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是不可能夜宿的。
纳兰枳被沈金柠忽悠着去南阁楼陪着马文莲用了晚膳,甚至贴心的连理由都帮他找好了:【本来妹妹就费心,还受伤了,而且又被罚,一定很伤心的。】所以纳兰枳就被忽悠着去给白月光送温暖去了。
自然还是受到了平日里那不咸不淡的冷待,倒也并不在意。
他对于马文莲的感情其实并不像外界传得那样玄乎,爱而不得又一往情深是他给自己立的人设,毕竟他老爹纳兰耀就自己标榜标榜自己是个痴情种,渲染自己是个重感情的人准没错。
而马文莲,要说喜欢,可能更偏向于年少时的执念。当时他年纪尚轻,正值情窦初开之时,正好遇见随着父亲入京述职的少女,正在郊外的马场上策马奔腾。
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热情似火,如怒放的萨日朗花一样的女子,表情鲜活动人,所到之处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让那见惯了京城内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内敛低调又千篇一律的贵女们的纳兰枳心生向往。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有如此肆意的生活过的不受宠皇子来说,自由是奢望,他必须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活得谨小慎微,处处要察言观色,讨好父皇,讨好母妃,讨好兄弟们,甚至还要对父皇身边伺候的太监尊敬有礼,笑脸相迎!
他想将这一朵绽放在草原上的萨日朗花养在家中,日日为自己开放,就算自己生活乏味无趣,能每日回家看到她,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然而当时他有多么喜欢,后来在娶回来的时候发现她有心上人的时候就又多么失望。
因为嫁给了他,萨日朗花枯萎了。后来更是因为马文莲误以为自己导致了她心爱之人的死亡,丧失了生的希望,完全失去了生命力,整日待在佛堂里念经,一副远离红尘的样子。
现在他扪心自问,喜欢吗?也许还有吧,毕竟也是年少时期一眼惊艳的人。
但是还有多少呢?他不好说。
也许他一直以来的执着只是将马文莲当做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事务,如同那皇位一样让他求而不得,永远追逐在身后,这种前方有目标的生活让他心中踏实。他享受这种求而不得的过程,这中永远不可能被回应的痛苦让他莫名的安心。
他内心是极度自卑的,童年中受到的那些冷待那些折磨让他潜意识里感觉自己配不上那纯洁又毫无保留的炙热爱恋。
所以对于他来讲,这种只有跟在人身后永远求而不得才是适合他的。
总结出来一个字,就是:贱。
他确实是贱。
就比如今天想要夜宿主院儿被沈金柠拒绝了以后,他就开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是要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最近,自己那原本惹人腻烦的皇子妃突然不围着自己转了,突然让他生出了些患得患失的感觉,连带着影响了他的心绪,甚至过来看马文莲的时候都显得心不在焉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都是沈金柠的身影。
纳兰枳深吸一口气,漫步踱步到了后院,看到沈金柠正在忙碌的跟人对着册子,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仿佛自己如何现在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他立在窗前,内心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了上来,快到让他有些抓不住。呆呆站了一回,还是转身去了书房。
马文曦这被罚了板子又是扭了脚的,过了好多天才从床上爬下来,更别说什么逛园子了,自然少了很多和各个皇子们认识相处的机会,错过了好几个剧情节点,这暂且不谈。
原剧情里她和十皇子相处成了铁哥们儿以后,被他随口邀请,跟着八皇子纳兰枳他们一起去遛马的剧情也没有了。
倒是这日午膳用完没多大一会儿功夫,纳兰栎就兴冲冲的过来前院儿请安了,说起来前两天就约好的一起遛马,今天正好合适。
阳光明媚,温度适宜,沈明枂被好生请了出来,自然是兴致勃勃,两个小的交头接耳了半天,不知道达成了什么秘密共识,开始怂恿沈金柠跟着一起去。拗不过两个人不断哼哼唧唧的黏糊劲儿,她只得换了骑装,也跟着一起去了。
刚出门就看到了已经坐在马车里等在门口的纳兰枳和纳兰榆,互相问了安。纳兰枳似乎对于她的出现并不意外,朝她微笑颔首,可能是老十早就已经打过招呼,打定主意让她一起来了。
她侧头看了一眼在马车外站在一旁笑看着自己的陌生少年。
皮肤白皙,阳光开朗,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一双眼睛圆溜溜的,长相清秀可爱,见她过来,朝前走了两步行了个礼,“十四见过八嫂。”声音清脆干净。
和上个世界的十四皇甫允瑅也是不甚相像,沈金柠想着,也笑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一段时间不见,长这么高了。”
不过倒是有意思,纳兰棠倒是跟他那个同母的四哥一样,上一个世界两个人都是小麦肤色的黑皮美人儿,这一个世界两个人都是冷白皮,看来和母亲的皮肤颜色设定有关了。还挺科学的。
纳兰棠笑眯眯的,一双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像小月牙,“八嫂谬赞了~”
纳兰枳咳嗽了一声,一旁看着他们傻乐的纳兰栎回过神来,粗着嗓子大声嚷嚷,“别你来我往的夸来夸去了,有什么事上马车说,等天儿晚了就遛不成马了!”
沈金柠他们这才上了马车,马车内很少一次性坐这么多人,不过八皇子府的马车豪华宽敞,也并不觉得拥挤。
十四扶了沈金柠他们上了马车以后,才最后一个上来。
纳兰枳坐在中间,自然是众星捧月,无可代替的永久c位,沈金柠被挤在明枂和十四的中间,这个时代的民风并没有太过严格,尤其是像这种要外出遛马的活动,没有什么外男和未出阁少女或者嫂子小叔子不能坐在一起的规矩。
纳兰枳靠着马车,闭目养神,纳兰榆一如既往地话少,坐在沈金柠他们对面,偶尔插一句话。
纳兰栎和沈明枂自然是一上马车就说个不停,吵得沈金柠左耳朵发麻,脑壳都嗡嗡的,而纳兰棠虽然话不太多,但是性子活泼开朗,偶尔也要凑过去插两句。
纳兰枳听着动静,眼睛刚一睁开,就看见纳兰棠毫不在意的靠着自家皇子妃坐着,那女人居然还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脸上露出来少见的轻松笑容,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又重新将眼睛闭上。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他被吵的实在心情浮躁不堪,根本静不下心来闭目养神。
这几个小子,平日里怎么没看出来这么聒噪!
他再次睁开眼睛,盯着沈金柠嘴角下面那浅浅淡淡的酒窝看了一会儿,然后朝着她伸手,“金柠。”
“啊?”沈金柠正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她真是小小是打着【帮着姐夫分担,促进姐姐姐夫关系】的旗号在置办的,实则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本身不耐烦做这些个讨好别人的事情,尤其是讨好这些让她从骨子里就不太瞧得起的古人。但是都已经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平日里听说府内经常会有各个皇子来来去去的,连沈明枂那死丫头都和他们打成一片了,自己居然因为被罚卧床,错过了和他们相识,简直亏大了!
所有的皇子中,除了自己姐夫八皇子之外,也就见过未来皇帝四皇子纳兰森,和十三皇子纳兰桐,不过除了那次之外,就再也没有见过,更别提在他们面前留下深刻印象了,这可不行。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最是掐尖儿要强,近日里更是不消停,就算这事儿是由着主院儿来操办的,也不能不允许她送一个生辰礼物吧?说来自己姐姐也算是十阿哥的庶嫂了,帮着姐姐打点一下兄弟关系不是应该的嘛?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她想在未来的皇帝四皇子面前刷个存在感,因为她知道,“历史”上记载,以后八皇子是要夺嫡失败的,她算是八皇子府出来的人,所以能先拉拢一下未来的皇帝就拉拢一下,也算是给自己找一个出路,混个脸熟。
而她很有自信,自己这么一出【生辰庆贺】出来,一定会惊艳众皇子的!毕竟她可是现代人啊,碾压这群古代人不还是分分钟的事情。
沈金柠并没有把她当做一回事,反而觉得这穿越女的行为在意料之中了。那么争强好胜,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整日里想的就是趋利避害,骨子里极为现实冷血又想装作一副清高而不畏强权的样子和皇子们论友情,张口闭口就是人人平等如果不在这种事情上出风头,也不是她章小小了。
沈明枂是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她们姐妹关系从小就好,现在看到姐姐凭白被这样下面子,偏偏姐夫还不管,甚至话里话外还有种【南阁楼文曦那丫头鬼点子多,期待能有什么新鲜花样儿】的意思,把她气得不行。
沈金柠并没有当什么一回事,但看她实在气得不行,隐隐有压不住要去闹事的势头,这才劝了她两句,倒是劝住了。
南阁楼那边需要什么东西都看了对牌给他们取,但是收支有度,超过了府内侧妃的份例和规格的东西就不行了,除非算作接下来几个月预支的。
穿越女随便折腾,反正折腾的不是她,她没所谓。但是钱钱是绝对不能无限量给无限妥协的!
章小小本来打算大干一场的,什么场景布局,甚至歌舞设计都预想好了,但是因为资金限制,只能退而求其次想一些简单的,私下里也暗自和姐姐抱怨了几句正妃抠门,被不咸不淡表面上批评了两句,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事也就作罢。
生辰那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沈金柠就收拾妥当,去了前厅点卯,然后将今日任务布置各个安排下去,对牌一一发了登记了册子。因为都是一些精致的玩意儿,和平日里也不甚相同,有些只能自己去监督,详细过眼儿。
不一会儿,小厨房那边已经将小小早就从一开始的【人人平等】的想法异变形成了新的想法——
【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三六九等。】
丫鬟们嘛,原本就是要为她这种大小姐服务的。所以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
“”原来是亲手叠的,所以才这么这么一言难尽啊?纳兰栎想着,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原来是马文曦一边拍手,一边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纳兰栎惊呆了,“猪我什么?”
“”在一旁的沈明枂憋笑很辛苦。
早知道是这么一个场景,她就不该之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还认真的手绘了灯笼给他说不好听的,她随便拿着毛笔在上面甩几个墨星子都要比这个来的有趣儿。
也就是纳兰栎不知道她的想法,如果知道,那恋爱脑估计也会诚恳地点头赞同。
而一旁几个皇子却不需要有什么顾忌,见了这么一个场景,直接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哈哈,马二姑娘这是唱的什么小曲儿啊,怎么没听过?”十四纳兰棠年纪小,打小养在自己亲母妃身边,极为受宠,一路长大都没有看过什么人的什么脸色,养成了有什么说什么的习惯,此时也是肆无忌惮地笑出声,好奇中还带了一丝瞧不上地问道。
谁家好人家的姑娘黑灯瞎火儿的跟爷们儿唱曲儿啊?这是他母妃最瞧不上的作风了。亏她还是个贵女出身,也不知道马将军是怎么教养的女儿。
马文曦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气得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大声辩驳道,“这是生日歌!也就是生辰宴上必须唱的歌,表达美好祝福的!”
