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我,”纪常低声接道,“明章,我很难过。”
李明章温柔地替他把一丝被风吹乱的额发别到脑后,将他拉进怀里:“卑鄙的人常活得更幸福更长久,你我是如此,莫川是如此,这天下人都是如此。”
“……”纪常乖乖靠着他胸口,“我这几天时常想到从前。”
他没有理会爱人忽然僵硬了一下的手臂,只是自顾说下去:“有些事情不去想,根本不能实在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时常想,那时候我难道真的没有体察到晏卿的心情吗?”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来都是在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照顾,我一直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而他——他把我当作是唯一的亲人。”
“……别说了,”李明章咬着牙,有些慌乱地想去看他的眼睛,“别说了修明。”
纪常却不理他:“我刻意忽略了这种感情付出的不对等,我拒绝去思考他一些莫名举动的可能——明章,你知道我从不是一个真正的蠢人,也许有时候我对问题的看法有些过于简单,但事情的细微之处却从不会逃过我的眼睛。”
和风吹过他们俩,一阵阵清淡的芬芳混着酒香熏人欲醉。一朵梅花盘旋着飘落在二人脚边,在青翠绿草映衬下格外娇艳可爱。
可惜,漂亮的红梅在南方早春三月的温和天气中开得肆意而艳烈,却再不同于北国凛凛寒冬中的傲雪凌霜。
“小时候我很喜欢与晏卿同塌而眠……也许后来也是……也喜欢跟他开一些过于亲密的玩笑,那时候他总是表现得……有些僵硬又有些幸福,根本不像平日里的他。”
纪常自嘲地笑道:“那样的他总是很吸引人,所以我总是不自觉地去逗他。”
李明章心里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他。
“而我知道他对我没有那种感情——也许他以为自己有,但其实没有。”
“而我以为自己没有爱上过谁,其实也并非如此。”
“修明……”李明章颤抖着吐出一口气,觉得指尖都发凉起来。
“也不是爱,”纪常皱皱眉,没提醒李明章拽着自己的胳膊太用力了,“而是一种倾慕,一种喜欢,但如果那时候能有人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捅破——如果他可以像你那时候一样故意用一些举动传递感情,那后来的事就无法预料了。”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纪常一笑,摇头道,“我从不是一个真正的蠢人,你知道,我刚说过的。”
他轻轻挣脱了李明章的怀抱,扬手灌了自己一口酒:“我对不住他……我纪修明这一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他韩晏卿。”
李明章心下有些放松,又有些黯然。他唾弃自己这种小家子气的心思,却又不得不同时感到庆幸和窃喜。
纪常的话让他不期然想到早已埋藏在记忆中的前世,想起被他关在宫里的纪常好像总是透过他在寻找什么的眼神,想到那些支持纪常没有崩溃的坚定的信念和期盼。
而最后纪常为了救自己而死,那时他的眼睛里更多的是谅解和解脱,而非什么使人不顾一切的浓烈爱意。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斗不过那个好像什么都不争的韩城,不论在哪方面。
但这个世界终究不容与世无争,世人用卑鄙获取荣耀,而高尚者献祭于天下,将这些荣耀供给他们。
而他们……还在用自己的无知嘲笑那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