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向城楼下望去,遍地鲜红,一股铁锈味往鼻子里钻,呛的景荀直恶心。但是小家伙却固执的站在墙头上没有动,从一个月前见到死人会吓得流眼泪,到现在直面尸体面不改色,小家伙的进步叫沈子循心中骄傲,也伴随着浓浓的心疼。
一个月中几乎有二十五天都在交战,那些武将只见到小家伙的蜕变,却不知道小家伙每晚都会惊醒,大声叫着爹爹,然后又强迫自己睡着,小家伙曾说过,不能给爹爹添麻烦。
经过一个月的药浴治疗,隐藏在景荀经脉中的余毒彻底被清了个干净。但小家伙非但没有胖,反而消瘦了许多。
沈子循走到小家伙身边,用大袄将他拢在了怀里,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小家伙伸出小手向下指了指,“他们死时会疼么?”
看到小家伙的样子沈子循心中一抽,“或许会的吧,但是那种情况下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景荀转过身来,紧紧抱住少年,声音哽咽,“他们是不是也有爹爹,也有儿子?他们不在了,他们的孩子会不会像我离开你一样伤心?他们的爹爹,会不会像你离开我一样难过?”
沈子循深吸一口气,看着这样子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一个月来小孩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哭,他从来没这么后悔过把小孩留在战场上。儿子要做皇帝,自己把皇位送到他手里便是,为何偏要小孩遭这些罪?
景荀吸了吸鼻子,慢慢退出少年的怀抱,小腰板挺的笔直,“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他们都安居乐业,不必打仗,不必受伤,不必死亡。叫他们的爹爹和孩子每天都像我们一样,待在彼此身旁。”
旁边正要禀报事情的副将身体一僵,眼前这不足三尺高的孩子声音还稚嫩的很,但说出的话却叫人想要信服。打消莫名其妙的想法,副将赶忙上前,“报将军,京中有旨意传来。”
沈子循眯了眯眼,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那本将军,自然该去接见了。”
叫张良把小孩带回去,自己跟着副将去见京中来使。
沈子循当然知道是什么事,算算时间,自己给的那些条建议的弊端都该显露出来了,恐怕现在京都的兵部都乱成了一锅粥。皇上这时候来旨,无非是责骂自己一通。罢了,再忍他个一年,回京之后这皇位便要换人坐了。
进到议事的营帐,入目的景象便是一群武将横眉立目,却又对来使奈何不得的样子。沈子循微微挑眉,看到来使目中无人的样子心中有了数,大概是犯了众怒吧。
前来宣旨的人名林英,隶属兵部,直接归兵部尚书林斌管。看到容让进来,他就想起了兵部现在乱套的样子,一众人都被皇上狠狠的罚了一通,现在兵部的人提起来容让都磨牙。
林英站起来,阴阳怪气的说:“容将军接旨吧!”
一众武将早被沈子循收服的彻底,就连吕永都不敢触其锋芒,现在见到有人对少年不敬,自然都气不顺的很。
沈子循倒是很淡定,领头跪了下来,低眉顺眼的样子,“微臣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将军容让,两月前在朝中说过的关于兵部的建议,实施起来有待商酌,特此命容将军还朝,再做商讨。钦此!”
“微臣领旨!”
沈子循接过圣旨,刚站起身,一群武将便都围了过来:“将军不可啊!您现在还朝了,这西北战事如何是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挽留,被挤到人群外的林英跳脚大喊:“大胆!尔等竟敢教唆容进军抗旨!这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
众人听林英这话都有些犹豫,但心中还是不愿放少年还朝。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这次少年要真的回去了,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平心而论,少年实在是不得多得的良将,边陲之国毫无还手之力,全是少年的功劳。
沈子循看着周围人的神色稍感满意,抬起手示意大家住口。向着林英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