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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之人(剧情)(1 / 1)

“埃尔迈拉,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就算你是塞斐斯的执政官,似乎也没有那个权力来管我的私事吧?”科诺伊由坐着的姿势转换为站立,湖蓝色的双眸毫不畏惧地与埃尔迈拉对视。

他是宴会的主办方,这次邀请诸位权贵赴宴的目的除了羞辱仇视的凯曼尼,还有笼络人心以为日后的登基做打算。而埃尔迈拉这样明晃晃的阻拦显然搅坏了众人的兴致,简直是光明正大的跟他作对。

埃尔迈拉?

彼岸抬起头去看这位帝国的大皇子,对方的头发和他一样是墨染般的乌黑,发尾既不平直也不卷曲,而是马鬃毛似的茸茸质感,长度介于颈项与肩膀之间,穿戴整齐一丝不苟,显现出皇室独有的斯文优雅。脸庞是纯正西方的长相,高眉深眼,眸子的颜色是苔藓绿,从仰望的角度看过去便成为了一种夹杂着宁静灰的鸦青色,显得亲和包容。

但他知道,这层不偏不倚、与世无争的和善外表,只是埃尔迈拉给自己披上的一层极富欺诈性的伪装而已。

作为原文三攻里面最为鬼畜的那个,他真实的性格极度病态且心机深重。对想要拿取的东西,譬如皇位,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到手;而在深层次的感情和关系中,这样多疑嫉妒又敏锐的特质被无限放大,变得十分危险、难以捉摸。

那种可怕的操纵、掌控和占有欲在原文后期他与科诺伊对峙的时候淋漓尽致地浮现。

在原文的描述中,为了抢夺皇位,也为了征服桀骜不驯的弟弟,迫使对方雌伏自己身下,埃尔迈拉甚至使用了许多灭绝人性的调教手段。

可以说,如果没有其他两个同为主角攻的哥哥们把科诺伊救出水火,主角受最后就彻彻底底地丧失自我,沦陷为他床上只知道挨肏的宠物了。

这么厉害的狠角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彼岸不得其解。

他的前世经历相对照原文全书情节的脉络体系是比较片面匮乏的,几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和阴谋阳谋他只有粗浅的文字记忆,因为上辈子并没有接触到这些党派斗争的渠道,所以一时半会儿要把每处细微末节一一和真人联系起来还真有些难度。

埃尔迈拉柔柔地笑,又恢复了好脾气的样子:“依照帝国铜表法的第四百三十二条的规定,国王死后每一位塞斐斯公民都有义务承担吊唁哀悼的责任,其中包括只能穿丧服,不可佩着金银华饰,全国禁火三日,不可食鱼肉荤腥。”

他每说出一个规定,科诺伊的神情就变冷一分,彼岸知晓他一定也观察到了这点。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法律条款时,他吐词里字和字中间的间隔就会稍微拉长,让内容显得分外清晰。

“更别说,你不仅大摆筵席,衮衣绣裳,还我行我素,公然迎客,丝毫不顾及你作为皇子的身份为民众提供模范。”埃尔迈拉说,“你口中所谓的私事,结合小皇子的头衔就不是私事了。所以,无论是作为帝国的首席执政官,还是作为你的兄长,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有资格来干涉此事。”

“不过,今日就算了,我并不是来跟你吵架的,科诺伊。”他话锋一转,绿眼睛望向瑟缩在桌下的彼岸,也瞅见他身上的狼狈不堪。“凯曼尼,我要带走。”

“哦?刚刚把话讲的这么冠冕堂皇、掷地有声,我还以为我们的大法官是在审判犯人呢?迂迂回回的绕了大半圈,原来是为了个奴宠?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千人枕万人睡的男妓,还是被老头子操烂的贱货,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科诺伊嘲讽地冷笑出声,他刻薄起来的时候精明吝啬,翻旧帐更是拿手好戏。

“还是说,并不是你饥不择食,而是这小婊子早在陪伴阿罗斯的时候就已经和你暗通曲款,产生奸情了?”他的眼神开始在埃尔迈拉和彼岸之间反复巡视。

埃尔迈拉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理性,没有被科诺伊的挑衅乱了阵脚:“如果说,这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戈尔委托我带他离开呢?”

