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崎登的尸体已经运抵武汉了,估计马上要进行游街,以受万民唾弃,届时个人名声才会达到顶峰。
见张自忠如此客气,王奉也端不得架子:“既是都是要面见李长官,倒不如你我同行。”
张自忠:“如此甚好!”
二人跟在徐祖贻的身后,来到整个第五战区的临时作战中枢。
“李长官就在里面,请!”
卫兵将门推开,王奉二人迈步走进。
屋内,李宗仁伏在案前,红色实木桌上堆叠着几指厚的电报。
听见房门被打开,他抬起头,看向门口的两道人影。
张自忠上前一步,立正敬礼:“长官!”
李宗仁点点头:“荩忱来了,坐!不要见外。”
张自忠走后,李宗仁将目光放到王奉身上,还不等对方出声,他便站起身主动上前:“你就是王奉?”
上下打量一番后,不禁赞叹道:“可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王奉脚跟合拢,敬礼时动作用力:“长官,正是在下!”
相比于高调的战绩,他的为人则要低调很多,至今没有出席过一场媒体采访,外加战功着实耀眼,晋升如同坐火箭一般。
南京政府那边根本没有照片存留,若非看到胸前的标签,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他。
虽然很少有人知晓王奉的长相,但其他信息还是流传出来。
其中最亮眼的,当属二十七岁的年纪。
要知道李宗仁沉浮半生,现在四十七岁,还逢人便说正值壮年,精力旺盛,就连常凯申也这么认为。
在一众战区司令长官中,李宗仁算是比较年轻了。
阎老西,程潜,冯玉祥等人,都五十岁往上了。
就连担任军长一职的张自忠,今年和李宗仁同岁,也四十七了。
李宗仁刚想感慨,仿佛在王奉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却猛地回想起来,自己二十七岁时,好像才是个连长。
比不了,比不了啊
“坐!”
李宗仁极为热情,丝毫看不出是战区司令长官。
王奉落座后,打量着屋内环境,只有一张红木桌和几把椅子,墙上钉着一张地图。
环境还算可以,大面上清扫过,但边边角角还能看到些许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鼻子的灰尘味道。
军旅之人,对环境要求没那么严苛。
此时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李宗仁长话短说:“两位对津浦线战局有何看法?”
眼下第五战区各部,均是所谓的杂牌军,情况比二战区还要复杂。
阎老西手底下的晋绥军,好歹号称‘三十万之众’,一旁还有卫立煌的中央军坐镇。
而李宗仁手下,能算得上桂军嫡系的,只有第31军。
班以上军官多系北伐前后的旧班底,颇有作战经验,但士兵多为新近入伍的乡农,训练时间短,缺乏作战经验。
唯一能称得上优点的,可能只有出身嫡系,指挥起来得心应手这一方面。
其余各部,两支东北军,虽然装备尚可,但作战实力不敢苟同。
还有一支部队,是由js省保安队改编,非正规军,战斗力最差。
还有庞炳勋的第三军团,原为西北军。
该军团的实力,仅有五支步兵团,作战能力有限。
常凯申已经承诺过,京沪线上撤往江北的部队,统一归他节制,但如今还没落实。
算来算去,当下也只有王奉的华北战斗群可堪大用。
张自忠皱眉:“李长官,目前京沪两地失守,津浦路南段日军必定北上,若是过了淮河,徐州无险可守。”
李宗仁点点头:“诚然如此,十二月中旬以来,日军指挥官烟俊六以八师之众,先后自镇江,南京,芜湖三地渡江北进,单是津浦路正面之敌,就约有三师,采取旅次行军的方式,直趋蚌埠,但被我第31军截击于明光以南。”
王奉摩挲着下巴,这番话在来的路上,徐祖贻已同他讲过,只是没有这番细致。
李宗仁:“王奉,你如何看待战局?”
听到喊自己名字,王奉站起身,上前接过指挥棒:“自古以来,徐州就是四战之地,想要守住如此重镇,务必扼住南北两端。”
“与淮北相比,淮南多山地,日军机械部队无法大规模展开,若是穿插战术运用得当,再辅以京沪撤下来的军队,将日军堵在淮河以南不成问题。”
“当务之急还是处理淮北。”
“如今泰安,济宁接连陷落,津浦线北面大门洞开,日军随时可以南下。”
“山东诸地陷落,青岛在战略上已成孤点,毫无死守价值,应当将此地守军调至淮河北岸,据险要而坚守。”
“但想要长久的拖住日军,必须要将其打痛,一味的被动防御不是长久之计,我的主张是伺机诱敌深入,围而歼之!”
关于徐州会战,王奉知之甚多,一股脑的说了好长一段话。
张自忠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眼下张自忠不过是个军长,个人能力都是一点点锻炼出来的,他还不是以后的集团军司令。
若是让十年前的李宗仁来指挥这场战役,恐怕只会一败涂地.
王奉放下指挥棒,坐回自己的位置。
李宗仁听了这番话后,不禁点点头。
宏观战略上讲,王奉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至于后半段的围歼战略,战场瞬息万变,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谁也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子。
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
王奉接着补充道:“但根据我在山西抗战的经验,津浦线如此重要之地,日军势在必得,眼下淮北已经失势,徐州易攻难守,恕在下直言,青徐之地根本守不住,只能拖。”
王奉谈论起战略时直言不讳。
有句话说得好,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
三人关起门来说话,也不怕泄露出去。
战争一旦开始,就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和太原一样,日军若是对徐州久攻不下,只会在战争泥潭里越陷越深。
想要拼力拔出,只能不断在桌上累加筹码,最终达到一定量时,就能平推整个徐州。
眼下若是拼倾国之力,进行大规模兵团作战,中国根本不是对手。
日本是一个疯狂的国家,搞不好真能弄出来类似“一亿玉碎计划”的东西。
李宗仁点点头,目光中欣赏之色越来越浓:“言之有理,情势危迫,若是能在津浦线上将敌人拖住数月,使武汉后方有充足时间重新部署,与敌人进行持久战,用空间换时间,静待国际局势转变,如此抗战方有一线生机。”
“若我军在津浦线上的防御迅速瓦解,日寇一举拿下武汉,囊括整个中原,则抗战再无喘息之机”
王奉点点头。
京沪失陷,国民政府内部的投降派格外猖獗。
倘若日军在短时间又内拿下徐州,武汉,根本就不用做后续的军事部署,国民政府内部就要崩盘了。
李宗仁开始鼓舞士气:“目前国际形势,西方法西斯主义侵略实力增长,吸引了英,法,美的注意力,增加了日本侵华的勇气。”
“世界是一体的,必定会相互影响,如今日本得手,世界各国莫奈伊合,其余国家必定如法炮制.”
李宗仁说了很多,眼前这两位军官颇受他器重,毫不夸张的说,是津浦前期抗战的顶梁柱,绝对不能泄了气。
这番话他也曾对韩复榘说过,表面上答应的挺好,过后直接忘得一干二净。
三人谈论之际,徐祖贻在门外喊道:
“李长官,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是时候出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