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张虎剧烈的咳嗽着,黄沙呛进鼻喉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硝烟混合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每呼吸一下都觉着呛嗓子。
“一一营长?”
“还活着的人给个动静!”
张虎瘫坐在一个散兵坑内,扶着额头声音有气无力。
“团长,一营长阵亡了.”
不知何处传来一道轻声。
张虎顾不得悲伤,经历的战争多了,内心对死亡非常麻木。
见怪不怪了,指不定哪天阎王爷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也给收走了。
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
张虎咬着牙强撑住身躯,在阵地上咆哮道:“快,还能动的快起来,准备战斗!”
“都搭把手,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阵地被轰炸成了一片废墟,战壕大面积垮塌,就连踩在脚下的沙土,都觉得松软了不少。
恢复意识的士兵们物尽其用,手里没有家伙什的就用手刨,争分多秒的抢救着可能还喘气,但被黄沙压埋的战友。
“团长快看!”
“鬼子冲上来了!”
张虎猛地转头,望远镜不知丢到哪里了,只能用肉眼观察敌情。
只见不远处,日军排成进攻队形,正跨过沟谷,缓缓向己方阵地走来。
张虎心中一激灵:“刺刀!”
“上刺刀!”
环视四周,有部分士兵已经清醒过来,干起活来十分麻利。
绝大部分士兵目光呆滞,脸上满是惊恐和不知所措,铲土时握着铁锹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内心已经完全被恐惧占领。
听到鬼子打上来的消息,甚至有想要逃走的迹象。
轰炸机虽然飞走了,但造成的影响仍在继续。
溃败的士气在军中蔓延。
绝望
在丧失制空权,和缺乏防空火力的情况下,面对日军轰炸机,深深的无力感贯彻每名士兵内心。
这场战争真的能赢吗.
待宰的羔羊好歹还能挣扎两下,但地面的士兵却永远威胁不了空中的战机。
张虎心中急切,回头望向缓步走来的日军。
二百米很短,眨眼间走在最前面的鬼子兵,已经迈出了沟谷,距离前沿阵地仅有五十余米。
日军在视角上处于低位,看不到战壕里的情况,见一路行进到此处,仍未遭受任何抵抗,心中不免窃喜。
“搜嘎!中国军人都死光光了!”
“呦西,”
日军士兵笑盈盈的踏上战壕,下一秒张虎的刺刀便扎了过来。
直接洞穿了一名鬼子兵的大腿。
鲜血喷溅在脸上,张虎眩晕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战斗意志尚存的士兵纷纷起身,在前沿阵地上与日寇进行殊死搏斗。
日军跳进战壕内,处在崩溃边缘的士兵立刻向后撤退。
张虎将刺刀从鬼子兵的身体中抽出,快步跑向前沿指挥所。
“要给长官发报!”
途中,他踩到了一面军旗。
是一团的旗帜。
当初他视若珍宝的军旗,此刻随意的倒在地上,旗面破了好几个大洞,已经看不出青天白日的形状。
旁边散落着几大块破碎的军服,还粘连着部分血肉。
应该是遭受轰炸之际,有士兵想要拔走军旗,但很不幸被航弹炸成了碎块。
旗杆埋在土里,倒是比较完整。
关键时刻,张虎想起了战前李云龙赠与的那面红旗。
本来打算找个好裁缝,做两床大红被的。
想着,张虎快步跑进指挥部。
双手化作铁铲,从黄土中找到了那面红旗。
期间,他还挖出了一营长的尸体,鲜血渗过土层,将红旗侵染的有些明艳。
张虎冲出前沿指挥所,将红旗麻利的串在旗杆上。
随即双臂猛地用力,直接插进松软的泥土中。
微风拂过,残阳西下,红旗轻轻飘扬。
旗帜就是一支部队的精神,只要旗立住了,部队就还有一口气!
此处距离前沿战壕内厮杀的人群,仅有不到二百米的距离。
张虎捡起步枪拉动枪栓,朝天上放了一枪。
突兀的枪声响彻阵地。
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溃兵抬起头,看着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红旗,下方站着的人,是和他们同吃同住的团长。
日军也注意到了张虎。
“八嘎!”
“射击!”
鬼子兵纷纷拉动枪栓,想要瞄准射击。
一旁的士兵赶忙扑上去,与其纠缠在一起。
“快!保护团长!”
“他娘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子弹在身旁划过,张虎眼中毫无惧色,声如洪钟:“弟兄们!”
“还是中国人的,都给我拿起枪来打鬼子!”
“飞机有什么好怕的,阳明堡一战咱们兄弟部队不也打掉了二十多架飞机吗?”
“都给我冲回去,要死我也是我张虎死在最前头!”
溃兵们原地驻足,心中纠结万分。
回头望去,昔日吃一个大锅饭的兄弟仍在于鬼子进行搏斗,团长这么大的官,都舍生忘死的站在最高处。
死在战场上高低是个烈士,就这么走了.脸上无光啊.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
个别溃兵纠结片刻,从地上捡起步枪,甚至是散落的石块,木棍。
转头冲回战场。
情绪是会传染的,只要有人做出表率,士气就会肉眼可见的上涨。
溃兵们纷纷重返战场。
看着部队重新组织起有效抵抗,张虎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掩体后。
左手捂着右肩,汩汩鲜血从中渗出。
“他娘的疼死老子了.”
张虎额头冒着冷汗,方才鼓舞士气时,一发流弹正中右肩。
刚才的行动有多危险,他心中一清二楚。
这也幸亏是打在右肩上,稍微再往下一两寸,就能直接打烂右肺。
但是他别无选择。
临危之际士气崩溃,他这个团长必须站出来。
当军官的贪生怕死,还指望着手下士兵和日寇决一死战。
那不是做梦吗
正如当初在团城口阵地上所言,战场上谁都可以死,腰绝对不能弯。
一旦弯了,以后就直不起来了。
赵方远匆匆赶来,一营阵地上的情况,王奉在指挥所内看的一清二楚。
张虎撑起眼皮:“老赵?你咋来了?”
赵方远查看右肩的伤口:“长官收到了消息,让我带着警卫连过来支援。”
“你伤的怎么样?”
张虎笑了笑:“死不了就是了。”
“团长又不是啥稀罕官。”
“全国每天死的团长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也不差我这一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