古人真是不懂得欣赏,连这种浪漫都不明白,就是白瞎了她的用心!
她转过头,将怒气也转移到了可怜的老十身上,“而且,我唱的不是什么猪!是祝!你!生!日!快!乐!祝贺的祝!!”
“哦哦哦”纳兰栎被她吼得往后退了一步,他想发火,什么人啊,自己唱的不清楚还要怪别人!但是毕竟是八哥府上的人,如此就只能忍。
惹不起躲得起咯。以后就算见到这个人了,也要绕着走。真是晦气。
他转头环视了一下周围,硬生生挤出来了一丝笑,但是实在太过勉强,看起来仿佛嘴角在抽搐,“谢谢你的礼物,我”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很、喜、欢”
“”马文曦就算再骄傲自满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但是再要看他的表情,几人已经转头准备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纳兰榆刚刚突然在一旁低声问了一句,“八嫂,天黑了,是不是可以点灯了?”倒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所以一个个也都离开了这凉亭。
马文曦气的直跺脚,看到人群中间朝自己走过来的马文莲,又羞又气,绝望的想要找补,捏着嗓子故意撒娇道,“姐~姐~~~你看他们!!我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长时间”
马文莲环顾了一下四周,垂下眼睫,声音仍旧温柔地说道,“很漂亮,我觉得文曦做的很好。”
经过这么一件事,她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妹妹和以前的不同。
从前的妹妹虽然性格活泼还有些莽撞,但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奇怪的事情自从醒来以后,每日愈加奇怪的言行,偶尔蹦出来的新奇词汇,完全失去的从前的记忆,以及这种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新奇玩意儿都让她愈发怀疑面前这个妹妹有问题。
她们姐妹二人从小相依为命,分开也不过几年的时间,而且直到文曦刚刚过来八皇子府的时候也都和从前相差无两一直到从阁楼滚下去以后她仿佛变了一个人那样。
这个妹妹让她感到极为陌生。
她甚至开始担心自己妹妹已经死了,而这个身体里现在是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亡魂,接着自己妹妹的身体借尸还魂
马文莲手指微微收紧,掩饰住自己的一丝慌乱和眼睛里的泪光,强压下难过,朝她露出一个笑,“我们也走吧”她要坚持住从小没有了娘亲,父亲平日里对他们并不上心,只有她和妹妹相依为命
她的娘亲去了,心上人也去了,如果连妹妹也去了她不敢想,但还是在自欺欺人和保持清醒中选择了后者。她会守着文曦的身体的,总有一天,妹妹总能被换回来的
等大家到了前院儿以后,天都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可是除了一旁几盏照明的灯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八嫂,你之前说的那什么亮灯呢?”纳兰栎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稍安勿躁。”沈金柠轻笑一声,将大家领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拍了两下手,顿时就有一大堆小厮丫鬟们拿着托盘过来了。
借着有些幽暗的灯光,众人看到上面放着各色的绸子,都是一愣,互相面面相觑起来。
沈清宁从一旁拿过一片丝绸递给纳兰栎,等摆弄好才发现是被缝合在一起的,那看起来类似丝绸的东西也不完全是,而是一种和丝绸很像的材质,但是更加轻便,材质和纸差不多,等摆好了,众人才看明白是什么。
“孔明灯?!”十三纳兰桐不由得惊叫一声。
纳兰栎手上的是一只漂亮的大红色孔明灯,为了能放的更高更远,做的很大,是一个倒着的寿桃形状。
他上手摸了过去,实在漂亮,一时有些爱不释手,不想放,还是明枂拿了笔来,让他赶紧写上愿望放飞,这才值得将笔接过来,刷刷写了几笔。
这边沈金柠也都安排着备了笔墨和可供书写的小桌子,每个人也都选了自己喜欢的颜色,在灯布上走笔如飞起来。
等大家都写好,首先是纳兰栎的孔明灯被放在了中间,由着小厮的帮忙,将孔明灯点燃,整个顶端蓬起以后,几人小心翼翼地松手,闪着光芒的大红色孔明灯就这样带着纳兰栎的十七岁愿望飞上了天空。
随之而后的,是所有人的孔明灯,也都一一被送上了天空。
天气很好,平静,没有风,四周一片祥和与安静,空气中仿佛只剩下了呼吸声。
“707?”沈金柠在意识中和系统沟通,“调整一下数值,让这些孔明灯都尽量飞高飞远不要出现意外。”
“还有,避开一会儿的烟花。”
“是,主人。”707一边干着活儿,一边无奈的感叹,人家宿主要求调整数值的都是什么自己的长相啊,自己的财富值啊,甚至还有要求锁定配角好感度的自家宿主也真是不按照常理出牌。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能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完成任务,并且还能获得,那几位的爱吧?
它虽然是一堆数据,它不懂,但是一路随着宿主做任务,它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能理解了。
沈金柠抬头望天,看着那一盏一盏渐渐飞高,在万里无云的墨色天空中一闪一闪的,仿佛化成了一颗颗充满了美好祝愿的星星。
大家一时之间都在虔诚的看着天空上一盏盏灯火,刹那间思绪复杂感慨万千,就算接下来的夺嫡路免不了厮杀和争斗,但是这一刻,大家的心都是温馨而平和的。
在孔明灯逐渐飞高的同时,【啪】的一下,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惊异地转头,发现满园的各色灯笼被点着了。
众人都在惊异地看着满园各色各样灯笼的时候,又听得【呲——啪!咚!!】的声音,皆是一震,猛地转过头去,一个个烟花绽放在空中,恰好穿插在孔明灯之间,遥相呼应,相得益彰,仿佛在给这漫天的浪漫打了一个更加绚烂的背景。
真是好一个——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哇——!!”几个小的惊喜的惊叫了一声,众人也都目接不暇地一会儿看看烟花,一回儿看看灯笼。
纳兰栎待到短暂的烟花放完,更是兴奋地到处跑到处看,“真漂亮呀,八嫂,真漂亮呀!”
这时沈明枂伸手将丫鬟手上一直拿着的灯笼接了过来,然后递了过去,“这是给你的生辰贺礼,我画的,不许嫌弃!”
“不嫌弃,我喜欢,我喜欢!”纳兰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真漂亮,你画画真好看呀!”
在众人或笑闹,或聊天,或喝酒的时候,十三靠在树旁灯火阑珊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抬头看着逐渐远去的灯笼,在原本黑如漆的空中染了几丝光亮,小声呢喃了一句,“如此沉重的带着那么多愿望,会飞去哪里呢?”
“飞到你想要飞去的人那里。”
纳兰桐愣了一下,猛地回头,看到沈金柠在身后站着,左右看过去,并没有别人,也就松懈了下来,还仍旧靠在树上,“真的吗?哪里都能飞到吗?”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问她,好像潜意识里就觉得她不会嘲笑自己一样。
“是啊。”沈金柠果然没有嘲笑,甚至都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看着这个从小母妃就去世了的十三小皇子,淡淡道,“如果有想说的话,一只不够的话,这里还有很多。”
让人将孔明灯托盘拿了来,又补了一句,“你可以都写到灯笼上,不方便写的,也可以在心里默念。”
十三眼睛亮了亮,收了刚刚那一幅懒散的样子,正要伸手去拿,但是仿佛想到了什么,开了开口,还是没有说出来,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去,摇了摇头道,“没关系的其实,我也”
沈金柠打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并不麻烦。”此时,一旁几个丫鬟正好就将托盘捧了过来,“我看你刚刚挺喜欢蓝色的,这里有很多蓝色,或者选择对方喜欢的颜色也可以。”
十三眼睫微颤,握着笔的手指微微颤抖,“她也喜欢蓝色。”他的声音轻轻的。
“那这些蓝色都归你了。”
纳兰桐又放了三只蓝色的,又挑了一只紫色的放了,看着那些灯平稳地越飘越高,越飘越远,无比幸福。道了一声谢,心满意足地去和自己兄弟们喝酒去了。
沈金柠低头整理着剩下的孔明灯,只听得一声清冷的,“有心了。”
“!”她一抖,手上的孔明灯也掉在了地上。
她平日里极少被吓到,但是这个老四实在是太过神出鬼没了,她刚刚看了好几次周围都没有人,谁承想居然靠在树的另外一侧暗中观察。
纳兰森那十年如一日的面无表情此时也出现了一丝皲裂,只是灯笼明明暗暗看不真切,但声音里明显的带了一丝笑意,“吓到你了,抱歉。”说完低头,将掉在脚边的孔明灯捡了起来,递过去。
“无妨,四哥客气了。”沈金柠伸手,从他手中将东西接了过来,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道了声打扰,转头就离开了。
主要是她不能保证自己再在这里呆着不会把人头拧下来。大晚上的躲在这里吓人,真有他。
纳兰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走的四平八稳的,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被自己贸然出声吓得那明显有些慌乱的动作,眼里笑意愈浓。
很有意思,比老八那个两面三刀的人有趣多了。
说实话,今日他还是很惊讶的。
他虽然和八皇子府来往不甚密切,但是印象中这个八皇子妃可是出了名的善妒,在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平日里也是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的。之前几次见面对他们都是淡淡的,满心满眼只有老八,没想到今日一见,倒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上心又温柔。
放孔明灯放过瘾的十三仿佛解开了什么封印,原本刚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收敛,现在彻底变成了脱缰的野马。大家也跟着他胡闹,他们的肚子终于空了一些了,开始坐在那里拼酒,戏台子也重新开始唱起来。
马文曦看了一眼热闹的气氛,撇了撇嘴。这搁现代都是玩儿腻的东西,居然在这里还当个什么新鲜玩意儿了。什么孔明灯,什么灯笼,看着也不怎么样嘛!而且那烟花也是,小里小气的,也就那么几响,她之前看的都是一炸一整个天空都是的大礼花,还都是各种颜色形状的,这都算什么呀,值得他们吱哇乱叫的。
古人真是土包子,几个烟花,几盏孔明灯就兴奋得什么似的,真是没见识!还什么王公贵族呢,水平真不怎么样!
