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歌舞声歇,酒尽灯残。
“嗯”凤招皇沈吟一声,自疼痛中醒来。
“你起来了。”乔南容更换好了一身衣服,坐在椅子的那头,淡淡地瞅他。
“怪了,头怎么这样痛?”凤招皇皱眉,探抓着脑门。
乔南容轻哂。“你酒喝多了,许是自己去撞到头了。”她当然不会跟他说,昨夜,她狠狠地击了他一掌。
“有吗?”凤招皇微感诧异,忖思着昨夜的事情。
依稀记得,他与一名陌生的女子在床上翻滚厮磨,只是后来凤招皇皱深了眉,他好像怎么可能,他好像被
乔南容见他眉心攒聚,存心奚落。“我看大哥昨夜必定是太过尽兴,恐怕连与谁欢好都不记得,哪里会记得怎么撞到头的。”
凤招皇一声苦笑。“唉。”唇角一扬,他转了话锋。“不说这了。倒是兄弟你,昨夜如何呢?”
乔南容扯了一抹笑。“一张床上躺了三个人。你说,快不快活?”她没有说谎,那床上确实躺了三个人,只不过那是三个贪着和他一夜风流的女人。
想到这点,乔南容的心好像微微被什么扎刺似的,眉心悄敛。
凤招皇见“他”好似不快,跨步下床,往“他”肩上一搭。“我看你的样子,不顶快活的。怎么了?摆不平吗?”
乔南容抬头觑他一眼,一笑。“怎么会摆不平?”她昨夜可是结结实实地撂倒了他。
“摆平就好了。只是,我见你怎么好像有心事似的。”凤招皇关心地问。
她知道他是真心待她如兄弟。“大哥。”乔南容唤他,低了下头。“男人在床上,对待所有女人都是一个样子吗?是不是,只要不讨厌,就可以上床,就可以共欢?”
她假扮男装,却不能明白男人在这一点所想。特别是与他一夜缠绵之后,这一点,她更迷惘了。
男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跟一个女人这么亲近。可以是素昧平生,甚至是连面都没有见到,然后就这样的纠缠销魂。
待春宵一夜后,雾散情尽,竟又什么都不剩。
凤招皇让“他”问得哑了半晌,好一会儿才道:“这自古以来男人便是这样,兄弟你就别多想了。”
乔南容皱眉。“那一个女人若是不能忍受男人这样,是不是最好就是一辈子不该成亲。”
“自古以来的女人,总是要在这一点看得开,要不然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凤招皇企图“开导”“他”
乔南容冲上一口恶气。“看不开的话,是跟自己过不去,还是和自己的丈夫过不去?”
“”凤招皇被“他”堵了口,不过“他”言语之间过于激动,却不得不让他起了疑心。“你这说话,怎么跟个姑娘家一样。”
乔南容有些心虚,不过旋即说道:“我这话像不像姑娘家的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话,是不是站在一个‘理’字上头吧。”
凤招皇并不答腔,只是愣瞅着“他”
“他”会是姑娘家吗?他的心猛地敲击胸前。
是有神似之处啊!乔南容与昨夜那个神秘倔傲的女子,在性情上、在骨架上,是有神似之处的。
他极力搜寻“他”的眉眼,试图揣想激情中摩挲过的轮廓。
乔南容让他看得慌了,咽了口口水,斜眼睇他。“怎么净瞧着我?”
凤招皇纳回神思。“没事。”他一定是疯了,才会以为乔南容是姑娘家。明明“他”昨夜才与两名女子云雨,怎么可能会是姑娘。
他们或有相似,但是一男一女,如何能并提?
“失神、失神的,也不知道你在愣什么?”乔南容抛了他一记白眼。她知道,他起了疑心,反而故意说道:“下次在床上别太卖力,小心‘精尽人亡’。”这句话,是她在妓院中听到的调戏之语,现学现卖拿来奚落他。
她是气他的,气他对肌肤之亲的态度竟可以如此随便,口头上也不愿意饶他。
见他脸上浮出苦笑,她顿生得意。“我看,你多休息吧。”甩头离开。
瞧着乔南容步离,凤招皇无奈地摇头。
唉,他这是怎么了,又让兄弟唾弃、又让女人抛弃的,更莫名其妙的是他竟然还把兄弟当成女人。不过话说回来,他一定也是活得不耐烦了,才会去招惹了一个谜样的兄弟,挂念着一个雾般的女人
他向来无往不利,这次可是头一回被女人在床上“退货”哪!
日正烈,人声鼎沸,为了参与武林盛会“九龙山”下群英汇集。
“凤兄,凤兄。”远远有人见了凤招皇,便扬高声音唤他。
“这可不是凤小兄弟吗?”一名老者瞅到他,快步迎来。
不过片刻工夫,凤招皇身边就聚了不少的人。凤招皇含笑,一一拱手打招呼,跟在他一旁的乔南容这才见识到他人缘之好。
老者从人群中穿出,朗声笑道:“凤小兄弟,总算又见到你的面了。”
凤招皇大手一伸,与他紧紧牢握。“季老,您还是一样健朗啊。”喜悦之情,由衷溢出。
季老纵声一笑。“哪里有什么健朗,都让你们这些年轻人给追老了。”他面色赤红,声如洪钟,目蕴精光,既足威仪,又见慈善。
乔南容不自觉打量他,他也回头看了乔南容一眼,对他一笑,问凤招皇道:“这位小兄弟是”
“我来介绍。”凤招皇搭住乔南容的肩膀。“这位叫做乔南容,是跟我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兄弟,这位是季伯仁老前辈。别看他这样可亲,他可是现任的盟主,这次大会的主办人呢。不说别的,往后我们吃喝,可都得靠他了。”
季伯仁笑起。“别这么说,我老头子难道敢亏待‘沧龙山庄’的少庄主吗?况且”他压低声音,拍拍凤招皇的胸膛。“说不定,下届盟主就是你了,我可得罪不起你哪。”
凤招皇一笑。“季老就爱开玩笑。”
季伯仁敛起笑容。“这各门各派的武功及实力,我还会不知道吗?除了一个‘绿萝山’我不晓得之外,其他的,我都估算得出来。”
一听到“绿萝山”乔南容眼睛一亮。
“‘绿萝山’”凤招皇喃。“这地方好像听过,不过不大熟。”
季伯仁皱眉。“莫说是你,这个地方连我也不大清楚。我只听说,这地方好像聚的都是些被抛弃的女人。本来这次大会,我是没打算邀请她们。只是上次我底下的人送帖的时候,让她们劫走一份,我只得让她们也参加了。不过怪了,这么些天下来,就是没见到她们的人来登记住宿什么的。真不知道,她们会派什么人来,也不知道她们实力如何?”
凤招皇勾唇一笑。“季老,这一点不用放在心上的。女人嘛,还能如何,最多不过就是‘峨媚派’那样吧。”
乔南容脸色一变,含咬住下唇。
季伯仁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也不能轻敌。这次比试是由抽签决定,两方相对,若是不幸败北,无论强弱,可就被淘汰出去了。”
“什么人都能输,女人能输吗?”凤招皇又露出他嚣张的笑容。“冲着季老你这句话,只要我和‘绿萝山’的人对上,一定让她哭回去。”
要让她哭回去!乔南容眉一挑,眼一翻瞪。
“兄弟,你说是吗?”凤招皇顺手用肘顶着“他”
乔南容勾转了一个笑,并不回答。
他既然打心底轻蔑女人,那么纵使他们俩情分上是“兄弟”身分上却是宿命的仇敌。
她绝对要让他哭回去的。“兄弟”可以不做,女人这口气可不能吞忍。
“对了。”季伯仁问道:“乔公子,你是代表哪个门派来的?或是个人来参加的?还请你把来历说一下,我好为你安排食宿。”
“我的来历和大家没什么不同。”乔南容一笑。
季伯仁一时不解。“乔公子这句话是说”
乔南容勾唇。“我们都是打娘胎出来的,来历不都一样吗?”
“小兄弟说话真有意思。”季伯仁和凤招皇同声笑出。“不过,我是主办人,还是得问问小兄弟出自何门派。”
“相信我,你们一定不会想知道的。”乔南容笑笑地说。
她很笃定,他们一定不会想知道的。不过,她确信,他们最后一定会知道的,因为她将是打败凤招皇的人。
比武大会正式开始,同一时间内,各场子都有比试,其中最引人关注的就是凤招皇和“神剑书生”──斐玉堂的比试。
“神剑书生”玉面红唇,斯文儒雅,剑一出手,犹如名家挥毫,剑下是端正的楷体,一招一式,既准又稳,落落大方中,内蕴不绝。
凤招皇亦是剑如其人,剑法豪狂不羁,如他素来的狂狷,起落转折间,都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况味。
几个站在乔南容后方的姑娘,窃窃私语。
“怎么办,这两人都师出名门,家世良好,卓绝不凡,我该站在谁那边呢?”一个姑娘苦恼着。
另一个答腔。“这凤招皇是不错啦,可是他看起来没有斐玉堂体面干净,我想我会支持斐玉堂。”
又有人接口。“我看凤招皇的剑招散漫,显然已经乱了,他一定会输给斐玉堂的。”
乔南容嗤笑一声,回过头去。“如果-们喜欢斐玉堂的话,那正好,一会儿就有机会了。”
“怎么会有机会呢?”几个姑娘的眼睛亮了,虽然不识得乔南容,可是“他”说话的样子,满是自信,颇能让人信服。
乔南容勾唇。“-们等着安慰斐玉堂吧,他输定了。”
“你胡说!”姑娘们轻嗔,怒睇着“他”
“看清楚吧。”乔南容一笑,淡淡收了视线,再不理会她们。
看着凤招皇俊挺的身影,乔南容的目光,逐渐凝亮。
她比谁都雪亮,凤招皇的剑法看似杂乱无章,其实自有律动,自有布局,自有气势。那样精妙的剑法,绝对不全来自师徒相授。那是人与剑合,他禀赋中的狂性才能勾动剑气。
她的胸口热起。斐玉堂断无机会赢过凤招皇,可是她要怎么样,才能胜过他呢?
凤招皇的剑一卷,挑开斐玉堂的剑锋,一剑横去,如入无人之境,直逼斐玉堂颈端。
斐玉堂脸色一变,剑铿声落地。
这一变只在眨眼瞬间,四下发出错愕与惊服的叹息。
凤招皇撤剑一笑。“承让了。”他意气风发,步下擂台。
“好啊。”凤招皇一票朋友簇拥过来。“凤兄,真了不得,刚刚还害我为你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你益发精进了。”
“还好、还好。”凤招皇笑着,目光寻找着乔南容。
乔南容对他挥手,招他过来。
凤招皇大步迈向“他”乔南容伸手握住他,对他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赢。”
她是最相信他,也最了解他的人。
凤招皇朗笑。“要是输了,不是叫兄弟丢脸吗?”他牢牢地握住“他”的手。对他来说“胜利”之所以可喜,那是来自于与兄弟同荣共享。
凤招皇连着几天,表现皆是出色,因此他所在的地方,旁边都会围了一群人,其中有仰慕他的朋友,自然也有倾心他的女子。可是这次,独独少了乔南容。
凤招皇有些心神不宁,左顾右盼着。
“找你的乔兄弟啊?”季伯仁唤他。
“是啊。”凤招皇点头。“‘绿萝山’和‘神风剑客’彭如飞的比赛就要开始,怎么没见到他呢?”
季伯仁帮忙看了一眼,说道:“真没看到人呢。对了,你这乔兄弟也真够神秘的,我查遍名册,就是没他的名字。我看,你对他还是小心一些好。”
凤招皇一笑。“季老,你多虑了。虽说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不过我这条命可是他救的,要说他对我不怀好意,我是怎么也不信。”
季伯仁啧了一声。“总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是了。”
“知道了。”凤招皇为了让他放心,应了一声。
季伯仁也知道他没放在心上,摇了摇头。突然,他眼睛一亮,说道:“出来了。”
凤招皇目光被引了过去,只见一个蒙面的绿衣女子,昂首步出。
“怪了。”凤招皇皱眉。“这‘绿萝山’的姑娘,也不登记个名姓,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到底是想遮掩什么?”
凤招皇的友人说道:“一定是丑得不得了,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彭如飞眉一掀,说道:“姑娘,-蒙住了面,未免给人太不光明的感觉了吧。”
“蒙面你也要管?”乔南容冷嗤一声,拿出帕子遮住眼睛。“这样吧,我把眼睛也蒙了,跟你打一场,看你管得动,还是管不动。”
凤招皇眼睛一亮。“虽说彭如飞武功还算寻常,可是这‘绿萝山’的姑娘也够嚣张、够气魄了。”
“静看她本事吧。”季老凝神。
擂台上彭如飞暴怒。“无知女流,狂妄小辈,欺人太甚。”他喝了一声,剑如雷霆,破空劈来。
乔南容屏息,以她天生异于常人的敏锐,感受彭如飞的气流。只见她原是不动如山,倏地疾转似风,自胁下送出柔韧的软绸,卸开彭如飞的剑势。
彭如飞大骇,要再转剑势时,眼前忽地一花,整个人被乔南容的软绸缠住。
软绸一圈圈缠卷,把他像绑粽子似的绕住,彭如飞一时之间头昏眼花。
乔南容一抛,硬是让他摔跌出去。
台下哗然,这才晓得“绿萝山”的功夫竟是不能小觑。
乔南容解开帕子,露出黑湛灿亮的眼睛。
凤招皇目光愣对上她──那双眼睛,似曾相识的。
乔南容觉察他的目光,转对上他,以眼神挑衅一笑。
凤招皇勾唇,定瞅着她。眼神交会中,他可以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血脉奔流。这是第一次,他很想跟个女人好好地打一场。
对手来了,他知道他的对手来了。
乔南容后来几天,还代表“绿萝山”出去赛了两场。出赛前,她特意迷昏了凤招皇。比赛结束后,她再匆匆赶回凤招皇的房间。
她一打开门,正遇到凤招皇要跨出去。
乔南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来,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你起来了啊。”
“嗯。”凤招皇点头,身形突然一晃,倾身向乔南容倒下。
乔南容即时稳住他,心却跟着漏了一拍。“没事吧?”她是真的担心他哪。
埋在“他”肩上的片刻“他”舒服的气息,竟叫他有些不想起来。
凤招皇甩甩头,一笑。“没事。”
他站定身子,说道:“奇怪。这两天怎么睡得特别沈,起来后头还晕重。”
乔南容心虚地扯了抹笑。“我看你最近比试不断,可能是太累了,难免需要多睡一点吧。”
“是这样吗?”凤招皇皱眉,直勾勾地看着乔南容的眼睛。
他不是没有怀疑让人下了药,只是能下他药的,只有乔南容,他实在不愿意怀疑“他”
乔南容料他迟早也是要怀疑自己的,索性与他对看。“怎么一直看着我?”
