他的子宫里灌了浓精。

我粗喘着射精,缓慢地将射精后仍规模可观的鸡巴退出他的身体,他终于松开我的后颈,整个人脱力地靠着墙闭着眼滑下去。我急忙伸手捞住他的夹肢窝,把他拉起来。

我推起他的腿,他以为我还要再来一次,半睁眼睛,用尽力气只能吐出一句轻如蚊呐的“别”。

“我不操你。”

他得到回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只靠我托着他的胳肢窝才不至于滑下去。

我喘着气,打开他的腿,他裸露的下身已经被他自己的反复高潮和我的精液弄得一片狼藉。

红肿的逼口,正在一点点排出我的精液,米白色的液体从他下身冒出,更多的则是被留在了子宫里。

“冷……冷…”他牙齿打着颤,屋子里23c的空调,让浑身沾湿的他冷得忍不住呻吟。

我还没从射精的余韵中缓过来,只架着他不动。环顾四周没找到空调遥控器,他的全身开始发抖,带动身上的伤疤淤青抖着,让人看了有点于心不忍。

我的目光扫过被他的体液涎液精液沾湿的薄被子。

我伸手够到,然后拿了过来,盖在他的身上。

“你自己弄脏的,自己盖。”我拿着脏被子有点嫌弃,但想起虽然对方可恨,但给我提供了了不起的宫交经历,也决定稍微照顾一下他。

他捏着被子,顺着墙滑下去,躺在了床上。

我看着他盖着被子自顾自取暖,冷极了恨不得把自己裹成蚕蛹的样子,有点想笑。

“我也冷,分我点盖呗。”我取笑他。

其实,我们虽然当着小芳的面分享着一个房间。但却背着小芳,在床上床下地铺分开睡。所以我有自己的被子,完全不用盖他的。

他仰视我,拉开被子,让我进去。

空调吹出的冷风灌入他的被子,让他打了个颤。

“我不盖。你自己盖吧。”

“……”他躺着仰视着我,好像有一丝担忧。

“我不冷。”

我把目光移开,不愿看他的眼睛。

我突然想起。

“陈山,上次给你的药,你每天都吃了吗?”

他缩在被子里,点点头。

“今天的呢,你吃了吗?”我有些急迫地问他。

“今天是,一轮的,停药期。这周过了才能吃,下一轮。”他太冷了,又没什么力气,用被子遮住嘴巴,牙齿发颤,断断续续地解释说。

“药在哪里?你随身带了吗,拿出来吃了!”

我没管他的解释,急忙地说。

又看他那个起不来的样子。虽然很急,但是改了口:

“药在哪,我帮你拿。”

他犹豫了一下,不敢拒绝我:“书包里。侧面夹层。”

我从他书包里拿出一板药片,扣出一粒,从桌上拿来刚刚接好的水。

我让他坐起来,他拉着被子裹着自己,坐了起来。

“吃。”我命令他。

他接过药粒,但没接过水,把药片干吞了下去。

上次,他伤口明明都发炎了,还说,自己不用吃药,过段时间就好了,小芳逼着他才吃了药时也是。

不习惯吃药的样子,干吞下药片,喉咙梗不梗、药片苦不苦,都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喝水。万一药没吞下去怎么办,我可不想对你负责任。”我有些生气了。

他默默接过水,双手捧着水杯,抿了一口。

“不爱喝水?你这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急了,拿过水杯,手卡住他的下颚骨,把水往他嘴里灌。

他喝不下,水漫过他的口腔,从他的嘴角流下。

——又来了,这种色情的感觉。

“咳咳……咳…!”他呛了水,埋着头,手放在胸口,开始激烈地咳起来。

他没办法压制住自己的声音,学着我对他做的,把头往被子里塞。

“你……等下。”我有点急,放下水,开始顺他的背。我把他的头从被子里拉起来,他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小声但是激烈地咳着。

慢慢地,被我顺过来的他,咳声平息了。

“你,唉,真是的。”他时不时冒出一两声没有完全平息下来的,小声的咳声。我依旧顺着他的背。

“我看看,有没有把药片咳出来。”我用手按上他的下唇,他张开嘴巴让我看,我顺着他的舌头,看着他的上颚,扁桃体,再到他口腔深处的喉咙。

他平常给我深喉的时候,都会进这么深吗,那真了不起。

他喝个水都会被呛到,吞我精液的时候居然没有被呛到。

我想着,伸手触碰他的口腔,抚摸过他的牙齿,摸过他牙齿尽头的牙龈,又蹭刮上他的舌根。惹得他的舌头一直动个不停,我还想再进去,他也张开嘴让我进去。

“咳……!”

但他未平息的一声咳声打断了这一切,我抽走我的手。

学着我刚刚抚摸他的后背的样子,他抚着自己的胸口。

“我看了,药没吐出来。”

“你以前到底吃了没有?你知道的,你要是不吃,我们都得完蛋。”

他埋着头,一头黄毛隐约可见耳朵和金属耳钉,他把手放在胸口。

点了点头。

我长舒一口气,第一次为他很听我的话这一点感到庆幸。

我关掉了空调,熄了灯。打开了卧室里的窗,拉开了窗帘。

周六凌晨1:30,老旧小区建筑一栋栋排列着,只有零星的几户还亮着白炽灯。

六月中旬的夏夜,热浪鼓动着,涌入房间。月光却淡漠地照射上大地,没有一丝温度。

窗外的高大树影被月光投射进房间里,把我的影子吞没。也把在床上裹着被子缩成一团的陈山吞没。

即使炎热,即使知了的聒噪鸣叫扰乱了寂静的夜。在这样的黑夜里,我却比被光照亮的白天,更觉得自由。

我真切地厌恶着任何闪着光的东西。

只是夜里。

我只是远远地,在窗边看着,躺在床上那人的身影被黑暗笼罩。

他蜷曲着身子,紧紧地裹着被子,紧紧地闭上双眼,还没有从急切的喘息和过度的劳累中缓过来。

“陈山。”

他睁开眼。像一条被打捞上岸的干渴的鱼,第一次直观目见烈日一样,呆望着我。

“记得我刚刚说的吗?我现在就要和你说,那个秘密。不过……啊,没什么不过,无所谓你想不想听。”

干渴的鱼,强撑起自己疲软的身子。爬到床边,好像这样就能让它看清那烈日。

“你很喜欢,待在这里吧。小芳租的房子。”

殊不知,靠近那仿佛对它说着话的烈日,并不会让它脱离水体的拘束,接近于阳光下的生存。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小芳的生活里,插足我们的关系,装傻充愣无视我的暗示。”

真的能接近阳光下的生存吗?日轮只是日轮,光明的象征罢了。并不是光明本身。

“忍受我的所有威胁,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只是为了,待在这里过夜,我猜的没错吧?”

而鱼这样做,只会让它更加接近它的死亡。

“我不想推测,你究竟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留宿在这里。我也不想推测,你有这样的想法,与小芳她有什么联系。”

“因为关于你的所有原因,我只会越推测,越觉得你可悲而龌龊。”

更接近成为岸滩上的,另一具刺骸。

“但原因并不重要。因为很可惜,你估计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干渴的鱼。悲哀的鱼。终于连日轮,连那光明的象征也看不见了。

“她在跟房东商量退租了,六月过完,她就会回到家里去。”

“她不会再住在这个可笑的、所谓的自习室里了,我也不会。”

“她集训结束之后,会去她爸投资的校外机构上课,不会再回你们那个学校了。我高三,会在外高旁边租房子。”

无法呼吸夜里的闷热空气,鱼,无法用肺呼吸。

“我们和,你,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正因如此啊,无法用肺呼吸。才让鱼,永远不能在阳光下生存。

加重语气的永远不会。

那个人用手撑起上身,伏跪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我。

披在他肩上的被子缓缓滑下,露出隐约可见的那些伤痕。

还有。

无法呼吸的,耸动的肩膀。

“她甚至没有给你钥匙吧?在被永远锁在门外,没人开门之前。或是临头被赶走,自己丢脸之前。”

“你就保持你的厚脸皮,装作什么不知道一样,表演好这十来天,怎么样?”

“毕竟这是最后的几天,你能如愿以偿留宿在这里的时间。”

我手撑住窗台,笑着对他说。

话里有话,把滚和不滚的选择权留给他。

当然,我也曾认为,这些弯弯绕绕的语句,是他的蠢脑子一辈子听不懂的。

但这么久相处下来,我也有所发觉,他心里其实不像外表表现出来这么迟钝、无脑,他其实什么都清楚得很。

我的话,虽然弯绕,但显然是有效的。

不然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子,目光无光,面孔煞白地望着我。

他撑起上半身的,僵直跪坐的身体,被压在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黯淡的树影里。

好像快要被挤成微小的剪影,被夜风和热浪席卷到高空,又在近地面被重重拍下,灰飞烟灭。

他呆滞地望向我的眼睛,蒙上了厚重的黯淡灰尘。

就连他痛苦地耸动着的肩膀也停下了。

他失语了,又也许,他从不曾学会过说话。

就像搁浅的鱼。

无法呼吸,只因它生来就不曾拥有肺部。

被子,顺着他的肩膀滑下,露出他裸着的身体。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为我的话语而凝滞住。

我能感觉到,我说出的话,如夜晚山中的古钟声一般,久久地回荡在这个房间里。

而他只是呆滞着,用一种受尽伤害的神态和姿态面对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知了的聒噪声音里。

在我听了一万遍自己声音的回响,扶着窗沿的手,都有些尴尬而不自然的时分。

他的眼神,从遥远的真空中,找回一点痛苦的颜色。

他的身体,由灰飞烟灭的尘埃,回归为那个僵硬的存在。

他从床上下来,几乎是跌下床一样艰难。

然后胡乱地扯下床单,胡乱地卷起被子,蹒跚着走向书桌,想要找到自己的包。

看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选择直接滚的他,这次倒是显得没那么蠢了。

他的腿肉眼可见地还在发抖,股缝之间还残留着我射进去的精液。

蜿蜒着、沿着他直直的大腿向下流去的液体,被月光照得泛着光亮。

跟他没有一丁点血色的脸不同。

他不顾发着抖的腿,急忙地走,脚忽的被绊了一下,膝盖“哐”得一下撞上书桌,流出了鲜血。

他咬住下唇,忍住疼痛,把他的东西一股脑地往书包里塞。

包里塞不下,他也只是咬着唇,一个劲地强行往里撑。

塞着塞着,眼泪,簌簌地低落在他的书包上。在夜里,书包的布料上晕开深色。

在黑暗里看不见的眼泪,咬住的下唇,按耐住他的所有声音。

他皱起眉头,一副痛苦极了的样子。

低下头,脖子紧绷着。硬扯着书包拉链,用力按着书包,用蛮力拉着,直到拉链发出“呲”的声音。

然后,他停下了,流泪却不曾停下。

“照片……”他终于开了口,小声的音量,蒙昧的语气。有些重的鼻音,带了极力压制住的哭腔。

仿若刚学会说话的孩童一样。

“那些照片和…视频。你会……删吗?”

我简直有点受不了他这个人,到了最后的,自己都被人抛弃了的时分。

还保持着这种卑微乞求、好声询问对方的语气。简直是把贱刻在了骨子里。

“不会。”

他抬头望向我,以为我不能看见他眼睛里泪在打着转。

还是那副眼神飘忽、吞吞吐吐想要说话,但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让我怀疑下一秒他就要自我放弃地下跪,爬着过来央求我删掉那些照片了。

“因为我早就删了,脸都没有的几张色情照片,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吧。”

我笑得狡黠,眼睛直直盯着他身后的墙上一点。但不愿与他对视。

他睁大了眼睛,望着我,神情惊疑。

“视频嘛……没拍过呢。”

“本来就是逗你玩说的话,没想到你还真当真了,你也真是蠢得要死。想来真是觉得有点好笑。”

“况且,要拍你的性爱录像的话,也会把我自己拍进去吧?”

“……为了警告你才跟你做爱,却要担负搭上我自己名誉的风险,怎么想都会觉得亏了吧。”

我只是说着如实的话,慢慢走近他,他把头偏向一边,不愿让我看见他的脸。

我对他的反抗行为有点无语。

但既然是最后一面,也得送这次的情敌一个体面一点的最终印象。

“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把我的电脑备份u盘给你怎么样。你自己在里面找,看看有没有。手机备份也可以。反正……我不像某个人一样,藏着掖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笑着,帮他理着脑后的乱糟糟的头发。

他的头发比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长长了许多,几乎是女孩会留的长度了。配上他显得可畏的男人五官和高挑身形,多了很多违和感。

他呼吸一滞,深吸着空气,把头埋得更低了,背也弯起来。仿佛我的手有千斤重一样。

“唔……嗯。”

但他没有回答,默认地相信我了。也没有逃开我的手,顺从地让我摸着后脑。

从始至终,他都不曾怀疑过我说的话。

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有些心烦意乱。

他并不蠢,也并不迟钝,如果以前的顺从是为了自保。

……那么现在这个姿态是什么?

更早更早之前,那个巷子里帮我挨下拳头的他,又是为了什么?