她看了一眼尤其高兴的十三皇子,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嘟囔了一句,“切,要是有钱,我肯定弄得比这要好得多!不过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有什么好得意的”
马文莲连忙转头呵斥了一句,她这才哼了一声,闭了嘴。
沈金柠自然是听到了,也只当她放屁,倒是一旁的纳兰榆抽空冷冷地朝这边瞥了一眼,然后不知道转头朝着人群里的纳兰枳说了一句什么,后者转头看过来,朝着马家两姐妹走近,笑了笑,温柔道,“你们今天也累一天了,天色晚了,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和他相处这么几年马文莲多少对这个外表温柔,实则手段狠戾的八贤王的性子有些了解,看着他愈加温柔的笑,有些发憷,往后退了小半步,赶紧垂着头应了一声,行礼后正要退下,被一旁马文曦拉了一把,梗着脖子不服输地问道,“为什么非要赶我们走,正妃怎么不走?”
“文曦!”马文莲脸色巨变,呵斥了一声。
纳兰枳的眼睛在灯光中看的不真切,脸上仍然带笑,声音却明显冷了下来,“生辰宴由正妃来办,她自然是要留的。”
“可是”马文曦还要说什么,被马文莲压着硬是行了个礼,小声告了一声罪,就退走了。
等二人身影消失不见,纳兰榆才冷哼了一声,不着痕迹朝着沈金柠这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喝酒去了。
纳兰枳身子顿了顿,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自己弟弟的反应,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少女的头发,声音里带着温情,“今日辛苦你了。我看你玩的高兴,就多留你一会儿。如果你累了,随时回去。”
他手指微凉,仿佛被毒蛇的舌头舔过一样让人浑身发毛,沈金柠强忍着躲开的冲动,挤了个笑出来,“好的,我知道了。我要走的话和你说一声。”
纳兰枳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将手指收回,转身仍旧回去皇子那一桌。
沈金柠看他们一个个肚子腾空了,开始拼酒,邪恶地将厨房新卤好的那一大堆牛肉羊肉鹿肉又给搬了上来。
“不喝了不喝了,有好东西吃了!”这是被十三拉着喝酒的十四。
“要喝你自己喝,我得尝尝这个去!”这是被十三敬酒的老十。
“啊啊啊啊~~八嫂~~~~你怎么这样~~”十三气的小奶音儿都出来了,转头看向眉眼弯弯的沈金柠,气鼓鼓的。
话虽然这么说,最后还是去挑了些肉吃了,直接把嘴堵上。一吃一个不吱声。
沈金柠失笑,这孩子以后不管再怎么潇洒豁达,浪荡不羁,现在也还是个从小失去亲娘的15岁小孩子呢。
能见到他这一面也是稀奇,毕竟是被他那冰山四哥带大的,平日里应该也没有什么机会撒娇。等明天酒醒了,想不起来倒也还好,想起来了估计得羞死。
哈哈哈哈哈。
这一场生辰宴是宾主尽欢,临末了散席回家也都一个个大包小包的装了一些东西走,高兴的跟傻子一样。
几个小的那自是不用说,丝毫不和他们客气。
倒是原本一早就想走的三皇子纳兰柳,最后真就是硬生生被吃的留了下来,还跟着一起放了孔明灯。
如今看着丫鬟们捧上来的油纸包,手就那里不尴不尬地放在自己身侧,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自己可是他们的三哥,比操持生日宴会的老八和老八皇子妃要大好多岁,哪还能又吃又拿呢,他可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
可这宴会上的东西实在好吃,他这个人平日里没有什么嗜好,就是好这一口吃的,尤其是那卤牛肉鹿肉,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做的,拿捏得简直太好了,平日里在家里喝个小酒什么的,配着吃,简直美滋滋呀。
纳兰柳一身小麦色皮肤,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看起来和这些长相精致的兄弟们有些格格不入,看起来憨厚老实,待人接物也平和好说话,没有什么架子,也不怪他皇帝老子对他如此倚重信任了。
沈金柠对他印象很不错,自然也乐意顺手推舟做个好人,“三哥不要如此客气,三嫂和侄儿们都没有来参加宴会,这些虽然不是什么上的台面的好东西,但有些野趣儿,拿回去给他们尝尝,让三嫂知道三哥心里也是惦记着她的,也是好的。”
这理由找的,完全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尤其是这话放到别的皇子身上可能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老三纳兰柳和他正妃那是出了名的夫妻感情好,如此这么一说,再没有逼着更妥当的话了。
纳兰柳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连连夸赞老八媳妇贤惠有心,一边将打包过来的点心和卤味让小厮接了,一边笑称要带回去给皇子妃侄子们尝尝,心满意足地坐上马车走了。
按照长幼排序,下一个是老四纳兰森。
沈金柠并不抱希望自己能将食物送出去,这人是一个认死理儿的性子,平日里处理贪污案件的时候就头铁的要命,万事秉公处理,如果有人偷偷贿赂他,非要将每一笔都记录下来一起状告上去才算完。
他实在是太难讨好了,冷冰冰的性格,话少的可怜,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以后就开始话多了起来,结果这人居然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
人家喝多了酒都嗨起来了,他一个人坐在旁边eo了
这真不是一般人不过也就是这种人才能将皇上做好吧。
沈金柠捏着油纸包,略一思索就打算走曲线救国路线,毕竟这人再铁血无情,他最大的软肋就是十三皇子纳兰桐了,属于就算看全世界不顺眼,看自家小十三那是哪哪都好,啥啥都对。
所以其实不如以十三为切入点更实际一些了。
尤其是十三现在年龄小,心思又相对于老四那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来说单纯一些,很容易刷好感度,所以从他这里入手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毕竟只有这俩人好感度高了,纳兰枳和他们这些家眷被炮灰的几率才会更小。
沈金柠想着都觉得头大,内心将那群让她进行hard模式攻略炮灰老八的读者控诉了无数遍,最后也老老实实干活儿。
而老四纳兰森也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总觉得这人如此殷勤,必定别有所求,并不想接她给的东西。但是转头一看老十三正龇着个牙对着她傻笑呢,也就罢了不管怎么说,十三高兴就完了,看他今日露出少见的心满意足又没心没肺的笑容,纳兰森觉得这两口子就算是搞点什么阴谋诡计小算计之类的也没什么。
自家弟弟的高兴最重要,以后看在这一天的份儿上,如果不太过分的话,能让利也就让一些吧。
纳兰森出乎意料的将“伴手礼”,也就是打包带走的卤牛肉卤羊肉还有几屉子点心接过来了,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声谢,拎着老十三就走了,上了车就顺手把东西都给了他,然后在他的一片傻笑中,撤回了一小袋香菇油菜豆腐包。
十三:?
所以这么一个生辰宴结束后,几个兄弟关系是肉眼可见的更加和睦了,这转变连皇帝纳兰耀都注意到了。
最为明显的就是原本下了朝就喜欢一撮一撮走的皇子们,最近老是喜欢往一个人身边儿凑了。尤其是自己平日里比较倚重的没什么野心的那个老三纳兰柳,更是时不时跟这个有些滑头的老八交头接耳的,让他起了疑心。
而影卫打探出来的消息居然是——
为了点子吃的?想让老八送个厨子给自己?
纳兰耀虽然不信,但是自己所有的影卫也不可能被买通啊,所以也就将信将疑地观察着。
此时,正被观察着的两个人还浑然不知,纳兰柳还在跟纳兰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是,老八,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开口去问你媳妇儿怎么卤的啊,你就把你那个厨子让给我吧。”
纳兰枳不置可否地笑笑。
站在楼梯上远远看着他们离去的老四纳兰森也听了一嘴,最近老三总缠着老八想要他的厨子,但是他有种莫名的感觉,那些东西并不是纳兰枳家的那些个厨子能整出来的花样儿。所以就算要来也没用。
老八的态度也能说明一切,以他那种爱到处做好人,广结善缘的性子,要真是厨子好,他肯定顺水推舟就给了,这次却顾左右而言他,不仅不给厨子,还用【让老三去问皇子妃】这种话来搪塞过去,足以证明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他就很聪明,与其想着把人厨子搞过来,不如以后凡是能和老八沾边儿的宴席都提议在他那里办,以他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拒绝的,这样麻烦的是他,花的是他的钱,能吃到好吃的东西,还能随时打探到他们的消息。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能成为最后的赢家的男主那可是有两把刷子的。
纳兰枳丝毫不知道老四的算计,他最近简直如鱼得水,原本做什么事都喜欢和他死磕的老四最近明显对他态度有所缓和,偶尔一些小事情上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让他感到惊奇的同时,又十分欣喜。
他一点都不怀疑老四态度如此突然的转变是当日十弟生辰宴,自家皇子妃沈金柠悉心安排招待的功劳。
很好。
因为沈金柠最近表现出色,他觉得应该好好奖励她。比如——
给她一个她希望已久的孩子。
之前因为一直忙碌,虽然成婚三载,实则同房的次数也没有多少次,再加上沈金柠年级尚小,不容易怀孕,所以无所出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纳兰枳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也自诩极为公平,对于这么一个决定,他自认沈金柠也应该感激万分,正好近日需要处理的事情减少,他空下来了一些时间,此时不造娃,更待何时!
而这造娃需要的另一个主角:沈金柠则“并不领情”。在被明里暗里暗示了三四次以后,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是时候利用那些个被安插在府里的钉子了呢。呵呵。
因为前段时间的排查,府里哪个部门有钉子,是从谁那里派来的钉子,等等之类的这些都被调查了个清楚。
十分有趣的是,讲道理说,太子势力庞大,是早就被册封好了的储君,心里多多少少清楚这几个兄弟们心怀不轨,应该派来的钉子更多,但实际上清点下来,反倒是四皇子纳兰森那边的人最多。
虽然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外门小厮,洒扫丫鬟之类的,但有那么一两个隐藏颇深,居然也从小角色一步步做上了二等丫鬟,如果不加以防备,升上大丫鬟也是指日可待。
如果这些人一旦接触到了核心圈,那八皇子府相当于将自己的老底完完全全呈现给外人看了,后患无穷。
到现在才查出来,实在是让人后怕。只能说不愧是最后的赢家,纳兰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步下这些棋子了,只等最后收线。
而太子那边反而很容易被发现,都是清一色的一些长相漂亮的丫鬟,做的还都是那些书房伺候,端茶倒水儿的活,很容易刷脸的那种,一旦被收用了做了房里人,那确实十分好用,但问题在于,八皇子这个身份,还有八皇子妃这个性格,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皇帝宠坏了,早年明明能力出群,现在却是越活越蠢了。
况且如此明显,别说心思缜密的纳兰枳了,随便换一个稍微有点智商的都能发现好嘛
沈金柠将这些人一个个都找了出来,还一抓一个准儿,毫不吃力的样子让翠竹等一众丫鬟对她更是五体投地了。
只是她并没有声张,也没有告诉纳兰枳,不知道他能发现多少,估计没有她发现的那么多,但一个都没有找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既然纳兰枳的策略大概就是置之不理,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沈金柠决定也这样做。
她给每一个眼线都安排了几个自己人当眼线,并不声张,甚至还让人通传一些或真或假的消息过去掩人耳目,这样将这些人的行动都把控在自己手中,每一步棋都可以按照她想要的方式来下,再发现之前,早已经走入了她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只希望她不至于用到最后这一步。
连系统都要感叹一句,宿主真是老奸巨猾!
