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沉默对季木景来说堪比凌迟。
他嘴唇动了又动,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时间在煎熬中缓缓流逝。
终于,薛薛开口了。
“所以,那是你和王雨琪的孩子?”
这句话总该问的。
季木景在挣扎后,沉重的点头。
她和王雨琪见面那天,季木景带着季轩去取检验报告了。
结果毫无意外。
薛薛记得,再来男人该说如果自己无法接受,就要取消婚约了。
她等着。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薛薛看着将脸埋在双手中犹如绝境中的困兽般无力的男人,唇角一点一点挑起。
“我觉得……”
“再给我一个机会!”
薛薛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季木景给打断了。
男人猛地抬起头,看向薛薛的眼神里满是哀求。
“再给我一个机会,薛薛,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我发誓,如果有一天我违背誓言,就……”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薛薛没有让季木景说完,只是用一种冷静到冷酷的目光,与他四目相对。“人生不能重来,季木景,这已经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了,而是信任。”
“你已经无法让我信任。”
这句话成为压垮季木景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很高,就算坐着,挺拔的身姿也能让季木景在气势上占尽优势,这在谈判桌上是十分有利的,大抵也因为如此,男人在这方面的自我要求一贯苛刻。
可是现在,他的肩膀却整个塌陷下去,就像落进坑里的土,浸透出灰沉沉的颓丧味儿。
男人喉头滚动,气色消沉,形容绝望,心知肚明再如何辩驳都无济于事。
木已成舟,回不去了。
时间彷佛定格在这一刻。
季木景痴痴的望着眼前女人。
鸦青色的及腰长发如丝如瀑,衬的小脸儿更显精致,特别是那一点绛唇与两丸乌目,在瓷白的肌肤上就如点睛之笔,素中透艳,恰如水中明月。
明明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
望着季木景眼中倒映出自己的姿态,薛薛知道,火侯已经到位。
系统:“季木景的好感度上升到了百分之百,委托者的怨气值也下降到了百分之二十了哦。”
当脑海中的提示音传来,薛薛弯起一对柳叶眉。
季木景还没能反应过来。
“现在,有两个选择。”薛薛也不在意他的失神,只是漫不经心的道。“一是我们好聚好散,横竖也还没结婚,二是……”
“妳还要和他结婚?”
“嗯。”
“为什么?”张放满脸不可思议。“他做了对不起妳的事儿啊!他和那个女人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那又如何?”
张放的义愤填膺感染不了薛薛,她只是很平静的反问了一句,却让男人突然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
“妳,妳就那么喜欢他吗?不,不是喜欢,这已经,是爱到刻骨铭心了吧……怎么连这样都能忍呢?为什么……”
看着张放喃喃自语,失魂落魄的样子,薛薛到最后终于憋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男人倏地抬头,然而,一对上笑的眉眼弯弯,梨涡浅浅的薛薛,登时就把到嘴边的话儿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见小学弟呆呆愣愣的木头模样全然没有半分平常在公司散发出的霸总气场,薛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杏眸就如繁星闪烁的宇宙般,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张放,你怎么那么有趣?”
张放后知后觉。
“什,什么……有趣,我,我哪有……”意识到自己又开始结巴,张放的脸渐渐红了。“我,不,不有趣……欸……”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窘迫感让张放选择闭嘴,只是一对黑眸却委屈巴巴的盯着她,活像个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而自己就是传说中苛薄狠毒的恶婆婆一样。
形象化的联想,让薛薛觉得好笑。
不过也就是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张放的瞳仁很黑很黑,在对视的时候特别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就算世界再大,他的眼中也只看的见你的错觉。
跟那个孩子很像。
薛薛忽然就叹了口气。
“你谈过恋爱吗?”
闻言,张放眨眨眼,话题跳转的太快,他有点儿跟不上。
“你还太年轻了。”
张放一愣。
“爱和结婚间,并非等号关系,相爱的人不一定会结婚,结婚的人也不一定会相爱。”薛薛顿了顿。“懂了吗?”
张放当然懂。
可是,他还是不能理解薛薛的决定。
在张放看来,这世界上有那么多选择,薛薛各方面都很出色,根本就不用和季木景那管不住下半身的家伙捆绑在一起。
她值得更好的,好比……自己。
福至心灵的小学弟突然间生出无限勇气,想要毛遂自荐,然而,薛薛却没给他开口机的机会。
抬手看了眼金表上的时间后,女人对张放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得去接小孩了,明天公司见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