那句说到一半的“明明一直以来都是我……”,又是指什么?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

他都好像是在顺从着我。

明明以他的体力和势力,就算可能打不过考了国家级运动员证书的我,也能叫上他平常结交的那些人。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堵住我,威胁让我交出拍下的照片。

即使他不这么做,是因为害怕我说出他双性人的秘密。

但是我知道身体的秘密的之前。

包括我发现他是双性人当晚。

我羞辱他看着穿着睡衣的小芳硬了的龌龊样子的时候。

在回房间之后,用脚狠狠踩上他的裆部,用力凌虐他的性器。

他痛得快要昏死过去。被我制住的左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抓住地板的右手扣断了好几个指甲,流出汩汩鲜血。

我低头,本想去欣赏一下他害怕的样子。他却一边抓着我的手,一边嘴里说着什么,他说:

“我没关系的。”

后来,则是我一边说着没关系是吧,一边与他争斗着脱了他的裤子,暴露了他的秘密,顺便用手凌虐了一番他的外阴。带着好几张他的私密处的特写照片离开。

空留他一个人抱着自己的头,瘫倒在房间里。

即使是那时,涉及揭开到他身体的秘密之前。他对我的态度,也都十分顺从。

为什么?

……我不会细想,也不愿细想。

我不想深究他对我顺从的原因,就像我不想深究为什么我对他靠近小芳这件事如此应激一样。

我的世界,只容得下我和小芳两个人,我无暇再去考虑其他。

其他的存在,太久地停留在这里。只会让我感觉冒犯,感到越界。

破坏我好不容易勉强维持住的平衡。

“算了,烂货,最后一面了。”我抓住他后脑的头发,俯下身贴近他的脸,“你有什么要求吗?我看情况满足你一次。”

他感觉到我的接近,侧过的头向后缩了一点。目光躲闪,用余光触及着我。

快要相贴的裸露的身体,还有离得极近的距离,这明明是床上的我和他习以为常的事。

但现在却显得那么的不自然。

他抿着嘴犹豫着,闭着眼睛想要逃开我,但后脑勺被我抓住而动弹不得。

他犹豫万分,不知是因为想要提出的要求难以启齿,还是又犯了他爱失语的毛病。

仿佛第一次组装句子的小孩子一样,他闭着眼睛,认真而急切地,拼出残缺的句子:

“下次…见面,可以叫……我的名字吗?”

我不能形容我的感受。

仿佛被人强硬地撬开封闭的大门一般的,受到冒犯的感受。我封闭的世界中心传来的严防死守的指令,让我极度的消极排斥起陈山他整个人的存在,就连手中按住的他的后脑的触感,都变得灼烧起来。

这样的冒犯的、越界的感受,让我一时无法命名我的愤怒与疑惑。

无名的愤怒,我扯住他后脑的头发,带着他狠狠地往地上摔。

“戏瘾犯了是吧,废物,给你机会你只想着演。小芳不在这里还来和我装什么和谐友爱。”

我怒不可遏,被尝试压抑无果的怒火烧得面目全非。就连所看重的个人风度也毫不在乎。

“别他妈讨好我了,我说的还不够明确吗,没下一次了,你没机会继续待在这里了。”

“不…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小声地用气声说着。

“既然要滚,就把衣服穿好快滚。”我打断他

“三个月了,你浪费了我三个月的时间,真是个废物。”

他终于不说话,在地上一点点挪着疲惫的身子,一件一件地捡起了先前被我随手扔在地上的他的衣服。

我坐上床边,踢了一脚坐在地上的他,提醒他穿快点。

我一边压着怒火一边看着他穿衣服。但他现在已经太过麻木,以至于对我端详着他的裸体都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把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只有在裤子刮过膝盖上流着血的撞伤时才有痛得抖了一下的反应。

六月中仍然穿着两件衣服,宽松t恤和紧身衣把他的全身上下的伤遮得严严实实。

他麻木地起身,拿上东西,步履艰难地离开,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到门边。

他的腿仍是在细微地发抖,我仿佛能看见他裤子下男式内裤磨擦着他被玩得发红发肿的过分敏感的阴唇的样子,让他连步子都迈不开。

我踢了踢脚下的垃圾桶。

“要走,把垃圾带上再走。”

我居高临下望着他蹲着身子低下头露出的黑色发顶。他颤着手在我面前系着垃圾袋,不愿意靠近我一点。

里面全是我们性交时制造的纸团,也许有很多还沾上了他的淫液和精液。换做平常,他一定会别过头不愿意看这些东西。但现在,内心过分麻木的他,连看着这个都无动于衷。

“很好嘛,现在这个屋子里,终于一个垃圾也没有了。”我仍有些生气,转而嘲笑着他。

他一言不发,提着垃圾,僵着步子走到了门口。

他打开门,将要离开时,才仿佛反应过来了我的话的意思一样。

转头看了我一眼,正好对上了我的眼睛。

他看着我,被门框绊住,差点跌倒。回过神来后便扭过头去,逃一般的、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凝滞的空气,在他离开后解冻,僵硬的微笑还挂在我的脸上。

滚滚的热浪袭来,一阵恍惚之中,我仿佛又看见了他。

和独属于他的,一种受尽伤害的眼神。

我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

我强迫自己不要遵从我莫名其妙的心理——想要透过窗户看看是否能够望见离开的陈山的想法。

我别过头,拉上了窗帘,整个过程中没看过一眼窗户。

我打开空调,23c的风拍上我的身体。凉爽的风,让我的烦躁心情稍微平复。

一切都会回归正常。我想。

那个人离开后的第一天。一切回归正常的第一天。

午间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满室,单休的周日。

“小华,你想吃什么?”

女孩枕着抱枕,躺在沙发上,滑动着手机屏幕。

我放下手中的书:“看你吧,你想吃什么,小芳?”

“我也不知道,”她侧躺过来,突然做出灵机一现的表情,“不然等会儿,等陈山回来问他吧,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就是我们长期的相处模式,我关照着她,她关照着陈山。倾斜的天平,不平衡的关系。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对方人生中唯一的朋友。

相互扶持,度过虽然物质富足,但被家里严加管教的,精神孤独的童年。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变故,机缘巧合的,在高中时代逐渐被家里放养。

她的能够坦然接受这样的变故,打开她原本孤独的内心,自由地接纳着所有来者。

但我却做不到,我不能忍受我们的关系里拥挤着别的存在。这种不安稳的感觉,让我时时刻刻都煎熬万分。

以前接近她的那些人也是,接近我的那些人也是,包括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关系里的陈山也是。

都成为了我极力排斥的存在。

“他早上时跟我说,他有事先走了,这几天不在这里过夜。”

我捏着圆珠笔的笔帽,平和地说着:“而且,问他的话,估计一辈子都问不出他想吃什么吧……小芳你随便选点你喜欢吃的吧。”

“啊?”女孩一个打挺坐起来,“小山走了?他说去他哪里了吗,怎么走这么突然。”

“不知道,但是无所谓吧。”

无所谓,关于那个人的生活,和他的原因,怎样都无所谓。

大脑中的声音响起。

“反正他过几天,也会回来的吧。”

不会回来了,我不会给他机会让他回到你身边的。

大脑中的声音在叫嚣。

“你想好怎么跟他说了吗,小芳?”

我从书桌前转过身,温和地闻着坐在沙发上的小芳。

“退租的事吗?”她眨巴眼睛盯着我,又移开了视线。

“跟陈山说吗……?”

我们认识了十几年,心有灵犀让我们很多时候交流都无需多言。

“嗯……大概是想好了吧。”

“再过几天吧,再过几天我就去好好和他说……总之,我不会让他误会自己被抛弃了的,也不会不告诉他就退租的。”

“还有,还要跟他说清楚,我们都要说!即使以后很少见面了,我们三个也是永远的好朋友。”

她侧过身别过头,望着阳台上仿佛要被阳光引燃的绿植,断断续续地说道:

“但是,只是但是,也许啊——我会有自己的计划呢?”

她转过头,朝我咧嘴一笑,眉头却是解不开的蹙起。

事情不按原本轨道行进的预感,让我快要压制不住表面的平和。

“总之,怎么告诉陈山,我会在最后的十几天里想好,然后好好跟他解释的。”

“但是,也许我有了不符合所有人预期的其他计划,小华,你还会支持我吗?”

她的注视使得我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震,别过头去不看她的眼睛。我整个人忐忑不安起来。

“嗯,小芳有计划就好,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会支持你的。”

“你不必装作支持我的,小华。”

也许是不愿意正视局促不安的我,她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不…我是真的支持你。”我违心地说道。

比起支持,我更想让事情按照原本计划的轨迹发展。

像我们从小被期望的一样。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度过高三,我在外高旁租房子走读,她美术集训后去她爸投资的机构不回学校。

然后我们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不出意外的,在同一个城市,我们在首都上大学,在大二一起出国进修。

然后,如我所期望的,如她孩童时承诺我的,如所有人所期望的一样。我们回国然后结婚,在首都定居,拥有一个幸福得千篇一律,美满得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家庭。

但自从。

自从我们从孤独的二人相伴,到被放归自由,双双投放进拥挤的人群里。

我们不断地走上各式各样的歧途,又迷途知返。我看见她身边穿梭过面孔各异的男男女女后。

自从我们初中共同经历过那些残酷的旧日。后来她考高中时,阴差阳错来到这个城三环的,校风和学校一样破败的区中后。

包括这些日子,白天时她身边站着同样爱慕着她的陈山和我。夜晚时,像是摧毁一切的秩序和逻辑一般,我和陈山两个人的身体却纠缠在了一起后。

自从与陈山纠缠着度过这愚蠢的三个月后。

——我自以为是惩罚陈山的三个月。

我却一边自虐式的摧毁自己的逻辑和智商,愚蠢地开凿着怎么也劝离不了的厚脸皮情敌的身体。一边嘲笑着自己,你啊,连自己的欲望都管不好,你简直是懦弱无能到了极点。

自从这些事情发生后,我的不安躁动的情绪,愈发变得难以压抑。

我的心境,我和小芳的未来都逐渐偏离轨道。

小芳和我。原本被计划好的人生轨迹轨迹,原本完美的未来图景,像梦一样美好,让人想要用心雕刻,将它带来世间。

不能再出错了,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再不按原本的轨迹发展了。在我们的高三,这个计划中的重要的节点。

我已经决意不再支持她任性的选择,即使对不起她,但为了我们不再走上歧途,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必须这么做。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但是为了不重复那些残酷的旧日。不再让她受伤,我必须这么做。

——但是为什么,我要说谎呢?

说谎说我会支持她的。

明明是爱着她的,但一直以来,我却在小芳面前说了太多违心的话语。

——我真的支持她吗?

不,我只想拴住她,让她陪着我,永永远远待在两个人的孤独世界里罢了。

如此卑鄙,我是一个烂透了的人。

——过去的事,真的都过去了吗?

不,永远都不会过去的。

直到我亲手掐死,过去那个软弱逃避的自己为止。

————————————————————

我和小芳是青梅竹马。我们从一出生就认识了彼此。

因为我们的妈妈都是大院出身,又都机缘巧合地跨越了半个国家。来到这个新一线城市定居。

她父亲的产业办得风生水起,母亲家里也有家族产业,二人的婚姻虽然时时出现摩擦。但她从小就没有为钱担心过。

我的父母有自己的小公司,母亲的交际圈里也有许多有权有势的亲戚。虽然物质上比不上小芳家,但也算个不错的中产家庭。

后来,在我12岁时。在我读上外高的第一年,在我初一时。父母的公司经营合理,资产跃升。经济实力甚至超过了小芳家。

但在那之后,父母的关系,我家的家庭关系,彻底变了样。

原本三天两头吵架,吵起架来全然不顾我在场的,吵架时经常提起离婚的父母,也变得相敬如宾起来,递盘子时甚至都会对对方说谢谢。

原本嫉妒着小芳家经济条件的父母,拼尽全力也要让我从小到大和小芳读同一所学校,拥有同样多的课外补习班,托尽关系也要把我送进外高,和小芳受同样的贵族式教育的父母。嘴里对于叶家的风凉话变少了,关于叶家聊的内容也无关痛痒起来。

原本总是住的复式公寓,变成了装修华丽的独栋房子。

原本情绪不稳定的母亲,那个七年前砸了父亲的白色轿车的母亲,距此事相隔了三年,吵起架来仍是三两句就要提到“你又要去找那个女人了是不是?”的母亲。再也不提父亲出轨的旧事了,转而捧起她与父亲共享的公司财产报告研究个不停。

原本前后不一的父亲。对待家里也开始像在外应酬一样客气,一改从前不常回家的习惯,相隔每三天就会回一次家视察我和母亲的生活。时不时还会带回他新购置的不动产权证,重重拍在母亲闪着光的眼球上。他还经常请生意上的客人去家附近的酒楼,酒局结束后转向我家的客房妥帖招待。

从前总是和小芳和她父母一起去野餐的假期,现在变成不停地飞行,去世界各地的休养旅游圣地度假的日子。这是连从前在物质上一直比我们家幸福很多的叶家,忙碌的叶叔叔和古板的小芳妈妈都不会去做的事。

在家庭的幸福上,爸爸妈妈终于把叶家比了下去。

我们变幸福了吗?也许是的吧。

我家变幸福了吗?也许不是……吧?