她猜想,若是每当她去比赛时,都不在他身边,他一定更容易将她和“绿萝山”的代表联想在一起,不愿这么早就让他发现身分,所以她干脆选择迷昏他,然后装傻到底。
“没事。”凤招皇搜索着“他”的眉眼。“你的眉目和‘绿萝山’那个姑娘真的很像。”他认真地说。
她面容微变。没想到已经被他识破。
凤招皇见“他”蹙起眉心,以为“他”不悦了,心中顿生愧疚──他自己是怎么了,那话里头好像是在质疑“他”似的。既然是结为兄弟,哪里有不信任对方的道理。
凤招皇搭上乔南容的肩膀,一笑,微有几分赧然。“我说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兄弟你可不要放在心里。”
他的话语中,多见赤诚。乔南容抿唇,难有言语对他。
“生气了?”凤招皇低凑上“他”想逗“他一笑。
“没有。”乔南容虚扯了一抹笑,定睛看他。“大哥,那‘绿萝山’百年来与江湖上没有往来,她们的武功俱是江湖上失传多年的秘招,奇诡难测,变化无穷,你若与‘绿萝山’对招时,自己要多加小心。”
她与他必定会有一战,可是他对她有义,她又如何能对也无情呢?至少也该对他多些叮咛的。
凤招皇勾笑。“放心,我会小心应敌的。输给女人?那样的脸,我可丢不起。那女人的功夫确实不错,不过,我一定会打败她的。对了,你好不好奇她的长相?”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乔南容觑了他一眼。
“你不觉得她行事实在太神秘了吗?又不报名字,又不露长相,吊足人的胃口了。”凤招皇露齿一笑。“你看着,大哥非掀了她的面罩不可,要是她长得美若天仙,我就考虑把她讨来做媳妇。”
乔南容看他又再以美貌品评女子,微有不快。“要是她长得不好看,那你又当如何?”
“不好看啊”凤招皇沈思。他直觉认定那姑娘必定姿色非凡,倒没想她可能长得不好看。
凤招皇喃。“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不是绝美,就是极丑。若她长得极丑,却教我掀了面罩,她一定羞愤难堪。要不她若长得丑,我就让她吧。赢了我,她也是面上有光。”
“让她?”乔南容拢攒眉心。
退让,不是成全,那是轻蔑。他这是摆明看不起她们“绿萝山”的武功。
“有什么关系?”凤招皇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还很无所谓地耸肩。“虽说输给女人很难看,不过能帮人家留些颜面,也是好事。”
乔南容冷勾着唇。“大哥的话,会不会说得太快了?”好胜之心,全然被他激起。
“看着吧。”凤招皇笑起,搭住“他”的肩。
听说“绿萝山”的姑娘从未-过败绩,他凤招皇一定会破了这个例的。也许要花点力气,但是他总会赢的。
辰时,日出未久,擂台前却已聚集了不少人。这一场比试是由风招皇和“绿萝山”交手。虽然这一场,并非武林盟主之争,却仍是万所瞩目,众所期待。
“这‘绿萝山’的娘们,嚣张许久了,看看凤招皇能不能收拾她。”参与比试的多是男子,不免有人看不惯乔南容总是有赢无输。
“我看‘绿萝山’的功夫,确实惊人,凤招皇恐怕要使出些绝学,才能应付。”大多数的人,虽对凤招皇有信心,但是仍然不免有些担忧。
“这你们就不懂了。”有年长的一辈开口。“凤招皇所学之中,最有名的就是‘狂龙九式’,只要他使出这招,没有理由输的。”
“‘狂龙九式’?我倒是只听过,没有见过,不晓得那是怎样厉害的功夫。”众人被老者说得心痒。
“既然叫做‘狂龙九式’,那威力一定惊人吧。”姑娘们引颈翘首。
经过这些天的比试,凤招皇的爱慕者,迅速增加。
有人突然说道:“不知道凤招皇能不能掀开那姑娘的面罩。”
“是啊,是啊。”立刻就有一堆男人附和。“我看那姑娘身姿曼妙,肤润如玉,应当是个美人胚子。”
不以为然者道:“既然是美人,何必怕人看呢?”
话题一开,胜负不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乔南容长相如何,才是他们讨论的议题。
由于乔南容来自传说的地方,拥有莫测的武艺,兼之行踪飘忽,对所有人来说,她一切成谜,一切都值得臆测。
人群哄闹之际,擂台鼓响,表示比试将开始,众人霎时收止声音,瞪大眼睛。乔南容和凤招皇自两边步来,虽然没人说话,可是气氛莫名窜热。
凤招皇停步,笑看着乔南容。“比赛了这么多天,姑娘可以告知姓名了吗?”
乔南容勾唇。“赢了我,自然就知道了。”凌空一腾,向他欺近。
凤招皇脸上还保持笑容,目光却变得不同。身形一转,反守为攻,飞身扑去,与乔南容缠错。
乔南容不敢轻敌,一发现未能占得先机,旋即闪扭娇躯,改弦易辙,步走迷离,形幻万千,扰乱凤招皇耳目。
众人在擂台下看得眼花,凤招皇忽地发出一声清亮的吟啸,观看的人突感晕眩,纷纷捂住耳朵。
乔南容眉心一错,步伐稍晃,未及眨眼之际,凤招皇便已欺来。
乔南容不躲直攻,两人掌心相击,乔南容不敌,后跃数步,一个不注意,脚半踏空,身子后仰,险些摔跌,她的心跳猛地一快。
凤招皇同步飞腾到身边,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说谢谢哪。”他笑,注意到她略闪过惊慌的眼神,多了些女人的味道。
乔南容还在迟疑时,听得他恶劣地加了一句。“不说谢谢,我可要放手了。”
乔南容傲然答道:“不放手,你可要遭殃了。”她反手拉住他,在他摔不及防备的时候,借力使力,将他抛出。
凤招皇遭到偷袭,情势忽变,他被摔出擂台。人们还来不及张口,凤招皇硬生生平空翻转,飞踏围观者的肩膀。
他的步伐毫不见重量,如龙踏云端,不旋踵便已重回擂台。
凤招皇啧了两声。“恩将仇报,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招式一出,威力凌厉逼人。
“趁火打劫,你也不算高明。”乔南容眉一扬,讥他方才作为。
“我这是乘机教化,是-不知感激。”凤招皇直击她的空门。
“照你的标准,那我刚才可也算得上是事先警告的君子了。”乔南容嘴上好强,非和凤招皇回嘴不可,却因为心神稍闪,致使闪躲起来,有几分狼狈。
“-知道-会怎么输吗?”凤招皇好看地笑起。
乔南容暗咬牙。她当然知道,她好胜心太强,反而容易招致失败。
凤招皇再笑。“不错嘛!知道要检讨了。”
即便知道凤招皇蓄意挑衅,乔南容还是忍不下一口气。“先想好你会怎么死吧。”双手暴出。
凤招皇似是已然料到,动作更快,单手扣缠住乔南容,一手摘下她的面罩。
近乎直觉反应,乔南容顺势别过头。
“不能见人吗?”凤招皇低声笑道。
话语中几分无心的讥嘲恼了乔南容,乔南容倏地回头,与他相看。
“啊。”台下哗然。乔南容的面貌与他们所想的,全然不同。既不是绝色如西施,也非貌丑似无盐。
她就是个清秀的姑娘,相貌并不顶特出,但眉目间倒有着姑娘家少见的英气神采。
“啊!”又有人发出惊呼,认出她就是乔南容,就是凤招皇身边的“兄弟”啊。
凤招皇呆愣住。“怎么”他睁睁地看着她那双晶亮的黑眸。
“这就是你要看到的。”乔南容咬唇,击出薄怒的一掌。
凤招皇没有躲,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呆住了。总之,他没有闪躲,硬生生吃下那一掌,弹飞出去。
乔南容怔愕。她的那一掌,率性而为,顺任胸口恶气而发,不在原先设想之中。而他的毫不闪躲,对她而言则是另一场意外。
砰地一声,凤招皇狼狈地被摔出擂台之外。
情势遽变,人声扰攘。“这是怎么回事?”
主持本届大会的季老,扶起了凤招皇,转手交给身边的人,跃上擂台。
“我该称呼-乔公子,还是乔姑娘,抑或者-还有其他的名字?”季伯仁开口,不愠不火,却是夹枪带棍。
乔南容哪里会听不出来,他语多刺人。她冷勾了一抹笑。“您就放心地叫我乔姑娘吧。”
“很难放心吧。”季伯仁一笑。
乔南容也生起敌意。“季盟主有什么话,还请明示?”
“岂敢,只是乔姑娘曾经女扮男装,用意为何?引人揣测。”季伯仁直视着乔南容。
“季盟主不是只需负责评判输赢,验查身分吗?又何必揣测我的用意呢。”乔南容斜睐他一眼,微哂道:“别说我女扮男装,雌雄莫辨,就是阴阳同体也不劳盟主费心。”
围观的人,听她这么一说,喧闹起来。“这小妮子是怎么了?跟盟主讲话也这样嚣张。”
“太张狂了吧。”群众发出不满的声音。
乔南容天生好强,抬了下颏,挺了脊梁,并不理会众人。“这场比试胜负已定,还请季盟主宣告。”
“这”季伯仁略显迟疑。
乔南容扫了凤招皇一眼,凤招皇挥开旁人的搀扶,一语不发,只是愣直地与她相看。
他的目光,深黝黝的,像是一潭发黑的浓血。
他受的“伤”恁重啊。
旁人的声音,在他们目光相触的那刻,嗡嗡嗡地被抽远。
乔南容别转眼眸,暗自吸了一口气,以平稳的声调,吐道:“我想,胜负应该很明显了吧。”
季伯仁隐下心中不快,朗声说道:“乔姑娘,技高一筹,确实厉害。”他的话依然带嘲,嘲她“厉害”嘲她赢的并不光明磊落。
乔南容听得出来,这次,却不与他逞口舌之快。
反正她赢了,这是事实,随旁人怎样看侍,她都不顾。
赢了,能为“绿萝山”出一口气,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是这样告诉自己。只是她不明白,怎么,她竟连一点喜悦之情也无。
三个月后“沧龙山庄”
“干哪!”几名汉子围着凤招皇,以碗承酒,大口吞饮。
凤招皇仰头,发狠似地饮完一口。
旁边的汉子,看看他,彼此之间交换了眼神。这些汉子多是他的好友,其中有一个便是当初曾经接待过他的叶崇年。
今日是凤招皇的生辰之日,也是新任盟主继位的日子,他怕凤招皇心绪不佳,特地来看他的。
见他酒喝得这样凶,叶崇年故作轻松地笑了。“凤兄喝酒还是一样豪气啊。”
凤招皇勾唇。“遇到你们,我喝酒的兴致就高了。”
几个朋友接口。“今天可是大好的日子。难得大伙儿自东南西北聚在一起,咱哥几个绝对要喝个不醉不归。”
“是啊,是啊。”气氛慢慢炒热。
凤招皇突然说道:“是啊,今天确实是好日子,连乔南容也是今天继为盟主。”
提到乔南容,几名汉子面上一僵,彼此觑看。
凤招皇是个重情讲义的人,乔南容隐瞒身分,女扮男装,又将他打下擂台,这对他来说,不只是打击也是屈辱。
江湖上的人,对于凤招皇当然有同情,有叫屈,但是不免也是有人大为惊讶,他怎么会让乔南容给摆了这一道。
凤招皇行事磊拓,侠名在外,从未有过这样招人笑柄的情形。
他将她视为生死至交,她却让他当众受辱。朋友们知道他伤得极重,是故都不在他面前提及乔南容。
凤招皇自己却是一笑。“我知道你们憋了一肚子关于乔南容的话。想说什么就说吧。”他忽地捧了酒坛,哗啦啦地对头兜浇下来,泼湿了整身。
“凤兄”众人还在错愕中,他却已经甩头,朗声一笑。“覆水难收,过去的事情也不回头,各位兄弟,不用为我担心。我就当没认识过乔南容,往后也和她没有瓜葛。”
“好啊。”叶崇年胸口一热,搭搂住他的肩。“你能说这话,才是我的凤兄弟。既然你心头没有牵挂,咱兄弟也把话挑开了说。要不是说她欺骗你的话,我怎么也不信你会输。你输,是输在你的情义,不是输在你的武艺。这娘们运气好,侥幸赢了几场,让她成了武林盟主;不过她可别以为当了盟主,就可一呼百诺,号令天下。我们这些兄弟,可不认她这个盟主。她当一天的盟主,我们就退出一天的江湖。”
“对。”旁边的人纷纷附和。“凤兄,咱拿出做男人的样子。四年之后,她要是有胆接受挑战,我们狠狠讨回。”
凤招皇勾唇。“我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打赢她,只是像她这样的人,我这一生一世,都不想再见到。”
感情放得极重时,是容不得欺骗与背叛的,他所选择的报复是永不相见。
这意味着,他内心深处,其实隐隐知道她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不论他承不承认,他到底是知晓的哪。
盟主即位大典,照往常惯例,总是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今年各门各派一样派了人来祝贺,只是晚上留下来的宾客,明显比以前少了许多。
一场筵席上,寥寥落落的,只勉强坐了一半的人,其中还有不少是“绿萝山”的人。人数虽少,场面虽冷“绿萝山”的人,倒也还吃喝的开心。
这“绿萝山”自从得知乔南容胜出,上下,上下兴奋莫名。只是这当中,自然也夹了些些的担忧与不安,因此历代山主,特命镇山四老──春、夏、秋、冬四位婆婆带了一干女子,下山辅助乔南容。
“小容。”这四位长老,是看着乔南容长大的,因此她虽贵为山主,又任盟主,她们还是这样叫她。
春婆婆笑道:“不枉费我们辛苦教养,-真是给我们女人争气。不知道这百年来,除了-之外,可有其他女人当家作主,成了武林盟主呢?”
“这我可不晓得了。”乔南容应付似的轻哂,有些心神恍惚。
“小容,-在想什么啊?”夏婆婆心直口快,有什么话就说了。
“没有。”乔南容否认,话锋一转。“这历任盟主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实在不大明白。夏婆婆,这问题您可得问季老前辈了。”
季伯仁是前任盟主,这几个月来,除了安排即位大典之外,关于交接的事情,他也是按着本分,仔细叮嘱乔南容,因此乔南容若遇到问题,还是会请教他。
夏婆婆满脸笑容,问着季伯仁。“季先生,除了我们小容之外,您还知道哪个姑娘家当上盟主的吗?”