“戈尔”这个名字一出,科诺伊的表情便变了变,塔霍特拉住他的手,两人迅速交换了几个眼神。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戈尔和凯曼尼有过任何私下的交情,他们顶多是点头之交。”塔霍特在一旁为科诺伊帮腔,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埃尔迈拉所言,觉得戈尔即使知道了科诺伊对凯曼尼的厌恶,也不可能让人来助凯曼尼,是他在胡诌编造。

埃尔迈拉耸耸肩:“戈尔和他的军队现在就在皇宫,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找他证实。”

此语一出,权贵们也都坐不住了,顿时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开来。

“三殿下的疆地离首都最为偏远,便是舟车劳顿也要长途跋涉,起码要数日之久,便是听闻陛下死讯就动身启程,也不可能这么快呀。”一位肥头大耳的总督跳出来反驳。

“不过如果是戈尔殿下,以他不停扩张的驻地来看,或许还是有另一种可能的”

“他毕竟是极具战斗禀赋的天才,等等,难道说他又征服了新的版图?”

埃尔迈拉微笑着听着所有谈话,并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他在等待,守候已经成为深入骨髓的习惯,知道接踵而来的是甜蜜的成果,因此他耐心十足。

他知道科诺伊一定会答应,不管主观上是情感的无奈所致还是冷静的权衡利弊。

过了一会儿,科诺伊仍然没有给出具体的答复,同意还是不许,熟知他性格的埃尔迈拉却懂得了这份默许之意。

他靠近餐桌,揭下系着的玄灰貂鼠披风裹在彼岸身上,小心翼翼地抱着对方离开了会客厅。

一路无言,到了马车内,埃尔迈拉俯身把彼岸放在了棉麻软垫上,又吩咐车夫将马车驶回他的府邸。

他的一举一动都体贴入微,动作没有巨大的弧度以免扯疼伤处,亦是没有像其他的官员那样的穷极狎昵或轻佻亵渎,将两人的相处分寸掌握在亲切又不逾矩的范围里。

嗒嗒马蹄和车轮轧在石子路上辘辘的声音响起,衬出车内单调得有些寂寥的安静。

彼岸率先开了口:“刚刚的事,多谢殿下。”

埃尔迈拉第一次听见凯曼尼的声线,像是林籁泉韵一样的潺潺,宛转悠长的语调润泽不失清澈。

微微上扬的调子让他捕捉到对方此时的感激之情,便笑着摇了摇头:“这份功劳我可不敢擅自领受,是我的兄弟戈尔让我来的。听闻你在科诺伊那里,他有些担心。本来他还想亲自过来的,但是有紧急的要事在身,就让我代为过来了。”

未尽之语彼此都心领神会,但彼岸仍有疑惑:“担心我?为什么戈尔殿下会,担心我?”

见彼岸的纠结不似作伪,埃尔迈拉倒是真有点惊讶:“你竟然不知道吗?”

彼岸更迷惑了:“我知道什么?”

“戈尔喜欢你,他喜欢你差不多有”埃尔迈拉想了想,“大约有五六年了吧。我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共同学习、吃住甚至是战斗,他爱好的口味、饰物、色彩我都熟谙。其实他的好恶很直白,热衷什么就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藏都藏不住,所以那时候,他扭扭捏捏地跑过来跟我说起你,脸红的像个苹果,我就知晓他情窦初开了。”

“你没发现,戈尔跟别人讲话时都是自信满满,唯独和你相处就连抬头对视你的眼睛就不敢吗?不仅如此,他还害怕给你留下坏印象,平时走路都躲着你呢。”说到这里,似乎想起戈尔的窘态,埃尔迈拉忍俊不禁地弯弯唇角。

听了他的话,彼岸也回忆起了那个一头红发的青年。

作为国王的男宠,凯曼尼的活动范围比较小,他必须时刻回应阿罗斯的召唤,而戈尔是已经成年的王子,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疆土封地,平素大部分时间都在统辖御下的军队,两人的确没有擦出火花的契机。若说接触,也不过只是浮于表浅的寒暄和例行公事的问好。

