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位于蓝海星,这里天总是黑得很早,谈话结束于傍晚时分,最后一抹暖色逐渐湮灭。
赫勒把人送出去,生活区还算热闹,犯人吃饭、休闲都在这儿,菲利斯打了两份饭向他抬抬手。
“在哪儿吃?”
“随便。”
他们在公共食堂落座,所有人离他们远远的,难得的清静。
“怎么样还合上将口味吗?”
“监狱里这已经算不错了。”
“还行。”
赫勒尝了一口又想起王之华的话。
“我派人去查时海岛士兵已全被灭口,只剩下无数干裂壳子。”
“他们居然也是变异种……”
如果是这样那么帝国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被渗透……赫勒看向吃的正香的菲利斯。
“我今晚要出去一趟。”
“什么事?”
“王军委让你非必要不要出去。”
“我需要执行命令。”
黄金瞳半掩这只蛇很警惕。
“各方调查已经开始了,我有个人需要妥善安排。”
“他胆子小会被吓到。”
菲利斯闻言惊诧,冷硬的帝国上将也会有这样的细腻心思?
“什么人?我可以替你安排。”
赫勒扔下筷子,表情不悦。
“他是我的人。”
菲利斯“……”也没跟你抢啊,他讪讪笑了几声。
“我没那个意思。”
“只是提议提议……”
“上头盯得紧……如果要出去可能需要换个身份。”
————
深夜一行人从黑潭出来,为首的一头白发那双眼睛十分有标志性,正是典狱长菲利斯。
他走路歪歪斜斜的,似乎喝醉了,一旁的人将他扶上飞行器,一阵响动后,蓝金拖尾流星似的划破天空,眨眼就没入黑暗。
大概二三十分钟后,城西边缘,这里是菲利斯的私人住宅。
“上将,没有‘眼睛’了。”
菲利斯扔过来一个终端,飞行速度下降些许。
“有什么需要联系我。”
赫勒应了声,一把扯掉伪装。
舱门口气流涌动,那头灰发被吹得凌乱,羽翼展开,漆黑身形与夜空融为一体。
巨大阴影让夜鸟发出刺耳惊叫,翅膀拍动,成群黑影掠过树丛……
两个多月,城南别墅一如往昔,楼上没有开灯,那人应该早睡了。
赫勒随意整理了下发型衣着,上楼时动作很轻。
这么久了,肚子怕不是已经鼓起来了……
他没舍得开灯,卧室里却冷清得不正常,半晌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微动——床上根本没有人。
下一刻暖光照亮了他,赫勒上前掀开被子,仍是空荡荡的……
“纪霰出来!”
他语气冷冽像是警告,但回应他的只有阵阵回音,人不在,是被搜查人员抓走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终端很快派上用场,王之华大半夜的遭遇了梦境破裂,那略显沧桑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
“他们来过城南?有没有抓走一个叫纪霰的人?”
赫勒直接进入正题,这话让刚醒的王之华有点懵。
“什么?抓人?”
“有什么要紧事都明天说,我困死了……”
他倒头又睡,谁知那头更猖狂了,音量直接提了几个度。
“赫勒!现在是凌晨一点你让我给你找人?!”
“什么人你这么紧张?!”
王之华气得瞌睡都醒了,他喝了口水砸得桌震天响。
“你进监狱都没这会子蹦跶得厉害!”
他说完对面静默良久,再开口时又换了个语气。
“这么晚确实不该打扰您,但他还怀了我的孩子。”
王之华撩撩头发准备再训几句,话都到喉咙了又生生咽了下去,那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
啥?!”孩子!!?
他就不该接这个电话!作孽!
“混账小子!你家里知道得把你腿打断!”
“谁教你干出这事儿的?!”
赫勒“……”
“您就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抓。”
“你!”
王之华激动得从床上跳下来,无能狂怒的原地转了几圈,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这事儿必须处理好!人反正不在搜查组,你自己好好找找!”
“目前搜查组还在摸排,你城南那别墅人根本就没列为重点。”
没去过……那人怎么不见了?
赫勒礼貌的挂断电话,别墅周边都有探测器,只要人一离开就会有守卫过来,就凭纪霰根本不可能逃脱,除非……有人帮他。
那画面仅仅是想象一下都让人火大,他这一路赶过来到底算什么?