季伯仁平着声音说道:“远的我是不知道,就近的这三十年来,我还不知道哪个姑娘像乔姑娘这样厉害。”
夏婆婆听不出他话里对乔南容的不谅解,还一劲儿朗声地笑。“呵!呵!呵!您这么说,实在太客气了。”
她爽朗的笑声,在一些人听来,只觉得嚣张刺耳。
有人低低地冒了一句话。“季盟主确实是客气了。”
这句话音量不高,却还是让四名长老听到。冬婆婆冷声寒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肃杀的目光精准地扫到说话人的身上。
她们才来没几天,不过除了无心机的夏婆婆之外,其他人多少已经可以觉察这些人对乔南容并不是真心服气。
乔南容摸着她冰冷的手。“冬婆婆,您别多想。”
冬婆婆打量着乔南容,又转看着其他人的态度,压收起怒意,转过头去。“我就说过,-不该下山的。”她嘀咕着。
春婆婆打圆场,说道:“小容总算当上武林盟主,这可是咱‘绿萝山’百年大事,怎么说也是值得开心的。”
“是啊,是啊。”夏婆婆马上就忘了旁人说的话。
秋婆婆突然冒了一句。“这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为什么来庆祝的人这么少?是因为盟主是小容,是个女人吗?”
她问得犀利,气氛又转为尴尬。
乔南容却是一笑。“婆婆,只有-们把我当成女人。山外的人都认为女人应该娇柔婉媚,像我这样既凶悍、又无美貌的,算不上是女人。”
她一句自我解嘲的话,化解了绷紧的氛围。
季伯仁看着她。他依然不喜欢她,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其他女子少见的慧黠与风采。
乔南容并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只是招呼着四位婆婆,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今日可是中原武林盟主即位之日?”三个眼大鼻高、腔调怪异,打扮奇特的男子旁若无人,大步跨入筵席之中。
他们手中拿着一只锦盒。看似来道贺,面上却写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乔南容还不清楚他们的来历及来意,只得向季伯仁看去。
季伯仁收了视线,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那三个男子已经不耐烦地问道:“这盟主是在还是不在?”
“我就是。”乔南容以手势示意四名婆婆稍安勿躁,自己则站了起来。“请问几位有何要事?”
“早听说是个姑娘,原来是-啊。”男子上下打量着乔南容,那语气之中,已经可以嗅到轻视的味道。
乔南容也不勃发怒意,只是单刀直入地问道:“看各位的样子,不是中原人士,远道而来,必有要事吧。”
男子嘿地露齿。“我们是代表域外十三派,前来祝贺新任盟主的。”
一听到域外十三派,餐桌上的人开始窃语,有人甚至露出警戒与疑惧的表情。
季伯仁虽然还是不动声色,目光却紧随着这三个男子。
这三个男子似是很满意这样的反应,其中一人打开了锦盒。盒子中赫然见到一颗骷髅头。
“啊。”这东西哪里有祝贺之意,分明是来触楣头的,各门各派的人骚动不安,却没一个人为乔南容站出来。
“欺人太甚!”夏婆婆啪地起身,勃然大怒。
乔南容勾唇一笑,将她压下。“夏婆婆,来者是客,人家千里迢迢送了礼来-这样说,可失礼了。”
谁都没有料到乔南容是这样的反应,大伙儿一时愣了晌,不知她打算如何。
三个男子以为她应当怒极失控,却不料她竟这样镇定,彼此交换了眼神。
乔南容对三人一笑。“我想你们送这礼物来,应当是希望我受到亡灵的保佑吧。这番心意,实在令人感动。三位还请稍候,我差人备礼,让三位带回。”
乔南容这番话,说的是正是反,三人一时还摸不着头绪,只得先看着她。
投向乔南容的目光,不只是这三个人,还有其他的人。
乔南容环顾四下的情形。除了“绿萝山”的人之外,在这里,她是没有支持者。她很清楚,域外十三派是敌,而这里的人不是友。
他们睁大眼睛,就是要看她怎么处理。
乔南容眉一扬。谁都休想看她的好戏的。
她手比着,要一个自“绿萝山”来的婢女过来。
“招儿。”她唤着婢女的名字。“过来这。”等婢女走来,她附在她耳朵旁边吩咐了几句。
招儿变了容色,乔南容却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催促道:“快点去吧,别耽误了贵客的时间。”
“是。”招儿得令,快步离去。
众人睁睁地看着招儿离开,没有任何一个人猜到乔南容的用意。
乔南容展了一枚笑,招呼三人。“还不知道三位贵客本身是何门派,又当如何称呼?”
这三个人原来见乔南容不过是个小姑娘的样子,态度本是高傲,可看了乔南容应对的冷静老练,倒也收了轻视的心。“我们是‘青海门’的‘玄机三子’。”
自报姓名,不是为了和乔南容为友,而是认认真真地把她当个对手来看。
乔南容满意地笑了。“‘绿萝山’乔南容,中原盟主。”她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愿在人前辱没了自己的身分。
盟主的地位,她本来无意。可是一见到敌人出现,她体内血脉遂热。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不管别人祝不祝贺。她总归是中原盟主,绝对不能折了自己的气度。
招儿抱了一堆东西匆匆跑来。“拿来了,盟主。”
旁人远看,只瞧到似是几件白衣,还不明白乔南容的算计。
“很好。”乔南容接过来,一展,竟是三件孝服。
“啊。”四下哗然“玄机三子”脸色一变。
乔南容笑道:“三位费心送了死人头来,我怎么能不送回一份合适的礼物呢。只可惜三位来得匆忙,我一时寻不到好的款式与布料,还请见谅。至于这大小,也不知是否相合,要不,我先为诸位换上。”
她一番话说来,都保持笑容,倒叫“玄机三子”眼前一亮。“好个丫头。”
乔南容傲然勾唇。“不是寻常丫头,是中原盟主。”
季伯仁一听这话,也不禁露出钦佩的神色。乔南容年纪虽轻,又是姑娘,但是进退有据,确实是有盟主的架势气派。
“那就看-本事了。”“玄机三子”暴然出手。
乔南容以兔起鹄落之势,旋飞而出,与“玄机三子”身影缠错。
为免受到波及,名门正派人士纷纷走避,场面大乱,多数人急于旁观。
“玄机三子”下手刚猛,可是乔南容倩影更见机巧。
她临敌对仗数次,虽说耗损不少真气。可是她天生好强,资质颖悟,反而自对敌之中参到武学中的精奥之意,几次比试下来,武艺更加炉火纯青。
安坐在位子上四位婆婆满意地笑开。“小容性子倔傲,让她参加比试,多磨个几次,果然是好事,功夫是越见精进了。”
乔南容扣架住“玄机三子”中的一人,旋身应敌之际,竟真的替他套上一身孝服。
之后,她转到他背后,制住他的脖子。“胜负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乔南容朗声道。
其余二子,相互对看一眼,放下手来。既然乔南容已经在最不伤人的情形下,展现了她的武功,没有必要再打下去。
乔南容放开那人,手比了个请的动作。“如果没有要事,还请三位慢走。”
先前被她制住的那人,丢下一身的孝服,说道:“盟主确实好功夫,不过,我们还会再来拜访的。”
“既然这样──”乔南容一笑。“一句话托你们带回。告诉你们头子四个字‘谨祝安息’。”域外十三派送了骷髅头来,这句话,就是她的回礼。
“好刁的嘴。”“玄机三子”腾了几分怒气。不过,乔南容的武功和傲气,还是让他们印象深刻。“还有机会见面的,中原盟主,-可得保重啊。”
他们已经有了宣战的意思。
乔南容挺了脊梁,自招儿手上拿起一叠冥纸,用力一压,冥纸之间,就像黏过一样贴和,她随手丢给“玄机三子”扬眉说道:“承蒙几位的关心,这也是我一点心意,给几位路上花用。”
“玄机三子”丢下,哼地一声怒走。
这一走,中原和域外一场战事难避。季伯仁有了领悟,低低对乔南容说道:“魄力有余,沈着不够。”他对她的要求,苛了。一则是源自对她的不满与不喜欢;另一则他并不晓得,那是因为他对她竟渐渐生了期许。
乔南容更不明白这一层,横看他一眼。“老谋有余,胆量不足。”
季伯仁眉一竖,吐了一口气。“盟主所该做的事情,不是带人打了胜仗,而是避开战端。”她那高傲的态度,常常能恼了他。
乔南容轩眉。“我不求战,但绝不避战。不过你放心,一旦开战,我绝不败战。”湛黑的眼眸睁亮。
季伯仁看了她一眼,先是静了半晌,然后才不以为然地吐了两个字。“嚣张。”
“说对了。”乔南容想也没想,接口一笑。“若不嚣张,今天我就不会是盟主。”
她这样的张狂,让人忍不住生气,却又让人忍不住服气。
季伯仁不说,可是他心底多少是服了她一层。这样的狂傲,他以前只在凤招皇身上看到,没想到乔南容也是一样的人。
突然之间,他隐约了解为什么凤招皇会将她视为生死之交,又会和她反目成仇。他们两个都是同一类人,立场一对上,只能水火不容了。
夜深,招儿为乔南容备好药浴。“盟主,可以去洗了。”招儿唤着乔南容,甜甜地笑起。
乔南容突然定睛看她,招儿让她看得奇怪了,说道:“盟主,-怎么一直看我?”
乔南容微哂。“我在想,山下的男人,喜欢的应该是像-这样的姑娘。”她所指的“山下的男人”其实就是凤招皇。
招儿不解这件事情,拈了抹笑。“我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我,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我喜欢的是盟主。”她说着,俏脸还泛开淡淡的绯红。
乔南容稍怔,尔后大笑。
招儿噘起丰润小巧的嘴。“我是说真的。以前在山上时,不知有多少人喜欢盟主呢。我这趟下山,见了那些男人之后,更觉得盟主才是一等的人。刚刚那些男人贪生怕死,哪有盟主的魄力和傲骨。”
“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乔南容想到的,还是凤招皇。
“有这种男人吗?”招儿仰看乔南容。“就算有这种男人,我喜欢的还是盟主。”她喜欢乔南容别有风采。
乔南容一笑,勾住她的肩头。“-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
招儿辩驳。“我们不是只差一岁吗?”
乔南容赫然想起,她们的确只差一岁。怎么,一趟下山,她竟觉得自己好像大她许多。
乔南容笑起,笑容里渗出几分苦涩慨然。
招儿见她不语,自己说道:“盟主,-说我不懂什么是喜欢。那-说,什么是喜欢呢?”
“喜欢啊,”乔南容敛起笑容,低低说道。“喜欢是想到一个人,心会发疼,那才是喜欢。”
“盟主有喜欢的人了?”招儿敏感地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乔南容心虚地笑。“丫头,想得恁多。”她摸摸她的头。“我要去洗澡了,不跟-说了。”
招儿攀住她。“我来服侍盟主。”
“不用了。”乔南容露出安抚的笑容。“我在山上这么多年,-几曾看过我入浴时找人服侍了?帮我个忙,别让婆婆们知道,我洗的是药澡,我就很感激-了。”
“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招儿捂住嘴巴。
乔南容逸笑,轻捏她的脸颊。“谢了。”拿了衣服,转身进入浴室。
一入浴室,宽解衣服后,她便没身埋入药气氤氲蒸腾的浴桶中。
烛火不明,可是隐隐还照出她身上几道瘀痕。那些都是最近和人打斗时,所留下来的。若不是这几日得空,她还无法好好治疗这些伤。
这一阵子来,她虽名新任盟主,其实并没多少人服她。甚至,季伯仁移交给她的下人,对她也是阳奉阴违。
她晓得,那是因为他们都认为她能获得盟主之位,不过是侥幸而已。
乔南容实在不甘心,除了打败凤招皇,确实是意外,其他的每场比试,都是她拚命对打,才能获胜的。
她心神一激动,气血逆走,吐了一口血出来。
乔南容抹揩过嘴角,赶紧震慑住心神。
她得照顾好自己才行。就她猜想“域外十三派”的人,不久之后,应该会对中原武林宣战才是。
她现在是盟主,势必要统领中原武林去应敌。不论前途多险恶,她都会扛下这责任。
“打败”了凤招皇之后,乔南容心里总有一个念头──若不是横出她,现在的盟主,应该是凤招皇的。
她欠了凤招皇,该替他管好这武林,四年之后好还给他。
“沧龙山庄”夜深,月寂静。
凤招皇痛饮之后,已经生了几分醉意,他本来还要再喝,却让叶崇年等人拦下。“别喝,别喝。”
“不是说不醉不归,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凤招皇皱眉。
“我们能醉,你可不能醉。”叶崇年笑道。“给你带了贺礼来,你若醉倒了,可辜负了我们一番心意。”
“什么礼物?”凤招皇看他。
他们几个兄弟嘿嘿笑起,一个人还跑到外头去。
“这么神秘?”凤招皇一笑。“不会是女人吧。”
“还以为你醉糊涂了,没想到脑子这么清楚。”去外头的那人回来,冲着凤招皇一笑,身子一转,一个软媚妍丽的女子跟在他后面出现。
“真是的。”凤招皇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好好享用吧,不打扰你了。”叶崇年带着其他弟兄离开。
这些人说撤就撤,一哄而散,留下凤招皇和那名姑娘对看。
气氛一时冷下,姑娘粉颊透红,几分尴尬地觑盼着凤招皇。杵在那儿,也不知道该不该进一步。
凤招皇清清喉咙。“叫什么名字?”
“若芙。”姑娘软声回答。
这是一个好听,可是寻常而且易忘的名字。不像“乔南容”那三个字,放在一个姑娘家身上,让人不容易忘记。
凤招皇拉回神思,对她一笑,温柔地说道:“-回去吧。”
若芙一听,娇颜失色,蓦地跪了下来。“若芙做错了什么事情,公子要将若芙赶走?”
