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一今天晚上有事,不回来了。」
「所以……」说到一半,闵弦抬起头扭过视线看向我,恰好对上了我有些发愣的目光,也微微怔了下。
缓了几秒,唇角噙起一丝狡黠笑意,「看傻了?」
「眼睛都看直了,当心口水流下来。」
听到这句调侃像被点醒似地侃迅速回了神,害羞地低下头,「我、我去削马铃薯皮……」
拿了两颗马铃薯像逃跑似地溜到一边,急慌慌地打开水龙头,手指一下一下把马铃薯上的浅浅灰泥洗了下来。
而心房无可救药的擂鼓仍然持续,才洗个没几下,盯着眼前那道水流又开始发了杵。
「话说……」
他的声音一入耳,发散的瞳仁又迅速聚焦了起来,赶紧继续手上的忙碌。
怎么今晚就不停地馋这男人的顏呢?在心里既羞赧又崩溃地想着??要不是现在手上沾了水,我可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什么?」低了几分嗓音,刻意藏住了语句里的微微慌乱。
「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却不会做饭……」
「你不觉得羞愧?」
扭头看了过去,瞧着他早已停了手上切菜的动作,又不知何时抬眼看了过来,眼神里的笑意带着几分宠溺,晕得我马上就红了脸。
害羞地回避了他的视线,「我、我不是正在学吗?」
语落,不经意地对他方才的话又咀嚼了几分,停顿片晌,小脸染起一片正色,「再说了,我哪是什么家庭主妇?」
「我可是名正言顺的事业型女性好吗!?」
他挑挑眉,「事业型女性?」
见他这个怀疑的模样,差点急得跳脚,小嘴一张:「这什么语气?你那项目策划不是我负责的吗!?那创意又是谁想出来的!?」
「我给自己定位成事业型女性,过分了啊?」
看着我炸毛的模样浅浅一笑,「不过分。」
「只是??我觉得你更适合做家庭主妇。」
顿了下,皱眉,「??什么!?」
「凭什么!」
「因为你在厨房忙碌的样子很……」
正听着他的回应,却被他手下的动作撕扯了视线,顿了下,迅速瞪大了双眼,「??呀!你放错了!」
闻我这突如其来的叫喊,身侧话説至半的男人手微微一僵。
低眸瞧我指了指锅子又敲了敲手机屏幕,满脸的认真,「菜谱没说现在放这个!」
安静了几秒,面无表情,「……菜谱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说能放就能放。」
坚决地,「不行!」
「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呢,你别给我捣乱!」
「快捞出来!」
??我真压根儿没想到,在这个家的第一个圣诞节,居然是和闵弦在厨房里吵吵闹闹度过的。
这样的画面意外的温馨,简单平凡又洋溢着暖意,让我產生了和他是真实夫妻的感觉。
终于在厨房一片杯盘狼籍后,两份简单的晚餐终于大功告成。
而正就像闵弦说的,因为太久没进厨房有些手生,虽看似有着一把好刀工,但烹飪的水平也仅限于此。
看来会用刀和会煮饭还是有差别的……烹飪对我俩来说,简直是门艺术啊。
和他撒了几回娇才让我开了瓶红酒庆祝庆祝,可才几杯红液下肚,就感觉自己整个身子像是在飘着,心情也晕忽忽的。
此时和他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单手撑着头,脸色是微醺的緋红色。
许是酒劲上了头,有种催动的情绪在脑子里不停地鼓吹自己??突然好想把心里一直以来憋着的话都一口气抖个乾净。
没看他,自顾自地喃喃自语:「你知道吗?我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
「还挺讨厌你的??」
对面的男人沉默地看着自己,貌似是觉得我醉了,轻叹口气,伸手就想拿走我手里的酒杯。
可我却早他一步抓住了他的手,没注意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意外,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下去:「你总是兇巴巴的……」
「还喜欢欺负我??」
「就连叫我的名字,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全名……」
「我就不明白了,我又没惹你,也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你怎么就对我这么兇?」
「可是到后来我又觉得……只有你不会逼我想起记忆、问我是谁,不会让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还帮了我好多……」
「和你在一起,总会让我好安心……」意识稍不清醒地说完最后一个字,下一刻,眼底竟缓缓起了片水华,语句也隐隐沾了点鼻音,「一想到总有一天我们会照着那契约分开,我得离开这里,就好难过又害怕……」
一直静静听着我的咕咕噥噥,听到后头发觉我的语气不太对劲,他一直浅淡的眼眸像微微一凝,指尖从我的手里缓缓抽出来,接着反握住了与他宽大掌心相差甚远的小手。
低沉着眼眸,那一如既往淡漠的目光,直直地放在指间相辉的两枚戒指上,晶莹的微光映在他的眼底,化成了柔和的模样。
「夏昀……」
朦胧地,「嗯?」
「你有没有想过……」
「一直这样?」
「……什么?」
「我说……」
轻轻吐出两个字,像时光短暂停止的静默后,他又随之啟唇。
「一直这样。」
四个字,比前一次添了点坚定,又多了点温柔。
迷迷糊糊的视线中,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发梢如常遮住了他的眼,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暖意,以及那低沉而温润的嗓音。
而我双眼恍惚地望着他,就像再也耐不住心里深藏已久的疑问,张了张口:「闵弦,你……」
「——爱我吗?」
可这问题才一道出,脑门又是一阵晕眩,感觉沉淀已久的睡意就快要席捲而来……
「我……」
他轻啟薄唇,后头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我却听不清了。
大脑的晕乎感就是滔滔波浪,一层层的睏意不断叠盖了意识仅存的清醒。
直到最后??所有的画面和声音、一切一切的感官,都悠悠抽离了周身,又如泡沫般渐次消逝。
我睡了过去。
而我依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