我对此也有所存疑。

在我14岁时。在父母生意场上得意之后的第二年,就读于外高初二的我第一次被带上了酒局。

琥珀色的灯光,映照在黑金色的餐具上。酒楼顶层包厢珊瑚树上镶嵌着璀璨的欧泊宝石。

一切的光亮,都在试图透过我的视网膜,剖开我的大脑,分离我的前额叶,让我变得麻木而痛苦。

于是我以一种僵硬的姿态,站在中式包厢的门口,手抚上楠木茶几,强撑着身体一步步走向餐桌,走近那光里。

光下的,是名利场中——镀金的神们。

千篇一律的头发,是精心打理过后仍显稀薄的“贵人相”。

肥头大耳,或是面颊凹陷。面色红润,或苍白肃穆。

光照上他们的全身,泛着金光的身体。中年男人的肚腩,金色的腕表,光从光泽上看就价值不菲的皮带。

也许是俗气的,也许是邪恶的,但是现在。

——只要坐在光下,什么龌龊的存在,都能成佛。

父亲急忙起身,往我手里塞了酒杯,让我招呼客人。从第一樽金光大佛,敬酒,敬到第十一樽。

阔大的圆桌像大人物广大的胸襟,怎么走都不到一个尽头。又像如来佛祖的手掌,四万八千里也走不出钢筋铁骨般的束缚。父亲不停地哈腰说:“犬子愚笨,不懂生意上的规矩,老板海涵。”

我的身体在战栗,父亲没有发觉。我的心脏在颤动,佛像们不为所动。

眩晕的感受袭来之前,我想,如果是佛的话,为什么只在乎弯腰敬酒的形式,那一句“周叔叔好”、“李叔叔好”、“祁老板好”、“马总好”诸如此类的招呼。

而不在意我这个小小的生灵的恐惧呢。

假佛——光下的假佛,佯装着无事发生,堂而皇之地坐进名利场里,就可以沐猴而冠地成为神,统治他人的尊严。

在十一樽大佛前,在金色光线的高级包厢中。我晕倒前的最后一刻,我只看见了眼前点头哈腰的父亲。

醒来后的第一眼,我看到的也是压抑着愤怒,假装关怀地为我盖被子的他。

下一秒,趁着帮我掖被角的空档,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后来,是我15岁时发生的事。是父母在生意上成功的第三年,就读于外高初三的我还在校游泳队时的事。

有一次,我到达区体育馆后等候开馆期间,才知道体育馆被紧急占用,游泳队的训练也被紧急中止。

我不愿麻烦母亲,也深受母亲对我的过分控制所累,所以就没有通知母亲来接我。

回到家后,只有大开的门户,什么人急迫地脱下而乱扔在地的皮鞋。

我听到房中的异响,顺着楼梯一阶一阶向二楼走去。每跨上一阶,我便更能明白那异响究竟是什么。

逐渐明白的事实,让我的步子越发沉重,到最后,几乎撑着手扶梯,将步子拖上楼梯。

到最后一阶时,我沉默了。

母亲压抑的声音和男人陌生的低喘交汇,回荡在房子里。

这是感情多年不和的父母。

特别是在我10岁时,母亲发现了父亲在外出轨的对象后。两人大吵了一架,母亲精神崩溃地砸了父亲的车之后。留下精神创伤的母亲绝不会与父亲做的事。

我开始犹豫,我是否应该揭穿母亲的秘密。还是应该保守它。

像我和母亲一直以来,对父亲生意成功后,在外面陪生意上的各种伙伴夜夜出入性服务场所心知肚明一样。

我正犹豫时。

“放松点!”男人的声音响起。

——从前听过许多次的,熟人的声音。

我跌跌撞撞地跨过台阶,向母亲的房间奔去。

母亲的房间没有掩上门,我头脑发晕,慌忙地推开那扇门。

拉上的窗帘,交叠的身体,被打开的门中照进的阳光照亮。

人类裸露的躯体,交配的姿势。

两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

母亲,我的母亲。

身上的。

李叔叔,我和小芳小学初中的同学,我们唯一一位共同朋友,李雪的爸爸。也是我父亲的生意伙伴。

我感觉到莫大的羞辱,来自性爱的羞辱席卷着我的大脑,嘲笑着与他们同样拥有性本能的我。

自此之后,我把手放上我的性器,想要抚慰自己的每个傍晚,那两具赤裸的躯体都会在我脑中闪过,羞辱着我的性本能,让我的手动弹不得。

时至今日,让我想要自慰的时候,依旧是这样。

后来,迎着光的妈妈的躯体,袒露着,曾经赤裸着哺育我的胸脯。

从容地,缓步,向我走来。

她反手关上房门,冷静地盯着我:

“小华,你不想让爸爸妈妈分开吧。”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后来我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母亲从这一日开始,就没有苛责过我的成绩,也再没有严格地关注我的生活。我开始每日日跑步去游泳馆训练。

我知道,她害怕我说出她的秘密。

因为一旦说出,她和父亲势必会分开。即使父亲已经明里暗里背叛过她千百万次,但那个男人,并不能忍受她的任何一次背叛。

而外人所乐于言道的千篇一律的幸福家庭,因为共同财产难以分割,为了守财而守住家庭。为了利益而形成的共同体,为了利益共同体的稳固,阶级的稳固,而佯装着幸福和睦。

我家变幸福了吗?不是。

我们家,从来都没有幸福过。

“像什么,表演一样。”小时候,小芳的一句话,又在我脑中响起。

小芳说她想要从这样的家庭中逃走,我又何尝不想呢?

不过是,我没有勇气,没有毅力。逃离惨白日光中的回忆罢了。

15岁时,是我人生最难跨越的低谷,同时也是小芳人生最黑暗的时期。

发现母亲的外遇只是不幸的开始。

后来,还发生了我至今不愿意回想起的,我和李雪的决裂。

在我尝试接受这一切的变动而精神恍惚时。

小芳的生活也迎来动荡。

她被校园霸凌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虽然我作为学生会主席,只要稍微心性坚定一点,就能上下协调帮她脱离危险。但当时无力面对人生的我内心深处颠覆性地斗争着,无法给她施以援手。

她开始徘徊,开始不安。家人也不理解她。为了排解无法缓解的焦虑。她谈了一个男朋友,一个戴着很多耳钉寸头机车族。她耳朵上的耳钉也开始多起来,她说她想和那个男孩比赛谁的耳钉多。

我不埋怨她,现在看见她快要长好的耳洞时,我知道,那些都是她痛苦的回忆。

我只埋怨我自己,不敢帮助她让她长久痛苦的自己。在放学时叫住等她放学的她的男朋友,用恶言恶语威逼利诱他离开小芳。这样卑鄙的我自己。

我摧毁了小芳排解痛苦的唯一途径,用我的痛苦加害了小芳。

后来,就是她父母终于明白她的苦痛,找校领导潦草解决了这件事。以及小芳在中考前得了坏血病,痊愈后考试受各种因素影响失常发挥的事。

她只考上了以校风差闻名的区中,也就是现在她和陈山就读的那所学校。我对此抱有深深的愧疚。

她却不以为意,笑着安慰我说。

她不想托关系去别的高中,托关系会挤掉原本能读上那个高中的人。她爸妈也在闹离婚,没空管她,她就去区中读。

小芳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大声地对我声明:

“赵会长,你只需要好好看着我就行啦!”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

后来,就是我升上外高的高中部,小芳去区中之后发生的事了。

她脱离了她父亲的严厉掌控,在她母亲的陪伴下在区中旁边的老旧小区,租了一个两间房间的小房子。

我先开始还以为,她过惯了小姐生活,会不习惯这样的住所,而时不时去探望她。

没想到她却很喜欢这样的出租屋,她母亲在和她父亲离婚之后,去了北方的老家继承家里的产业。

小芳仍然住在这样的出租屋里,每天一个人骑自行车上下学,自由得像风一样。

后来,后来,就是三个月前,17岁的我,时隔两个月造访她的出租屋时发生的事了。

那个短发的黄毛,高挑的身材,眉眼凶神恶煞,面相看起来倔强极了。戴着锁链项链,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骨钉,还有一对桥钉。

他安安分分坐在小芳的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她讲话。看起来有些眼熟,让我想起了小芳的前男友,又或是别的谁。

但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很快我的心就被愤怒蒙蔽。

我是一个软弱逃避的,卑鄙无耻的烂人。

但我也只剩下小芳了,她为什么不肯陪着我,永永远远待在两个人的孤独世界里。

为什么总是会有人,想要进入这样的世界里。

“小华,你来啦,这是陈山。”

“上个月他被班主任安排给我,是我的学业帮扶对象。”

她走近我,凑近我的耳朵悄悄地对我说。

“他性格跟长相完全不一样。我觉得你们会变成好朋友的!”

她又退了一步,心情极好地说道:

“因为…我的直觉!”

我瞥了一眼那个坐在桌前的黄毛小子。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又在与我目光触及的一瞬间移开。

小芳让他说点什么。

他只是捏着笔,低着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后来,了解了他之后,回想起来初见的场景。

我才意识到,他那种表现,并不是说不出来话的表现。

他分明是想要说什么的。在初见我的时分。

但是,无论如何。

他当时想要说什么,现在的我已经再也无从得知。

两室一厅的小出租屋,是小芳母亲认真比对后,在临近郊区的破败的区中旁边能找到的最好的房子。

简单的室内装修。

进门能看见一个最多允许三个人坐的灰色小沙发。

沙发对面,是住在这里忙碌的高中生,几乎不会用到的电视机。

门的右手边,是小到放不下一张餐桌的封闭式厨房。

门正对着,离厨房不远的地方,是一张餐桌。

换上透明桌垫的时候,我们在这上面吃饭。

换上花布桌垫的时候,我们在上面写作业,小芳写完作业,还会在上面画一会儿速写。

在小芳自己住的小房间里也有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桌子,那才是她真正的书桌。但她喜欢和我们一起写作业,所以不经常用那个书桌。

在有时我会和陈山一起住的小房间里,也有一个桌子,那是小芳母亲以前在这里居住时用过的梳妆台。

雕花的格子,巨大的镜子,足以坐下两个人的桌面。有时晚上自习结束后,我们还会回到房间继续做自己的事。陈山在埋头读书的时候,我会假装在床上玩手机,偷偷瞟着镜子观察陈山在做什么。

小芳天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下起居生活,极少回到有她父亲在的那个家。

陈山来的频率也很高,五天工作日五天都会来这里自习,其中两三天都在这里住,周末一定会在这里睡觉。

我来这里的频率比较低,工作日只来一两天自习。

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一定会在这里和小芳一起度过单休的周末,像以前一样。

——如果这样的周末不被陈山这样的人打扰的话。

但,没关系了,他现在再也不会打扰我的生活了。

一切都回归正常了,不是吗?

这些日子,我的心里,一直这样对自己说着。

陈山,是我的情敌。

为什么那样说呢?大概是因为他看小芳的眼神吧。

大部分时候亮晶晶的眼睛,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及耳短发的女孩。

就连跟我介绍自己的名字时,也一边用余光触及着小芳,一边支支吾吾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他说,他叫陈山。

小芳说,字笔画最简单那个山。

先开始,我对他心怀的愤怒不比现在少。特别是听说了他有些时候会在小芳的房子里留宿时,我更是瞪大了眼睛。

虽然比喻不恰当,但是你明白吗,就是港台脱口秀中提到的。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黄毛鬼火少年,走进你的店里,问你:“阿妈我把鬼火停你家楼下了,xx你女儿的名字在吗?”的感觉。

——可恶的新媒体传播,在我脑子里植入了什么东西!

不管无聊的港台脱口秀也好,总之后来,经过我的委言相劝。小芳最后妥协了,她答应注意安全,并且不要给那个黄毛小混混家门钥匙。以免他招惹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人闯进她的家。

后来有一次,小芳说想要喝乌龙茶,要下楼买。我不愿意和陈山独处,说,我去买吧。陈山听了也站起来,说他去买。

小芳说,不然就石头剪刀布吧,谁输了谁去买。

然后她通过变卦让自己输掉了,蹦蹦跳跳地下楼买,留下我和陈山坐在桌子的对面大眼瞪小眼。

那是第一次,我和陈山独处。

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不像是会学习的人吧。

他说,嗯。

我说,混日子哪里混不好,非要来这里。

他说,嗯。

我说,你不会说话吗。

他说,他嘴笨,不会说话。

后来他支支吾吾的解释了他在这里的原因。

我听了个半懂,自己串联起来大概就是。

本来他也不想来这里学习的,但是班主任余老把他分配给了小芳当学业帮扶对象,积分够了的组合,下学期开学前可以被余老请吃饭。余老为了吸引学生踊跃参与,邀请到了高三的帅哥学长邓秋民一起吃饭。

于是大家都热衷于被余老请吃饭,这个活动就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小芳也不例外。

“陈山,拜托你了!这可是这辈子最后一次我能见到邓秋民的机会了!”小芳双手合十恳求他。

成天游手好闲的他被小芳猛烈的攻势打败,开始安安分分地来这里自习。

第一次听到邓秋民这三个字,和小芳对他的态度,一种危机感让我皱起了眉头。

但理性分析后。这个所谓的学长,既然跟小芳在同一个学校,见面应当十分容易才是。

意思是,如果二人足够熟悉,随时都能过见面。但小芳却说这是他们见面的“最后一次机会”,可见二人关系并未熟到可以唐突见面的程度。

一个小芳仰慕而遥不可及的、也许一次错过就一生不能再见的前辈,倒不如一个天天黏在小芳身边的同伴混混带来的威胁强。

我把思绪又转回了陈山身上。

我说,你喜欢小芳吗?