随着前一段时间在书房的时间逐渐增多,再加上八皇子妃曾经彪悍善妒的行事风格最近变得和风细雨起来,对下人们也没有曾经那么严苛,连带着对于那些貌美的丫鬟们也没有以往防贼一样的防着,这让不少丫鬟都有些蠢蠢欲动。
其中最为拔尖儿醒目的那几个自然是太子派来的那些。
她们自恃貌美,一方面是身怀任务,另一方面八皇子纳兰枳是真的吸引人,长相身材,谈吐学识,样样都是顶好的,她们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如此完美的人,自然是十分乐意“献身”了。
这日,纳兰枳一下朝就回来了,早早就带了话儿说要留宿在正院。他已经连续三四天求欢被拒,又不是一个喜欢强迫人的性格,或者说,他还挺享受这种被黏人精拒绝配合的情况的,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新鲜感。但结果就是,一连几天就只能抱着皇子妃睡,实在是有些欲求不满,也就只能忍着。
沈金柠看他基本上也快要到极限了,最近好像也没有特别忙的事情,小小在现代也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这就导致说出来的东西根本不会做,又不敢敷衍了事,只能按照她描述的做出来大概的东西,一整个鸡飞狗跳的。
但她还嫌不够,她实在是太喜欢【痛打落水狗】的桥段了!
从穿越过来以来,这地方和她平日里看的穿越完全不一样!她本来以为自己是全书的女主角,但是从一开始自己就在一直被压着打,根本毫无还手的能力,让她莫名感觉自己只要一遇到她,好像想做的事情都做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当日生辰宴让她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够反击反派的机会了,但自己做的那东西效果又不好,让她无比郁闷。
这下可好了,这一直以来压在她头上的那正妃受到了惩罚,直接禁足!让她简直爽得无以言表!这下故事终于回到正轨了!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终于被惩罚了!
难道自己拿的是逆袭女主剧本?!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嚣张起来,于是平日里除了做事高调之外,故意在院子里逛,逛的多了,自然而然也能让她碰到几位来府内找八皇子的皇子们。
大家都是体面人儿,而且马文曦还是南阁楼那位老八最宠爱的侧妃的妹妹,他们自然也会给几分薄面儿,所以一来一回说话倒也客气。这就更加助长了马文曦的气焰了。她自觉自己跟几个皇子们都变成了好朋友,行事作风愈发大胆,偶尔甚至还会大放厥词:
“真是活该,之前就那么眼高于顶的对咱们,上次十殿下生辰宴的时候也是对咱们南阁楼满满的瞧不起”
“不是什么郡主的女儿吗?不是身份高贵吗?不是厉害的不要不要的吗?这下见不到八殿下了,呵!看她怎么得意!!”
马文曦骄傲的仿佛一只毛色多姿多彩的野山鸡,一连几天都摇头摆尾的,在府里大大咧咧地走来走去,再也不怕遇到那个女人而被训斥被压一头了!
马文莲期间也劝过几次,却是效果不大,想着左右也不过就是在南阁楼内说两句罢了,也不打紧,如此变作罢了,这样轻描淡写的训斥让马文曦越发得意起来。
和马文曦的想法一样,纳兰枳也自以为把沈金柠禁足让她一段时间看不到自己这已经算是很重的惩罚了!应该能让她好好长长记性,看她下次还敢不敢如此放肆!毕竟八皇子妃爱八皇子如痴如狂这个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了。
当然,这“惩罚”对沈金柠来说就算放屁。别说她原就不乐意见这狗男人,她本身性格就不是什么喜欢出门儿的人,而且这禁足只是禁足她和她丫鬟,并没有禁止别人过来找她,所以明枂还是能找到机会进院子的。
但是就是如此宽厚的“禁足”条件,贵如郡主府家生子的丫鬟们也都十分不满——她们的主子千娇万宠,怎么能受到如此冷待?
“大小姐明明也就是去帮助八殿下的,不然中了那东西,殿下的身子也受不住”碧瑶丝毫不避讳沈明枂也在,连夫人都不叫了,她们每次觉得皇子妃委屈的时候都会这样拒绝承认狗男人身份!就算是皇子又怎么样!这大凌国缺皇子吗?!
沈金柠原本以为她演技不错,毕竟这次纳兰枳中春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她身边这几个大丫鬟可是门儿清。
结果没想到转头一看,这丫头居然是真心实意的生气,不由得失笑。原主能得了这几个一心为她的丫鬟,也真是十分幸运了。
沈明枂最近被教育得还不错,要搁以前早就爆发了,这次也就有些不高兴的跟着吐槽两句,并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来,总的来说还是很有成效的。
然而好笑的是,可能是沈金柠这个皇子妃做的太好了,连带着纳兰枳的小厮也跟着劝。
一会儿又是说皇子妃不容易的,一会儿又是说皇子妃这被禁足着大家也不方便,李福看了一眼自家皇子一副明显有些动摇的样子,也跟着劝了两句,“这件事怎么也和皇子妃没有关系,当时也是来帮忙的,并没有冒犯皇子的意思”
纳兰枳冷笑一声,“呵!好一个没有冒犯!”
自己特喵的全身上下都被她冒犯了个干净!
李福抿了抿嘴唇,还是说了一句公道话,“而且皇子妃当时还是您亲自请来的”
纳兰枳:
他简直百口莫辩,感觉自己当时真是引狼入室!
但是那时候的自己怎么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呢从前的皇子妃明明那么那么乖顺可人,贤淑达理,谁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如此粗鄙不堪!令人厌恶的样子!
“况且不足一月就要中秋宫宴了,您这上下打点”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点子上。
纳兰枳强忍着杀意,闭目养神,实则也在细细思忖这么一回事。
近日里他都在强迫自己忙碌,从而忘掉已经发生的事情,这么冷静下来一想,也并不是她的错,毕竟她都自己差人去叫来的,后来发生那档子事儿也是自己松口答应的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如此戏弄,折辱于自己
这么想着,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来当晚的画面,这是让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场景那种淫靡又放纵的场面,那样发出淫叫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纳兰枳只觉得一阵恍惚,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突然身体就出现了一股不可抑制的热潮,被他强行压抑住,又朝着四肢扩散开来,连带着屁股那处莫名发痒,身体内有种饥渴的感觉。
他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乳头居然已经硬了起来,在衣服里,随着他的动作刮蹭着内里的亵衣,不由得脸上也一阵热潮。
这种情况这几天已经被他发现了很多次,期初用手纾解阳具,射出来就能缓解,但是这两天愈演愈烈,根本得不到满足,仿佛只能被大东西好好捅一捅,才能让他舒服一些。
不是没有想过别的方法,比如前几天,他还主动去了一趟南阁楼,但是就算看到了马文莲,也毫无性趣,寒暄了几句就悻悻地走了。
他真是毫无办法,某天夜半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实在是憋得难受,回想起来那次疯狂,自己被狠狠入侵的感觉,不由得身体一阵潮湿。
疯了,自己一定是疯了
李福还等着主子的回话,没想到就看到尊贵的八殿下突然站起身来。
“主子?”
“我去暗室歇会儿,你不用伺候着了。”纳兰枳强撑着自己的身体,随着站起的身体又一次被刮蹭到了奶子,顿时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总算是走到了暗室,泄愤似的甩上了门。
“啊,是!”李福意识到自己劝谏的话算是僭越了,老老实实应了一声,退下了,也不敢再说话,只是有些担心地看向关上的暗室门——
自家主子最近不知怎的好像身体尤为不佳,之前明明看折子看到很晚也不会疲倦的,近日来经常要时不时在日中就要回暗室休憩一下,看起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精神不济的样子,让他有些害怕是不是上次那药还没有完全解。
但是让太医来看,主子又不愿意,只说自己知道身子无大碍,不需要麻烦宫内太医,也就只能作罢。
李福一步一回头,离开了,还仍旧做自己的事情。
而暗室内的纳兰枳深深吐了一口气出来,理智上虽然极为厌恶,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朝着大榻走去,将床帘好生拉上以后,伸手拿过一旁的抱枕,一头扎入里面,小狗一样嗅着上面淡淡的气息。
这抱枕因为离得远,并没有弄脏,所以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换掉的东西,当时被沈金柠拿来垫了一下腰,沾了点她的味道,虽然淡到基本闻不出来,但是偶尔零星的味道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纳兰枳熟练地将自己裤子褪下一半,上身不由的抱着抱枕蹭来蹭去,将奶子蹭的几乎能将亵衣顶破,这才舒爽地出一口气。
平躺着不好插,他就半趴在床上,用口水将手指焦急地濡湿以后,绕到身后去插弄自己的后穴。
“呼哈啊啊啊哈啊哈哈啊”他用手指插着自己,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之前被弄的时候,体内舒服的地方,不一会儿被他找到了,浑身一颤,那种痒意瞬间就被缓解了。
“哈啊~~~嗯哈嗯啊啊哈啊”他舒爽的吐了一口气出来,随着手指不断戳弄着自己敏感点的动作,娇吟也源源不断的从口中流泻出来,在黑暗中撞击着,撞得他生疼。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居然能从这种恶心的性行为中间获得快感,而且还是唯一获得快感的方法
以后变不回去了吗?那以后要怎么办
纳兰枳一边爽的隐忍的淫叫,一边用力的插着自己的屁眼,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黑暗中,他无助的哭泣着,终于在不断插弄中,结合着身前抚慰阳具的动作,浑身一颤,射了出来。
索然无味。
躺了一会儿,他撑着有些虚软的腰,面无表情的清洗着自己的手指,眼睛里划过脆弱的深恶痛绝,却毫无办法。
他恶心自己,与其说讨厌沈金柠和沈金柠强迫自己的行为,不如说讨厌这样只能被手指玩射的淫贱身体,更觉得那个趴在她胯下摇尾求欢的自己被看到实在荒诞。
她的每一句话都使他痛苦。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关。但他又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比起来纠结拧巴到快成麻花的八皇子,这边八皇子妃可是一如既往地不动如钟。
沈金柠算着日子,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中秋佳节。
想起根据原作剧情,这一天,皇上是要给十皇子纳兰栎跟沈家二小姐沈明枂赐婚的,但是她并不确定因为自己的到来,会不会产生蝴蝶效应,况且,现在也不太清楚沈明枂的想法,所以想找个时间问一问究竟,不论喜欢还是不喜欢,愿意或者不愿意,都要早做打算。
沈明枂被问的面红耳赤,但也还是忍着羞赧,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的想法,“姐姐,我不瞒你。以前我觉得他不怎么样,整日里傻乎乎的,在皇子中也不算出挑,以咱们的家世,嫁给他就是浪费了!”