“没有,没有,-想太多了。”凤招皇温言安抚她。
若芙抬头,瞅睇着他,心儿忽然怦跳得厉害。玉容染彤,她细声吐道:“若芙是第一次接客,若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请公子教我,不要就这样赶若芙走。”
她一眼看凤招皇器宇轩昂,又见他体贴温柔,心下不知生了多少好感。只道自己的初夜,若能献给这样的男子,也是福分了。
“-是第一次”凤招皇喃。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飞跳到在妓院的那一夜,那个被他唤做“晓雾”的女子身上。若他没有猜错,那个“晓雾”应该是乔南容吧。
那天他被打下擂台之后,乔南容并没有来找他,他也愤而离开“九龙山”那乔南容是不是“晓雾”是他心里的疑惑,是他心里的猜测,无从证实。也许也许也没有必要证实。
若芙见他有几分恍神,羞低下头。
凤招皇回神,瞧她娇羞的模样,知道她是会错意,起身说道:“这样吧”他想跨步出去,脚步却踉跄下,好在并没跌倒。
若芙听得声音,旋即趋步搀扶住他。“我扶您上床。”
她的身上轻逸着勾人的软香媚甜,凤招皇并没推开她,由着她搀扶。
汲嗅着若芙身上的香气,凤招皇想到了“晓雾”身上的气息。应该没错啊,那股子特有的幽馨,应该就是乔南容身上的味道。
她的味道,也是有她的个性,不甜不腻,神秘而深幽。
“您休息吧。”若芙体贴地把凤招皇扶到床上,甚至弯下身子,温柔而贴心地替他褪下鞋袜。
意识到鞋子已经被她脱下,凤招皇竟然脱口。“要是她,绝对不可能做这件事。”他若敢喝得烂醉,只怕被她翻踢下床,哪里还会替他脱鞋。
“啊。”若芙呆愣了晌。“公子说的‘她’,是谁啊?”
“喔。”觉察自己失言,凤招皇一笑。“没事,我醉糊涂了,开始胡言了。”他摸了摸头,不明白这昏沈沈的脑袋,怎么净是乔南容的影。
“我帮公子放松吧。”若芙轻手轻脚地替凤招皇按揉头皮。
凤招皇本想推开她,后来却沈浸在她温柔适中的手劲下。
“呼。”他舒服地发出喟叹。
“喜欢吗?”若芙展开满足的笑容,快速地除下鞋子,半跪在床上,为他从头皮按摩下来,放松他的肩膀。
“嗯哼。”凤招皇闭起眼睛,享受她的温柔。
若芙按揉着他宽厚的肩膀,脸上漫开红潮。她在妓院中看多了脑满肠肥、俗鄙不堪的客人,她实在不愿委身于那些人。
今天,她好不容易见到凤招皇这样的人。若是得他眷顾,说不定,她就有机会飞上枝头。
她这么想着,索性把头埋入他的肩膀,双手环住他的腰际。“公子。”她软声在他耳边撒娇。
凤招皇霍地惊醒,仓促地拉开她的手。
“嗯。”若芙娇嗔一声,再度缠上他的腰。“您就这么讨厌若芙吗?”她语带委屈地问。
“我怎么会讨厌-呢?”凤招皇握住她纤腻细滑的手。
“既然这样”若芙轻轻抵蹭着他。
凤招皇一叹。“我一定是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放着这样可人的女子不要。
若芙轻问:“怎么这么说?”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凤招皇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若是我每次都和不同的女人欢好,-能接受吗?”
“这”若芙微愕。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又怕答错会惹恼他,只得说道:“只要公子开心就好。”
凤招皇听出她世故的回答,勾了一抹笑。“我要-真心回答。告诉我,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若芙沈静片刻,终于说道:“没有哪个女人甘心和其甘心和其他人共事一夫的。不过,只要男人能对我们好,我们也就认命了。我在妓院里,听得嬷嬷说过,男人是不可能只跟一个女人的。我们只能尽心服侍,努力取悦男人,或者遇上个喜欢我们的男人,还有这么一丁点的可能,能将他留在我们身边。”
“女人可不可能不认命呢?”凤招皇几乎是自言自语地问。
若芙还是很尽责地回答。“像我们这样的烟花女子,是不可能不认命的。我想要是官家千金,有娘家在后头撑着,也许可以不认命吧。”
凤招皇勾唇。“我认识一个姑娘,我看,她是宁可不嫁,也不愿意和别人共用一个男人。”
“有这样烈性的女子?”若芙皱眉。
“有。”凤招皇笃定地点头。
若芙把他的话,和他的行为串在一起,隐隐猜测到一些事情。
她悄悄缩了手,幽怨地问:“您是为了这个姑娘,才不要若芙的吗?”
凤招皇苦笑不答。这要他怎么说呢?
他只知道“晓雾”那夜的倔,对他确实是个打击。倒也不是说他自此之后,就不爱女人了,只是
这样说吧;他很像是撞邪了,反正自此之后,他总会想到她的话语、她的身影,自此后,他就很难毫不迟疑地进入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体。
若芙得不到他的回答,只以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难过地说:“我想,她一定是有万般好处的姑娘。”
“万般好处?”凤招皇笑出声来。“她这人又不漂亮,又不温柔,还很倔强,半分姑娘家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他一一数落,奇怪的是,语气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透出连他都没觉察的温柔和迷恋。
若芙敏感地听出他话里恋多于怨,苦涩一笑。“她能得公子眷顾,必然有过人之处。”
凤招皇眉一扬。“她哪里有得我眷顾,她都快把我气死了。这女人”她女扮男装骗了他,还把他赶下床,踢下台,却什么解释也不给他。
他凤招皇这辈子,没这么气过一个女人,也没这么这么念过一个女人。
凤招皇看着若芙,眼眸一黯。
在这样一个惹人怜惜的美人面前,他想到的,竟然还是乔南容。
过了生辰之日后,凤招皇托辞要增长阅历,别了家人,独身再闯江湖。没有人知道,或者连凤招皇自己也不那么清楚。他的目的呵,其实是想在旅程之中忘了乔南容。所以,他选了一个方向,远离中原,一路西走。
向西行去,时序虽还是秋,日夜温差却大。凤招皇眼见日已偏落,并不贪路,翻身下马,早早进了旅店歇息。
旅店中异常热闹,一堆异域打扮的男女,叽叽咕咕地吐着番语。
店中小二一见凤招皇入内,赶紧趋步过来。“爷,对不住。咱店小,都满了,只得请您到别的地方去休息了。”
凤招皇看了一眼店内,直觉有怪。这地方还不到交界处,不该有这样多外邦人才是。再者,依他看来,这些人该都是练武的。
他和善地一笑。“小二,我跟人挤一挤,歇个腿就好了。给我一壶酒,几样下酒的菜吧。”
也没等小二回答,他大步一跨,逐自向不起眼的角落边走去。
见到凤招皇来,那一桌子的男女,停了对话。
凤招皇对他们一笑,比手划脚,表示只想休息一下,吃个东西,马上就走,请他们让他在同一桌坐下。
那一群人当中,一个明媚的姑娘,瞧他比得吃力,用生涩的中原话,和他说道“没关系,请。”
凤招皇面露大喜之色。“-会说中原话?”
女子笑笑。“一点点。”
凤招皇比起大拇指。“说得很好。”
旁边一名汉子用异邦话语阻了女子和凤招皇谈话。
凤招皇几分尴尬地扯了一抹笑,坐了下来。
小二过来送上酒菜,凤招星还特意以手示意,请女子等人一起用。“请。”
“不用了。”女子盈盈倩笑。
另一个人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玉蜘蛛’,别和中原人说太多话。”他以番语和绰号“玉蜘蛛”的女子交谈。
“喔。”玉蜘蛛撇撇唇。“你放心,我不会和这中原人说什么话的,我只是觉得这中原人挺讲礼好客的。”
有人插话。“-没听人说过,中原人最为奸诈,还是少沾惹他们。”说着,他的视线射向凤招皇。
凤招皇对他一笑。他心里对这人的说法,实在是十分认同。对,他现在也是奸诈的中原人之一。明明他就懂得番语,偏偏为了能多听他们对他的评语,他佯装不懂番话。
“玉蜘蛛”说道:“不也听说中原女子最为柔弱,偏偏这次他们武林大会中,就是女人胜出。我看,听说的事情也未必都是对的。”
那人一笑。“女人当上盟主,那正表示中原武林没有人才,气数已尽。”
一听这话,凤招皇心中暗怒,一怒他们轻蔑中原武林,二怒他们言语之间,对乔南容不以为然的态度。
乔南容胜他,确实是意外,可是那不表示她没有能耐。
“玉蜘蛛”也是不满地反驳。“‘黑蜘蛛’,我看,你才没弄清楚情形吧。‘青海门’的‘玄机三子’曾吃过那中原盟主的亏。她虽是女人,却是身负奇艺,不可小看。”
“黑蜘蛛”勾唇。“‘玄机三子’脸上挂不住,才替她吹嘘的吧。”
“玉蜘蛛”挑眉。“你的意思是说,要是你去比,必定会赢喽?”
另一个绰号“褐蜘蛛”的人眼见他们为此争执,说道:“好了。谁也没见过中原盟主的能耐,在这里也吵不出个道理来。照‘青海门’的说法,中原盟主确实还有几分厉害,只是中原武林各派对她未曾服气。这中原各门派之间,本就不是相互合作,如今新出盟主,未获支持,各派之间,更如散沙,这正是我们一举夺下中原武林的最佳时机。”
“要不是见这时机难得,咱‘毒蛛门’也不会加入‘青海门’所串结的‘域外十三派’当中。”“玉蜘蛛”又道。“只是中原武林屹立许久,功夫博深,我们真有机会一举夺下吗?”
“黑蜘蛛”皱眉。“‘玉蜘蛛’-这是怎么了,不断地替中原武林说话。难道-是春心动了,想嫁中原郎吗?别多想了,中原男人怎么能满足-呢。”
“玉蜘蛛”玉颜泛红,娇叱一声。“‘黑蜘蛛’你找死。”她手一扬,自袖口处飞射出柔韧的白丝。
凤招皇在旁见到,眼睛一亮。
他向来喜欢游历,对“域外十三派”亦多少有些了解,只是当中还有许多派门的功夫,他是只曾听闻,未能目睹。
“褐蜘蛛”阻止不及“黑蜘蛛”也已经错出白丝。
“打上了。”与他们同行的几个门派,一时之间显得躁动兴奋,显然他们也少见“毒蛛门”的绝活。
人群喧闹,小小的旅店,满出鼓噪的声音。
白丝在手“玉蜘蛛”抽缠灵变,直如生了八只手脚的蜘蛛。她与“黑蜘蛛”对上,看得旁人眼花。
凤招皇神情逐渐凝肃,如果一个“毒蛛门”都如此不好应付,那“域外十三派”一来,乔南容要如何处理?
他一时没有觉察,此刻他担心的是乔南容的处境,而非中原武林的安危。
“黑蜘蛛”和“玉蜘蛛”打翻数张桌椅,人群撤到外围,分成两派,一派为“玉蜘蛛”喝采,一派替“黑蜘蛛”叫阵。
凤招皇目蓄精光,看准缠错的白丝。
就他所知这种白丝既柔韧且绵缠,一旦缠黏上人之后,就是用刀剑砍-,也无法挣开。除非是他的宝剑,加上他的内劲,看准一点,才能割断。
凤招皇眸湛精光,飞身而出,剑光一冽,应声割裂白丝“黑蜘蛛”和“玉蜘蛛”战得方酣,顿失依凭,砰地一声,摔跌出去。
凤招皇快步扶了“玉蜘蛛”起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不要伤了和气。”他说得好心,好像他是为了双方和气,才出手相阻。
“玉蜘蛛”甩开他,警戒地瞪对上他。“你是什么人?”她用中原话问。
虽然说,凤招皇一走进来,她就看得出他必是练家子,可她没想到他功夫这样精深,因此吓了一大跳。
寻常时,遇到这种情形,凤招皇都会撩甩过头发,用最好看的姿势、最好听的声音,报出“凤招皇”这三个字。
不过今日,他却一反常态,只是笑笑。“无名小卒而已,哪有什么名字。”他的笑容十分克制,一点都不嚣张,仿佛他真的是无足轻重的人物。
“玉蜘蛛”花容骇然而变,旁人紧张地问她:“他和-说了什么?这人是什么来历,-可问了?”
“玉蜘蛛”以番语回应。“他说,他只是个无名小卒。”
“啊!”四下哗然,震惊错愕,议论纷纷。
一时之间,叽叽咕咕的番语横流。
如果说拥有这样的功夫,还只是无名小卒,那中原武林的功夫岂不是太过吓人。纵然说中原势力崩解,他们这趟远来,也未必讨得到好处。
凤招皇对着众人,露出最和善的笑容。
凤招皇离开旅店之后,无心再往西行,于是驱马转回“沧龙山庄”家人见他不过月余竟然返家,不免奇怪。
“大哥。”小他将近十岁的弟弟──凤行人,特地赶到他房间看他。
“二弟。”凤招皇放下行李。
凤招皇性情、相貌与爹相似,甚得他爹的喜爱;这个小弟,性格温弱体贴,与娘较能相亲,由于两人性格迥异之故,并非是无话不谈的兄弟。不过,凤招皇对这个小弟仍是疼爱有加。
“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凤行人问道。
凤招皇笑笑。这理由说不清楚啊。
凤行人也不追问,只是说道:“大哥既然回来了也好,我正有一封信要交给大哥。”
“什么信?”凤招皇一笑。
“武林帖。”凤行人自怀中抽出一封信。“是新任武林盟主乔南容发给大哥的。信我没拆,说些什么,我倒是不晓得。”
凤招皇急急拆了信。信上说明“域外十三派”以比武为由,意图挑衅中原武林,望武林同道集合于九龙山,共商应敌大计。
凤招皇喃喃-道:“果然”他唇一勾,似笑非笑。
“是怎样的大事,让那乔南容发派武林帖给大哥?”关于乔南容与他大哥之间的事情,凤行人多少知道一些。
凤招皇一笑。“‘域外十三派’集结起来,要对付我中原武林。乔南容一个人应对不来,要来求大哥了。”
“那大哥愿意帮她吗?”凤行人问。
凤招皇笑而不答。
“大哥还在气她吗?”凤行人又问。
凤招皇点头。“我这辈子没这样气过一个人。”
凤行人剑眉微蹙。“那大哥打算为了报复她,而撒手不管吗?”
凤招皇答道:“我也没要报复她,我要的是她的解释、她的道歉,这是她欠我的。我就在这里等,等她亲自来求我。”他说话的神态,难得地,带了几分激动。
凤行人忽地一笑。“之前大哥曾说了‘果然’两个字,看来大哥早就算到她会寄发武林帖来。你是特地赶回来,等她来求你的吗?”
没想到竟让凤行人看穿,凤招皇尴尬地勾唇。“算是吧。”
“我从没看过哪一个姑娘可以这样影响大哥。”凤行人展开温雅的笑容。“大哥可是喜欢她?”
“这”凤招皇让他问哑了,半晌才道:“你怎么这样猜呢?”
