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量了一下此时进去不会被发现,她便不作犹豫地如燕投林般进了车中,见她进来,几人都没什么反应,最咋呼的宝世子也只是上下扫了她一眼,确定她没什么伤便撇过了头不再看她。
释离原鼻翼微动,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眼,才拉了坐到自己身边,然后从怀中掏出帕子,拉起她的右手,轻轻擦拭。
“噫?”言致惊奇,她以为自己动作足够快了,没想到还是溅了一些血到指背上,“她真的是云氏女,居然明目张胆在宫中着丧服祭拜,呵,倒是方便了我,我估计等我们从宫中出去,她那都未必会发现。”
千允睁眼,眉目清冷,话却温柔许多,“与你无关,你今日出了刑场就一直在车中。”
言致耸了耸肩,回道:“知道啦,对了之白,祁俊轩那书房中可有什么有用之物?”
梅之白摇头,说道:“他很谨慎,书房中有个铁盆,盆中有不少纸灰,有用之物都被烧了,唯一有用的便是一张军防图,我看过了,祁俊轩在其上做了不少标记,我对军事不通,回头你看看,应能有些用处。”
言致高兴地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口大白牙,“若当真是祁俊轩所用的,那便太好了,我能凭此得出他许多动向,如今不知他何时会起事,若有此物,我们应对能轻松许多。可是他既然这么谨慎,怎么会留下如此重要之物?没来得及吗?”
“应是未来得及,这般地图皆制作精密,力求防水防火,非一时便能毁坏的。”说话时释离原折了那方染了血的帕子,放入怀中,见言致眼睛一直盯着,便道:“怎么,你要洗洗再还我?”
“她要是洗得干净便有鬼了,行了,到宫门口了,下车吧。”
宝世子先行一步掀帘跳下了车,言致下车时忽闻马蹄声,抬头望去,“是唐久,我哥的亲兵。”
她话音方落,唐久便到了她面前,翻身下马,行了军礼,道:“小将军,末将奉命来传捷报。”
言致伸手搭住他的胳膊,将人带起身来,问道:“捷报?大哥已经肃清西川原,将羌人赶出去了?”
“回小将军,正是如此,将军大败羌人,俘虏近六万人,末将离开时,将军已开始教化羌人,让他们学耕种建房,安家置业,以求使羌人与汉人同语同俗,永绝后患。”
言致手指摩挲了一下,笑道:“大哥十分厉害,近日朝中无好事,这个消息必能让人心振奋,你快些走,去与陛下报信。”
唐久应话离去,言致挑眉望向释离原,这番话她今晨才听过一次,“大哥去西川原时,你不是和我在建州,何时与他说的这些?”
释离原轻轻带了下她的肩,让她不再站在那儿,走了起来,才说道:“你又怎知一定是我说的?便不能是清珏自己所想?”
“不可能,我自己清楚,我们这些戎马沙场的人,只信奉武力至上,若无人点拨,大哥必然是将羌人打服打怕,不敢生出半分异心,将他们当劳役来用的,若那些话不是你说,不管是我,还是父兄,都不会取信的,我们见了太多异族蛮夷对百姓的迫害,他们每次入侵都如蝗虫过境,我总觉得在这些蛮夷眼中,我大祁百姓都是如牛羊一样的,无论杀伤还是掳掠都是对牛羊一样的态度,随意且残忍极了。”
感觉喉咙有些发痒,言致轻咳两声,吸了口气,却发觉连鼻音都有些重了,不想叫他们发觉,便侧了侧头,才继续道:“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总不是假的,我们也不是没尝试过与蛮夷互通有无,但最后都只是养大了他们的野心,让他们更加凶残罢了。”
宝世子试探性的问道:“既然如此,那这次······”
言致频频摇头,与他对视一眼,他一如既往平静淡然,似乎并不在意,她便笑了笑语带感叹地道:“不一样,瓴之说的,和我们以往做的不一样,我们只是与其互通有无,实则仍是互相戒备,互相怀疑,连交谈都要借助于第三者,而瓴之所说,是将蛮夷汉化,让他们有所住有所食,慢慢把他们也变成大祁百姓,这是实在能绝后患的,我们以前,实属当局者迷,为将者,总是简单将蛮夷认定为敌人,一叶障目,我们从未想过可以这般去做。”
他一言点醒梦中人,以后会如何她不知晓,但目前,她觉得他所言是对的,不论蛮夷还是大祁百姓,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鲜活的生命,若能安宁,谁愿起战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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