“但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我发现我心目中的夫君,他不需要很聪明,也不需要很厉害,只要很喜欢我就可以”
“而十皇子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对我也好,为人真诚善良坦荡,而且他也答应我了,以后不会主动纳侧妃”
至于如果是被皇上赏赐下来的,那确实没有办法。
沈金柠听了点了点头,这孩子确实长大了,要放在以前,肯定想不了这么多,而且还将现实也分析进去了,很有长进。
况且沈明枂也没有什么心眼,两个人倒是般配,不害怕她被人欺负了去。
老十虽然在皇子们中不算拔尖儿,但他母妃地位可是很高的,之前纳兰枳的母妃位份不够,可就是被养在了纳兰栎的母妃下面儿的。
各个方面来说,都是相配,也难怪原作里两个人被赐了婚的。
她想了想,既然听起来好像两个人都有意,那为了保险,防止蝴蝶效应的发生,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确定了板上钉钉了才安心。
“碧瑶,你寻个时间将殿下请来。”虽然明面上是禁止她所有丫鬟出入的,但是真有什么事,直接通知护院儿就可以,很轻易可以将话传出去。
看着碧瑶离去的身影,沈金柠转过头来,拉着沈明枂的手,笑看着她道,“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了,这话我要是说了,你就没有后悔的地儿了。”
沈明枂脸一红,将头扭到一旁,“我、我才不后悔!”末了又补了一句,“姐姐当初一心要嫁八皇子,不也是没有后悔吗?”
真的没有后悔吗?
沈金柠回想起来原主那独自度过的一个个漆黑寂寥的冷夜,痛苦,嫉妒,难过缠绕在心头的场景,内心深深叹了口气,最终只是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道,“成,你不后悔就行。”
纳兰枳被请了来,正好就听到了最后那几句话,心里说不好什么感觉,连日来对于她的厌恶和杀意淡了下去,反倒是多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过这么个场景下,也容不得他细想,跟着丫鬟走入内室,袍子一撩,芝兰玉树的进了房间,整个屋子顿时因为他的美貌亮堂了三分。
几日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滋润的,原本带着病气的脸如今看起来倒是平添了几分妩媚在眼角,有种说不清的风情在其中,只能说不愧是被沈金柠开过苞的男人。
沈明枂也愣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姐夫这几天不见,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但是仔细看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地方有变化,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睛还是那俩眼睛,只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沈金柠怕她害羞,将她支去别的屋子去了,属于那种可以听见但是不需要直面的安全距离,然后朝着纳兰枳略带了一丝期盼的眼神开口说了自己请他过来的用意。
纳兰枳坐了下来,从容不迫地拿过一旁新上来的茶盏,一言不发,只盯着自己的茶盏,偶尔优雅地呷一口茶,似是等待对方说话。
沈金柠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
“两个孩子关系挺好的,父皇今年年初也说有想给老十纳正妃开府的想法,如果不麻烦的话,皇子择日可以去探探娘娘的口风。”这话说到这里就已经清晰了,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来都只用点到为止。
可是今日的纳兰枳明显的反应不如平日里那般敏捷。
听了她的话,明显愣了一下,虽然很克制,却也能看出来他的惊讶,目光终于从茶盏中挪开了,盯着面前少女看,半晌才憋出来了一句,“今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沈金柠不动如山,“是。”
不然还能为了什么,把你骗过来再肏一顿??
“”纳兰枳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面色却不如平日里一如既往的平和了,连刚进门来的微笑都维持不住,“既然夫人开口,为夫自然会跑这一趟。”
“辛苦夫君了。”沈金柠客气道。
“”纳兰枳只感觉自己眼角一抽,说不上来的憋屈,又站在那里看了对方半晌,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终还是他先败下阵来,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一撩袍子就走了。
门帘咣当一声,仿佛昭示着某人的不满。沈金柠毫不在意地重新坐下来,又拿起桌上的茶浅酌,沈明枂这边赶紧从隔壁走了出来。
“姐夫还在生气吗?”她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的,毕竟虽然最近姐姐看起来一副淡然的样子,但是曾经对于八皇子的痴狂程度她实在是印象深刻,一时半会儿转换不过来。
沈金柠【唔】了一声,“不知道。”
沈明枂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一旁朝自己微微摇头的翠竹,也就将话咽了下去。
纵然离开的时候看起来百般不悦,但是金尊玉贵的八殿下在晚膳的时候又一次现身了,这次,还是华丽登场——
休沐期间的纳兰枳穿着略显清闲,一身浅蓝色衣衫飘飘,宛若深海之珠,行走之间波光粼粼,恍若仙子,又仿佛那勾人魂魄的深海鲛人。
发冠如墨,并未完全束发,只挽了个发髻,垂下来的发丝如瀑,柔软而纤长,灯光下散发着柔光。
鼻梁高挺,一双剪水秋眸潋滟,鼻梁高挺,眉宇间的淡淡病弱和愁容倒是浅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媚气,举手投足之间都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让人看了回味无穷。
“夫人。”纳兰枳开口问候了一句,自己也觉得有些突兀,想了想,然后又补了一句,“我过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看沈金柠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他居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又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强行压了下去,开口解释道,“下午那会儿有些过于仓促,明枂和老十之间的事情,必然是最重要的,不可莽撞行事。”
“唔。”
见沈金柠点了头,纳兰枳不知道为何,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等回过味儿来,又觉得自己真是愈加不可理喻了,可是看她愿意说话的样子,又觉得说不上来的愉悦,就这么反反复复半天,一顿饭吃完了。
沈金柠小小,一心一意要做马大将军家的二小姐马文曦。
总之,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再顶着八皇子府的名头出去闹事,沈金柠对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马文曦也是要脸的,她知道外面将她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自然是不好腆着个脸去往十皇子身边凑,所以一开始是打算不去的。
可是后来,听丫鬟们说如果不去,正院儿那边可能会对她姐姐这个侧妃不满,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要跟着来。
对此,碧瑶和红袖真是哀声载道,那么严肃庄重的场合,就怕这人又要闹出来个什么大事,毕竟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儿,也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沉寂是憋着什么大招呢。
沈金柠对此不置可否,她自然是知道如果没有意外,按照原作的剧情发展,今日必定是会发生一件大事的:
原女主马文曦会因为十皇子被赐婚,无法素心所欲掌握自己的婚姻大权而郁闷,出去透风的时候正好遇见同样因为自己母妃去世周年却无人记得的十三皇子纳兰桐,然后被其掳走,二人在郊外饮酒作乐,互诉衷肠,发现对方是自己的知己,从而变成了好朋友。
这对于女主来说,是她成为皇子们之间的团宠所做的最重要的一步,也是她成为八皇子党和四皇子党之间互相抢夺的“宝物”的开始,也让原本就有些倾心于她的八皇子吃醋,打脸了沈金柠和沈明枂姐俩,算是剧情的一个小高潮了。
但是对于八皇子府来讲,又是一桩丑闻。
皇帝也许是因为要大办十皇子成亲的事,亦或者是听说了马文曦的事迹,想要留着看热闹,居然将原定的选秀时间往后又推了半年,所以马文曦在八皇子府借助的时间又朝后延长了半年。
原本未过门的女孩子家家,住在姐姐夫家就有些不太体面,更别提还是皇子侧妃,不过京城里谁家亲戚没有一个送来选秀的姑娘,这件事情也就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事情了,只要不声张,大家也都当做不知道。
可是这一住就住了将近快一年时间,要是个安分的也就罢了,这马二小姐的名声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再闹出来什么和别的男子同骑一匹马,在郊外喝酒,深夜才被送回这样的事情,那这名声真就是毫无回旋的余地了。
连带着八皇子府也要被抹黑,不说现在府内没有生养女孩子,以后如果真的有女待嫁,这名声估计都不会好听了。
沈金柠被纳兰枳再自然不过地扶下马车,眼睛余光看了一眼一旁也同样从马车里下来的南阁楼二姐妹,压低声音对陪同自己过来的翠竹吩咐道,“盯紧她,不可让她闹出一点动静。”
“是。”翠竹点头应下,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八殿下,毕竟这位也是自己名义上的主子,看他对此话毫无异议,面上并无任何特殊表情,一副本应如此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自去安排去了。
纳兰枳将人牵下来,也不愿放手,只是拉着她的手缓缓朝前走,微微弯腰侧身低声问她,“怎么,无所不能的皇子妃这是知道有什么阴谋吗?”
