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切公事公办,不得有误。”
老鸨急道:“大人等等,小店一向严守法律,每月税钱也都准时交纳,从无半分拖欠,再说,眼前又没什么罪案,怎么能说检查就就检查呢?”
卫兵们收到命令,早已守住各处要道,准备实行盘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一些坐在大厅取乐的客人都不知所措。
大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十分安静,只听到吧台角落里一阵呜咽的哭泣,声音缥缈纤细,隐藏着伤心、失落、悔恨、焦急、痛苦种种情绪。
沈之默走了过去,老鸨也赶紧拿着蜡烛跟上。
烛光映亮了角落,手持竹鞭的中年妇女和两名壮汉停住手脚,尴尬地望着他。一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缩在椅子脚下,头凌乱,衣服破损,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身上到处都是红肿的血痕,眼睛中充满惊恐和绝望,像是被肉食动物逼入绝境的小鹿,楚楚可怜。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紧紧攥住她的衣角,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眼神同样写满怨恨,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瞪着那个中年妇女。
沈之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鸨说:“她呀,前几天不知从哪里流浪来的,饿得快要死了,我看她可怜,给了她几个面包。可是东西也不能白给吧,就让她接客,可是她不肯。也不想想,拖了个那么大的女儿,就连客人都看不上,要不是我善心救助,只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是么?去给她办了特种职业营业证,进行体检了吗?有没有健康合格证?”
“办了办了。”老鸨见长官没有追究的意思,忙到柜台里取出证明文书,说:“当初也跟我签了十年的卖身契约,看看,这里是手印,临到头来却不肯接客,我们这店可不是白开。长官大人您可别见怪,店里就是这么调教姑娘的,您请坐请坐,一会儿我家夫人就下来了。”
沈之默心细得很,暗想:“这女人当时饿得紧了,又带着同样饥饿的女儿,老鸨用面包粮食诱骗她签契约,形势所迫,势必不能拒绝,只怕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逼良为娼亦不过如此。”
对那可怜女人说:“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女人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死死地瞪着他,眼中喷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焰。
中年妇女一鞭子就抽下去,骂道:“长官问你话呢!长官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不然老娘抽死你。”
“不好意思。”沈之默接过老鸨手中的卖身契约,问道:“当初签字时,规定如果违反条约,要罚多少钱?”
“那个,那个,五千银元。”老鸨心有点虚。
“那么平时姑娘接客收入多少?”
老鸨不敢不说实话:“一次五银元,有房间的包夜费是二十银元,如果是当红姑娘,则翻一倍,不过店里要抽百分之七十的提成,她要是肯一天接十次,一个月下来也有四百五了。”还有句话没说,即使剩下的一元五,也要被店里扣着,直到合同期满后才会放。“昨天有位老先生看上她,她死活不肯,我饿了她一天,还是这么倔,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儿。”
“这个女人我要了。”沈之默说着三下两下把契约撕成粉碎,上前扶起年轻女人。小女孩突然跳起来,抓住他的手腕一口狠狠咬下。
老鸨大惊失色,这个治安官怎么一点道理都不懂,就算你是名义上的长官,要想替这女人赎身,也得先交齐了合同上规定的五千银元,妓院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冤大头。她还待要说,罗丹扯起她的头拖到后面,一顿拳脚下来,鼻青脸肿,不成人样。
身后一个细细温柔的声音响起:“撒加长官亲临检查,奴家有失远迎,还请多多见谅。”新治安官上任的通告一个月前已经贴在荆棘鸟城区的通告栏上,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字,就是没见过他的人。
沈之默回头看去,一个女人静静站在后面,脸盘端正,樱唇小口,细长眼睛,云髻高耸,肌肤欺霜赛雪,气质优雅大方,亭亭玉立,微笑道:“不知治安官先生要检查什么呢?”
容光四溢,美艳不芳物,连天花顶的烛台都被那女人的容貌逼得暗淡无光,一群卫兵的眼睛都收紧了,贪婪地张望着。克拉克叹了口气,心道:“一直听说‘香奶尔’的老板娘艳冠春水街,直到今天第一次亲眼见着,才知道名不虚传。”
沈之默使了个巧劲,轻轻捏住小女孩的下巴,迫使她张嘴,对那女人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谁?”手腕牙痕宛然,渗出鲜血,小女孩仍不罢休,抓住他又踢又打,眼角飞出一串串激愤的泪珠。克拉克想上前拉开,见长官似乎没什么感觉,便不敢多说话。
“奴家夏奈*欧格登,还请治安官大人多多指教。”欧格登夫人微笑着,从容淡雅,声音宛如珠玉,嘴角荡漾出勾人意味,现场一名嫖客竟生生喷出鼻血,显见老板娘魅力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