但认认真真回想起来那些细节,那些被他错过的画面,戈尔闪烁不定的眼神,拘谨腼腆的仪态掠影般浮现脑海。

对方可能真的是暗恋着他的,暗恋着那个谨小慎微的凯曼尼。

“这几天你先在我这儿住下,戈尔忙完就会来找你,到时你们能好好一叙。”

见彼岸陷入思绪,埃尔迈拉温声提醒:“你应该很累了吧?不妨现在睡一小会儿,休息休息,到了地点我再叫醒你。”

彼岸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下,他确实很怠倦疲累。

黑若鸦羽的长睫垂落,倏忽又掀起,他茶色的眸底晕开莞尔,碎金光点跳跃在炯炯的幽深瞳仁中。

凝视着埃尔迈拉竹青的眼睛,彼岸说:“不管如何,我是缘于戈尔皇子的深情厚爱,也是因为殿下所作出的努力,才得以脱出困境。”

“殿下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他的眼神郑重,干净的秋波找不出分毫的搪塞敷衍。道完这句话,他合起眸子,很快便沉入小憩。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埃尔迈拉收回欣赏窗外风景的目光,视线停在彼岸身上。

凯曼尼咀嚼着这个名字,他意味不清地眯了眯眼。

“凯曼尼,醒醒,我们到了。”

彼岸睁开眼睛,埃尔迈拉撩开淡蓝绉纱的门帘先下了马车,他也紧随其后。

然而,这座马车的四轮很高。彼岸跨下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迈了大步子,导致双腿间的秘处又开始隐隐作痛,甚至后穴也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的脸色霎时惨白了几分,落地站稳时摇摇欲坠,用尽气力才没当场跪下去。

埃尔迈拉注意到,关切地问:“需要我扶着你走吗?”

彼岸朝他笑:“不用不用,谢谢殿下。”

北交金牛的特点是自给自足,独立丰盛,这是他时时刻刻都告诫自己要铭记在心的一点。

绝对不要轻易祈求他人的帮助,那只会让他彻彻底底地丧失别人对他的尊重和好感,数段破裂掉的关系,无一不是源自于此,仿佛附骨之蛆的诅咒。

那些过往里,正是遵循南交天蝎同他人融合的习气,在尝试以自己的能力全力以赴之前,他抱持了依赖的心态,奉献讨好着让对方办事,才让他们厌恶唾弃他,觉得他是个软弱累赘的可怜虫。

彼岸咬着下唇,吃力地抬脚,几乎是一步步地在挪。即使是慢腾腾的速度仍避免不了伤口的扯裂,突然间他踢到了一颗石子,顿时重心偏移,眼看就要摔倒。

叹息响起,埃尔迈拉稳稳扶住了他:“你还真是逞强。”这次他不容置疑地直接命令:“环住我。”

有力的臂膀托住彼岸的膝弯和背脊,很轻易就抱起对方向前走。

彼岸立刻调整起姿势,小心维系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尽量拉远。

他并不习惯太过靠近另一个人,现在因为伤口却不得不如此,埃尔迈拉肌肤的热气偎过身体,他感到更加不自在了。

埃尔迈拉突然说:“我很让你害怕吗?”

怀中抱着的躯体始终都很僵硬,他看得出凯曼尼对他有着隐隐约约的疏远,却不知道原因。

是脾性所然,还是

知道了什么?

怀疑的情绪不可自制的在埃尔迈拉心头萌芽,却丝毫没有表显。

“没有,殿下这么和蔼可亲,怎么会使我害怕?”彼岸和他绿色的双眸对视着,琥珀色的眼睛清澈见底。

他抿抿唇,视线又移开,不再看埃尔迈拉:“只是,我身上很脏,气味说不定会熏到殿下我不想让你厌恶我。”

这句话声音很弱,像一阵风飘扬而过,轻轻浅浅地晃了下埃尔迈拉的心弦。

那丝躁动的阴暗被抚平,埃尔迈拉笑道:“即是如此,就不要这么拘束和生分了,叫我的名字吧。一口一个殿下,听得我都不太习惯。”

他们已经到了府邸里面,侍卫们见到埃尔迈拉恭敬问好,埃尔迈拉也一一回应。

大量的低矮灌木丛植满了土地,各色各样的蔷薇花开满,粉紫黄橙红应有尽有,玫瑰鲜花朵朵盛开,把风景渲染得如诗如画。

彼岸的眼睛亮了亮——徘徊花向来是他魔法仪式里的常客,它的属性为阴性,守护行星是金星,具备强大的和谐力量,能平静个人压力,带来爱的高频振动。

“殿埃尔迈拉,你很喜欢玫瑰吗?”