凤行人笑看着他。“大哥向来是个洒脱磊落的人,你是不屑恨恼一个人的;就是最气,也不过是将那人视若无睹;再说,你素重江湖义气,也不会趁人危难之际相胁。我想,大哥或许是喜欢上她了,才会一反常态。”
“这”凤招皇吞吐半天,终于释出一抹笑。“难怪娘总说你的心思特别细腻。也许是喜欢吧,大哥自己也不大明白的。”
是喜欢吧,所以才会盛怒难消,才会怒到不愿见,却又牵牵挂挂地不能忘。
“恭喜大哥。”凤行人笑开了一张好看的脸。
“哪里值得恭喜?”凤招皇无奈地摇头。“那家伙又傲又倔,想法又固执,怎么也难弄明白她。”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吧。”凤行人拉着他坐下。
凤招皇沈吟半晌,说道:“这样说吧。如果一个男人没有女人爱慕,那必是庸儒之才。男女之间,没有春风相度,怎么叫做风流。可是,她竟然为了这事与我争执,你说,她这性子不是太固执了吗?”
凤行人不语,显然有些不同意,却又不知怎么明说。
凤招皇觉得怪了,接口又说:“你看爹吧,他在外面虽是风流,不过他对娘可是千般万般的好。他和娘不就是江湖上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神仙爱侣。娘看得开,不也过得快活。”上次他虽听若芙讲述过女子的心境,可他总觉得那也许不是常情。
凤行人与他对看,摇了摇头,一叹。“大哥,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可是,你既然提到娘了,我只好大胆地说。”
“有什么话这样严重?”凤招皇直瞅着他。
凤行人正色。“你只看到爹的自诩风流,却没看到娘的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凤招皇皱眉。
“娘背着爹、背着你,不知流过多少眼泪。她不想容忍爹的风流,又怕人说她善妒,不够雅量,只得强颜欢笑。”凤行人低声叹息,停了一下后,他还是吐露道:“大哥以为若非心头郁结,娘怎么会这么早辞世。”
“”凤招皇如遭棒喝,闷头不语。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没人和他说过,他也不曾想过。
话既然已经说开,凤行人索性把他对爹的不满,一股脑儿地倾吐。“我从不觉得,爹是真心爱娘的。他若顾及过娘的心情,就不该忍心这样对待娘。”说着,他的声音竟微微拔高起来。
凤招皇愣看着向来温和的凤行人。
凤行人面有窘色。“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爹,这样太不孝了。可是若有一天,我有喜欢的姑娘,我绝对不会这样对她。怎么可以自己快活,然后放着喜欢的人痛苦。”
过了好半晌,凤招皇才勾了一抹笑。
他好像慢慢比较清楚了,为什么乔南容那夜的话缠绕上他的心头后,他便无法再像往常一样风流快活。
是啊,他怎么能让他喜欢的姑娘伤心。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竟早就喜欢上她了。
凤招皇搭揽凤行人的肩头,微哂。“我都不知道,我的弟弟是这样好的一个男人。”
凤行人俊脸微热。“大哥不怪我这样说爹吗?”
“做儿子的当然不好数落爹,只是娘的心情,也是需要人体贴。”凤招皇忖了片刻。“若不是经你这样说,我还不能体贴娘的心情,还有还有她的想法。”
“我知道她与大哥本来就是好朋友,希望大哥能和她重修旧好。”凤行人笑开。“我也该有个大嫂了。”
凤招皇一声苦笑。“要她做你大嫂?”他摇了摇头。
别说他还没想定下来,就是他想定下来,她那性子恐怕也不按着他的想法走。
“九龙山”武林盟主庄内。
乔南容广发武林帖之后,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江湖人士。不过有许多门派,派来的都非门派当中一等的好手。
乔南容眼见离“域外十三派”挑战的日子相距不到一个月,毅然决定亲自走访重要门派。
天方蒙亮,她便开始整收行李。
“小容。”四位婆婆敲门叫她。
“来了。”乔南容停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开门。“婆婆们,早安。”她一笑,如平常一样请安。
“能安就好了。”夏婆婆快人快语,劈头就道。“江湖上这么多事,我哪里能安。”
乔南容展颜,迎她们进来。“江湖上的事情,我能处理的,婆婆们不用替我担心。”
“怎么能不替-担心?”春婆婆愁容满面。“还以为当上这盟主是什么值得开心的大事,哪里知道根本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冬婆婆接口。“烫手山芋也就罢了,重点是为了这群人拚死拚活,根本就不值得。”
“没错。”向来少话的秋婆婆甚表赞同。“不下山,也就算了。这一下山,才知道山下的男人竟是这么卑劣。他们恁般短视,为了保全自己门派的实力,竟然只是虚应故事地派了二流的人来。”
秋婆婆的脑筋向来清楚,只是冬婆婆的考虑比她更多。“哼,我看他们心底不服小容做盟主,想看小容这次会怎么出丑。”
“我知道。”乔南容淡淡地说,面上还带了一点笑容。
春婆婆皱眉。“-既然知道,怎么还替人家作牛作马,拚死拚活的?”
“是啊。”夏婆婆直接把她们之前讨论出来的结论说出来。“他们这么过分,把这一切丢给了-,-干脆什么也不管,和我们一道回‘绿萝山’吧。当个山主,可比当这盟主逍遥自在许多。”
“就是说。”其他婆婆纷纷应和。
她们说得慷慨激昂,竟没有注意到季伯仁匿伏在一旁听。
季伯仁知道乔南容今日要动身,本来是要叮嘱她一些事情,可是一看四位婆婆早他一步来,他只得在一旁先等着。
听到她们要乔南容丢下武林,回到“绿萝山”他的嘴角不自觉丢了抹轻蔑的笑。
他早就猜乔南容撑不了多久,一切果然如他预想一般。
他转了一个念──想来也是有些可惜,乔南容这阵子的表现已经算是不错了。
“山下的男人真是可恶至极,咱们走,看他们能怎么处理?”夏婆婆愤而丢下这句话。
乔南容摇头说道:“婆婆,我不恋栈这盟主虚位,只是绝对不能说走就走。旁人不认我这个盟主,可是我在接位的时候,就认定我自己是盟主了。我曾承诺要保护中原武林,而今大敌当前,我不能弃守。这样不只叫‘域外十三派’看轻中原武林,更要招了那些看好戏的男人们,一句‘软弱的女人’。婆婆,我们是自‘绿萝山’而来的,如何能让女人蒙羞呢?”
看她说得这样认真,婆婆们愣了晌。
季伯仁也是一震,为她的心志折服。她到底是教他不能小觑。
春婆婆首先说道:“随他们怎么说吧。我宁可让他们说咱们软弱,也不要为了他们一句‘勇敢的女人’,就为他们而死。”
“婆婆-误会我的意思了。”乔南容逸笑。“我是为我自身职责而战,不是为了他们而战。就像有一天‘绿萝山’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纵然战死,也不能逃离山上一样。”
“这不同。”秋婆婆皱眉道。“‘绿萝山’是-的家,这里干-屁事呢?”
那不是她的家,可是那是凤招皇的家。
nnb乔南容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只道:“盟主就是一家之长,既然我承诺过的,就不能背弃。婆婆,如果我们处处只想置身事外,当初就不该涉入;既然涉入,就不该还想其他退路,否则我当初去夺这盟主之位,有何意义呢?”
她可是“打败”凤招皇,才取得这盟主的地位,总不能叫凤招皇输得“冤枉”她若脱逃,不但辱了自己的格,也同样让曾败在她手下的人难堪。
乔南容再道:“我可以做个不争名、不争利的盟主,但是绝不能做个不争气的盟主。”
冬婆婆冷着脸。“-开口闭口就说自己是盟主,可是旁人如何呢?别说远的,就说近的季伯仁吧,他好歹也是上届盟主,我就没看到他为这武林如何尽心尽力了。哼,他阳奉阴违,扯-后腿,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伯仁不悦地拱眉。他承认,他的确想看看乔南容的能耐,对她的协助并不算多,可是他可也没卑鄙到去扯她的后腿吧。
乔南容只是一笑。“婆婆,他只是没帮我,不算扯我后腿。”
季伯仁一愣,呆了呆。他对乔南容在口头上,一直不算和善,怎么也想不到乔南容竟然还能冷静地看待他对她的态度。
只听乔南容又道:“如果我是他的话,说不定,我也会跟他一样。”
“这话怎么说?”几个婆婆满是疑问。
季伯仁心里晃过的,也是一样的问题。他不明白乔南容怎么会这样说。
乔南容抿了一下唇,才说:“这季伯仁有个好朋友,叫做凤招皇。他本来是有机会夺得武林盟主的。可是由于他和我是识得的,和我对打时,才会分了神,让我打落擂台。季伯仁一直认为我手段卑鄙,胜之不武,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他那冷淡的态度,实在也不足为怪。其实,他行事还算公允,该交代的事情,他也会交代。我倒觉得,与其抱怨他不肯协助,我倒不如自己闯出一番作为,叫他看看,这盟主之位,我绝对不是浪得,或者反而可以叫他改变想法。”
她对季伯仁的态度,虽然不曾软化,但是她对他其实不曾有怪有怨。
听她这样说,季伯仁容色一动,他还以为乔南容对他蓄有敌意,没想到她不只清楚了然,而且竟是这样宽容大度。
这样一比,他自己竟是恁般小器──羞愧哪!
春婆婆首先说话。“没想到小容长大这么多。婆婆看-的襟怀,确实是个当盟主的料。”她和蔼地笑。“既然这样,-怎么做决定,婆婆就怎么支持。”
冬婆婆转过头。“罢了,我看-真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要做盟主,-就去做吧。只是-要拿出点能耐,叫那些男人看看。”
她这人不说好听话,可是一旦支持,那就是命豁出去了,都不顾的。
“我明白。”乔南容笑起,从背后将她抱住。“我会好好做个盟主的。”
冬婆婆向来严厉的老脸,闪过了一点点的僵硬,闪过了一点点的温柔。“真是的!”她啐道。
阳光透出,照在乔南容的脸上,她笑起来的脸,也是初升的日,灿烂蓬勃。乍一看,风雨不畏。
乔南容单身一人,骏马快骑,风驰电掣,星夜不眠,直奔华山。
“华山派”的掌门方松岗,听闻乔南容来到,便到大厅与她相会。
“不知盟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方松岗比了个请的动作,请乔南容坐下,另差人为她递茶。
他上下打量乔南容,见她年纪虽轻,倒也是光彩流照的人物。能夺盟主之位,恐怕也不全是侥幸。
乔南容不多客套,开门见山,将来意说明。“我曾去函贵派,相信方掌门必然知道‘域外十三派’不日便要来我‘九龙山’挑衅。”
“当然。”方松岗露出沈稳的笑容。“我还为这事情特地命我大徒弟,前往援助。怎么了?难道他没有到吗?”
“他确实已经到了。只是‘域外十三派’的武功各有不同路数,实在不可小觑。我亲自登门,就是希望贵派能再多派好手,共御外敌。”乔南容直视方松岗,诚恳地说。
方松岗故意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盟主所言,甚是有理。”
乔南容观他神色言行,知道他并非真心诚意,眉心暗自蹙起。
方松岗笑道:“我底下还有三大弟子,他们所组成的‘三才阵’,不敢说是威力无穷,但也颇有可观,我立即让他们跟着盟主回去,为武林共尽一份心力。”
他将场面话说得极为漂亮,但乔南容知道那还是虚应故事。
那“三才”她也曾见识过,不过是蠢材、庸材、木材,除了劈去当材烧,照点火光出来之外,没有半分实际用处。
乔南容没想到第一个地方,就受了这样的挫折,她不悦地变脸。“方掌门,乔南容若是败北,‘华山派’恐怕也无法顺势崛起。”
她不留情面,一句话,直接点出方松岗的算计。
方松岗因为被乔南容戳破用意,恼羞成怒,脸色一沈。“盟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责我们‘华山派’怀有二心,不愿全力配合吗?还是盟主看不起我‘华山派’的功夫,既然如此,方松岗无话可说,无人可派,盟主还请另谋高人吧。”
他起身,表示无意留客。
方松岗本来想虚应一番,如今这番力气都省了。就是欺负乔南容是女流之辈,而且人单势孤。
乔南容咽不下这口气,负气说道:“早知道贵派人才凋敝,乔南容也不会来访了。”
她甩身,快步上马,驱马离开。
方松岗气得在乔南容背后开骂。“我就看-的本事,有-这张嘴厉害吗?”
离开“华山派”之后,乔南容满是挫败。她几经思量,外敌未除,实在不该再多结仇。她的目的既然是要团结武林,就不该率性而为。
为此,她改变态度,多方寻求协助,总算多少也获得一些回应。虽然仍有人给她软钉子碰,或者是有人依然应付了事,不过确实已有一些门派,见她诚恳,也真心相助。
这一日,乔南容来到武林泰斗──“少林寺”拜访。
入寺之前,她一再提醒自己不可动怒使气,才让人为她通报。小僧知道她的来意之后,随即领她入寺。
“拜见方丈大师。”为了示好,乔南容先行合十。
掌门方丈“皆空大师”露出和善的笑容。“乔施主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实在辛苦。老衲特地让人上一壶好茶,给乔施主解乏。”
“谢谢大师。”乔南容难得重展笑颜。
这一路奔波下来,她确实是有些疲乏了,她见皆空大师温颜和善,内心松了不少,这趟下来,应该可有斩获。
皆空大师见她一口就将茶喝干,笑道:“乔施主还需要吗?”
“不用了。”乔南容展露笑颜。“乔南容远来打扰,深感不安,还请大师见谅。”
“阿弥陀佛。”皆空大师双手合十。“乔施主太过客气了。”
“方丈大师!”乔南容亦双手合十。“这次‘域外十三派’来犯,武林蒙尘。乔南容斗胆,还请大师派人相助。”
“这一点,可能要让乔施主失望了。”皆空大师仍然保持笑容。
乔南容却是呆愕。“此话怎讲?”
“武林之中,恩恩怨怨,纷纷扰扰,从来不休,我‘少林派’久已不涉其中。”皆空大师说起话来,俨然如冷看红尘的世外高人。
乔南容还没从怔愣中醒来,眉心紧锁。“可是这事有大小,有人要来犯我中原武林,已是大事,难道少林就这样旁观不管?”
“乔施主,争夺武林盟主,可说是武林中第一等的大事,少林仍未派人参加。少林的立场,乔施主应该可以明了。”皆空大师的笑容始终没有变过。
乔南容这时才听出来,自始至终,人家都叫她“施主”没叫她一声“盟主”这名大师,根本没把她的盟主放在眼里哪。
乔南容省悟过来,按下自身情绪,试着对他说理。“盟主之位,这是争名逐利的俗事,大师自然不看在眼内;可是有人挑衅下帖,那可是维护生死的大事,少林如何能置身事外?”
