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擎五年,是她?”
言致沉默,这样的过错,她心中清楚,却连承认都缺乏勇气。
“你要做什么?”他转身的一瞬,言致猛地睁开眼睛拉住他,方才那一瞬,她感受到了他身上迸发的杀气。
“不过一个后妃,杀了便是。”
言致对上他的眼睛,细细看了,没有看到丝毫敷衍,他很平静,也就是说他很认真,他不是说来听听的,而是真的准备这么做。但是,“没有必要,你知道的,她还不能死。听了今日那些消息,我隐隐觉得我们是在为祁俊轩忙活,若当真如此,就绝不能让云氏死了。”
“你放心,我可以忍,我可以等,终有一日,我会手刃所有仇人,让阿娘的灵魂得以安息的,我还有你,还有这么多人相帮,这一日,不会久的是不是。”
他的回应简单而肯定,“不会。”
因为他没有犹豫的回答,言致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开,且将仇恨压到心底,细细回想了那两人的对话,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刚刚下的结论,说道,“祁俊轩在借我们的手扫除云家这个后患。”
他定神看着她,等着她继续,“云老头想利用祁俊轩转移视线,顺势让云家以软弱之势退出京都这个圈,进而,谋大事。想的挺好,真的,想的很美。但是云老头谋算一生,步步为营,却没料到云家世代豢养的死士会和云家已经出嫁了的女儿搞到了一起,偏偏这个女儿还有个野心勃勃的儿子。看那两人的形态,应该不是近来的事,那么祁俊轩对云家的防备那就是由来已久的了。”
“云家要利用他树立一个靶子给陛下看,给朝臣看,也给天下人看,将自己放在一个忠心外戚的位置,无论做了什么事都推到祁俊轩身上,却不知祁俊轩该拿的不少拿,该背的黑锅个个给躲了过去,长久下来,祁俊轩倒是贤名在外,云家名声却一日继一日的败了下去。呵呵,真是一出好戏。如今祁俊轩羽翼丰满,又有他认为绝不会背叛他的林寒柯相助,想来,他已经不能容忍这个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外家了。”
言致揉了揉手腕,神色有些凶狠,“真是不开心呢,有人把我们当成一把可以任意取用的刀了。”
“那便如他所愿。”
他此言一出,言致先是一愣,而后咧唇一笑,月光下,灿若桃花,刺眼而迷人,“是,如他所愿,我倒要看看弃了云家,他祁俊轩又能在林寒柯的倾心相助下,走到哪一步。”
今时今日,再提起祁俊轩的野心,再想到他的包藏祸心,她已经不再心中压抑地难受了。当年种种,早已无人在意,再提起,多的不过是利用之心。
这个皇权下,能有多少真心呢?
所以,她会拼尽全力,握住所有真心。
他们在这方待了太久,出宫时连月亮都不甚明亮了,宫室大多静谧着,除了檐下摇曳的灯屋内俱是早熄了烛火。
在这样的一片黑暗寂静中突然窜出一点光亮,言致下意识就寻了过去,而后顿步停在了院墙上。
夜太深她也没注意到了哪里,此时近了,不用细看她都知晓这是何处。
这是东宫,太子五岁那年就独自搬入此处,到如今,已是八年光景了。
这皇宫中别的地儿她不敢说,唯独这东宫她闭着眼都知晓哪里是作何用处的,这是当初年幼时她和小五手拉着手一间一间定下来的。
灯火通明那处,是东宫的书房。
窗上映出了少年埋首书案间的身影,看着很高大,其实他还不到她的耳际高,但只从这影子就看得出年前尚且有几分圆润的身形早已不知不觉瘦了许多。
但这代表着他在努力,他没有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们的付出,那就够了。
终有一日,他会代替他们,会从他们这些人手中接过这个责任,是的,责任,而非权力。
言致站在窗前笑了笑,笑痕很浅,却是入了心的。
直到出了宫门被李原带入停在阴影处的马车时她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顺着坐到榻上,木头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赶着马车缓缓离开宫城,这才听到他问道:“不必心疼,他是一朝太子,这是他应当担负之责。”
言致诧异地挑眉,心疼?这是从何说起,忽然福至心灵,想来是刚刚她陷入思绪中让他误会了。想通了她就笑了笑说道:“没有,我只是很高兴,很欣慰,你看,我倾尽所有的付出,不是毫无用处的,他在努力,没有因此而坦然享受。那么这个沉疴积弊的江山也必然会因我们的付出,而变得更好的。”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充满期待的询问,“一定会的,是不是?”
他一如既往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坚定而平静地道;“是。”
只要她想,就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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