“我?我对花花草草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倒是科诺伊嗜好,玫瑰花是他的最爱。”埃尔迈拉说。

彼岸“啊”了一声,有些意外。成百上千亩的花园,玫瑰开得葳蕤蓊郁,每一朵花头都足够艳丽饱满,丝毫不见被虫蛀的痕迹,可见主人对其的良苦用心。

如果只是哥哥对弟弟之间的棠棣之情,能够支撑埃尔迈拉做得这么仔细?

原来,他对主角受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念念不忘了吗?

他试探性地询问:“这么茂密的玫瑰花海,规模庞大,想必不是一两年就能够培育出来的。殿下是为了小殿下,才耗费这么多心思吗?”

埃尔迈拉的语气带着怀念:“十几年前,母后还在的时候,我们一起给科诺伊庆生。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样的盛气凌人,整个人都粉雕玉琢的,像个小团子。就是太过娇气、任性,哪件事不合心意,他就要哭。”

“大家都宠着他,他一哭,我们就都没辙了”

十八年前。

科诺伊坐在镶嵌着玛瑙、东陵玉和黑珍珠的小小皇座上,头上带着一个钻石王冠,天蓝的星眸朦朦胧胧,白白嫩嫩的包子脸不满的皱起。

芙尔皇后坐过来,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不开心呀?宝贝儿,今天是你的生日寿宴,大家都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多的赠礼呢,有象牙围棋、紫檀弓箭、银戒指、提拉米苏你喜欢的都有。”

她轻轻捏捏儿子的耳垂:“快别不高兴了,我们科诺伊是今天最受瞩目的寿星,哭丧着脸叫人家怎么看你?”

科诺伊抬头扫视周围,果然不少玩得好的朋友们都望着他,时不时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更加生气了,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又转过头拉着芙尔的裙摆撒娇:“妈妈,这些玩具我从小就熟悉,每年过生日,他们都给我这些劳什子,我都看腻了。难道就没有其他新奇的东西吗?”

“这样啊。但是,哥哥们的礼物还没有送,小伊不妨再等等?”

一会儿之后,三个年岁较长的皇子们都到了科诺伊面前。

大皇子埃尔迈拉提着一个竹编篮子,去除尖刺的数百支玫瑰花簇簇拥拥,新鲜的花冠还沾着晨曦的露水,一看就是刚刚采摘的。

埃尔迈拉期待地看着科诺伊,说:“我知道弟弟喜欢花,最爱的花卉品类就是玫瑰。所以,我送科诺伊的礼物就是——从今天起,我要给他种无穷无尽的玫瑰!”

科诺伊盯着一篮子的玫瑰花不眨眼,随后撇撇嘴:“埃尔迈拉的算数成绩最差,总是不及格,我才不相信你。无穷无尽是多少?玫瑰是会枯萎的,还不好养活,估计你几天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埃尔迈拉羞赧了脸蛋,黑发有几缕软扑扑的搭在额头有些凌乱,但眼神却很认真:“不会的,这次不一样,我不会忘记。只要你喜欢,以后,我为你种一辈子的玫瑰花。”

三皇子戈尔“扑哧”笑出声,火红的头发正如其人十分张扬:“科诺伊这么笨,玫瑰上的花刺迟早会把他扎成个刺猬。到时候估计某人又要反过来怪你咯~哈哈哈哈”

“戈尔!!!”科诺伊又气又恼,圆圆的脸颊登时涨红,像河豚一样鼓鼓囊囊。他迅速扬起拳头,起身去追戈尔:“你给我站住!有本事别跑,看我不揍死你!”