皆空大师露出得道高人的笑容。“名利与生死有何不同,皆是虚妄,皆是大空。”
乔南容变了脸色。他现在是跟她说什么话啊,她怎么听不明白?
皆空大师开示道:“这话说来乔施主或许觉得逆耳,却是至深的禅理。其实这外人挑衅,只当是风过一般,忍他、让他、不理他,就无碍自身修行。事理达至圆满。只要乔施主能够领悟这层道理,就是少林不参与其间,相信这事情,乔施主也可以圆满处理。”
乔南容掀了眉,重复他说的几个字。“忍他、让他、不理他。”
误以为乔南容是可教之人,皆空大师又笑。“一切皆空,本来虚妄。其实自这一层去思量,亦无忍他、让他、不理他之说。我曾听闻,那日‘青海门’来挑衅之时,乔施主忍吞不下,与他们大打出手,虽说快了一时之意,可却没有图到半点好处。当日若是一笑置之,今日这场吧戈,或者早就可以避免。”
“是是是这样啊。”乔南容嘴角一抽,睇看这一个“四大皆空”的“皆空大师”
“不愧是‘皆空大师’啊。”她语气一扬,目睁眉飞。“好。”她目光一横,瞅见堂上佛像,心念顿起,飞身旋出。
皆空大师不料她身形暴出,愣了一下,却见她旋腿一飞,踢翻了案上佛像。
“砰”地一声,佛像飞出。
惊响之中,过了好半晌,皆空大师才转过念来,双目怒睁,大喝一声。“大胆!-在做什么?”
乔南容安然落地,一笑。“一切皆空,本来虚妄。”她双手合十,朗声说道。“一笑置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次皆空大师不再双手合十,颤抖的手指无言地指着乔南容。
百年浩劫!百年浩劫!“少林寺”百年来从未遭过这样的污辱。
乔南容傲然地抬高了下颏。
沧龙山庄──
“大哥。”凤行人手中拿了一张短笺,匆匆转入凤招皇房内。“季老又捎了乔南容的消息来了。”
“是吗?”凤招皇急急打开短笺,看了一眼之后,他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这女人”
“怎样?”凤行人好奇地问。
凤招皇将短笺拿给了他。“那家伙竟然当着‘皆空大师’的面,踢翻少林殿内的佛像。还撂了一句,‘四大皆空,一切虚妄’,要少林方丈一笑置之。”
这事,要说是旁人做出来,他必定不信。不过,要是乔南容的话,那的确难说了。他向来自许狂傲,不过她有时比他更猖狂。
凤行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信笺,啧啧说道:“这乔姑娘还真不是个寻常姑娘,我看她能平安离开少林都是万幸了。那季老想要说服少林出来帮忙,可就更不容易了。”
“少林本来就无意涉入江湖事端,我想,一定是他们置身事外的态度,激怒了她。”凤招皇拿走凤行人手中的短笺。“她这人修养很差的。”他将短笺仔仔细细地摺好,存放入抽屉之中。
季伯仁捎了不少关于乔南容的消息,他都一一存收。
“大哥啊。”凤行人唤他。
“什么事?”凤招皇回头笑看着他。
凤行人支吾半晌,说道:“你到底是看上她哪里?”他不解,这样性情的姑娘,他大概不会去沾惹的。
凤招皇一笑。“好问题。这问题,我也想了许久,只能这样说吧──黄莺是人人所喜,可是一头苍鹰,不会选择莺啼婉转的鸟儿,只会选择另一头苍鹰。她的倔傲和强韧,确实是让我欣赏的。”
“我记得大哥以前对女子的相貌十分挑剔,听说她算不上是绝色美人,这一点,大哥也不介意吗?”凤行人含蓄地问。
凤招皇笑道:“她的确不是美女,不过却有迷人之处。她的神采,我很难形容,只有见到她,你才能明白。”
提到乔南容,凤招皇的神情,竟也转变,那眼底其实是酿蓄着笑意。
凤行人看着他。“大哥说得我心动了。”
“我想你就快看到她了。”凤招皇说得很笃定。
“怎么”凤行人话还没说完,就有下人来通报。
“启禀少庄主。”下人道。“有一位姑娘自称是武林盟主乔南容,说要来求见少庄主。”
凤招皇一笑,吩咐。“你引她到书房去。”
下人一走,凤行人就竖起拇指。“大哥好厉害。”
“我算算,那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跟我去看看她。”凤招皇原本要领着凤行人过去,却突然停步。
“怎么了?”凤行人问道。
凤招皇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先让她等等,挫挫她的傲气。这次我不但要她求我,还要她给我个交代,告诉我她为什么女扮男装,为什么要骗我。”他把茶递给了凤行人。
“大哥。”凤行人没动他前面的杯子。“她连番受挫,而今你又这样对她,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
凤招皇喝了一口茶。“不是大哥记恨,可是她对不起我在先,总不能要我一开始就热忱相待,笑脸迎她吧。”
凤行人笑出。“难怪大哥会说你们是同样的人,我看你们两个倒是一样要脸好强。”
“没错。”凤招皇没有否认,因为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地方──永远不服输,永远精神昂扬。
凤行人霍地起身。“走吧。”他笑道。“大哥,我已经等不及要看你对上她了。”
“好吧。”凤招皇跟着起身。
他到底也很想看到乔南容,不自觉地他已经走在凤行人之前了。凤行人含笑,快步跟上他。
到了书房门口,凤招皇开了门,乔南容听到开门声,侧转过头,与他对上。
光打泼在乔南容白皙的肤色上,湛黑的眼眸下,清楚可见浮肿的黑眼圈。那张秀气的脸庞,倔挺依旧,只是消瘦不少。
凤行人打量着乔南容,她的五官只是清秀,的确称不上是美人,可是那种傲然挺拔的神采,确实是见一眼,就不会忘了。
乔南容与凤招皇四眸对看,空气凝默,注视在彼此身上的目光,没有半分移动。
相思是海,久不见能将人淹没,两人都在澎湃汹涌中几浮几沈,可是见到海岸,谁都没有攀登,只任随相思拍打。
凤行人感受到气氛诡谲,清清喉咙,说道:“不知盟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乔南容回神看他,颔首一笑。“冒昧来访,多有打扰,二少庄主见谅。”就她猜测,眼前这名少年,应当是凤招皇二弟。
“沧龙山庄”的状况,她略有了解。知道凤招皇之母,约五年前去世,其父凤展阳在她去世之后,以经商为由,长年在外。凤招皇虽是长子,性喜游荡,庄内大小事,遂逐渐落于敏感早熟的凤行人身上。他年纪虽轻,态度稳重温雅,与凤招皇的豪迈洒脱大不相同。
虽是第一眼相见,乔南容对凤行人直觉生了好感。
凤行人满开温柔似春的笑容。“盟主,可是有要事与我大哥商量?”
“嗯。”乔南容点头。
“既然是这样,我还是先离开好了。”凤行人微哂,对着乔南容拱手施礼。临去前,则是抛了一记笑容给凤招皇。
乔南容见两人眉眼交递,脸上微微泛红。
她总觉得凤行人好似是有意来打量她的,那感觉有点像是代替他爹来挑媳妇的。觉察思绪飘到这点,乔南容赶紧拉回神思。
乔南容提醒自己,这一切只怕是她自作多情的幻想,凤招皇气她都来不及,哪里会有什么男女之情的绮思。
“别来无恙,盟主。”凤招皇先开口,语气中不是全然的关怀,却也非敷衍的客套语。
那分寸他捏掌得极好,乔南容察觉不出他的心思。
她只好淡淡说道:“承蒙关心,一切安好。”
她云淡风清的态度,嗅不出她对他的愧疚,她对他的在意。为此,他恼怒了。“既然一切安好,盟主怎么会想来拜访?”凤招皇勾起一抹带有敌意的笑。“我以为盟主做什么事情,都当有目的才是。”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虽然要她解释,但他从来没想过是用这样的话语。
乔南容心一寒,绷住脸。她不知道他是这样看她,这样恨她;他的话里,好像她待他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乔南容挺住腰杆。“少庄主既然这样以为,我也就挑明来意。我是为了‘域外十三派’来犯中原之事,求见少庄主的。”
她的话里,也把她和他的过往,撇得一干二净。好像若不是为了江湖武林,她是不会进他“沧龙山庄”一步。
凤招皇后悔之情顿消,取而代之的是被点燃的怒火。“原来盟主是为了这事情来的。盟主记忆甚好,应该知道凤招皇能力微薄,还曾败于盟主之手,这次只怕要让盟主失望了。”
烟硝味在两个倔傲的人之间窜开。乔南容已经累受了够多的拒绝,没想到凤招皇也是这样对待这件事。
“凤招皇!”乔南容怒喝。“你这小心眼的男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这样拐弯抹角。”
“我小心眼?”从来没听人这样骂过,凤招皇勾起嘴角。“那以-这样多心眼的人,还听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吗?”
“凤招皇,你搞清楚,那天是你自己不躲的,我没有对不起你。”乔南容扬高语调。
“对,是我笨,是我没躲。那好,恭喜-啊,-凭着-的本事当上了盟主;既然当上盟主,那武林的事情,-就自己解决,-来找我做什么?”凤招皇很想揍自己一顿,他的话听起来,真是他妈的混蛋。
可是,话已经脱了理智的出口,冲突是完全无可避免的。
“凤招皇。”乔南容直比着他。“你听清楚,‘域外十三派’下的战帖,清清楚楚地写着,要挑战的是中原武林,不是我乔南容一个人,谁都有责任,都别想撇得一干二净。”
“-就是用这样的态度跟别人说话的吗?”凤招皇目光放在她比过来的手指上。“怪不得先得罪华山,再触怒少林。”
“原来你都知道。”他知道她受这样多的挫折,竟还这样对她,乔南容怒火中烧,扬眉一掀。“好,我告诉你,华山是狐狸,少林是秃驴,你‘沧龙山庄’是乌龟,全是缩头藏尾,没有半点用处的男人。”
“乔南容。”是可忍?孰不可忍!凤招皇掐住她的肩膀。“-知不知道,-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们‘绿萝山’出来的,根本就敌视男人。”
他和季伯仁多有书信往来,这一点,是两人讨论出来的。
乔南容拍开他,瞠目对上他。“你们这些男人又好到哪里去,你们根本就轻视女人。”
“我”凤招皇一时无言以对。
事情就是这样,她对男人敌视,而他对女人轻视;然后,他们就这样从彼此的生命里错开。
乔南容怒火稍褪,抿咬了唇。“那天,我在客栈里,听到你说什么,女人不美,就不算女人,便觉得你很可恶,所以我那天就给你下了泻药。”
“什么?”凤招皇愣了晌。
忆起那天,他想到有个女子拿了酒壶耍弄。他豁然了悟,原来那个女子是她,难怪他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原来“梁子”结得很早。
乔南容吐了一口气。话都挑开了,也没,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她确实是欠他一个解释。“我一直想找机会整你。不过,那天我女扮男装,只是为了到猎场骑射方便,并没有欺骗你的意思。”
“确实是我自己去招惹-的。”凤招皇道。
乔南容看了他一眼,闪躲了下他的目光。“我并不想你知道我就是‘绿萝山’的山主,影响我们之间的比试,所以才不以真面目示人,并不是为了骗你。那天我也没没想到你躲也没躲。”
误会似乎有冰消的征兆,两人之间的气氛,和缓许多。
凤招皇直勾勾地看她,声音温柔了许多。“-想和我说的,只有这些吗?”他想知道更多,知道这一阵子以来,她是怎么过的。知道她心底除了愧疚之外,对他是否还有想念,是否还有
乔南容回应他的目光,只觉得他的眼神深沈似海,蓄了许多迷样的情。她只知道那灼人的目光与他以往的目光并不相同,却不明白,那代表什么。
“还有”乔南容吞了下口水。“我希望你摒弃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为了武林的存亡,共同奋斗。”
“就这些?”凤招皇错愕不已,难以置信地看她。
她真的不同于寻常姑娘。该死,她难道看不出来,他根本一点都不想在这时,听到这样的话吗?
更叫他气恼的是,她难道真以为,他会丢下武林的事情不管,丢下她的事情不管吗?
乔南容点头。“捍卫中原武林,本来就是人人有责的事情。”她真心这样以为,也想以此说服他。
“好极了。”凤招皇怏怒。“-现在说话的样子,倒真的像是个盟主。”他不要她用盟主的语气和他说话,他要的是,她用女人的样子和他说话。这一点,她就不会吗?
战火再度漫开,她的情绪蓦地翻上。“我现在除了说话的样子,像个盟主之外,其他有半分像个盟主吗?”根本没人拿她当盟主看哪。
心念一转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好委屈。
从她当上盟主以来,她就一直当得好拚命、好委屈。心头一酸,她的眼眶一阵热。
没有预警,她的眼泪就这样扑簌簌地掉落。
凤招皇怔住,他从没看过她哭。心一软,他跟着难过。“别哭了。”有些手忙脚乱,但是他还是环抱住她,软声低语抚慰她。
他的话,让她彻底溃散。
有人哄的时候,委屈往往更觉得深。
乔南容又觉委屈,又觉丢脸。她从不在别人面前哭泣,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如今竟哭成这样,她好强地抹了眼泪,将他推开。“谁喜欢,给谁当去,我才不想当这盟主。”
说完话,她看了凤招皇一眼,扭身奔离。
“乔”凤招皇追出去,乔南容飞身上马,策马奔走。他施展轻功追上,一度几乎要靠上她,却又被她甩开。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她离开。秋风吹来,吹得他的衣袂飒飒作响。这是他对她的呼唤,她并没有听到。
日落日起,时间一天天地过,已经逼近了“域外十三派”比试的日子。
乔南容驱马转回“九龙山”快到山下的时候,她的速度逐渐放慢。
“呼。”乔南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回想,当初离开时,她是怎样的志得意满,如今可以说是身心俱乏。
除了少数门派的回应,唯一给她温暖的,好像是好像是凤招皇那一个拥抱。
乔南容悠悠浮了一抹笑。那拥抱是她自个儿推开。那孤独,她自个儿消受,不怨、无尤。
乔南容停了马,拿出一柄木梳,仔细地梳拢头发。放下木梳,她-拍身上的尘埃,扬开一抹笑。
不要叫谁看出她的狼狈。她是乔南容,是“绿萝山”山主,当今的武林盟主,古往今来,第一个教“少林寺”难看的女子。
“驾。”她傲笑,策马直奔“九龙山”上,历代以来为武林盟主所准备的山庄,现在那里是她的家,是她的荣耀,是她不避不逃的责任。
马蹄达达地驰走,远远她就听到号角响起,那是在昭告众人她回来了。隐隐地,她听得有人的声音聚集,那声音应该是比她先行赶回山庄的众人所发出的。
她精神再振,单骑快飞,飙向山庄门口。
风吹动她的发丝,声音越来越响,眼前的景象,让她蓦地一怔。
山庄门口,满满都是人。除了“绿萝山”的四位婆婆,以及她的手下之外,还有各门各派的掌门。其中最叫她惊喜的是一身白衣,卓尔出群的凤招皇。
季伯仁自凤招皇身边转出来,恭恭敬敬地来到她的面前。“启禀盟主,‘域外十三派’已经到来,老朽为他们安排好住处,不几日,等他们休息过后,我们双方就可轮番比试了。至于我中原武林,除了华山派之外,其余江湖同道俱已到齐,随时等候盟主差遣。”
乔南容微愕。“他们怎么会愿意来呢?”