他说,什么?

他轻轻地说了一声“不是”,可能是心虚吧,说得特别小声。

然后我们听见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他飞快地直起身子,想要赶在小芳进门前对我说什么。

他说,你之前……

啪的一声,门被打开,小芳带着三瓶乌龙茶胜利归来。

但也许是沟通真的能解决问题吧,也许是他说不喜欢小芳的回答。我当时是真的相信了他。

以至于后来他一个劲学我向小芳献殷情我都没有管他。

有一段时间,我绕路去买小芳一直爱吃的布丁,他就绕路去买烧烤。

我们拿着东西同时进门,脸色都不好看,只有小芳一个人说好好好这个好。

打开他的烧烤,引入眼帘的是什么都有的烤串,还有八九根烤玉米粒。

小芳说,这么多烤玉米粒……?

陈山看了一眼我,说,嗯。

最后,除了吃了一串玉米粒后就再也吃不下它的小芳,其他玉米粒都被陈山处理掉了。

后来,小芳浅浅评价了这家烧烤,说荤菜好吃,其他的一般啦。

第二次,他带回来一盒烧烤,里面一半都是荤菜。

另一半,还是烤玉米粒。

小芳尴尬地说,小华也吃。

我婉拒了,说我不喜欢玉米粒。

后来,那半盒荤菜被小芳吃掉了,陈山坐在桌子边上吃完了半盒玉米粒。

后来陈山再也没有带过烧烤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慢慢地,当我感觉自己虽然依旧反感他,但慢慢变得不太排斥陈山这个人时。

有一次,他前脚刚离开后,我也被家里消息叫回去。

我出门时,正巧撞见他在楼下犹豫的样子,跟着他的脚步,走过一段路,几乎是在暗巷里穿来穿去,到达一个偏远的街道。

他径直去的地方,是一家破败的网吧。

我突然想:

自尊,是否也是一个假命题?

在这个人们依靠相互对比建立起的,不稳定的价值链中。尊严,只是特定场景特定对象面前的,相互对比之下得出的,价值的副产品。

在牢固不可抗的,上位者剥削中位者、中位者剥削下位者的旧体系中。尊严,只是向剥削者献出的另一份贡品,价值的陪礼。

说什么心如止水,说什么自我价值。

如果真的能不受外界干扰,坚持内心的价值观念。如果真的能抵抗既有体系的压迫,不献祭出自己的尊严,不践踏别人的尊严,自己给自己尊严。

就不会有那么多像陈山一样的人,今天在小巷子里威风得像秋风飒飒掀七尺高浪,明天再大街上落魄得像秋风扫叶败叶枯枝满地。

既然无法改变这一切,那么久适应它,也没什么不好的。

学着所有人的样子,所有人的想法。

慢慢感受这自己的内心生出居高临下带来的优越感,与他人不幸人生对比重拾起来的价值感,让我对他驼着背的背影轻蔑一笑。心中冒出来一百种羞辱他以满足我自己的方法。

我在他背后,说,你就睡这啊。

他被我吓了一跳,说不,他在这里打工。

我说,得了吧,别装了,你还打工。

我说,尘埃里生活,结交点狐朋狗友,靠父母生存,长大了托尽关系找个工作上呗。

我说,不管你怎么样,只要不让你接触的那些肮脏的东西影响到小芳,其他的你怎么样我都不关心。

他埋着头,说,好。

然后我看着他转过头,拉开那个网吧有些脏的卷帘门。他临进去之前转头望了一眼我,好像很自卑的样子,弓着腰进去了。

后来,就是那一次我发现他秘密的经历,让我彻底改变对他的态度的经历。

我们第一次碰上三个人都在这里留宿。我第一次跟人同住一个房间,洗完澡之后犹豫了很久才推开门。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但我能看见从头到尾他的手指都把袖口捏紧。

后来,小芳也洗完澡后,来跟我们说晚安。

她穿着泡泡袖睡衣,看起来很轻松。

她凑过来,摸了摸陈山的头发。

说,好棒,不会掉色诶,她也想染头。

陈山被摸得不舒服,梗着脖子一个劲往后退。

我看了有点不舒服,伸手去摸小芳摸过的头发,挡住她继续摸的手。

我说,当然不会掉色,但是你头发还真长啊,学校不会管吗。

后来,小芳走之后,我才发现陈山的身形有些不自然。

他遮遮掩掩的样子反而让他隐藏的事更加明显:

他因为看了小芳穿着睡衣的样子,因为人家摸了他的头发,就硬起来了。

真是龌龊恶心。

他还遮遮掩掩地说没有,我踩上他的裤裆,说这是什么。

后来,就是我愤怒地凌虐了他的下体之后,发现了他长了一张批,玩弄了一遍他的批之后,还拍了照片的事了。

后来,我们的关系就急转直下,不同的是,我们的肉体接触开始多了起来。

回家后,我翻看那些照片。

回忆起我看他身体的时候,才意识到,我好像治好了我对人类的裸体感到恶心的毛病。

但后来,和李雪的重逢,又否认了我的这个想法。

那都是后话了。

至于陈山与我的关系降至冰点之后的故事,那就是是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三流黄色,再讲也多说无益。

总之,反正,他现在已经走了。

这些日子,反正都是一段将要被遗忘的回忆。

那个人离开后的第三天,一切回归正常的周二夜里。

“我总感觉,小山这两天一直在躲我。”

“但小华,你不要告诉他喔。毕竟在背后对别人妄下推测,却不当面确认,这种事情十分不礼貌……”

洁白发箍压住齐耳短发,夜里的暖白色灯光下,小芳坐在桌对面开口说道。

“只是,我最近碰上他时,他都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我根本没有机会当面问他……”

“他只跟我说,他会好好学,不会拖累我在余老那里的学业帮扶积分的。”

我安慰了小芳,说,可能陈山只是单纯心情不好,过两天应该就会主动来找她说话了。

小芳摆了摆头,轻声说,但愿吧。

她说,余老请不请她吃饭都无所谓了。

她说,但是她真的很担心陈山,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人离开后的第五天,一切回归正常的周四夜里。

一切真的回归正常了吗?

他走后,我望着自己空空的双手,第一次产生如此的想法。

自慰,对同龄人来说如此平常的事,对我来说却无比困难。

我把手放上自己的生殖器官,暗红的肉柱,是微微勃起的阴茎。

用手指顺着它的形状,从根部滑到龟头。

把手掌贴上柱体,慢慢地捋动它,感受着它上面凸起的青筋。

顿时,一股比从前更要强烈的恶心之感席卷了我的大脑。羞耻,罪恶,恐惧……万种情感抓挠着我的小臂,粘黏着爬上我的胸膛、肩膀、下颚,一股脑地灌进我的口腔。

“呕…呃呃……”

曾经的我,除了梦遗之外。还能够做到忍住恶心勉强撸动我的阴茎,只要在到顶之前放开,就有机会能够射出来。

不至于现在这个样子,一把手放上去,就恶心到无法射精。

如同被扔进干涸的海洋,躺在蠕动的、干渴的鱼类中央,渐渐的,被恶心的、生物着翻滚求生的海波吞噬。

性本能,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如此平常的事情,但自从那天目睹母亲房间里的事之后。

这种本能却让我感受到巨大的耻辱。

我与男人女人在暗处耳鬓厮磨,他们都说着爱我。而不知,我只是想试着用他们的身体,脱离自己的羞耻。

但渐渐的,越是敞开的胸膛,越是拉开的内衣,越是肌肤暴露在我的眼里,我越觉得晕眩。

晕眩中,那些男人的面孔,长出了胡茬,脸上带上油光,发际线后移,变成了李叔叔的样子。

那些女人的面孔,袒露着胸脯,纹上了深棕色的眉毛,眼后延绵出细小的鱼尾纹,变成了母亲的样子。

在他们的面孔变为熟悉的人的模样前,我推开了身上的人。

然后避开他们的视线,捂住嘴强忍着呕吐。

但那个人不一样。

双性人不男不女的身体。既是男人、也是女人的身体。

像男人一样高挑的身材,看起来不好惹的面孔,低低的嗓音,三白眼的眼神是仿佛下一秒就要拦住你的去路一般的低气压。

但这样的他,却有像女人一样微微隆起的胸脯,一捏就立起的乳头,还有埋藏在两腿之间的女性外阴,在身体里短小的阴道和本不该存在的子宫。

“……你能,自己操自己吗?”

我曾坏笑着看着他的裸体。

被吓得瞳孔震颤,一丝不挂地跪在我的面前,除了“不要”说不出其他话的他。

却并不会让我产生关于性本能的耻辱。

也许是因为裸露着阴茎与外阴的他,比起我,更要为了自己的性别和性本能羞耻一万倍。也许是我想对他落井下石,也许是我对自己拥有健全身体的庆幸。

也许是在性这一方面,我被他衬得不再可怜。

我放纵着自己,把所有积攒起来无法释放的性欲望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安全感让我不再感到羞耻和恶心,不仅不抵触他的身体,反而变本加厉的想要让他暴露,违背着他的意愿一次次剥光他的衣服,露出他引以为耻的身体。

然后,我过分的青春欲望像漫涨的潮水,激烈地吞没了我们两个人。

每次从他身体里退出时,我都乐于看他红肿的花穴流出我的精液的样子。

——联想,只是一开头就停不下来的思绪。

这次的联想只是近日里我上百次联想的其中一次。

我望着我因为联想而勃起的阴茎,既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愤怒,也深感自己的悲哀和无可救药。

一具不会让我产生对性本能的厌恶之情的身体,一个让我讨厌的人。

但却是这样的存在,让我在欲望高涨的青春时期,几乎将他的名字与“性”本身画上等号。

一切并没有回归正常——最可怕的事发生了。

那个人离开后的第七天,一切并未回归正常的周六夜里。

那个人已经离开一周了啊,我心里数着数字。

小芳蹙起眉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今天拉着他的手,想问他有没有事需要我帮忙,他也只是愣着牵了牵我的手,放开后缓了一会儿,冷淡地说没有。”

“他的伤怎么会那么多,手背上也是,后颈也是。我问他,他还一个劲的遮。我在想他是不是又被旁边技校那群人盯上了,又觉得不可能。”

“我问了刚子,他也觉得不可能。他说,那群人现在都叫他陈疯狗,他们明明已经怕死了陈山才对。”

她埋着头,用手撕下刚刚在画的一页速写纸,像以前我们一起学画画时一样,把她预热练习的一页夹进我的笔记本送给我。

但今天,她没有说给我欣赏她的大作。

“我刚刚跟他说,我们一起回家吗?他说,他不想来了。”

我心中一震,本以为以陈山的性格,得知被抛弃后一定会躲得离小芳和我远远的,就算被问起也会遮掩着不开口。

我就可以如愿以偿,让这段时间三人的关系得以糊弄着度过最后的这十几天租期,永远的无疾而终。

但没想到他这么不知好歹,居然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回答起小芳的问题。

我撑着太阳穴胀痛的头,不禁开始担心起再这样下去,陈山会在小芳面前揭露出我干的所有事情,撕开我所有的伪装,让我露出我丑恶的面目。

“真的吗……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发问。

“有,但是不方便跟小华说。”

小芳捏住橡皮,平静地看着我。

而我却慌张了起来。

“我俩之间,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还是他有说关于我的什么吗?”

小芳缓缓地抬眼望向窗外,用平常的语气说着:

“有啊。”

小芳的回答让我心下一颤。

“我问他,为什么不愿意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小、小华。”

“他在说什……?”

我快要维持不住表情,紧攥着手指,指甲快要掐进肉里。

“你们吵架了吧。”小芳打断我说。

我感到无力辩驳,陈山这次算是长了一万个胆子,居然敢说出我的名字。

“是……没错。”

我不确定他还能做出什么,但害怕我的说辞跟他不同,会让小芳不信任。

“我就知道。”小芳平静的说。

“知道……什么?”我有些担忧。

小芳转过头,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

“对不起,小华,我骗了你。我根本没有邀请他回家,他一放学就背着书包走了,我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我一直在想,我一说起有关于他的话题的时候,你就比其他时候更专注,那种态度好像要透过我的话把他抓出来盘问一样。”

“我认识的赵明华,是初二之后,就再也不会关心跟自己无关的事情的人……所以我不禁猜测,是不是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小芳说着,掰开我紧攥的手指,用手摸着我的掌心,动作间带着几分安抚。

“小华,你知道吗,你还真是厉害啊…昨天放学时一个劲地推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抱歉、对不起。”

“他那种完全不懂这些事情的人……我花了好久,有小半个月吧,才教会他说‘谢谢’、‘请’。你一来,他居然这么快就学会说‘对不起’了。”

“小华,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让他一下子,就变得那么疏远我和你,还那样一副害怕我的样子。如果这个涉及到隐私问题,你不想说就算了。”

“但是答应我,要和他和好好吗?到时候,我去集训之前,我们不是要在这里,给我举办送别会吗?”

她“嘿嘿”一笑,变回了那个开朗的女孩。

只留下我的心绪变得混乱,无法宁静。

“好……”

但我依旧没有改变我的想法,尽管我因为违背了小芳的意愿而感到惭愧。不仅如此,我对陈山的恻隐,也愈加强烈。

那个人离开后的第八天,一切回归正常的周天下午。

中午,我做好了饭,等到小芳从画室回来。

“饭……!!”