沈金柠将手抽了出来,面无表情,“嗯。”
纳兰枳只觉得手中一空,心里说不上来也有些空落落的,但他也知道沈金柠这人性格古怪的很,平日里不太喜欢肢体接触,除了嗯,在床上所以也就罢了。
二人来的正是时候,朝热闹处走两步,到了十皇子被赐下来的新府,门前已是香车宝马排满。
十皇子府和八皇子府虽然确是不可比,但也是被布置的美轮美奂。
沈金柠是来过这里几次的,自从数月前这府邸被次下来以后,八皇子作为十皇子敬重的兄长,少不得为他跑前跑后的,她这个八皇子妃自然也是从中出力,一些丫鬟婆子都是她负责采买调教的,也算是她这个做嫂子和大姨子的一份心意了。
今日的府邸确实格外好看,一路张灯结彩,灯火辉映,香烟缭绕,鼓乐声喧,姿势说不尽的富贵风流,道不完的吉祥如意。
笑声,歌声,人语声,整个厅里是一片快乐的海洋,人人都在笑。
而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马文莲、马文曦姐妹俩却是极为不合时宜的沉默,自管自的坐着,两个人在这个欢声笑语的环境中显得极为扎眼。
马文曦穿的喜庆,身着一件桃红镶金滚边夹袄,她本身长得也好看,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除去看她觉得奇怪的那部分人,和听了传闻以后好奇打量的人之外,剩下倒是有一部分艳羡和嫉妒的目光。
马文莲今日倒是没有秉承她一如既往清水小白花的作风,毕竟是皇子成婚,就算再怎么样也不敢不知礼数的乱穿。
身着一件杏色同款夹袄,上面仍旧绣了如意云纹,看起来清秀淡雅,却也平添一份平日里没有的雍容华贵,只是仍旧面色淡淡少笑,一副提不起性子的样子,让人看了都觉得有几分扫兴。
众人就这么坐着聊天,偶尔偷瞄几下两人,聊天声音倒是没有断,毕竟都是高门大户的女眷,最起码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足,懂得维持表面的和谐气氛,只是没有人和她们二人说话,一副将她们孤立在外的样子。
就算有曾经认识的,也不过就过去问候一声打个招呼而已,就立马去找别人聊天了,生怕被别人以为和她们扯上关系。
马文曦自然是一副极为愤懑的样子,觉得全屋子的人仿佛都在针对她,不过这又能怪的了谁,一方面她的【名声在外】,另一方面,今日可是【绯闻男主】的婚宴,谁也不敢靠的离这个【绯闻女主】太近,生怕她再次发神经,闹出来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被这人殃及了。
毕竟这可是安亲王府家二小姐,人家母亲可是静郡主呢!来头这么大,谁也不愿得罪呢。更何况,这两位还是八皇子府的妾室,那高位上坐着的可是八皇子府的正妃!八皇子如今风头正盛,谁人不想巴结,不想套近乎。
只要是正室,就不可能喜欢侧室,大家才不会没事找这个晦气呢。
眼见着马文曦就要仿佛一只炮仗被点燃,说是迟,那时快,突然一个小厮匆忙跑进来,叫道,“新娘子就快到府门了!该准备接轿子了。”
屏风那边的男宾一阵喧嚣以后,就听到十皇子纳兰栎那大嗓门儿嚷了一声,“哎!来了!!”就见一个身影飞奔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哄笑声,跟着就是八皇子那一声晴朗温润的,“请。”几位皇子也跟着出去迎接了。
原本,自家嫡亲妹妹出嫁,沈金柠是应该在娘家那一边跟着关照的,但是这个时代讲究嫁夫随夫,所以纵然是她娘家的亲妹妹,她只能接受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夫家弟弟的八嫂,来帮着十皇子这边张罗坐镇。
沈明枂虽然有些吃味,不过左右不管是自己姐姐还是未来要变成自己嫂嫂,都是亲姐啊,也就罢了,她也有不少给她送亲添妆的小姐妹,算是足够热闹。
公主府和安亲王府那边对于这个安排确实十分满意,不说原本就是出嫁随夫,这是遵守礼节的大家闺秀的表现,就说沈明枂那边,他们自然是可以安排得尽善尽美,十皇子是个心大的,有时候做起事情来就显得有些粗枝大叶,有了自家这个出身名门的大女儿在那边帮着安排,自然能将整个成亲过程安排的妥妥当当。
而他们想的一点没错,整个过程进行的格外顺利。没有了原作中十皇子不愿娶亲的桥段,二人成功成亲了,被送入洞房之后,十皇子纳兰栎笑的春风满面,出来就开始矮桌给大家敬酒,那简直就是笑的见牙不见眼,就看得到他那一口大白牙闪闪发光。
这大概就是娶到心爱的姑娘所应该有的表现吧。
沈金柠看着他与其说是敬酒,不如说是兴奋过度抓着人就要拼酒的行为,不由得好笑。将这两个原本就天生一对的欢喜冤家变成天成佳偶,也算是好事一件,却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端着酒杯微微笑的八皇子纳兰枳,此刻正满目温情地盯着她看。
这一笑一闹就闹到了夜深之时,众人看着喝得满面红光的十皇子纳兰栎,都调笑道,“别喝了,别喝了,赶紧回去找新娘子吧!”
原本在拼酒这一事上绝对不会人数的纳兰栎此时却仿佛被拿住了软肋,一听关键词【新娘子】就乐了,也不管什么丢脸不丢脸,嬉皮笑脸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放,“那行,本皇子就不陪你们了,明枂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我去照看着。”
说完还笑嘻嘻地朝着一旁的几个大皇子打了个千儿,“哥哥们自便啊!”说着还真就丢下一众人走了。
众人都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混不吝的,倒也并不生气,大家对他这不合乎礼数的行为一笑而过,不过笑骂了几句,就自去聊去了。
纳兰枳下意识朝着沈金柠看去,突然发现她面色不虞,一愣,她平日里虽是个不喜形于色的人,但今天这好日子,她一整晚脸色看起来都不错,甚至还会露出公式化的微笑,现在却是这个表情,让他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极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说话,还有几个皇子在拼酒的,就微微笑着朝大家示意了一下,还仍旧风度翩翩,优雅地踱步到沈金柠旁边,只是刚一凑近,就语气担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金柠看都没看他一眼,手握杯子,语气淡淡,“马文曦不见了。”
“!”
纳兰枳大惊的同时,赶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环视了一下四周,他压低声音问道,“十皇子府都找了吗?府内的马车看了吗,有没有少?马文莲人还在吗?”
沈金柠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自己白月光呢,一一低声作答,“找了,没有,在。”
她说话言简意赅,语气意味深长,纳兰枳也知道她可能是误会了,不过现在这种紧急情况,他也没有心思开口解释,只能低头略想了一下,然后吩咐道,“找借口回府,我这边派人去找。”
说罢,见她点头应允,这才转身离开,步伐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
在如此情况下还能保持从容不迫,还真不愧是朝堂上让人钦佩的八皇子殿下。
沈金柠将视线收了回来,嘴角划过一个温婉矜贵,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的端庄微笑,然后朝着周围一众贵夫人贵女们示意道,“时辰不早了,诸位自便。”
得到众人的或谄媚或应承的话,她略一点头,朝着还坐在角落里兀自发呆的马文莲走去。
该说不说,这人还真是心大。自家妹妹都出去【透风】一晚上了,这当姐姐的还一点都没有发现人不见了。
现在可是腊月天啊,在外面站这么长时间人都要冻成冰棍儿了吧!
沈金柠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对自己亲妹妹不上心,还是发现了点什么,对现在这个【亲妹妹】不上心呢?
找了丫鬟找沈明枂带来的婆子找了件儿和马文曦今日穿着相似的衣服,上了后面的马车,昏暗的灯光下,人影看的不真切,那丫鬟也被命令的不能说话,马文莲只道妹妹心情不好,也没多想,原本还要跟着上后面的马车,被沈金柠一把拉上了马车。
“啊,夫人这,这不合规矩!”马文莲吓一跳,也担心妹妹自己一个人坐在后面,却不好此时跳下马车了,只能垂着头,低头看向自己的裙摆,不敢说话。
可是一道声音将她整个人炸得差点魂魄四散!
“马文曦不见了。”
随着八皇子那一声一如平常的温文尔雅的声音,马文莲猛地抬起了头,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双手都在发颤,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恐慌,“什什么?文曦不见了?”
“是,后面那是金柠为了顾忌她的名声,特意找的丫鬟。”纳兰枳看她扒着窗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开口解释道,“已经派人去找了,听守门的小厮说,最后好像见着她和十三弟在廊子上说话。”
“十三弟”马文莲都要晕过去了,死死咬着嘴唇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担心,也怨恨!怨恨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不但占了自己妹妹的身体,还如此毁她清誉!
自己的亲妹妹,之前不论如何不拘小节,行为举止大大咧咧,甚至对于京城精贵人家来讲,还有些粗鲁,但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万万不可能让她做出如此之事的!
想着,马文莲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流,顺着她漂亮柔弱还带着一丝惨白的小脸滑落下来,汇聚到了尖尖的下巴处,要落不落,晶莹剔透的坠着,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惜。
沈金柠看着她,心中默默感叹还真就有人哭都能哭得这么好看,也难怪会成为白月光的存在了。想着,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纳兰枳,果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眼中满是深情,在夜色中,显得幽深沉寂。
纳兰枳确实是在盯着对方看,不过和沈金柠想的简直是十万八千里。
他看着马文莲哭泣的样子,突然想到这么几年来,自己很少见到她如此情感外露的时候,每日里都是淡淡的样子。
而她的淡淡和沈金柠的那种淡淡的样子还不甚相同,比起来沈金柠那种万事皆在自己股掌之中的淡然,马文莲是那种想要超脱世俗却被禁锢的惨淡,让人看着就心生不喜,毕竟,谁喜欢一直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的人呢?
之前喜欢她,得不到她的时候,觉得偶尔有个遥不可及的人放在前面追求着,好像还挺有意思,但是现在还是觉得,嗯好像能从自家皇子妃那里得到一个吻的挑战性更强,对于马文莲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
上一次见到她哭的这么惨,好像还是两人大婚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满心欢喜挑开她的盖头,可是看到的并不是一张含羞带怯的小脸,而是现在这样一副哭的要死不活的样子。
几年来,虽然因为间接害死了她心上人这件事情,心中对她感到亏欠,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说什么,但是他毕竟也是皇子啊,嫁给自己就这么让她嫌弃吗?马将军再怎么镇守边关,手握兵权,那也是个臣。怎么都是她高嫁了。
况且,他马将军再怎么厉害,还能有安亲王府厉害?