季伯仁笑道:“盟主为联系武林同道这样尽力,老朽岂会袖手旁观。老朽在江湖上,还有一些朋友,他们也很感动于盟主的诚意,愿意竭尽心力,共同护守中原武林之名。”
乔南容一展笑颜。“还是季老够分量。”她说话也很坦诚,忽地她眉头一皱,低声问:“这‘少林寺’如何肯来?”
季伯仁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这一点,可要问凤小兄弟了,全靠他奔走,才能说动少林出来。”
乔南容目光轻睇着凤招皇。“是他”嘴角暖浮笑意。
季伯仁也不等乔南容反应,朗声说道:“盟主有请‘沧龙山庄’凤招皇少庄主向前一叙。”
乔南容脸上微透红,来不及阻止季伯仁,只好看着凤招皇移身过来。她的心,莫名地怦跳。
“盟主有何吩咐?”凤招皇笑看着她忽然漫开的娇红。他实在拿她没辙,有时叫她气到血气翻涌,有时又疼她到柔情四溢,有时就像现在一样,她会展开让他觉得好看又好笑的羞态。
“少庄主辛苦了。”乔南容低看着他。“不知少庄主是如何与少林寺沟通,能叫他们重出江湖?”
凤招皇勾笑。“这实在不是我的功劳,全拜盟主所赐。”
乔南容皱眉望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招皇转头对上少林寺派来的武僧。“少林‘皆空大师’说,盟主生性躁急,他怕-一人酿成巨祸,特地派了座下弟子相助。”
乔南容面上赧红,尴尬地瞅着少林武僧。
少林武僧触及她的目光,双手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话完后,他们一排笑开,当真是一笑泯恩仇。
其实凤招皇和“皆空大师”交情不浅。事后,他去找“皆空大师”论佛理,讲道义。“皆空大师”忖度之后,释怀一笑,才肯派人下山。
乔南容双手诚心合十。“阿弥陀佛。”她赫然察觉,前一阵子的她,过于紧绷,以至于剑拔弩张了。
见了这么多人来,她的心情松下不少,轻声对凤招皇说道:“谢谢。”她真的没有想到,他肯为她做这么多事情。
她不明白他的情分,可是他的义气,她是彻底领受了。
“谢什么?”凤招皇展笑。“-当我是朋友来道谢呢?还是当我是武林同道呢?”
乔南容翻身下马,握住他的手。“我当然是当你是朋友了。”
凤招皇眉一皱。“如果我告诉-,我不想做-的朋友呢?”
“啊。”乔南容一时愣住,反应不过来。她见凤招皇的态度,不像是要与她决裂,可是
凤招皇牢握住她的手。“-和我,一女一男,我们能做的,不只是朋友。”
他低低地说:“记得我和-说过,天造男女,刚柔相济,阴阳相合。”他一笑,带着几分的邪气。
他的告白,其实是大胆而坦率。乔南容咬紧了唇,脸上通红,隐隐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见她的反应,他知道她也是属意于他的,凤招皇旁若无人地笑起。
“笑什么?”乔南容低嗔,可是她没有甩开他的手。
夏婆婆见两人两手相握,紧张地问着季伯仁。“老季啊,你是说这家伙喜欢我们小容?”乔南容未将心意表露,关于她和凤招皇之间的事情,夏婆婆都是从季伯仁处得知的。
季伯仁笑道:“我看盟主恐怕也喜欢我这凤小兄弟吧。”
杵在一旁的招儿,眼巴巴地看着两人。“这凤招皇可不可靠啊?我们盟主会不会教他给骗了?”她早猜到乔南容有喜欢的人,只是没想到会是凤招皇这样的男子。
季伯仁觉得好笑。“他可被-们盟主骗得很惨呢,怎么能骗-们盟主呢?-放心,他对她若不是真心,怎么会为她多方施力?”
冬婆婆冒了一句。“这小容喜欢上山下的男子,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罢了。”秋婆婆有感而发。“也许这也是自然的事。”
“呵!呵!”春婆婆格格地笑。“春天到了,春天到了。”
凤招皇拉高乔南容的手,朗声说道:“我们全力效忠盟主。”
凤招皇在武林上,人缘极好,众人见他开口,齐声朗道:“全力效忠盟主。”
乔南容笑开,侧颜对上凤招皇。
她终于知道全心让一个人护守,是怎样的感动。有他当她的后盾,她不惧而且无畏。
她和他,双手牢牢相握。单打独斗,不是不能,只是携手并进,才能让人在温暖中汲取到力量。
数日后,比试开始,双方各以实力,排出阵仗。
第一场比试,是由“铁头陀”与少林武僧相对。这一场胜负关系的是双方日后的气势,因此格外受到注意。
擂台上“铁头陀”与少林武僧一来一回,互不相让。
“铁头陀”手持禅杖,其势威猛,霍霍生风。
少林寺所派的武僧,毫不逊色,手持少林棍棒,巧中蕴劲,柔中见刚,亦是精神焕发。
擂台下,乔南容初是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待看了几十回之后,她一展笑颜,手扶椅子手把,全身向后倾坐,正对上“青海玄极真人”
这“青海玄极真人”年逾五十,颇有仙风道骨之姿,但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不像旁人一样紧张,只是偶尔才会觑看一眼擂台上的比试。
乔南容睇看着他,双手环胸,这“青海玄极真人”确实不能小觑。
她转向凤招皇,却见他的目光与一名明眸善睐的女子对上。
“你在看什么?”她不悦地低问。
凤招皇回神,说道:“对面是‘毒蛛门’的人,我和他们在路上照过面,还比过一场,我以为他们会打消念头,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
“我怎么不觉得你们之间是什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乔南容的语气带了些酸味。
凤招皇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乔南容收了视线,目光转上擂台。
擂台上情势遽变,少林武僧手中棍棒一挑,硬生生甩劫走“铁头陀”手中的禅杖。砰地一声禅杖落地“铁头陀”面色立即转青。
乔南容一笑,霍地站起来,大声喝采。“好啊!”中原人士欢声雷动“域外十三派”则是嘘声四起。“青海玄极真人”站了起来,温言说道:“恭喜。”
说完后,他笑笑。莫名地,乔南容竟觉得一阵冷。
“是个人物。”凤招皇在乔南容耳边说道。
乔南容点头。很奇怪“青海玄极真人”那带着玄妙的笑容,不只影响了乔南容,其他中原人士,竟也慢慢地止了欢声。
月出,乔内容披了件外衣,匆匆去找凤招皇,想要和他商议明日会战的事情,却见一个女子从他房间走了出来。
那个女子,乔南容是识得的,那是“毒蛛门”的女子,今天才和凤招皇在擂台下互看。乔南容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就她对“毒蛛门”的了解,她可以猜到她是“玉蜘蛛”除了以灵巧百变的“蜘蛛吐丝”闻名之外,她的玉颜媚骨,也是出名的。
“玉蜘蛛”冷冷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乔南容瞥见她一身罗纱,也不理她,迳自转入凤招皇房间内。
“艳福不浅嘛!”一见到凤招皇,乔南容嘴角就勾了起来。
凤招皇回头看到她来,赶紧澄清。“我可没有招惹她,是她自己要来这里见我。”
“人家穿这么少,你可有替她多穿一些?”乔南容酸酸地问。
“我什么也没动她,她只是来打声招呼的。”凤招皇本来还要解释,见乔南容嘟着嘴,他得意地笑起,挨到她身边说道:“怎么,-吃醋了?”开心地发现“他的盟主”竟然也会为这事吃醋。
乔南容悄脸一红,从他身边旋开。“谁吃醋了?”
凤招皇心中窃喜,又贴了过去。“放心,虽然她长得不错,不过,我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谁让我已经喜欢-了。”
“恶心。”乔南容啐道,眉眼却是笑开。
“我看-很喜欢我的恶心嘛。”贪看她的笑靥,凤招皇又再逗她。
“哼。”乔南容轻哼一声,瞅对上他。“你听好哪。这世上美人多得是,可是只有我乔南容是独一无二的。你要是对别人也这样甜言蜜语,看我还要不要你。”他要敢花心,她就甩了他。
凤招皇故意睁大眼睛。“要我?”他“恶劣”地把手环在她的腰上。“-怎么不早说,我在这里等很久了。”
乔南容面上又红,拍开他的手,低骂一声。“胡言乱语。”其实她不是讨厌他碰她,只是他老是逗得她心头有些慌,有些冒了些甜。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晕迷地让她沈陷。
总之,这一切对她而言,太过陌生了,她还有些不习惯。
他就喜欢弄得她心跳不定,气息紊乱哪。
凤招皇一笑,他喜欢她所有的反应。就像她说的,她是独一无二啊。
凤招皇不怕死地再度环上她。“我想起了,-还欠我一个事情,没和我解释。”
“什么事?”听他提了问题,乔南容忘了要拍开他的手。
“说。”凤招皇在她耳边低呵。“-是不是‘晓雾’?”
乔南容热气一涌,直烫到耳根子。她想躲开,才发现他已经将她箝得死死地。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覆住,她的身子敏感地燥热,仿佛回到那天的情境。
“好香哪。”凤招皇腻在她的颈后,贪汲她的气息。她的反应,让他笃定他就是那夜的“晓雾”
仅是嗅汲她的馨软,并不能满足他,他忘情地吻啃她的耳后,勾诱她颈窝的每寸肌肤。
乔南容泛起一阵哆嗦。“别闹了。”她虚软地抵抗。
“我没有闹。”凤招皇坚持,他不是在闹,他是要唤回她体内的“晓雾”那夜在暧昧青光下,她原始、率直、而泛滥的情潮。
凤招皇指尖自动地解开她的前襟。
乔南容霍地握住他的手,反身推开他。“大敌当前,你还有这心思?”她似嗔非嗔地睇着他,翦翦秋水,春潮未退,双颊桃腮,别具风情。
凤招皇赫然发现,她还有很多迷人之处,等着他去挖掘哪。
凤招皇笑堵在她的面前。“就是大敌当前,我们才应该把握青光,要是我明天就死了,想怎样也不行了。”
“不会。”乔南容心眼一转,一双黑瞳含笑。“我已经打算了,下一场就让你出战‘玉蜘蛛’,明天你要是怎么样,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笑笑地打了下他厚实的胸膛,掉头离开。
“等等。”他快步截住她的路。“我已经和她打过了,再和她打的话,我武功会退步的。”
“没这么不济事吧,这样就退步了。”乔南容睇着他,嫣然一笑,勾动手指叫他附耳过来。
“做什么?”凤招皇低凑上她。
“跟你说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乔南容在他耳边低吐。“我很坚持要你和‘玉蜘蛛’对决,因为我已经打算用这种方式对付我的情敌了。”
其实,本来明天,她是要和“玉蜘蛛”对打的。不过,既然“玉蜘蛛”对凤招皇有意思,那她才不要自己和她打。
若是和“情敌”动手,那不是降低了自己的格吗?战争不该是两个女人的事情,既然是男人惹出来的,就让男人收拾。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的男人”去对付“她的情敌”
凤招皇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她很在乎他,才会把“玉蜘蛛”当作“情敌”坏消息是他以后恐怕不能变心去喜欢上别的姑娘,否则她报复的手段,他可能会吃不消。
他现在终于确定她是女人了──女人是世上最甜蜜的陷阱。
凤招皇看了看乔南容,摇了摇头,乔南容则是吟吟巧笑。
隔日,凤招皇对上“毒蛛门”以他与“玉蜘蛛”交手的经验,他轻取下这一场,中原武林士气更振。
不过,往后几场,情形就没这样顺利,双方之间,已经互有消长,战局开始吃紧。双方情绪都变得紧绷。这种情形下只有一人维持泰然,那就是“青海玄极真人”
为了应付“青海玄极真人”“绿萝山”的冬婆婆自请比试。
比试那日,秋风萧扬,四下一片肃杀之气,还没开始比武,围观的人就已经莫名地感染上无能明说的压力。
“婆婆。”乔南容拉住冬婆婆。“您小心点。”
冬婆婆一笑。“放心。”迈步上了擂台。
“请。”“青海玄极真人”拱手为礼,双目炯亮。
“赐招。”冬婆婆也不好惹,目射精光,持剑飞身。她的身形乍看憨肿,下手却是妙如少女,一出招便博得众人的喝采。
“青海玄极真人”手持拂尘,卸开冬婆婆的剑招。
一柄拂尘,一把剑相互来回,悍然生风,众人看不清楚两人过的招式,在旁却也心惊,却也寒颤。
剑光忽地一凛,疾如闪电,直劈向“青海玄极真人”众人屏住呼吸,只待看“青海玄极真人”败北。
哪里料得情势忽地逆转,剑是削砍下去,却啪地一声断裂。
“啊!”众人惊呼,三位婆婆脸色大变,这才知道“青海玄极真人”竟然已经练得传言中金刚不坏之身。
众人目不及瞬“青海玄极真人”拂尘一顶,翻身向上暴起数丈,冬婆婆稍有呆愕,他的手掌已经直下,霍地一盖,硬是击碎冬婆婆的天灵盖。
冬婆婆七窍出血,砰地倒下。众人大骇,容色遽变。
乔南容和三位婆婆奔纵至冬婆婆身边,却见她双眼暴凸,气息已断。“婆婆。”乔南容抱着冬婆婆的尸身,哀声恸呼。台下诸人既惊且怒,既惧且哀,哄乱成一团。
乔南容双目怒红,飞身腾出。“纳命来。”她出手威猛,招招欲取“青海玄极真人”性命。
只是她的威猛遇上“青海玄极真人”的老练,就像是潮浪拍打,一波波高起,却只是匿消入海,徒然消损自身功力。
凤招皇眼见不对,亦旋身转入乔南容和“青海玄极真人”之间的阵仗中。
他一边护住乔南容,一边又挡住乔南容的攻势。“你这是在做什么?”乔南容怒喝。
“这句话,是-该问自己的。”凤招皇横在乔南容前面。
“我要为冬婆婆报仇。”乔南容再出招。
凤招皇格开她双手,飞腿顶挡“青海玄极真人”的拂尘。“-现在只是陪葬,哪里对得起冬婆婆?”