小芳洗了手之后立刻冲上桌,又打量了我一眼,慎重地开口:

“等等……小华你,怎么穿着围裙?”

我低头看,小芳买的星之某比围裙系在我身上。

“怎么了?”我问她,把筷子递到了她手上。

她沉重地摇了摇头,说没事。

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泡椒茄子的味道,觉得没问题,就是泡椒有点酸。

她看我下了口,沉重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然后手里的筷子“啪嗒”掉了一根,她眼疾手快地捞起来,连忙扒了几口饭。

她转头过来,说我做的好吃,对我咧开嘴勉强地笑着,虽然嘴有点张不开。

看她没事,我又夹了一口我做的炒鸡杂,觉得没什么。

鸡杂切的不是很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抄总是会被辣椒裹在里面。我为了不重蹈覆辙,特意做了剁椒。红海椒卖完了,所以买了青海椒。大个头的青海椒不好切,所以选了又小又尖的那种。

她有些迟疑,但还是夹了一口吃。

然后依旧扒了几口饭,可能是饭有点哽喉咙吧,又去接了杯水,一饮而尽。

“没事的小华,我们都一起玩了十几年了。”她说着,目光有些含泪。

但她的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

“就算是你想要我的命,你也可以直说的。”

我不太明白,是我做了一顿饭,就让她回想起我们成长的历程,所以对我感激涕零起来了吗。

“没关系小芳……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做饭。”

毕竟,为了小芳,我什么都能做。

“不行……!”

但是小芳,好像特别喜欢驳回我。

窗外阳光灿烂,今天是个晴天。

“我想好了。”

同样的单休周天的下午,同样的,我和小芳坐在书桌前学习。

“我不打算退租了,我就住在这里。集训后每周单休时回这里睡觉。”

“机构我也不会去的。我就待在学校,区中的老师也挺好的,总之,什么都比活在我爸的监视下好。”

她侧过身别过头,望着阳台上仿佛要被阳光引燃的绿植,坚定地说道。

我蹙起眉头。强压住内心的忐忑,仍是用温柔的语气委婉地对她说话:

“我尊重你的选择,小芳。但是,也许你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什么……集训机构离家更近,回家更方便啊。校考之后,离高考时间上太接近,回学校复习来不及啊。区中师资资源太差,不如父亲投资的机构,能够把最好的资源全给我之类的……”

“还有,‘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对吧?虽然你从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但你内心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小华,我对自己一直很负责任,就算是以前,我们在外高初中部时的那段日子我也是……算了,不提那些残酷的事情也罢。”

“总之,我有自己的计划,也有毅力完成它。”

“你只需要好好看着我就行了。”

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自顾自地点点头,好像在肯定自己做出选择的行为。她坚定的内心却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柔和。

而我,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开口说出,那个毫无语调的“好”字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有上句没下句地配合小芳聊着天,度过那个煎熬的下午的。

“是陈山吗?”

小芳起身接水的空隙,我的内心想法脱口而出。

“什么?”小芳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们在闹矛盾,你也…一直不太喜欢他,但你也不应该把我的选择全部归因给他。”

被看透内心的不安,让我感觉全身都在被室内照射的阳光抓挠。

小芳看我不适的样子,帮我拉上了窗帘,但头顶的暖白灯光又代替阳光耻笑起我。

百孔千疮、孤独寒冷、自以为是的我。

“拜拜,下次见。”小芳送我出门,扶着门把手担忧地看向我。

“要我陪你去看医生吗?小华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

我拒绝了她,一步一步,行走在黄昏的城郊。

——小芳有了自己的计划,那么我呢,我还能在她的人生计划里吗?

不能。

——小芳有了自己的人生,那么我呢,我还能和她相互支撑着活下去吗?

不能。

——小芳的生命里,悦纳了陈山的存在,那么我呢,我能容纳进她之外的人进入我们的世界吗?

不能。

像是要压塌我的肩膀一般,巨大的压力,城郊的落日余晖笼罩着我。

以至于让我头昏脑胀地走进,平常清楚知道并不会走进的乱巷里。

穿过几个随意倒横的黄色路障,穿过短巷,走入一条无人问津断头小路,原本宽敞的的废弃工业区小路阻塞而肮脏。堆满了无人集装箱和杂物废品,几匹砖头散落在路旁,满是尘埃路边还有几户人家偷偷烧的残香柱和纸钱。

城郊的夕阳慢慢落下,我慢慢地穿行过小路。

突然,迎面撞来几个混混模样的人,走在前面的穿着白色破洞衫的红发男子,捏着我的肩头,指着我的鼻子。问我哪里来的,我是谁。

我不想回答他,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走着。

他卡住我的下颌,把我带着撞上一旁的集装箱墙壁,一副要掐住我的脖子把我举起来的势头。

“在这片混,你看不懂什么意思吗!?为什么总有你这样的蠢货,明明看到了路障还是要进来……!”

我没理他,说,放开我,我要过去。

“戴眼镜的书呆子,趾高气扬的样子,你说一句过去我就真让你过去了?”

他笑了,更紧地掐上我的脖子,有些缺氧的感觉让我回过了一点神,透过他微张的嘴,我能看到红毛男打了一个舌钉。

“放开他。”不远的地方,传来沙哑的声音。

“但他……”红毛男说着,但服从地稍微松开了我。

在耳鸣结束的一瞬,我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我说放开…!”沙哑的声音又传来了。

红毛男白了我一眼,彻底松开了我,带着后面的几个混混,后退了几步,摊开双手,示意让我过去。

我知道那个声音是谁。

手摸上被掐过的脖子,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向右手边望去。

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坐在马路沿上,或是拿着烟,或是拿着屏幕发光的手机。他们齐齐地望向我,目光凶恶。

一个混混模样的人,一边用目光仇视地盯着着我,一边举起手中的打火机,好像才给上位者点完烟,还没来得及放下。

在他之上,那个坐在高高的集装箱顶的上位者。遮挡住黄昏的余晖,坐得与城市的地平线齐平,仿佛落下的夕阳,浑身是滚烫的金黄色。

黄色的中长发,满耳朵的耳钉,看不清的眉眼——他拿着一根烟,自他暗色的嘴唇,烟雾一直升上遮蔽了他的眉眼。

他偏过头不看我。

顺着他偏过头的方向,我看到一旁杂草丛生的墙角。

“好久不见啊,烂货。”我看向他。

这一句话惹得现场的空气立刻紧张了起来,我看见几个小混混向前迈了一步,抚着拳头一副要来揍我的姿势。

我重新看向他,烟雾散去,快要遮不住他的脸。

他又举起手中的烟想要抽一口,但手根本拿不稳烟,烟滚落着掉落在地面。

地面上的小混混又抽出一根,想要递给他。我拿过那个小混混手中的烟盒,抽出了一根递给他。他俯下身,埋过头,装作平静地伸出手,想要接住我递给他的烟。

但他的手明明在发抖。

他用两指夹住烟,像是从来没抽过烟一样,不仅姿势大错特错,还拿反了烟。

我们的手碰到了一瞬,他急忙地抽离。

我顺着他抽离手的方向,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把把他从集装箱上拉了下来。

他从高处跌下,快要撞上我的身体,我侧过身躲开他。冷漠地看着他啪的一声跌跪在他的“小弟”们中间,那一群小混混的视线里。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的心情好受多了。毕竟即使我再不幸,也有陈山给我垫背,也有陈山这个比我更不幸的蠢货。

“你他妈……!”那个红毛男显然是被激怒了,急步过来抓起我的领子。

我躲开他。当着他的面,揪起陈山的头发,想要逼迫他抬起他的头。

“啪!”

但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重重地拍走了我的手。

而我,花了将近一秒才反应过来,拍走我的手的人究竟是谁。

不是红毛男,也不是其他小混混。

是陈山。

他埋头跪坐在地上,手掌上擦伤渗出血珠,手心沾上尘土和草屑。

“够了…都够了。”

“够了……都够了。”

他跌跪在地,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窘迫一样。

拍走我的手后,他那不知是对谁说的这句话。

连要求删视频都用问句试探我的他,从未有一刻如此决绝地反抗我。

抓不住任何东西的我的手,空落落地悬在半空。

我看见他支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过长的乱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埋着头的头发阴影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走。”

“……不想被打,就赶快滚。”

一个一个字吐出的话语,像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决绝地咬紧了后槽牙。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当着许多人的面,被陈山警告说他要揍我。

城郊街区巷道里以打架不要命闻名的陈疯狗。即使短暂地被男人掌控,软着身子当过一段时间发情的母狗。但总归是本性难移,见到前主人对它好意招手,都要疯病发作扑上来咬两口。

我不在乎他是否是一只衷心的狗,但这样的反抗行为确实让我有些挂不住脸面。再想起他出现后给我带来的种种麻烦,小芳和我人生的种种异常。

我的怒气渐渐变得不可遏制。

但我环顾周围,那些原本坐在街边无所事事的小混混,陈山的追随者们。现在纷纷抚着拳头,拧着眉头虎视着我,他们的怒火燃烧在空气中,气氛一片焦灼,就等陈山一句话点燃它,好让他们能得愿以偿地群起而攻,好好给我个教训。

特别是那个红毛,我害怕他像前两次一样不守规矩,一上来就掐我的脖子,从头至尾一直用余光在观察他的举动。

他被陈山扇我的手的举动惊到,忘记了扑空了我的愤怒,转而紧紧地盯着陈山。他眼神复杂地望着陈山说完刚刚那两句话。

然后才像是想起了我似的,用骇人的愤怒目光紧盯着我。他穿着无袖破洞衫,露出坚实的肌肉,用强硬的气势压制着我。

“呵呵…呵哈哈……”

太过紧绷的精神,太过焦灼的氛围。

还有低着头,在我面前依旧保持窘迫的陈山。

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次倒是长胆子了,陈山。”

那些混混望见我笑得得意的样子,虽然愤怒的样子不减,但气势却弱了几分,人群中传来零星一两声小声的议论。

在红毛警告的视线中,我靠近陈山低着的头,凑到他耳边对他轻轻说:

“喂,你啊…不怕我跟他们说,你是个人妖的事吗?”

“放宽心,我不会说的。”

“不过啊…下次恐怕就没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他的身体从我叫出他的名字的那一刻就哆嗦起来,后面更是扭着脖子要逃离我的声音。

我不管他到底听清没有,移开头对他眯着眼笑。

他抬起头,对上我嘲笑他的视线,但也只是一瞬。

他扭开头,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依旧是那副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看了太多次,让我都看厌烦了,他不会说话的蠢笨模样。

最后还是红毛先开了口。

“还不快滚…!”

红毛把滚字说了一半,又咽回肚子里,转过头走了。

人群中焦灼的气氛也因陈山的举动而尴尬冷却。

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城市的地平线是看不见夕阳的,天光渐暗,迷蒙的夜色爬上街道。

身后传来破碎的对话声,大概是关于就这么放我走了吗的问题。

我穿过长长的废弃街道,听见背后陈山的声音散在空气里,他和红毛说话,叫着他“刚子”,又补了一句那人的全名,叫什么我没听清。

这个外号我听小芳提过几次,大概是他们俩班上经常逃课的一个混混,还挺受女生欢迎的,跟陈山和小芳关系不错,好像家里还有几个钱。

我不在乎他这个毫无价值的烂人的社交圈子,也不在乎他那些狐朋狗友的来头。

但他应该为他最近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为他惹恼了我付出代价。

城市,拥挤的人流,推搡着在公共场所和公共交通工具上摩肩接踵,人们挤在一起,费力的腾出一片狭窄的空间给面前亮着光的手机。

但在郊区的月光下,老旧无人的废弃工业区小巷里,却空旷而安静。

只有月光照上巷边长长的杂草,藤蔓蜿蜒爬上巷子两边的墙壁,挂在旧居民楼的阳台上。居民楼的阳台上,塑料的窗框崩出裂痕,绿色的旧式玻璃破碎得不成样子,墙皮也脱落得斑驳不堪。唯一的生气,可能是钻进墙壁和窗框的裂隙里的苔藓植物带来的。

不知去向的住户,只留下不知何年何月被彻底遗忘在阳台上的,洗的发白、晒得僵硬的旧衣服。在习习夜风下鼓动着经年不变的风声。

一天从头至尾,只有只手可数的人走过的小巷,是混混们最爱的消磨时间的场所。

治安不好的片区,游荡的青少年人,像尸体一样地拖着步子,像蚂蚁一样地集群成堆,像野兽一样地冲突斗争。

过着迷茫的生活,在满地的碎玻璃碎纸片烟头中捡起——虚假的尊严,转瞬而逝的尊严。

但在月光下,入夜时。最是残忍的夜,遮掩住白天一切虚假的英雄主义,将人照得现出原形。

现出原形的,那个剪影。一步步地走入背光的小巷,步子犹豫、步子干脆。连我也分不清他走路的声音和风吹衣服鼓动的声音的时候。

他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就知道他会经过这里。

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转过头逃走,这是他今晚上做的最蠢的决定。

他选择了待在原地,佯装无事地与我对峙。明明一直以来,他与我之间的对峙,他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委身屈从的输家。

“……”

他知道不能由我先开口,否则会让我掌握主动权。

所以他艰难地做起了第一个开口的人。

“让一下。”

“我要过去。”

没有说自己去干什么,仿佛这一切与我无关一样。

多么好的一出戏,多么强硬的态度。

我都要相信他真的变得不在乎我这个人起来了。

如果他没有始终不敢看我的眼睛的话。

“挡着你去网吧过夜了?”