纳兰枳想着,就一阵烦躁,再一想到这个侧妃虽然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助力,整日里呆在府内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谁能想到来了这么一个妹妹就这样上蹿下跳的,虽然刚开始觉得还挺可爱的,但是也不能这么能惹祸啊。
他八皇子府的名声都要被马文曦凭借一己之力败光了。
纳兰枳想着,突然感觉到了旁边投来的视线,和沈金柠正好对上了目光,一愣,突然想到了在十弟府内的时候,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语气,心一慌,下意识想要开口解释避嫌,对着哭的正忘我的马文莲低声斥责道,“别哭了。”
马文莲和沈金柠都一愣。
沈金柠平淡的视线中带了一丝探究,这安慰人也不是这么安慰的啊,她是产生了错觉吗?总觉得这语气还挺凶的啊。
纳兰枳看到自家皇子妃疑惑的样子,赶紧又补了一句,“瞧瞧你那好妹妹,居然做出此等荒唐之事,还有功夫哭。回家就让她禁足。”
马文莲拿着手帕的手指一紧,这才明白自己确实是被呵斥了,顿时不敢肆意哭泣,只能背过身去悄咪咪的抹眼泪。
纳兰枳眼不见心为静,转过头去,朝着沈金柠邀功似地看了一眼,被直接无视掉了。
谁知道又发什么神经,沈金柠觉得这人真是不正常,不过想来也是,他这么先她一步训斥处罚了姐妹俩,自己作为正妃就也不好再多说了,也就了然,自然是没多说什么,由着他自己发挥了。
纳兰枳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莫名有点失落,又想到原本终于等到十弟大婚结束,二人稍微闲暇下来,自己就能再次开始爬床了,结果今夜就因为这马文曦失踪了,估计又没得吃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身体上丝丝热气往上翻腾,他已经几乎要到极限了,可这马车上除了沈金柠以外还有个马文莲,他也不好做什么小动作,更觉憋屈郁闷,伸手将一旁的马车窗帘子一掀,暖烘烘的马车内顿时透入一丝凉气来。
三人下了马车,虽然极为不情愿,身为一府之主的纳兰枳还是不得不去南阁楼那边等着消息,沈金柠自然是径直回去她的正院儿去了,反正这事儿也跟她一正妃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以前的原主,可能还会因为心疼八皇子,会忧他所忧,急他所急,还会陪着他一起等,但她可不是那冤大头,居原作说,马文曦跟老十三两个人可是去了郊外,这一来一回就很久了,回来都要天亮了,她才不会跟着一起硬熬着。
沈金柠自是去睡了。
纳兰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满眼幽怨,却也毫无办法,一直等到后半夜,天都已经有些蒙蒙的亮了,这才听到门前小厮来报,说是马二小姐回来了。
纳兰枳是看她人回来了,还是活的,就放心了,还照样温声吩咐一番,但纵使那些没什么眼力见儿的婆子都能感觉出来他的不耐烦,看一切都无碍,掀袍子就走,只留下一声【好生照顾着】就不见了人影。
马文曦冻得浑身僵硬,一面打着哆嗦,一面拿头撞门,胳膊都冻得不太好用了,浑身冰的跟冰块儿似的,一直到被扒光了以后,服侍着入浴,才多少缓了一点。
不过也因为饮酒过量,被扶到床上,倒头就睡,一旁马文莲问了她好多问题也都被她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弄的毫无办法,只得作罢。
马文莲也没多余心思去想八皇子怎样了,一门心思扑在马文曦身上,纵然她知道这个躯壳里面的并不是她妹妹,可是这身体是她妹妹的啊,这样一副奄奄一息,受尽苦难的样子,让她怎么能不心疼,握着她的手,守在床边又是流了不少眼泪。
沈金柠睡得正熟,突然感觉有人进入到她的院子周围,感应了一下,果然是纳兰枳,内心一阵烦躁,任谁被吵醒也不会有多好的心情。
男人一副愧疚的样子,很明显来之前已经沐浴完,还换了她比较喜欢的柠檬味熏香,一副心虚讨好的样子,倒也没那么讨厌。
刚一进入屋子,温暖的气息熏得他一张美丽的脸上熏上一抹红晕,纳兰枳伸手,将自己身上罩着的外衣褪去,放在了床旁边的罗汉床上,只剩下一身细薄轻软的亵衣亵裤,在床边犹豫了一下,又将裤子也脱了下来,光着两条大白腿,跪着爬了上去,钻进了她的被子里。
果然一只微微发凉的手将她裤子褪下来一小半,露出里面软趴趴的阳具,裹挟着凉气的鼻尖亲昵地蹭了一下手中的龟头,就毫无顾忌地低头含到了口中。
沈金柠装作幽幽转醒的样子,伸手将被子掀开,正好和跪趴在自己双腿之间,小嘴里还塞着自己鸡巴头的男人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了视线。
美人有些不知所措,腰像猫科动物一样优雅地塌着,光洁白皙的屁股高高翘起,双腿微微并着,胸贴着少女两腿之间的床单上,低头又这样就着吃了几口鸡巴。
不知道是嫌碍事还是知道自己这样最为勾人,甚至还伸手,将长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耳朵,和容貌姣好的侧脸,继续上下舔食着口中的肉棒。
看她愈加冷下来的眸子,纳兰枳身体微微一颤,可怜兮兮地将口中的物事抽了出来,一副有些不情愿的可惜样子,发出来一声吸力十足的水声,【啵】的一下,仿佛棒棒糖,大龟头就这样被他从口中拔了出来。
看向她的眸光潋滟又纯洁干净,仿佛刚刚含着鸡巴的人不是他一样,仿佛受惊的小鹿,就这样抬头看着她,嘴唇微微嚅嗫,不知道说什么。
“走开。”她毫不犹豫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要睡觉。”
纳兰枳被打的微微偏头,白净的脸上出现一个粉红的巴掌印,虽然不算太重,却耻辱感要命,他身为一国皇子,何时被如此打过耳光,脸上火辣辣的,他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朝着头上脸上奔腾而去。
正想发作,但是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舌尖抵了抵自己刚刚被扇那侧脸颊内的软肉,微微垂下了头,盯着自己胸前看了半晌,将手指覆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骨节分明的手将亵衣上一个个仔细打好结的细带又一根根扯开,在月光下,一个完美无瑕的胴体暴露在她面前,亵衣被褪到了肩膀上,露出来两个光洁圆润的肩头,肤白胜雪。
光洁白皙的胸前和脖颈上还带着些许青紫的痕迹,这些都是之前二人欢好的时候留下来的。
此时他如玉般的指尖微微抚摸着上面的凸起,仿佛珍视的宝物那样一一拂过,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这还是前日留下的痕迹呢,这就要消退了,柠儿这是不再喜欢为夫的身体了,厌倦了吗?”
还没等沈金柠答话,他两只手终于抚摸到了胸乳下面,微微用力,将两只白嫩的乳拢了起来。
不知道是否因为这几个月的蹂躏,比起来小小穿越过来不到一年,也算是吃了不少苦头了。
和中秋宴不同,这次众多的大臣和妻眷都在场,场面颇为热闹,人人脸上都是喜色,就算是没有那么欢喜,皇帝家办的寿宴,装也得装出来一副河清海晏,国泰民安的喜庆样子。
这就显着一进来就拉长了个脸的马文曦更加突兀了,大过年的摆着个死人脸给谁看,行礼问安虽然听话,也是一副要死不活,提不起气力来的样子,让人都不愿意往他们那桌来说话。
中间除了跟马文曦一起喝过几次酒,关系不错的老十三过来了一趟以外,就也没有什么人过来搭理马文莲马文曦姐妹二人,马文莲也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倒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只是这样子有点不太符合今日的气氛,显得不合时宜。
沈金柠周围倒是围了一大帮子人,她作为御前红人儿的八皇子家的正妃,自然是尊贵无比,哪里是侧妃能比的,再加上她本来娘家外祖家都是一等一的显赫,这些大臣们那个不是人精儿,都想着趁着过节过来刷个好感,混个脸熟。
应酬期间,她眼角不经意飘过马文曦处,却恰好看到了她和几个皇子之间的互动,先是和老十三隔空敬了一次酒,又朝着十四纳兰棠做了个鬼脸,然后就是跟一旁的老四纳兰森对上了视线,二人眼神交缠了一会儿,那样子,就算说没有什么事也没人信,最后朝着几个皇子甜甜一笑,又转回了头。
一回头,正好对上纳兰枳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小脸一红,低头给自己姐夫敬了一杯酒,仰起脖子喝了下去,他也跟着对饮了一杯,二人相视一笑,周围一圈粉红泡泡。
沈金柠一阵暗自咂舌,这原女主不愧是原女主,一圈下来,几个皇子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撩了个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如此相熟的,难道这就是剧情的不可控之力吗?
晚宴结束回府,沈金柠想到原剧情中,这一晚上守岁,老八纳兰枳是在南阁楼马文曦那里过的,也就没有留门,直接洗洗睡了,丝毫不关心那边会发生什么事,对于什么小姨子跟姐夫勾搭更是不甚在意。
有了今天宫宴上的那一幕,她意识到剧情的影响力极为强大,想要彻底改变纳兰枳的结局也不能急于一时,左右他那根也不能用,爱去哪去哪,关她毛事。
沈金柠这一夜睡得安稳,南阁楼那一夜却是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轻松快活。
纳兰枳下了马车,刚要去书房将来年的拜帖整理一下,就想回房,没想到刚看了两个就听到李福来报,说是南阁楼那边儿有请。
他犹豫了一下,内心居然是有一丝不愿的,过年守岁这种日子,他自然是想要和重要的人在一起度过的,而今年,不知为何,这个人变成了沈金柠。
只是南阁楼那边过来请他,这实在是少见,若非十分重要,估计也不会这种时候过来请人,让他有些动摇,再加上他也的确是有些好奇,会有什么事情如此紧急,能让几年来都对他冷眼相待的马文莲能主动过来请他过夜,想了想,打算去一趟看看情况。
另外,马文曦这个人也是十分可疑,他原本对于她的小女孩性子还挺喜欢的,尤其是老十被赐婚后,她那句“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听别人摆布,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决定!”的这句发自灵魂的问话问到了他的心里,倒是让他高看了她几分,颇有种将她当做知音的感觉。
自己出身低贱,从小到大活的谨小慎微,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那个不可能的位置。凭什么出身就能决定人的一切?凭什么就因为母亲身份不够显赫,大家都默认他和皇位无缘?
逆天而行,为自己的命运一搏,他还真要拼一拼!
