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丝是女儿身,因而他从一开始就没在她身上投注过期望。
上阵卫国之事是男儿的使命,司丝她只需开心长大,觅得良人,嫁给如意郎君,幸福美满过完此生便好。
可近来发生的事却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半月前,他从府医连云师从之地回来的第二天,便被她拉去了兵营。
她就像她说的那样,用实力证明了她不比男儿差。
她拉开了那张名为穿云的弯弓,箭中靶心,分毫不差,比当初司岑拉开那弯弓时气势更加凌厉。
就那一刹那,她打破了他加注在她身上的枷锁。
她不是什么弱势女子,不是司岑的替代品,虎父无犬女,她有她的决心。
她说男子并非不能优游岁月,女子也并非不能运筹帷幄。
她要继续让司岑存活于世。
她的提议让他大为震惊,她想像男子一般习武练兵,他同意也支持,她不必借着旁人身份委屈自己。
可最后他却也不得不屈服于她的坚持。
她的出发点在于拳拳孝心,为了免于她的母亲遭受丧子之痛。
而他也有他的考量。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从前因着家国抱负,他们兄妹生下来没多久他便领兵赶赴北境,戍边抗敌,一去两年才回来。
彼时兄妹二人已经会跑会跳,他看着欢喜,也端起了父亲的架子,他逼司岑习武,让司丝从文,却从没想过他们是否喜欢。
如今,他又不得不因为朝中凶党让司丝暴露于危险之中。
只有司岑还活着,才能放松藏在暗处之人的戒备,诱使他们再次伸出黑手。
他们的势力已经大到让人心惊,司岑之死是其一,在此之前还有秦副将的死……
有些事,早已迫在眉睫。
重新回到黑檀桌案前,司恒渊将刚写好的奏疏丢进了暖炉,信封瞬间被火苗吞没,化为余烬。
司丝前几日曾对他说过秦家那对兄弟的事,希望她这趟过去能如愿将他们带回来,如此也能暂时告慰秦业的在天之灵了。
……
另一边,通往李家坳的乡道上,一辆马车正在其上缓慢行驶。
雪大路滑,凛风透过窗缝隙渗进了马车里,司丝迎风打了个喷嚏,将窗户关好,而后俯身拨动脚边的火炉,火炭噼啪作响,释放出升腾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