因为不害怕会与他对视上,我笑着紧紧地盯着他。

“……”

又是一阵沉默。

“对,对…没错。”

他的头转向一旁,承认了。

“让。”

他重复了同样话,好像除了这个就什么都不会说了一样。

我笑了笑,用稍微轻佻的语调对他说:

“我不让会怎样…你要打我吗?”

“区中的陈疯狗。”

“名气真大啊,都传到我的耳朵里来了。”

他的头埋了下去,一副任人数落的样子。

“我不打你。”

他艰难地开口。

“但是请,让一下,我要过去。”

陈山受过的教育里,从来没有礼貌用语这个概念。

小芳对我说,她妥协了。原来陈山他不是不礼貌,只是这笨蛋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她发现了这点之后,就有意无意地边逗陈山边教他,让他说话礼貌一点。

“你这个样子,以后到社会上会吃亏的!”

我在旁边边玩手机边打趣说,他就是混社会的,哪里有他吃亏的份,只有他让别人吃亏的份。

但我也没想到,那个死活也教不会礼貌用语的,又蠢又暴力的情敌,后来会在我这里吃那么多瘪。

他在我面前说“请”的次数,我想想,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死活学不会东西的脑子,这蠢人现在倒是想起来了,是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站在和我对等的社会位置交流了吗?

狗就是狗,不论再怎么装成人的样子,也只需要抽他两鞭子,就能让他现出原形。

我移开身子,让出道路给他。

他抬起了头,好像在庆幸第一次在与我的对峙中保持住颜面。

在他走过我的身边时,我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讲他整个人往小巷斑驳的墙壁上推去。

“咚”一声闷响,他的脑门跟墙壁撞了个结实。

他沉默地挨下了头部的疼痛。

我趁着他正晕眩,剥虾一样的粗暴拉下他的裤子,忽的用拳头往他外阴砸。

砸了没两下,他适合被操的下身就流出了水沾上我的拳头。他的腿就抖得厉害,被我按在墙上的头也往下滑,背对着我的腰背不停地扭动,整个人像虾一样弓了起来。

他看起来是缓过了头疼,反着手用手一个劲地抓推着我的手。头死死地抵在墙上,传来破碎的、极力按耐的呻吟。

“唔唔…嗯。”

我用指关节顶开他的大小阴唇,在花穴口划着圈,时不时把指关节处的凸起卡进他的穴口,时不时又用拳头往他狭窄的花穴口砸,做出一副要强行塞进去的姿态。

但是肯定是塞不进去的,毕竟他的阴道连塞进三根手指都困难无比,拳头更是一辈子都难以塞进。

“嗯…!”

但他好像被我吓到了,反手抓住我在他下身动作的手,反过的手没有什么力气,他的手一个劲地把我的手往后推。但不曾想到他这样的动作不仅不会让我停下,只会让自己的屁股越来越往我的方向送,以便我更好的玩弄他。

我松开拳头,一边用其他手指玩弄着他的花穴口,以便伸出食指有意无意地戳向他的阴蒂包皮,惹得他一阵乱动。

我用手掰开他的阴蒂包皮,滑滑的触感好几次都从我手中滑走,惹得他上身紧紧地贴在墙上,扭着腰蹭落了一地墙皮。

我好不容易才把他身下那颗黄豆大的小豆子露出来,光是摸了摸那颗小硬粒,他的下身就像开了闸的水库一样泄个不停。

我的手重新握成拳,狠狠地往他的阴蒂砸。砸了一下,他就按耐不住灭顶的绝望快感,被我按在墙上的头咬紧了牙关,无声地高潮了。他的下身潮湿得吓人,花穴水一股股地流出,滴落在地上。

“人…”

他咬紧的牙关中漏出破碎的话。

他是绝对不会想要在外面做爱的那一类人。

他天天走这里过,理应比我更加了解这里到底会不会有行人这种东西存在。

但是即使是少有人烟的旧居民区里无人问津的小巷,他也会因为万一有人看见而怕得发抖,顺便下身多吐两股骚水。

我不满意于他的表现,又往他的硬粒上砸了一拳。

他反过的手扣住我的手腕,无力地随着我的手砸他下体的动作动着,但不管是推远还是阻止都无济于事。只能无助地淌着泪抓着我的手,两只手都被我的手带着走。在外人的眼里,这样的场景恐怕像是他在握着我的手让我帮他自慰一样。

如果我没有用把他按进墙里的力度按着他的头不让他出声的话。

我又往他的阴蒂上砸了一拳,感觉到这次他是真的受不住了——已经高潮过一次的身体,在短期内受到了巨大的毫无间隙的快感冲击。他的双腿抖如筛糠,双手无力的把这我的手,为了忍住声音咬牙咬得下巴发抖,传出连在身后的我都能听见的牙齿摩擦的声音。

我用掌关节的凸起,与他下身的凸起硬粒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一鼓作气,用整个拳头讲他的阴蒂按入他的腿间,用用拳头左右开弓砸着他的弱小肉豆。

我听见他咬紧的牙关传出“嘶嘶”的过风声,被我按得死死抵在墙上的头往下滑。

随后,我感到脚踝处一股湿意。他下身潮喷了,花穴深处分泌的骚水被他喷得到处都是,空气中都能听得见“滋滋”的水声。

不知喷了多久,他的身体彻底往下滑去,连反握在我手腕处的手也无力地落下。

我捞起他的身体,讲他的上身抵在墙上按住,把他的屁股摆在我的面前。

他的屁股不算翘,也不软。不如说他全身上下,都并不是我所喜欢的那种香香软软的类型。

但过分的香软会让我想起喷了香水的母亲,而感到恶心。

过分的像我的男人身体,又会让我想起另一个赤裸着身体在我面前的男人,李叔叔,让我恶心。

我把龟头顶在他的花穴口,扶着几把摩擦着他的穴口。

他这样的身体,并不会激起我的恶心的情绪的不男不女的身体,反而是我完美的泄欲工具。

我凑近他的耳朵。

“陈山,你是不是我的?”

无非是——泄欲工具,飞机杯,专属母狗罢了。

但心灵深处却生出的莫名的冲动。

我用尽心力想要压制住它,它却不受我的控制,偷偷从我嘴里溜出。

“我一个人的……”

“不男不女的怪物,畸形的人妖。”

“我一个人的……”

几乎是顺着本能说出的话语,丝毫不经过大脑,直接传入我自己的耳中。

我从来没有对除了对小芳之外的人,有过占有欲。

即使对待陈山如物品一般,我也未曾料到我的内心,竟会对他萌发性欲之外的其他的欲望,比如……一瞬间的想要占有他。

为了长久的利益、表面的和谐,我能够将我的所有推给他人。从小就被教育不争不抢才是最好的争抢,破坏长期的和谐只会破坏长期的利益。

尽早谋定、长远考虑。这样的品格足以让我忽视短期的利益、占有的快感,从而更清晰地走好我的每一步路。

退居副会长的位置,只为了兼职组织部的职责,与负责老师打好关系,拿到意向专业的名师面前的引荐刷脸。

与李雪的关系降到冰点,即使顶着被对方当众扇过巴掌的脸。也要厚脸皮地笑脸以待,得体的言辞换取表面的和谐,与对我不利的舆论的停息。

这样头脑明智清晰地走到现在,却在此时跟一个泄欲工具纠缠不清,对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产生占有的欲望。

在什么无可知晓的冲动随本能说出口前,我及时制止了它的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比平常在床上的那些话语,恶意深一百倍的羞辱:

“不男不女的怪物,畸形的人妖。”

我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恶语羞辱过一个人。或者说,在陈山之前,我从未用语言羞辱过任何人。

只有他是例外,让我无法遏制我的欲望、我的愤怒。只要在他的面前,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那些我掩藏在彬彬有礼的外表下,温柔体贴的言辞下,丑恶的个性,在他的面前暴露无遗。

如果再这样失控下去,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在他的面前暴露更深的我的内心。

毫无秩序、毫无逻辑的混乱的内心。

与那个。

让我自己都害怕到战栗、憎恨到想要毁灭的那一个我自己。

“我不是…我不是……”

听到我的话,他猛地挣扎起来,手抓着我的手臂。才高潮过后的双腿软得过分,让他几乎整个人贴在墙上任我摆布。

我能想到他的痛苦。被撞击后眩晕的头部,又被高潮的快感冲击。

但此刻他却强硬地转过头来,眼神一片模糊迷离。

我做的一切,看起来已经让他身心过载,豆大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落在灰扑扑的地面上,晕开一片湿痕。与他先前高潮喷出的水晕开的一大片湿痕比起来十分渺小。

他全身都在抵抗着我,眼里涌出流不完的泪水。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毫不遮掩地哭,即使是上次我要赶他走,他也只是藏匿在夜色里,以为我看不见似的当着我的面掉眼泪。

他强硬地转着头,脖子处紧绷出锁骨的形状。为了逃开我的性器,身体一个劲地往墙上贴,沾上满身的墙皮灰尘。一双手青筋凸起,用尽所有力气推着我的手,又推向我的身体。

他的眉眼本身就锋利至极,男性化的面庞配合上他低气压的情绪,看起来并不像是受伤,而是像在隐隐地发怒一样。让看人感觉自己已经惹上了一个大麻烦——如果我不熟悉陈山,看见他扭紧的眉头,我一定会这么认为。

但他现在一定十分伤心吧。不知道为何,仿佛被他心脏跳动频率唤起了共鸣,我的心中也涌进了一大股与他共感一般的压抑情绪。

我看他哭着的样子,有些愣神。没阻止他,想要看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动作。

然后他哭着,强行扭过身来,用力推着我的胸膛。

我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他的身体,得到自由的他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咬着下唇一副痛苦的样子。

也许是我条件反射装出漠视他的样子,满不在乎的态度装得太成功,他无力地靠上了身后的墙,缓缓地弯下了腰,像在无声地控诉我一般,他低下头哭泣着。

“别…再这样了……”

他在我的眼前一边在嘴里小声地、絮絮地自说自话。

一边摇着头,一头黄毛被汗水和泪水粘湿,又蹭上墙灰,邋遢得让我不忍直视。

“我知道,哈…你讨厌我……你也、很痛苦…我们别再这样了…”

他的脸上也蹭上了灰,衣服上更是满是灰尘和水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脏脏的。

我扫了一眼我的身上,干干净净的,我从一开始就小心避让,一点水也没沾上。

不知为何,我对他伸出了手,但内心却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手悬停在半空中。

他以为我要做什么威胁他的动作,条件反射地推上我的胸膛,想要让我离他远一点。见我丝毫不动,他也焦急起来,流着汗喘着粗气,推我的手下了愈发重的力气。

耳边的风呼的掠过,我才发现,我不留神被他推得后退了一步。

来不及感到愤怒。好像把我从内部掏空一样的,也许是傍晚空落落的小巷让我更加敏感,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是啊,他现在已经可以反抗我了啊。

如果是以前,当他认为他有把柄在我手上的时候。反抗,对他来说是一种不知好歹的挑衅。

但现在,我们已经毫无关系,一切已经回归正常。

他站在正常的位置上,用同等的地位,再不是用摇尾乞怜的下位者的地位,面对我时。

他现在怎么不能反抗我了呢?

我明白了,我一直都明白。

我做错了吗?是的吧。

只不过我并不想要改悔罢了。

他仍是喘着粗气,用手推着我的胸膛,下着重力,推得我胸口生疼。

“呃…!”我不由得痛呼了一声。

听到我的声音,他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收回双手。他惊诧地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他的头颓废地埋下,乱糟糟的头发勾在耳钉上,手颤抖着去抱住自己的手臂。

他用手指紧紧地掐住手臂,弯下腰,埋着头,睁着眼睛无声地流泪。

“……”

长久的沉默,我和他都未言语。

本是由我主导的关系里,长期由我掌控着唯一的言语的权利。我不言语,他个性沉默,我们之中不会有任何交流。

“对不…哈呃、对…”

他今天说话的极限已经到了,表达力缺失让他此刻连向我道歉都难以做到。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头发遮盖住他的眉眼。他弯着腰靠在墙上,像要蜷缩成一团一样颓废。但他抱着双臂的手指,却深深掐入手臂的皮肤,像是不怕痛一般地惩罚着自己。

夏夜巷子有些凉的夜风吹拂而过,整日照不到日光的旧巷还算凉快。

我听见风中有谁家晾的旧衣服被风股动的响声,远处断断续续的狗吠让我心下一阵烦躁不安。

陈山的抽泣声已经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小的哽咽声,但是他那被掐得发白的手臂仍未被松开。

我们之间离得很远,几乎像是陌生人之间的的社交距离。

我们的外观也差异巨大。

他衣衫不整,头发也凌乱不堪,裸露的肌肤上还有暧昧的水痕。

而我,穿着整齐的衣服。

根本是,一点脏污都没有沾上。

我受不了这样的沉默,焦虑爬上我的心头,让我动弹不得。

我想要开口,想要说话。

哭够了吗?我想说。

装可怜装的挺像啊?我想说。

想让我认为我做错了吗?我想说。

但看着他的样子,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唯一的感受,是想要逃走,在别的什么情感,从我内心的大大的空洞处涌上来之前。扔下他,迈步走开。

但他说的话,从巷子里空旷的回响,荡入我的心里,让我的心也随着它狂跳。

他也会难受吗,他刚刚哭的时候,内心是在为我所作所为感到愤怒,还是在怨恨我?