赫勒摸出一盒烟一连抽了好几根,火光在浓烈的烟雾里明明灭灭,那张脸黑得发绿,他吐出一大串烟圈,心里某个地方正在快速坍塌。
果然……圈养的小东西好脸色还是不能给多了,稍微多宠爱一点都会让他产生想要自由的想法。
烟头按在床头柜碾熄,他把这里弄得一团糟,如果是以前纪霰肯定会小声抱怨,然后再乖软的钻进他怀里撒娇……
可现在还真不知道跟那个野男人待在一起呢,而且还怀着他的孩子……操!
柜子上噼里啪啦摔碎很多东西,大股百合香水弥漫开,那是纪霰最喜欢的一个味道,过于浓郁的花香闻着几近窒息。
“嘭!”
门被狠狠甩上,这栋别墅没有任何有关于纪霰的气息,仿佛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可明明离开前还装得那么舍不得,还说要等他回来,看来都是作戏,好吃好喝的娇养了这么些年,那副皮肉不知道有多勾人,那个男人怕是轻而易举就上钩了。
“呵……”
他扶额闷声笑了,眼底越发阴郁,纪霰和其他男人……
赫勒第一次惊觉那可怕的占有欲,别说纠缠就是看一眼他都想剜眼。
头疼得像有人在不停敲打,耳边都是甜软的撒娇、被弄得受不住的呜咽、还有勾人的呻吟,那一声声的惹得他彻底爆发。
赫勒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令人讨厌的装潢、暖色调的家具、他一点点拆除了纪霰亲手编织的谎言。
笼中雀既然有勇气敢跑,那就应该面对更为严厉的结果,残忍的猎人会教他什么是真正的乖顺。
天光朦胧,赫勒坐在落地窗边满身狼狈,那身衣服敞着露出大片胸膛,左胸口有个明显的疤痕,这么久过去已经转变成红褐色。
“这事儿回去再跟你们解释。”
“嗯,确实怀了,双胞胎。”
终端另一头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就说你天天往城南跑会跑出事儿!!”
“小狐狸精怀了你的种也就算了,居然还跑了?!!”
赫老爷子十分恨铁不成钢,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人都看不住还有什么本事。
赫勒“……”
居然一时间无可辩驳。
“您放心,人我会带回来,连带孩子一起。”
“咳咳……”
“你你也别太逼人家了,说不定是你太凶吓到他了。”
一听赫勒的语气赫霖峰气势弱了下来,那人毕竟还怀着孩子,照赫勒的脾气找到了不玩儿死也得脱层皮……
凶?赫勒回想以前真巴不得自己凶狠些,那样至少纪霰还不会生出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嗯。”
他随口应着,表情却阴鸷可怕。
装修公司在一小时后上门,在了解基本想法后就直接开工了,别墅里的东西扔得差不多,光是搬就要耗费大量时间。
“等一下……”
赫勒拦着要往里的工人,那里是书房作为唯一的净土,他还不想让人动。
门推开,里面的陈设一如既往,那张小榻还摆在原位,薄毯垂在地上就像是主人刚刚起身离开。
他没把视线放在那里太久,经过一夜躁动的心已经平静许多,现在更多的只是想抓住人的胜负心。
“把那张小榻扔出去。”
“扔远点别人我看见。”
工人进进出出没一会儿又安静了,赫勒坐在书桌边又点起一支烟,有本书不适宜的闯进眼里。
《孕期需要注意的100件小事》……怎么还有垃圾?他往门口一把扔了,啪!的一声书应声落地。
响声惊醒了脑海里的某些东西,这书桌的摆设好似有人动过……
抽屉的第二格他永远不会关得太紧,因为那里最适合拉开放些东西,这是他一个极其隐秘的习惯,而此刻那里却紧紧合上了。
赫勒微眯着眼仿佛酝酿着什么滔天怒火,手指在抽屉把手上轻轻一按,保险柜脱出来。
他蹲下身鹰眼锐利如箭,指腹抚上密码界面,那里光滑一片,似乎找不出什么破绽,可直觉告诉他这里就是有他想要的东西。
赫勒将保险柜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终于在底部找到了那人留下的东西,亮闪闪的蝶粉印在手上,无声的嘲讽着他的愚蠢。
难怪敌方早有准备,原来他以为柔弱娇软的蝴蝶美人还是个能装会演的美艳间谍啊……
赫勒控制不住的狞笑,这一刻对于纪霰的执念简直无法再承受,他恨不能把人锁在床上没日没夜的干,干得他求饶、发狂、喷水、再也不敢乱跑。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居然还有些庆幸,至少纪霰没跟着野男人跑了。
赫勒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种想法,按他以前的脾气骨灰都给人扬了。
他凝着指腹上的东西思绪发散,有些事情这辈子上过一次当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