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
他愣住,蓦然撞进了对方漆黑不见底的瞳仁中。
那里有一个澄澈、辽阔的世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将他困溺其中。
他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本应身处异地出差的人,此刻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眼前,头发被风吹成了鸟窝,乱糟糟的,额头脖子挂满了汗水,狼狈地粘住细碎的发,嘴唇干燥,脸色苍白而难看,实在称不上帅气。
与平日风流浪荡的梁家公子相比,差太远了,一点也不帅气。
“……我没事,轻微擦伤而已,另外几个车主伤得比较重。”
嗓音低哑、沉缓,像在忍耐着什么。
梁慎闻言怔愣地看着他,一时半会消化不过来,片刻后,方才脱力地在床边坐下,两只手紧紧握起他的手抵在眉心,咬牙切齿地恨声骂道:
“妈的,你吓死我了……操你妈的季竞玺,你吓死我了……”
精神高度紧张下微微颤抖的手指,真实反映了内心的惶恐和怯懦,有些事情无可掩藏,这时他已经懒得思考狗屁自尊心的问题了。
闹了乌龙也好,自取其辱也罢,丢一下脸而已,又不是没丢过,丢着丢着也就习惯了。
与他的平安无事相比,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季竞玺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耳边听见了自己猖獗的心跳声。
砰砰砰地激烈撞击胸腔,无法遏制。心潮奔涌着,翻滚着,举起军旗卷起狂浪,势不可挡地攻陷四肢百骸,他完全没有还击的余地。
活了28年,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不是单纯的心跳,而是一种告示。仿佛处于命运的时刻点,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你完了,你被这个人捏住了命门。从此你的人生,一半为自己支配,一半要仰仗对方的狠心或慈悲。
“真是……败给你了……”
他忽然闭上了双眼,似笑非笑地,低声喃喃自语。
明明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就好,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花花绿绿表象下那份属于男人的气魄与担当;明明是个风流浪子,为什么要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见识到何为情真义重;明明一开始只是个游戏,为什么叫人不知不觉地上瘾,一步步地沉沦。
等意识到时,任凭周围人来人往,视线已经无法从这个人身上移开。
梁慎没听清他的话,抬起头来:
“什么……唔!”
话未说完就被人扣住后脑勺向下压去,微启的嘴唇被用力含住吸吮,舌头直闯而入,卷起他舌尖与之交缠,五根手指牢牢按着头部不让他逃脱,一个透着浓浓占有欲的深吻。
“唔呜……嗯……”
梁慎满脸通红,快要缺氧了,好不容易退开了些许:“季竞玺你——”
又被吻住了。
整个人被吻得昏昏沉沉,耳边依稀听见有人经过门口发出短促的惊呼声,他也无暇顾及了。
最后他无力地伏在他肩膀,气喘吁吁地质问:“你发什么疯!突然吻我……!”
“……看不出来吗。”对方偏过头,炙热的唇轻轻磨蹭他的耳朵,极近的距离下,低沉的话语犹如在深海爆开的鱼雷:“我爱上你了。”
梁慎心里狠狠一颤,震惊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你……你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