我端详着他的样子。

没有补色的发顶和汗湿的头发,扭头时擦在墙上流血的耳朵,重揉着眼睛、紧紧掐上手臂的起茧的手,被汗水和灰尘弄脏的上衣,裤子被扒掉、被水粘湿的带着伤痕两条腿。

我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一直以来,对着这样的一副身体,发泄着我所有的性欲望的。

又是因为怎样的原因,一直以来,一边善待着所有人,一边如此极端地厌恶着他一个人的。

是因为怎样的想法,把他当成母狗、飞机杯、累赘看待的。

他可以是所有的物品,但独独不会被我当做人来看待。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践踏他的尊严,因为他和我不是平等的。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抛弃他,因为他只是一个物品。

他甚至没有待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的权利,作为一个人,待在我和小芳的关系里的权利。

他真的如此可恨,可恨到不配被当做人来对待吗。

眼前的他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合,在当时的我笼罩一切的愤怒情绪下,我抽丝剥茧,拼凑起那时的他的样子。

我发现他的秘密的那一夜。

他用流着鲜血的右手,轻轻地抓上我制住他左手的手。

方便我用一只手捏着他两只手的手腕,他不再挣扎,任我凌虐。

他痛的眉头皱起。

我踩着他的裆部,问他,你不怕痛吗?

他沉默地挨过又一阵痛苦,说,他没关系的。

也许是被他那任我宰割的态度迷惑。我扒掉了他的裤子,暴露了他的秘密,破了他的处,掌控了他的身体,后来还抛弃了他。

仅仅是因为那一天的那一句。

“我没关系的。”

我不相信他真的没有关系,我深知所有人都是自私的。为了等来他自私的一面的暴露,为了证实他也和我一样本质丑恶。

我借着针对情敌为借口,借着我不愿他人插足我和小芳的关系的心理,加强着我的意念。不断地折磨着他,摧残着他的心智。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证明我的想法,还是没有对我展露出,我想看到的,他自私报复的丑陋一面。反倒是我,一点点地,在他的面前变得失控。

但他也会失态,像所有人一样哭泣,是跟我一样的人。

——不,他怎么会是跟我一样的人呢?像我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一个烂人罢了。

我们在本质上,完全不同。

“别装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你跟小芳说了什么?”

我的声音抖得厉害,但这颤抖被他的哽咽掩盖,几乎不可察觉。

我知道小芳的选择,不是因为他,小芳也好,他也好都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这样把错误全部怪给他,能让我心安一点。

他提起衣服,用呆滞的泪眼,望着我,一点点扯着脸部肌肉,嘴角咧出一个勉强的笑脸。

好像这样,就能让他看起来像我一样轻松。

“……”

他僵硬地笑着,沉默地笑着,痛苦地笑着。

“我没,挑拨你们。”

他止住哽咽,一字一顿地,说给我听。

“不是说了…再也不见面…吗?”

“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我熟悉陈山,他觉得自己嘴很笨,是极度害怕说话的,能沉默的时候他一般都会沉默。

越是像这样一句句地不停说话,他反而越是不平静。

比如现在,我能看见他装作无事垂下眼帘拉起衣服时,手指尖攥紧的样子。

“那不是因为你还偷偷觊觎着她吗?”

“我没东西可以威胁你了,你就以为能变成跟我平等的人了?以为这样就能让你有追求小芳的权利了?”

不是这样的。

我清楚的知道,这句话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但我内心的害怕,让我并不想改变这种虚假作秀的态度。

“装得可怜的样子,给小芳看你的那些伤是吗?”

话出口时已经不能挽回,一个个字从我口中说出,深深的后悔感让我的心也跟着颤动。

看着他听着这句话,就连勉强的笑也维持不下去的样子。

那一瞬间,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曾在进门之前,偷偷看到过一次,他在小芳面前笑起来的样子。

他在背光的方向笑着,我看不太清他的样子。只记得当时,他耸着肩,笑起来的嘴角钝钝的,就连压眼眉也舒展成平眉,整个人看起来狠劲全无。不但不可怖,还亲和得像什么小动物一样。

那是真心的笑。全然不似他现在勉强的笑。

就连假笑的嘴角也扯不住后,他咬着下唇,闭上眼睛。

他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声音微弱。

乘着夜风,他的话飘进我的耳中。

他的眼里扑闪着泪光,说着一定会惹怒我的话。

他说,对啊,他故意的。

因为他,喜欢小芳,很喜欢,一直都喜欢。

“你现在,能满意了吗…?”

我的人生,也不允许任何的偏航。

任何的犹豫、无用的怜惜,只会浪费我的时间,或是将我引上歧途。

而合理的逻辑,井然有序的秩序,才是这世界上对我的人生最有实质性作用的东西。

除此之外,任何人或事物,都变得不再重要。

我忘了我是怎样把他推向那面墙的。只知道那时,我已经完全从对他的犹豫与怜惜,与其他什么复杂悲伤的情感中解脱出来。

愤怒,充斥着我的内心,我的整颗心都在叫嚣着。

给他点教训。

让他害怕我。

以及,别让他再说话。

于是,我一边骂着他混蛋,一边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上了那面墙,我的另一只手手指伸进他的口腔,凌虐般地用力扣划他的口腔深处的喉咙。

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对他所说的话覆水重收。

效果很好,他再不能说话。

即使胸腔起伏,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但由于喉管痉挛,只能传出闷响的、喑哑痛苦的干呕。

我满意极了,加重了力度,掐着脖子的手指掐入他的皮肉,手指几乎能够感受到他颈椎骨的触感。

而我另一只在他口腔里的手,手指抠挖处,他的喉管痉挛着干呕从未停息。

他那抽动着想要获取氧气的破碎呻吟,和被扣刮喉咙内壁止不住的干呕的声音,全部被我另一只更紧地掐按上他的脖子的手阻断,流出的涎水由嘴角被我抠挖他脖子的手带出。

他整个人被按在墙上,虚起的双眼一个劲地翻白,一边翻白一边颤着眼皮涌出泪水。这在我眼里不过是与平常如出一辙的色情景象,只是平添了几分窒息的暴力之美。

但另一只手中的他的颈动脉跳动得厉害,提醒着我我正在掌控着他的生命的事实。

而他的痛苦越多,我的愤怒就越少。看见他痛苦的表现,我心中却逐渐变得平静。

他先开始还有激烈的挣扎,脖子一边回缩一边颤抖,艰难地呼吸着微薄的空气。后来,当他的肩膀也跟着一起抖得厉害时,空悬着的双手才逐渐无力地垂下,跟着整个身体往下颓然坠去。

我松开他的喉咙,一把扯出我插入他喉咙不停搅动的手指,带出晶亮的垂丝银线。

我清楚的感觉到,当他的痛苦达到顶峰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一丝被鼓励一般的兴奋。

我只是冷静地审视着脱力坠倒在地,伏在地面上背部剧烈起伏着的他。一边按住胸口,因为呛水咳个不停,一边因为缺氧贪婪呼吸着空气。激烈地抽气、激烈地咳喘,快要闭过气去的他。

这是报复啊,陈山,这次是你应该替那个红毛混混受的,为了他掐我的那下。我想。

我用鞋尖踢了一下他撑住地面的手。

“故意挑衅我是吗?”

“喂,陈山啊,你还蛮知道怎么惹我生气的嘛。”

我笑着,然后,狠狠地踩上了他的手。

报复,这是为了你这脏手扇我的那下。

我自认并不是喜好施虐的人。虽然床上经常故意让陈山痛,但大部分时间,我都把这一点归咎给,我想要羞辱陈山的噬痛体质。

但不知为何,太过顺心满意的感觉,让我心中的愤怒逐渐转化为兴奋和暴力冲动。

也许是陈山承认他喜欢小芳,既符合了我猜测的他跟小芳的关系,又符合了我存心报复他这一逻辑。

这一切的一切,完美地将我的所有反常行为,合理化成了对情敌的“报复”。

他问我满意吗,虽然这是他在存心挑衅、有意惹恼我。

但无可否认,我对他的话十分满意。

比起面对着他,“因为爱恨情感纠缠,身体也毫无原则地与他纠缠不清”的我。

在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彻底变为光明正大地狭隘着,“因为想要报复情敌,所以惩罚着他”的我。

这样的身份,要让我满意得多。

“怀着龌龊的想法,随便插入别人的关系,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干了这些事,还来问我满意吗?”

我弯下腰,把手搭上他的肩膀。

在黑暗里,我扮演着让我满意并心安的我自己。

我用手勾上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我。

他激烈地咳喘着,没有抬头。

而我却像是接过心怡剧本的演员,满意地俯视着他落魄凄惨的样子。

双手放在胸前,像是祷告的信徒一样的他,手上还留下我鞋印子踩出的红痕。他喘着粗气,伴随着干呕声,和低小的呻吟哽咽。

被我惩罚的情敌,现在心里是否在为沦为我手下败将而感到不甘心?

也许还因为这样的不甘心而落了眼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埋着头,我看不到他哭的样子。

傍晚的旧巷被黑暗笼罩着,快要被拆迁的街区,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黑暗中,凌驾的快感让我头脑发热。不满足于报复。而想要更多的什么。

我不明白我想要什么。只想让他献出来给我,让他捧出他所有的东西给我,让他从自己的身体内掏出献给我。掏空他的身体,把我想要的东西据为己有。掏空他的情感,让他只会被我的语言牵动。

掏空我的情敌,手下败将,性爱奴隶。

“喂,你啊…怎么不说呢?”

“说啊,你不是那么会挑衅我吗?干了这些事,还来问我满意吗?”

我笑着,蹲下身来,把手搭上他的肩膀。

在黑暗里,我扮演着让我满意并心安的我自己。

我用手勾上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我。

他没有抬头。

我只是笑着,对他说着。

“你说…那个存心让我生气、让我失态,为了损害我表面的风度的人。”

“那个…明知道我喜欢小芳,却故意从中作梗,让小芳背叛和我的约定,让我和小芳关系变僵的人。”

“那个下贱到随随便便献出自己的身体让我用,哦…虽然身体算是个好用的飞机杯,但是却也是赶也赶不走,莫名其妙地跟我纠缠,到头来又装得贞洁高尚让我滚的人。”

“在我人生的重要节点,如此频繁地,徒增我的麻烦。让我过得这么痛苦的人。”

“那个人啊,明明是个心里有鬼的烂货,明明都快毁了我生活的秩序,毁了我的未来,到头来,却要装作一副受害人的样子。贪婪本性暴露之后,又嘴硬得要死,还来挑衅我。”

“这样的人,我会对他满意吗?”

“陈山。”我叫着他的名字。

“你说,他是谁啊?”

每次叫他的名字,他都莫名地顺从我。

但这次却毫无反应。

一片寂静,他低着头,连粗喘声哽咽声也消失不见。

他沉默了,我不清楚这是他沉默的反抗,还是单纯的的失去反应。

“陈山?”

仍然是毫无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

沉沉的、像是要压垮人的脊背的夜空里。

仿佛被冰冻了一样的人。

才缓缓地摊开了按在胸口的手。

他望着空空的手心,从嘴里挤出一个声如蚊讷、含糊不清的音节。

他说。

“嗯。”

“妈的,真是个怎么讲都讲不明白的蠢货。”

我不满意他突然沉默的表现,提高音量打破这份沉默。然后直直起身,用膝盖顶他将他掀翻。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支撑身体不倒下的双手,“呲”的一声狠摩擦上小巷子粗糙的地面。

“那个人当然是你啊。”我说。

一边用脚踢上了他分开的双腿间花穴的位置,

他总算有点回过神来,用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想让我停下。

他的手上有擦伤的血珠和尘土草屑,这样脏的手,却要来握住我的脚踝,碰脏我的裤腿。

我眉头一皱,又重重踢了一脚他的花穴的位置。

“啊…!”他痛的厉害了,才发出嘶哑的声音,手紧紧地掐上裤子,两只腿想要并拢但被我的腿挡住。我用学校制服皮鞋的鞋底边沿,碾压着我熟悉的他的下身花蒂所在的位置。

又将边沿深深卡入他的逼口,仿佛要用制服皮鞋鞋底的纹样给他的小逼塑形纹身一般,我重重的踩上他的逼口。

“嗯……啊啊!嗯……!”

他在我身下动个不停,撑住后仰的身体的手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后倒去,后脑就快要撞上身后墙皮斑驳的墙柱。

我早注意到他手已经脱力,毫不费力地俯身抓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其实,他作为一个个子高,且将要成年的男人,一身骨架子的重量与我差不了多少。如果不是因为我常年锻炼有意识地增强过的手臂力量。还有他那虽然看起来高大,但因营养不良而偏低的体重。我真会害怕我提不起来他。

总之,他非常顺从的,可以说是以一种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的样子,被我揪住领子提了起来。

他偏过头,又被头发糊了满脸,露出的下颚被泪水和涎水粘湿,咬住下唇的嘴角抖个不停。

抓起领子的手处看去,我能看见他喉咙上被我掐出的红痕。

我用手摸上他脖子上的印子。

他也许是会错意了,以为我还要掐他脖子,挣扎着要躲开。

“刚刚那是对你的红毛朋友掐了我的报复。一码归一码,我不会再掐你了。”

他茫然的目光对上我的眼睛,一副若有所思,又像是呆滞无知的样子。

“他怎么那么向着你?你也跟他做过了吗?”