“没错。”其他三位婆婆振作精神,跃至“青海玄极真人”的面前。“小容,-走开,这里让婆婆们来。”
“受死吧!”夏婆婆首先出招。
谁知“青海玄极真人”并不应敌,只是向后一翻,冷冷说道:“倚多为胜,这就是你们中原武林的规矩。”
夏婆婆一声呸。“谁管什么屁规矩?”
“青海玄极真人”一笑。“要开打的话可以啊,我们也是不怕的。”
“域外十三派”的人以生涩的中原话应答道:“来啊!”“谁怕谁?”乔南容就要冲出去,让凤招皇给抓住她的手。
“-是盟主,”凤招皇低声说。“-若开打,就是中了‘青海门’的诡计了。想想我们为什么选择比武,而非双方对敌,这还不是为了减少双方的伤亡吗?这样打一场下来,要死伤多少人?”
乔南容绷紧身子环看着众人。只要她一宣战,双方就要打起来了。可是这口气,难道就要她这样吞下?
“冬婆婆死了。”她咬牙恨声说道。
承接她所有的恨意,凤招皇“无情”地说:“如果开打,还会再有人死。”
乔南容握紧拳头,双手微微颤抖。
春、夏、秋三位婆婆见旁人没有动静,只道他们是贪生怕死,热血冲上,便要为冬婆婆报仇。“你们人多正好,一起为我妹子陪命。”
“婆婆。”乔南容急急出声,唤住她们。
“做什么?”三位婆婆回头,眼眶都已经泛红。
乔南容深吸一口气。“请婆婆们住手。”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完。凤招皇一直握着她的手。
中原各派对乔南容的处理,既感惊愕,又生了敬佩。
“-在说什么?”夏婆婆拔高声音怒骂。“-不替-冬婆婆报仇了吗?”
乔南容甩开凤招皇的手,走到三位婆婆前面,伸手拦住她们。“比武场上的生死,只能藉由比武了断。我会在这地方杀了这恶贼,为冬婆婆报仇,请三位婆婆先离去吧。”
三位婆婆变了脸色,哼地一声。“-这盟主做得倒是好。我就看,-拿什么祭慰-冬婆婆在天之灵。”
她们转身,抱起冬婆婆的尸身离去。
凤招皇步到乔南容背后,轻声说道:“-做得很好。”
“是吗?”乔南容幽幽地吐。
夜深,满天寒星,点点冽冷。
冬婆婆的灵堂前,乔南容无语、无泪,只愣怔地守着。
“该去睡了。”凤招皇走进来,唤醒她的神思。
乔南容抬眸,瞅了他一眼。“我现在才知道,当盟主竟然是这样的难。”
凤招皇在她身边坐下。“所以说,当时-不该打败我的。”
乔南容无力地睨了他一眼,吐了一口气,最后却道:“也许是吧。你来做的话,会比我做得更好。”
“不会。”凤招皇顺整过她的头发。“如果走掉的是我的亲人,我只怕无法比-更冷静。”
“是吗?”乔南容枕在他的肩头。
“-那三位婆婆,终究会谅解-的。”凤招皇安慰她。
“嗯。”乔南容偎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凤招皇握住乔南容的手。“我和几个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请教过了,照他们的判断,‘青海玄极真人’的死穴,大概不出眼睛、肚脐以及脚底这三个地方。我想,只要专攻这几个地方,必能叫他大乱,为冬婆婆报仇。”
“嗯。”乔南容振作精神,强自拉开一抹笑。
凤招皇看了只是更加心疼。“我知道-难过,想哭的话,就痛快地哭。自-婆婆过往到现在,我都没看过-掉眼泪,-这样教我更担心。”
乔南容勾唇说道:“只有杀了那恶贼才能给婆婆交代,哭又不能给婆婆交代。”
凤招皇紧握她的手,柔声说道:“哭又不是为了给婆婆交代,哭是为了-自己的心情-的委屈、-的伤心,这样多,难道不该哭一哭的吗?”她的倔强,让他欣赏,也让他心疼啊!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轻易哭的,哪知他声音一柔,她的眼泪就这样被他哄出。她攀住他,低声说道:“都是你惹我的。”都是他的温柔和呵宠,惹得她泪眼婆娑。
“好。”他把她护在怀里。“都是我的错。”
她不能控制的泪,在他怀前湿透。
自从冬婆婆去世之后“中原武林”的比赛,就一直不顺,除了几场由“绿萝山”派出代表的比试,勉强撑住场面之外,其余情形都不好。仿佛受了诅咒一样,中原武林一直是欲振乏力。
双方的比赛,大体上是“域外十三派”占了上风,今日一场,轮到凤招皇和“青海玄极真人”比试,好些中原人士不敢观战。致使场面有些冷清,好在来观战的,心志皆齐,还是拉抬了一些声势。
“青海玄极真人”展露笑颜。“能和凤公子比试一场,也不枉来中原一趟了。”
“等等。”乔南容开口。“比武之前,我想先问真人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青海玄极真人”审视着他。
乔南容问道:“真人之前来函中原,曾说愿藉此次比试,在武学上更求精益。不知道,这可是真人的真心话吗?”
“自然。”“青海玄极真人”一笑。
乔南容皱眉。“若是如此,那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真人要同凤招皇比试。”
“此话怎讲?”“青海玄极真人”一时也不清楚乔南容的目的。
凤招皇看着乔南容,只见乔南容不疾不徐地说道:“真人的武功我们都是见过的,别说凤招皇比起真人小了二十岁有余,就是他和真人同岁数,我也不信他有胜过真人的本事。若是真人是以切磋为目的,那就不该和凤招皇相比,而是由”她顿了口。
“-的意思是怎样?”“青海玄极真人”问道。
“若是真人真是醉心于武学,应该接受我和凤招皇共同挑战,我们两个的岁数,加起来,也才是真人的岁数。”乔南容与他相看。
“青海玄极真人”一笑。“若是二对一,那不是我摆明了瞧不起你们中原武林吗?”
“那就瞧不起吧。”乔南容开口,语惊四座。
最感惊愕的,就是凤招皇。他知道乔南容心高气傲,这样的话,实在不该出自她的口中。
不过他思忖半晌,也就明了她的用意。对她来说,能获胜比硬去维持这虚有的面子重要。
乔南容见“青海玄极真人”微愕,面带笑意,说道:“如果是二对一,还让真人瞧不起的话,那真人执意以老欺少,不就摆明了真人是强势压迫,而非为求武学而来。”
“好刁的一张嘴。”“青海玄极真人”被她堵得无话可说,他既想求胜,又想留得好名,只得说道:“但不知道盟主的功夫,是不是有盟主这张嘴厉害?”
乔南容朗笑。“这问题很多人问过,真人一会儿就可以知道了。”
凤招皇凑上乔南容身边,低声说道:“-之前怎么没跟我商量过?”
“这种事情当机立断,哪有什么好商量?”乔南容道。“我们两个也不是不曾合作过,这次只要像上次一样,就可以取胜了。”
凤招皇喃。“-当他是我们生的,这样听话,叫他输他就输。”
“你们好了没?”“青海玄极真人”见他们交头接耳,又迟迟不动手,有些不快。既然这两个人说要一起上,那他就一起解决好了,也省得多事。
“等等。”乔南容对他展了一个笑,快速地附在凤招皇耳边低语。“那我们以后生一个听话的。”
凤招皇心里一动,瞅看着她,她回以他灿烂笑靥。
大敌在前,她是在告诉他,他们两个人当中,谁都不许死。以后她还要跟他养儿育女,共成一个家。
乔南容收了视线,朗声说道:“赐招。”自胁下送出软绸,意图勒住“青海玄极真人”的脖子。
“青海玄极真人”拂尘一甩,绞住她的软绸。
凤招皇一剑挥去,直攻他的下盘。他的剑法虽然精妙“青海玄极真人”的身手更是了得,反拖着乔南容,用她来扰乱凤招皇的剑法。
眼见情势不妙,中原人士暗自捏了把冷汗。他们本来还暗喜凤招皇能够和乔南容合力,哪里知道“青海玄极真人”借力使力,反而以此掣肘凤招皇。
好在,乔南容反应也是机敏,错身跃开,倒勒住“青海玄极真人”奋不顾身地扑压在他身上,他一躺平,凤招皇直取他的脚板。
铿地一声“青海玄极真人”无事。
他反过来以双脚夹住凤招皇的剑。“想刺我脚底。小子,你这是徒劳无功。”他得意朗笑。他早在脚底置了铁板,以防被人刺伤。
“那这个呢?”乔南容扣动手上机关,十指上射出锋利的刀刃,她硬生生直扑抓他的双目。
她与“青海玄极真人”距离极近,而他之前对她过于轻忽,一个不及防守双目受刺,鲜血喷出。
“该死!”他暴怒,一掌击出,乔南容弹飞而出,摔得极是厉害。
凤招皇旋即奔至乔南容身边。“-没事吧?”
“青海玄极真人”痛苦地发出慑人的吼叫声,他的吼声中,真气运荡,疼得人双耳嗡嗡作响。
“快,双目还不是他的死穴。”乔南容抓住凤招皇。
凤招皇早她一步飞出,扣住“青海玄极真人”的脖子,顺势把他扑下,乔南容奔来,卸下他的鞋子,横出匕首一刺,匕首直直没入他的泳泉穴,霎时鲜血自他脚底流出。
“啊!”“青海玄极真人”发出难听的嘶裂声。
乔南容一笑,用尽真力后,整个人软疲下来。
乔南容悠悠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凤招皇。
凤招皇先是面露喜色,尔后,绷板着俊脸。“-为什么要用这种拚命的打法呢?吓坏我的,不是‘青海玄极真人’而是-,-知道吗?”
乔南容看他紧张成这样,竟然还笑得出来。“你没耳朵吗?”
“什么意思?”凤招皇皱眉。
“在擂台上,我说过两件事情。”乔南容半起身子,她起身微晃,凤招皇赶紧搀住她。
乔南容说道:“我和婆婆们说过,我会在擂台上赢了那个‘青海玄极真人’。我自然得拚命了。”
现在她会在某些情况做妥协,不过,那不表示她不好争了。只是她现在懂得争一世,而不争一时,她的骨子还是倔得很。
凤招皇斜瞪他。“要是-死了,那怎么办?”
乔南容一笑。“我不说过了,要和你生个听话的孩子,我怎么会死呢?”虽是内力耗损,她笑起还是别有风采。微白的双颊,又飘了些姑娘家的晕红,让她添了点难言的妩媚。
他向来爱极了她那种飞扬自信的风采,可是他第一次觉得,她的自信真是气死他了。“-啊,老爱吓人,胆子小一点的男人,可还敢娶-吗?”
乔南容勾住他肩头。“你可是胆子小的男人?”
“当然不是。”凤招皇笑看着她。
“那你敢不敢娶我?”她笑,是勾引,也是挑衅。
“没有我不敢的。”他凑上她,压住她双腿。
乔南容巧笑吟吟。“那就娶我吧。”
“喂。”他抗议。“-应该等我开口吧?”
“是吗?”乔南容偏斜着头睇睐着他,她别有深意地笑起。“我记得你问过我,我是不是晓雾。”
“嗯哼。”凤招皇哼了一声,她的一颦一笑正在逐步崩解他的自制。
“我好像没告诉过你答案。”乔南容纤指一勾,撩动他的脸。
蓦地,她把他拉下。“想知道答案吗?”她低笑问他。
“该死。”他咒道。“现在不是时候吧。”
“我以为心情好的话,就是好时候呢。”她说得很诱人。
现在她的心情大好,想知道男人的滋味如何。
她学着他做过的事情,一步步地唤醒他那夜的记忆。
“”凤招皇咕哝着。“-这女人”
他一向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却不知道爱上一个女人是什么滋味,那滋味,如今,他终于晓得了。
──全书完乔南容悠悠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凤招皇。
凤招皇先是面露喜色,尔后,绷板着俊脸。“-为什么要用这种拚命的打法呢?吓坏我的,不是‘青海玄极真人’而是-,-知道吗?”
乔南容看他紧张成这样,竟然还笑得出来。“你没耳朵吗?”
“什么意思?”凤招皇皱眉。
“在擂台上,我说过两件事情。”乔南容半起身子,她起身微晃,凤招皇赶紧搀住她。
乔南容说道:“我和婆婆们说过,我会在擂台上赢了那个‘青海玄极真人’。我自然得拚命了。”
现在她会在某些情况做妥协,不过,那不表示她不好争了。只是她现在懂得争一世,而不争一时,她的骨子还是倔得很。
凤招皇斜瞪他。“要是-死了,那怎么办?”
乔南容一笑。“我不说过了,要和你生个听话的孩子,我怎么会死呢?”虽是内力耗损,她笑起还是别有风采。微白的双颊,又飘了些姑娘家的晕红,让她添了点难言的妩媚。
他向来爱极了她那种飞扬自信的风采,可是他第一次觉得,她的自信真是气死他了。“-啊,老爱吓人,胆子小一点的男人,可还敢娶-吗?”
乔南容勾住他肩头。“你可是胆子小的男人?”
“当然不是。”凤招皇笑看着她。
“那你敢不敢娶我?”她笑,是勾引,也是挑衅。
“没有我不敢的。”他凑上她,压住她双腿。
乔南容巧笑吟吟。“那就娶我吧。”
“喂。”他抗议。“-应该等我开口吧?”
“是吗?”乔南容偏斜着头睇睐着他,她别有深意地笑起。“我记得你问过我,我是不是晓雾。”
“嗯哼。”凤招皇哼了一声,她的一颦一笑正在逐步崩解他的自制。
“我好像没告诉过你答案。”乔南容纤指一勾,撩动他的脸。
蓦地,她把他拉下。“想知道答案吗?”她低笑问他。
“该死。”他咒道。“现在不是时候吧。”
“我以为心情好的话,就是好时候呢。”她说得很诱人。
现在她的心情大好,想知道男人的滋味如何。
她学着他做过的事情,一步步地唤醒他那夜的记忆。
“”凤招皇咕哝着。“-这女人”
他一向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却不知道爱上一个女人是什么滋味,那滋味,如今,他终于晓得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