戈尔泥鳅般灵活,很快躲在芙尔皇后身后,挑衅的向科诺伊吐舌,还做了个鬼脸:“嘿嘿嘿,笨蛋逮不着我,抓不到抓不到就是抓不到哦。”

委屈和忿怒的情绪交织,科诺伊的蓝色眸子立马湿润了。旁人对他都是对小公主式的百般呵护宠溺,众星捧月惯了的他哪里忍得住这口气,“哇嗷”一下就大哭起来,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嘀嘀嗒嗒地淌下。

戈尔看傻了,弟弟怎么能说变脸就变脸,他简直比塞斐斯夏季的暴雨更要变化莫测。

塔霍特则是靠近科诺伊,把他半搂住,拍着他的背安抚,像是承诺又像是出气地道:

“别伤心,科诺伊,以后谁欺负你,我就帮你对付谁。就算你是错的,没有一个人站在你这边,我也会永远支持你,做你最坚实的嗯,那个词叫依靠,对,我会做你最坚实的依靠。”

孩童的文字功底还不算牢固,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半蒙半猜地凑出词来。

科诺伊不理睬,他发起脾气是不认人的,噘起的小嘴现在能挂上一把油壶了,他一直哭,先是抖着肩膀的嚎啕,再是涓然嘤嘤的啜泣。

在场所有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戈尔,最后搞得戈尔也不好意思。他别别扭扭地拿起手绢,边走边说:“行吧行吧,对不起,科诺伊,我”

他正想继续道歉,却瞥见科诺伊的脸,一瞬间如同谁按下了定格键,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科诺伊抽抽噎噎的看着他,晶莹的泪顺着睫毛蜿蜒,缓缓流过巴掌大的小脸。

那双湖蓝色的眼睛,蓄满了一腔的水,惝恍迷离,呈现出碧空如洗的靛。

分明是石英质地的澄澈透明般的蓝色,在那一瞬像是饱吸了雾气的飘絮,沉甸甸的模糊;又像是尼罗河河床最深处最为清亮的河水,光线被折射出不同的彩色,灰,绿,湛,墨,钴,幽幽地废黜在科诺伊的眸底拉开幕帷,凄戚的影影绰绰。

疼痛,细细匝匝的疼痛,在心脏处无声无息的蔓延,密不透风的绞裹住最为柔软的部分,有什么破裂开来。

戈尔凝视着那双眼睛,用丝绢抹去科诺伊的泪滴,他的眼神很软很软。

他说:“科诺伊,你不要哭。以后,我会替你擦拭眼泪。”

埃尔迈拉带彼岸去了一件客房,这个房间位于花园的一角,自成一体,位置蛮偏僻。

客房是一楼的院式,木梯连接着地板和土地,门外蓁蓁的林木围绕,夭夭的玫瑰盘旋,氛围悄怆幽邃,静谧安宁。

推门进入后,景致就与院落的自然风景全然不同,不是皇宫里的珠光宝气,也不是科诺伊城堡的繁复华贵,而是另一番别出心裁的秀雅玲珑。

或是磨光,或是细雕,或是镀金的陶砖涂了一层珐琅和釉料,整块料子制成的乌檀木家具散发着怡人的淡淡檀香,铺好的床单一尘不染,树脂材质的弯刀炭炉焚着老山檀木和沉香粉末。

埃尔迈拉把彼岸放在床上,叮嘱道:“如果有任何需要的东西,就呼唤侍从,不用客气,也不用那么拘谨。”思及对方的伤口,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少在这里,没有人再来压迫你。”

“知道啦,谢谢殿下。”彼岸又笑。

他的笑很好看,埃尔迈拉想。

就像水里盛开的睡莲,纯粹、干净甚至有些奇异的天真,一点都不像旁人口里工于城府的凯曼尼。

而且,他还察觉到,好像在和他相处短短的这段光阴里,凯曼尼一直是笑着的,面对他的时候,不曾流露任何仇恨等等负面情绪。

他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吗?还是说,这是他在勾引自己,为此特意做出的谄媚逢迎之态?还是他别有用心?

遮住眼底的思索,埃尔迈拉跟彼岸告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我让人准备了吃食,等会儿就送来。”

说罢,他转身离开。

足音渐渐消泯在远方,彼岸眺望着窗外的参天树荫,檀木沉香的味道醇厚馥郁,很是安神。

晚上一定得洗个热水澡,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洗浴用品会是什么,没了洗发精和沐浴露,会有更加天然草本的植物清洁剂吗?如果有皂角、无患子或者茶籽也不错,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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