“没…!”他眉头一瞬间扭紧,在我话音刚落时就急于回答。

明明刚刚叫了半天还毫无应答的。

他慌张地,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许久不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我们没…没做过,我不会跟他做的…”

我心里对他的嘲笑简直要溢于言表,明明是那么随便就能跟我做爱,那么随便就用出卖自己的身体讨好我保守秘密的人,现在却急着维护自己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贞洁。

我的嘴角快要压不住,语气里嘲笑意味也很明显。

“所以呢?你没跟他做过,因为你,喜欢小芳是吗?”

他眼神呆滞地望着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扯了扯嘴角,挂上一个假得要死的微笑。

“对,我也喜欢…小…芳。”

我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悠闲的继续摸着他的脖子,抚摸过他的喉结凸起处,在外部摩挲着他微微能感受到在跳动的动脉。

“你打算追她吗?”我问陈山。

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是情敌了。”我对他说。

他又点了点头。

“你让我这么痛苦,我报复你,也是你应得的吧。”

“嗯。”

“你既然喜欢我最重要的人,想要从我身边抢走她,我因此厌恶你,想让你滚,所以威胁你,也是你应得的吧。”

“嗯…”

“你啊…想要追这个世界上我最了解的人,讨好我这个情敌,也是你应该做的吧。”

“……”

我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身体往下按。

看着他如同曾经多少次一样,熟练地将我的性器送入口中,眼角也为此挤出眼泪时。

“这样不就好了吗。”

“早点这样做,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毕竟,我从来不会做出任何不合逻辑的行为。

我的人生,也不允许任何的偏航。

刚才那样的犹豫、那样的空洞、那样的悲伤,甚至想要同情陈山的心情。

刚才那样的愤怒、那样的失态、那样的失控,甚至想要占有陈山的心情。

怀有这样的心情,都只不过是我的意志不够坚定的体现罢了。

用合理的逻辑报复他,在井然有序的秩序之下打压他,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只有这一次,陈山所做的事,能让我对他感到无比满意。

“舔一舔再放进去,”

我拉住他后颈的头发,“知道了吗?”

他本打算直接放进嘴里。听到我的话,他的嘴唇环上包裹我的性器,粘湿了它,又慢慢吐出。

他埋着头,用舌头轻轻舔舐起我的肉柱柱身。

沿着蛰伏的青筋攀沿而上,用沾着水泛着光的舌尖蹭,用舌摩擦我的柱身,直到舔到一圈环形冠状沟。

他勾着舌头,顺着冠状沟的形状舔了舔,就开始打着圈舔着我的龟头。

这次的他顺从得有些反常,舔得又十分卖力,真是完美贴合了我的要求中的“讨好”一词。

他用舔弄将我的龟头润得泛着水光,用舌苔贴上龟头的下部。小心翼翼地收敛牙齿的上唇慢慢地容纳我的龟头。

完全容纳下我的龟头后,他只迟疑了两秒。随后用手扶住我的肉柱下端,口腔内壁缩了缩——竟是在吸我的鸡巴!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小腹的燥热感更加明显。

我一边在心里为他的蜕变而感慨,一边又为他的不自量力而感到可笑。

“放进去。”我对他说。

他吐出我的龟头,才被吸过的龟头上透明的先走液粘稠地挂上他的嘴角。

他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嘴。张开口,用摩擦后红的像要滴血的嘴唇包住牙齿,将我的鸡巴含在嘴里。还不忘用口腔内壁与舌头紧贴柱身,换来我满意的一声闷哼。

“继续,我说停之前不许停。”

肉柱一路深挺,深喉的快感就来源于此,不断被破开的口腔软肉,不断深入对方难以被触及的脆弱喉管。感受着人体内温热的温度,跳动的内壁。

但这快感也并非仅限于此,懂得品味的人先享受他人享受不到的快感。

我扯着陈山的头发,让他抬眼看我。即使是在黑暗中,他的眼中也映着隐约可见的光亮。

他皱着眉头,一张嘴艰难地容纳着我的鸡巴。他那男人嘴唇明显的唇纹都被撑平撑开,包裹着吃不下的巨物。

绝对的控制与绝对的臣服,绝对的蔑视与绝对的崇拜。

运用“大脑”的思考是人之所以为人的证明,表达思考的“语言”则是通向沟通交流、改变世界的途径。

而“口”,则是高尚的、联通“大脑”的思考与思考的“语言”的器官。有了“口”人的思想才得以表达,人才能拥有表达的尊严。

用淫而秽的肉柱,肆意捣弄他人赖以表达内心想法的“口”的器官。用密不透风又淫水横流的性爱,作践这足以改变世界的高尚器官。

——这样的行为,这样的性交,仿佛就是在透过这一表达的媒介,直直捣弄容纳肉柱之人的大脑。

彻底无视他人内心的想法、彻底堵住表达的出口。

要将身下人,用这鞭子,彻底驯服为失去大脑的淫兽。

我按着陈山艰难仰起的后颈,狠狠将他的头往我下身撞。抽插着他的喉咙深处,感受着他因为生理性的干呕而不断蠕动的喉管。像是在给我的鸡巴服帖地按摩一样忽地频繁收紧。

我抽插的频率逐渐增加,他口腔收紧的频率也从未降低,他的口腔排斥异物的本能促使他不知觉地向后逃去,我按住他的头不让他逃走。

撞到他一双眼都颤动地流出泪水,眼神也由茫然散开又忽地聚焦,又紧接着被操弄着变成一副茫然若失的神色。

不知抽插了多久,我抽出我的鸡巴,一只手撸动起我的柱身,捏放龟头,将浓精尽数喷在了他仰起的脸上。

他愣住了,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射在他的口中,而呆呆地张着口,甚至连冲着双目喷溅的精液也不及避让。浓稠的精种挂上他的眼皮,让他一只眼睛眼皮耷拉下来。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

我笑着俯视着他,一只手模仿着他抽烟的手势,不怀好意地对他说。

“抽着烟,像这样子——不是挺帅么?仗着有人给你撑场子,架子都摆起来了。”

我俯下身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晃了晃。

“陈疯狗啊,我是真的看不起你这种人。但总有人会把你这样的人当做一个贵人来逢迎、一个机会去争取。这样的人真是蠢到不行了。”

远方的野猫踩上地面的叶子,在夜幕下发出了一声脆响。陈山的肩为之抖了一下。

“你也不想让你那群蠢人朋友来看看你的样子吧。特别是那个蠢得要死的红毛,颜纲,是吧?他好像还认识小芳,对吧?”

看到他那害怕的样子,我嘴角都快要压不住。

“不想的话。就自己把裤子脱下来,把穴露出来。”

他的裤子早被脱下了,转过身背对着我,一手扶住斑驳的墙,一手将臀肉捏住拉开,露出两腿中间那个水光艳艳的花穴。

我不经意间瞟到了他的后穴,看起来不适合被进入的小口紧缩着,还是未被插入过的形状。思量着下一次该怎样把他的这里给开苞了。

手漫无目的地在他股肉之间流连,抚过他的后穴处时,感受到他微微的缩紧了一下穴口。

“呵…”早就知道他身体的敏感的我,并不为此而惊讶。

手向下探去,摸上他那被淫水打湿的花穴,用食指轻轻弹拨了一下他的花蒂,又用两指指甲扣划了一下此处。

未做出任何前戏,就着他被刺激花蒂的一瞬间张开的双腿,我扶住鸡巴狠狠挺入了他的身体。进入是最困难的,我按住他紧张地肌肉紧绷的后背,用手卡住他的身体,挺动我的腰,将他的身体往他身前的墙上撞。

我兴奋地一路深挺,鸡巴擦过他的穴壁将他的淫肉教训地服服帖帖,挨着我的柱身跳动,服帖地服侍着我的欲望。

他的上身几乎要贴在墙上,我的手绕过他的身体,两指捏住他的两颗凸起的乳珠。剩下三指春风化雨般地刮过他的乳肉,惹得他的乳珠更加挺立了。

我看时机已到,用大拇指指甲狠狠地扣刮起他的乳孔,其他指头在他的乳下不住地揉弄,把他的一双乳又抬又捏。

他的喘气声已经大到能让过路人轻松听到了。我不满地重重顶弄了一下他的身体深处,他仰起头将叫喊憋回肚子里去,却又因过分地压抑而梗着脖子整个上身抖起来。

我手中的胸肌也抖个不停,手感好极了。

我就这样一边开发着他原本就天赋异禀的胸部,一边抽插着他的下体。他原本还算是挺起的屁股,趴在墙上的姿势,被我操弄地神志不清,快要向后倒去靠在我的身上。我用手圈住他的腋下,紧压着他的两乳。用力气支撑着两腿涩软的他不倒下去,让他靠在我的身上。

保持这样的姿势站着操弄他,摆动腰部操弄地幅度有限,也便宜了他在我身上借力。

我冷漠地将已经情迷意乱的他从我身上拉开。他花穴深处的淫肉紧咬着我的鸡巴,像它的主人一样不愿离开。

我狠推开他的肩膀,他的花穴也吐出我的龟头,发出“啵”的一声。

我将他推在墙上,命令他身体紧靠着墙不许乱动,即使他的腿无力地轻颤,花穴像是随时都要潮喷一样鼓胀,但还是照做了。

陈山的整个人不管是胸口还是膝盖,甚至是充血勃起的阴茎,都紧紧地挨着墙面。原本就不干净的身体被墙灰蹭的更脏了。

他侧过头,我看见他下颚处也粘上了灰黑色的灰尘,这让我稍微有些受不了他的愚蠢,他竟然连这都没有发现。

他两手扶住墙站好之后,我重新将他的臀部拉过来,顶入他的身体。

间歇几十秒的快感重新涌入我的脑中,阔别不久的骚穴重新吃进了鸡巴。他将喷未喷的小穴鼓胀着给我的鸡巴更好的按摩体验,方便的体位让我一路深顶,到达了一个有些狭窄的小口处。

我并未与那小口作对,而是稍微偏离方向,顶另一处的软肉。

那是这口穴中仅次于宫口最敏感的地方,快感最密集的花心。在陈山忍不住反复倒吸冷气的声音里,我保持极高的频率不断顶弄这一点。

感受着花穴内壁一阵紧缩,一股热流自子宫浇下,淋上了我的龟头,交合处淫水流溅。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哈哈…喷了。”我笑他,他明显是难堪了,头往自己手撑起的臂弯里躲。

我拉住他的手,又一边向下探去,摸上他的性器。

安静忍耐的主人,并不会传达出,不被看见的这里高潮的任何信号。

但现在,应该是在花穴高潮时一起射过的、挂上精液的肉柱又重新挺立,龟头挺翘,让我情不自禁捏了上去,又撸动了一下他的柱身。

我挺深戳向他的宫口,软韧的小口难以被寻常的性爱打开,需要等待一场疾风骤雨般激烈的性爱,或是一场阶下雨一般绵长的捣弄,才能将它撬动打开。

我顶弄着他的宫口,这里能带给他的快感并没有花心密集。但我手中的肉柱却因这顶弄翘的更高了一点,柱身上的青筋也更加明显了。

渐渐地,随着身体颤动的饱胀肉柱硬得难以被轻易晃动起来。

“要射了?”我问他,用不带一丝情感的语气。

他想要别过头来看我,但因背对着我只能做到侧过头来。他咬住受伤的下唇,点了点头。

我有点受不了他的愚蠢和不注意,用手拂过他沾了灰尘的下颚,擦过他的嘴角。他的嘴角放松,又在快要咬不住下唇时反应过来紧紧咬回自己渗血的牙印。

“谁允许你射了,母狗?”

我按住他的马眼,他这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向下身看去。

“跟我一起射吧……你的价值就是让我爽。”

俯身压上他的后背,深深插入的一瞬间,生生凿穿了紧闭的狭小宫口,宫颈套上我的龟头顶部。我紧绷着下身肌肉,不知抽插了多少次。才终于感到要射的小腹跳动感。

我松开他憋胀已久的阴茎,几乎是即刻,他的阴茎断断续续地射出一股股精液,他太不懂得规矩,我也来不及避让,让他的精液沾上了我的手。

射精时他花穴忽然地一阵收紧极大地取悦了我的鸡巴,就连宫颈口也迅速地紧闭吸吮着我的龟头马眼。我按住他的腰肢,将浓精一股脑灌进他的身体深处。射地他忍不住双手捂着腹部,在我鸡巴顶出的凸起上打圈揉着被冲击的子宫。

灌满他之后,我放开他的身体,任由他朝墙面倒去。

他的头“哐”地一下砸向墙面,身体颓然向下落去。

带动一大块墙皮脱落,不偏不倚地碎落在他的头顶,碎成了好几片的形状,撒下一片灰尘。

他一身布满灰尘,肮脏不堪。偏靠在墙上,慢慢地,收回了无力的双腿。

我看着他。

他手撑在腿弯处,腿打着颤,想要撑起身来。

支起了无力的双腿,他蹲伏着倚在墙上大喘气。

他又像是想要这样站起来一般,手撑上墙,无力地抓上墙壁,却因上半身悬空,整个身子笨重地往前倾倒。

就这样又摔回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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