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圣上要的千年妖怪。刚送来时他们还有几分好奇,可看久了就觉得这人看来不像是妖怪,反倒像那庙堂里供奉的俊美仙君,即便是被铐住手脚也还是一副与己无关的淡然神情。
黎安不动他们送来的馒头稀粥,他身着的长袍本就比他的身材要大一尺寸,这几日他又瘦了许多,束腰后便更显得腰肢纤细,脊背却仍是直如青松。押送的士兵看不过去,把那馒头又往黎安的方向推了推,暗声道:“你若不是妖,圣上自会放了你,还是吃些吧。”
“可能劳烦替我向人通句话?”黎安目光落在劝他的士兵身上,低声道。
士兵被他看的脸上一热,脑子里清醒地知道得赶快走开,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黏在囚车中白衣人身上,愣愣地把那人递来的白银揣进怀里,一不留神就应了下来。
黎安要通话的人,就是近日一直住在宫里的宇文戎。
先前容文御没留半句话就离了村,再相见时少年已经舍弃了他的中原名字,换了北蛮的窄袖服饰,变回了宇文家的长子宇文戎。
黎安其实没有十成的把握能见到宇文戎。宇文戎与他交情不深,现在会来也只是因为在宫中闲的无事,听到别人传过去的话后就来看看他的笑话。少年来时被他的模样乐得围着囚车打了好几个转,转完还不忘嘲讽一句“没想到你也会落得现在这副模样”。
“你不是寻了能治好你族弟的灵药?”黎安瞧得出宇文戎心事重重,问,“可是药效不到?”
“我哪曾说过我寻到了灵药。”宇文戎收了笑,道。
“你族弟害的是什么病?”黎安沉默许久,又问。
“他害的不是病,”宇文戎眼神一凉,面上带了几分哀色,“是蛊。我父亲下的蛊。”
“什么蛊?”
“是北蛮那边常给买来的奴或妾下的蛊,幼虫会融进中蛊者的血肉之中,无药可解。”宇文戎答,“这蛊能使她们更为美貌,但中蛊者绝活不过二十年。”
黎安心定了下来,开口道:“我可以救你族弟,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你,你真的能救?”
“在北蛮兴许是无药可救,但这里是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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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瑞三年,北蛮假借平定中原内乱为由大举进军,宇文一族三千精锐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
大殿中歌舞升平,新皇帝搂着那北蛮少年坐在王座之上,等待着手下把那只献来的妖怪扔进沸水。文官们早被殿门外的阵势吓得魂飞魄散,今日能活着回府睡个安稳觉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去想圣上要赐下的什么长老不老汤。
年轻点的文官吓得连手里的杯子都端不稳,心里想这哪是帮着巩固帝位,这明明是一言不合就要把他们全都葬送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再轻轻松松给这王座上换个主人。
圣上似乎已经喝得醉眼迷蒙,对这殿外的擂鼓声充耳不闻,也看不出是对这局势真的胸有成竹,还是早便做好了当亡国之君的准备。
被按着肩膀押送上来的不知是人是妖的东西佝偻着身体,一身黑布斗篷,头发杂乱脏臭,脸上缠了几圈黑布,暴-露在外的皮肤发皱灰暗,粗看时倒还没什么,细看时却丑陋得让人作呕。这副模样要是在别处见到,他们定会觉得不过是个面目可憎的老乞丐,不会和千年妖怪扯上半点关系。
押送前圣上也未曾真正见过这妖怪的模样,这命人押上来时也被这东西惊得没了半点胃口。
那东西往锅前走了两步,要自己跳进油锅时,正对着殿外黑幕般的天上却忽的出现了一道火光。
震天的爆炸声吓得文武百官冷汗直流,押送的侍卫想身后去把那东西抓回来,却见它被那炸裂声震的向后退了一步,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他们上前查看,猛然发现这看似是活物的东西,其实早就是一具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