马文曦的那句话引起了他的强烈共鸣,虽然当时对她不假辞色,呵斥了一番,可从那天起,他就没有将她当做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偶尔见到了还会多聊两句,听听她的一些新奇又大逆不道的想法,倒是有趣的紧,也给他了不少灵感。
自己的野心有人懂,他将马文曦看做自己的半个知音,可是今日赴宴,发现她可能不仅仅是自己的知音,除了跟十三,十四弟关系好之外,跟自己的政敌老四纳兰森也眉来眼去的,这让他心生警惕。
心里除了不太舒服以外,更多的是习惯性的猜忌,趁着马文莲请自己过去的时候,旁敲侧击弟探探虚实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整理了一下东西,视线落到一旁的一方名贵青砚上,这是纳兰静郡主给自己女儿的陪嫁之一,价格昂贵不说,实在稀缺,属于万金难求,就这样被实心眼子的正妃在嫁过来的小小,一个现代人,居然可耻的对自己的姐夫动心了。
纳兰枳自马文曦走后,他跟马文莲更没有什么可说得了,自从跟沈金柠有了那种怪异的关系以后,他对于自己曾经这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好像在某一个瞬间,就突然失去了心动的感觉,甚至连一丝性趣都无,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陪伴了几年相当于家人的存在罢了。
可是他把人家当家人,人家可并不这么想他,连笑都敷衍的要命,让他看着心生烦躁。话不投机半句多,干巴巴地坐了一会儿,看出来她并不想自己留夜,自己也毫无兴趣,就这么站起身走了。
纳兰枳从她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一想到之前自己那不要钱地样儿,非要往上赶着看人家的冷眼,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之前疯魔了才会自降身份做出来那样的事情!
他再怎么不济,也是个皇子啊。
她马文莲不过是个边塞将军的女儿,嫁给他当侧妃都是顶顶的高嫁,皇上为了表彰马将军的忠心才如此如此抬举他们一家,结果她不感恩不说,成日还一副嫌弃自己的模样,也就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了,还觉得她这幅模样让人心疼,甚至还因为【强娶】了她,而生出来了愧疚和亏欠之意。
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可笑。
纳兰枳嘲笑着曾经的自己,但是一想到沈金柠对自己的态度,又觉得堵心,但是一想到她嫁给自己,自己才是高攀,这样拿乔也并不是那么不可原谅,左右一比较,竟然觉的她那爱答不理的态度合理了起来。
正想着,却听得一阵抽泣声,环顾了一下四周,居然发现马文曦正站在廊子下抹眼泪,便想着要过去看看,等走近,正好将她眼睛里的迷恋和爱慕看了个一清二楚,一愣,便欣然接受了这个新发现。
一抹绝美的笑容绽放在唇尖,魅惑性十足。纳兰枳开口,声音低醇有磁性,听得少女心间都在发颤,“文曦”
二人站在廊下叙了一会儿衷肠。马文曦含羞带怯地表达了自己对于入宫的担心和害怕,还连带着也倾诉了一下自己对于家人的想念,一颗心都沉浸在八皇子那温柔似水的目光中,完全忘了面前这美男子现在的身份是她姐夫。
纳兰枳表面上温柔倾听,内心却将马文曦的话掰开了揉碎了一顿分析,他不知道马文曦的壳子里实际上是穿越女章小小,只道她是思念马将军,内心对于她的家庭关系又是一顿评估,结合着现在的形式,以及边关战事,之前几个被封了亲王的皇叔们的方位,心里大致有了数,看向她的目光也愈加温和。
马文曦并不知道对方心里的算计,只沉浸于他对自己的温柔体贴之中,再加上他迷惑性极强的外表,让她深深地沉沦了进去。
马文曦被纳兰枳温声安慰了一阵,终于露出了笑容,又让她放宽心,不需过度担心选秀的事情,她心情美好地回去睡了。
时辰不早了,纳兰枳看了一眼蒙蒙亮的天,回屋换了一套精致豪华的朝服,这就要赶进宫去拜年了,就是经过主院儿的时候,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的样子,饭厅也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备着些吃食,不由得心中暗骂一声【小没良心的】,气愤地甩甩袖子,坐上马车就进宫了。
正值新春佳节,大殿上自然一片喜气洋洋,请安拜年之后,纳兰耀也没有留饭,让皇子们都各自去找他们母妃拜年去了。
纳兰枳趁着这个时候找了十四将话说了。
纳兰棠一愣,想了想,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再看向自家八哥的表情就带了一丝促狭和调侃,“八哥,这事儿弟弟给哥哥帮忙自然是义不容辞,不过”
他语气狡黠地问道,脸上还挤眉弄眼的一股子坏笑,将他原本英俊的脸折腾的不成样子,“以后我应该称呼马文曦为文曦姑娘呢,还是,小、嫂、子呢?”
纳兰枳短暂的一愣,他虽然的确有心将马文曦拉到己方阵营,为自己所用,但是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旦开了这个口,面临的会是什么。亦或者他其实早就已经考虑清楚了,只是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让他一瞬之间有了些许恍惚。
小嫂子
那么一瞬间,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来了沈金柠的一张脸。
那张美丽,却冷淡无情的脸,还有那双从来都波澜不惊的眸子,仿佛天大的事情发生在她面前都和她无关那样,无悲无喜,平淡清澈。
马文莲入府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娶正妃,如果这回马文曦入府做侧妃,就要身为正妃的沈金柠来操办了看着她为自己操办自己的喜宴,纳兰枳心中顿时有点不是滋味,胸口紧绷,有种说不出来的难以呼吸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真这么做了,仿佛会有重要的东西被错过。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的感觉让他心悸,但是仔细想想,左右不过就是纳个侧妃进府里罢了,怎么样都不会越过她去,沈金柠从始至终都会是自己的正妻,是这八皇子府的主人,而且她也并不在意马文莲的存在,这么一想,倒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那种没来由的心慌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纳兰棠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他的回应,疑惑地看了过去,唤了声,“八哥?”
纳兰枳勉强压下来纷乱复杂的情绪,将一切用微笑压了下去,声音温柔,“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老十四纳兰棠的笑容更加促狭了,他本身就和马文曦的关系好,希望她能有一个好归宿,如果这人是他崇拜仰仗的八哥,这件事情就再好不错了,他们日后一定会幸福的。
这么想着,笑嘻嘻地打了个千儿,应了这差事就走了。正好现在就要去他母妃宫里拜年请安,就趁机将这事儿提了。
纳兰枳目送着他走远了,口中呼出一口浊气,看着空气中弥漫的白雾渐渐散去,心中的阴霾却更甚,伸出手,有些无力的想去抓住,却一抓一手空。
他将手掌摊开,感受着掌心空落落的冰冷,一时失神,低声喃喃道,“回不了头了”
纳兰枳又发了一回呆,全身有些冻僵了的发硬,这才回过神来,冷的不太清晰的理智告诉他还没有去给自己母妃拜年,这才有些机械地迈着步子,朝着良妃居住的寝殿走去。
刚一进殿门就感受到一阵香气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那种和从小到大那些不好经历挂钩的味道让纳兰枳下意识皱了皱眉,看到朝自己行礼的一排丫鬟,又重新将笑容挂在脸上,还仍旧是一副谦和温柔的模样,免了他们的礼。
一进内室,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着跟母妃喝茶聊天,这才想起来,每逢佳节,作为儿媳的皇子妃也是要进宫过来跟皇子母妃请安的。
良妃一见他来了,高兴地朝着他招手,“枳儿来了,快过来,给母妃看看!”自从他在皇上面前逐渐得眼,良妃被封了妃,得到了儿子带来的实质性的好处,曾经的那些神经质,那些自怨自艾,歇斯底里都消失了,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对他百般温柔慈爱。
记忆里的那个大哭大喊让他去死的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仿佛都是他的幻觉。
可是他深刻的知道那不是幻觉,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忍辱负重,精心谋划来的,每一步都包含着血与泪,能爬到这个位置上,手上的命也不算少,只是当人获得了一定的身份地位,曾经那些肮脏黑暗,都会被刻意遮掩过去。
就像二人之间从来不会提她曾经的歇斯底里,他的狼狈不堪。就这样相安无事,就仿佛一场雪过后的紫禁城,一切鲜血的痕迹都会被遮掩过去。
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总有雪化的一天,而那些被刻意掩埋的东西,也总会在不经意之间露出什么痕迹,足以让人痛苦到麻木。
纳兰枳原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此时看到了站起身来朝自己行礼的沈金柠,只觉得头脑仿佛要爆炸一样,胸口那股子闷气直冲脑子,熏得眼睛都发热,不由自主的鼻子就有点酸。
但和她对上视线以后,那股子心悸又上来了,总觉得那双清透的能将他肮脏的灵魂都看得一清二楚的眼睛仿佛知道了些什么,心虚地不敢和她对上眼,只能将视线挪开,草草点了点头,就去和良妃请安。
良妃一副慈母做派,拉着他的手就是一阵子嘘寒问暖,纳兰枳脸上带笑,心里毫无波澜,那话听得他耳朵里只觉得虚伪的恶心,又不好抽回手,就这样忍耐着。
他视线微微偷看了一眼一旁的沈金柠,突然意识到她可能早已看透了自己和母妃之间的虚与委蛇,一阵子反胃感直泛上来,只觉得自己更加不堪,刚刚压抑下去的情绪就又犯了上来。
良妃说了半天话,没有听到回应,抬头去看,发现自己儿子鼻子红红的,赶紧开口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着了凉之类的云云。
她现在是真的对儿子关心,毕竟儿子好,他就能好,现在在后宫中虽不算位份太高,但是大家都会看在儿子的份儿上对她礼遇有加,连内务府都会高看她一眼,她自然是真心希望她儿子越爬越高,最好有朝一日能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自己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太后了,到时才是真正风光无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纳兰枳将手握成拳,抵在唇间轻咳一声,趁机挣脱了良妃握着自己的手,温声道,“有些许受凉,不碍事,让母妃担心了。”说罢,看着良妃又要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朝后微微退后半步,言语间皆是关心,“母妃身子弱,儿臣怕将病气过到您身上。”
良妃手僵了一下,混迹后宫这许久,不是看不出来纳兰枳对自己还是心怀芥蒂,但她也惜命,慈母装一装就好了,真生病了难受的还是她自己,只得有些讪讪地将手收了回来,强笑道,“这有甚么,母妃不怕。”说完,转头朝着沈金柠吩咐了一声,“给殿下倒杯热茶来,暖暖身子。”
沈金柠挑了挑眉,古有孝心外包,现有慈心外包?
她没多说什么,伸手拿了茶壶就倒了一杯茶,给纳兰枳递了过去,声音温和,“夫君请用。”
纳兰枳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来,但是转念一想,这有不是主动给他的,看到了她的被逼无奈,瞬间觉得这一切都没意思极了,更是没有什么话说了,只是低头呷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两句。
良妃见他说话间不时咳嗽,坚信他这的确是病了,心疼和担心自然是有的,毕竟是自己儿子,还是能够给自己带来无数好处的儿子,但她也担心自己,于是借口让他回去好生养着,就不留二人说话了。
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