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交织的雄伟建筑前却落着成千上万的乌鸦,黑色的杂乱叫声令人心慌,宛若宫廷中的一个黑暗角落。
她想起了姜楚一喝醉时的喃喃自语:“所有的黑暗都流入乌台,那里成了忠贞者流满鲜血的地方,而御史的一句诋毁之语就能够毁了一位培养十年的优秀士子,偏偏还要种满忠贞的柏树…”
“你知道吗?这里原来种过牡丹花,不过现在早就枯萎了。”温柔的女声响起,灵均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美貌女子,满头青丝随意的用紫色丝带打出一个结。她轻轻摆弄着手中的乌鸦,倒像是摆弄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牡丹的主人等不到要等的人,再也没有心情栽培新的土壤,慢慢的也就枯萎了。后来呢,她又爱上梅花,可是梅花太过刚性,竟然不耐这里的雪寒,她便慢慢开着那些梅花全部枯萎成泥。她的心眼儿很坏吧,姜大人。”她眨着眼睛一笑,却有一种稚气的冲动,令人观之可亲。
灵均抱着臂笑叹:“是不是只要在宫中戴着透额罗的女人,就一定是姜灵均呢。”
女子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还有可能是郑骊珠呀,不过嘛,那个老女人整日一副寡妇样子,怎么及的上你呀,毕竟,你是…姜楚一的女儿。”她眼尖,却发现女子有一瞬间的阴霾,慢慢的迅速隐去。
女子丢掉手中的饵食,拍拍手中的泥土,轻轻拱手:“请多指教姜大人,我是颜风神。”
灵均听着打趣:“是‘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中的风吗?”
颜风神微微一愣,神思却好似回到多少年前,随后纤细的指尖轻轻抚摸一旁的鬓发,淡淡勾唇:“大概是‘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中的风吧。”
颜风神带着她慢慢的在这座迷宫中行走着,一旁的枯槁风声与萧瑟耳语隔绝了温暖的皇宫大内,更像是流放者的天堂。而眼前这个温柔如三月春风的女子,更和一切都格格不入。
颜风神带着她进了一间广阔的内堂,临走时留下一个莫名的笑意。
她刚要入门,已经有人气势汹汹的冲撞出来,看身材还以为是个龙精虎猛的青年人,结果猛一抬头,却是一张喜气洋洋的娃娃脸。不过此刻这张可爱的娃娃脸上充满了与之不相符的杀气,惊得灵均只想要…笑。
一个身长六尺的有着成年人身材不知道是青年还是少年却长着娃娃脸的男人。
一脸愤怒的盯着灵均,好像是她在刚才拿着剑暗算过他一样。
他手中的刺刀发泄似得散落着,朝着屋中“呸”了一声:“那个神经病,谁爱去谁去吧,老子是不陪他了!老子迟早找人把他奸了!”
真是头小老虎啊,灵均看着少年绝尘的背影暗自感叹。
她轻轻躬身:“下官姜灵均拜见符大人。”屋内半丝人气皆无,她轻声低言三声,屋内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灵均索性不管许多,直接走了进去,那屋中本应有的人声却慢慢不见。
她呆了半响,这屋子看着很狭小,走进来却广有天地,大到根本看不到首位,连房间形制都看不清楚,却几乎都是…书。卷册、纸文,整整齐齐的堆在一起,简直像个文人的书阁,而不是诏狱之处。
她一回头,声音绷直了一拜:“大人,下官是来报道的。”
神出鬼没的符大人静静看了她半响,昏暗的室内见不到半天光晕,只有上面的天窗映出来羸弱的惨败色光。她头皮发麻,直感到对方眼神中冷漠的注视。
符尧光轻轻落座,修长干净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灵均将书册放下,轻声汇报事务。
她眼角倾斜,看着一旁的书册,是审判院的碟文,这里记载着皇帝裁撤审判院与六位判官之事,如果可以翻开看一看…
符尧光嘴边忽然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灵均几乎怀疑这可能不叫笑容,叫做恐吓或者威胁更加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