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准备坦然接受死亡时,她却毫无预兆的替代了他,换下了他所有的余生。
整整三十年,他再也忘不了她,就像烙在骨血里,每回忆起都是刻骨的疼,却偏偏不能,也不愿忘记。
清润的男声徘徊在耳际,颊上的温度也渐渐的清晰分明。黎莘扯了扯嘴角,发觉自己竟笑不出来。
她脑子里乱作了一团,只能定定的站着,四肢僵硬。
她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黎莘不知道两人僵持着过了多久,久到她的眼眶都干涩难忍,似乎一不小心,就要落下眼泪。
她抿了抿唇,有些喑哑道:
“你忘了吗?”
她听见自己如是道。
有些小心翼翼,也有些紧张忐忑。
那落在面颊上的指尖顿了顿,复又慢慢往下,滑过她的下颌,脖颈,肩畔,一路来到了纤细的腰肢。
然后唐禇微微一带,她就不自觉的向前一步,被他揽在怀里。
温暖的热度伴随着清浅的香气,瞬间充斥了她的身体和鼻尖。她的额头抵着他的双唇,带了淡淡的濡湿与颤抖。
手掌所触之处,是他心口的跳动。
然后,她听见男人带了轻笑的嗓音,在她耳畔低低道:
“不敢。”
————
窗明几净的一处卧房里,洒满了浅浅的光晕,床头的花瓶里有几朵颓靡的残花,呈现出枯败的凋零之色。
一名护士放轻了脚步,缓缓推开卧房的门。
她的手中,还捧着一束沾了露珠的鲜花,娇嫩清香,生机勃勃。
床上躺着的人似乎听见了动静,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喉间发出一声呢侬的呓语。
护士的脚步一顿,立时停在了原地。
等卧床之人再度发出绵长的吐息时,她才微微的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将花束换了过去。
正值盛放的蓓蕾,点缀着芬芳的秾丽。
护士收走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见空的药片盒,将事先准备好的温水和药丸轻轻摆放在她身边。
“唐夫人,唐夫人?”
她压低了嗓子呼唤道。
一声接着一声,虽不响,却执着而坚定,显然是不叫醒不罢休的。
卧床之人终是受不了这声声入耳,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苍白的肌肤,淡紫色的薄唇,这个已年近半百的女子,却少有风霜的痕迹,反而有种娇弱的病态之美。
她看着护士,极近温柔的笑了笑:
“你来了。”
——分明是典雅的美人儿,嗓音却粗砾沙哑,不辨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