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她一直想要屈服于权威与规则,但是一方面又想要挣扎,才会如缀网劳蛛般处在其中无法自拔。
窗口漏进来的一丝光点亮了她的唇角,现在看来,她果然更适合做一个无法无天的女子呢。
四面八方的目光中充满着或是期望、嫉妒、猜忌、嫌恶,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更始元年的夏日中,一抹红色的倩影重回朝堂,点燃了随后燃烧几十年未尽的明争暗斗之烽火。
很不好。
灵均心中暗暗的想着,说不上哪里不对,可是作为一个医者的角度,皇帝的面色有种微妙的可怕。
他常年服食丹药,自然面色发青发紫。可是青或紫不过是模糊描述,对于医者来说则是天差地别。许多年来,看似沉迷丹药的皇帝寿命似乎成了上雍官员心中难解的迷,仁帝一贯的沉默阴沉,似乎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猜出他的寿命几何。
他若是真的中了支道承丹药中下毒的伎俩,又怎能存活至今?
很显然,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灵均不会也不敢这样想,她隐隐觉得,皇帝那张看似平常的面色上,有种接近死亡的崩塌感与怪异。说不上哪天,他就会忽然爆发出来。
季退之是一个面色和善的老者,同支道承后期的疾言冷漠大不相同。仁帝同他倒是在朝堂上温言软语,只将灵均撇在一旁做蝴蝶停。
来了。
灵均的唇边浮上寡淡的笑意,看着季退之轻声询问:“不过陛下,所谓变法大多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啦,臣已经年迈昏庸,自然不敢夺了小姜大人的职权。臣是后辈,自然不敢妄议如赵朴子一般的先贤,只是后来之人是否能扛起前辈大旗,这…总要给朝堂的老臣一个交待。”
仁帝停住微微急促的咳嗽声,一双细长的目变得深不可测:“依你所说又该如何交代?”
季退之面带和善笑意,却是笑里藏刀:“打铁仍需强自身,小姜大人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是不是也该表态呢——听闻京东道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姜家族人的王国,既然要改,那么小姜大人何不善持己身,改了自家的门槛?”
灵均掀唇一笑:“季大人太看得起姜家了!姜家流云散淡天下皆知,如下官般有家都不愿意回。姜氏族人又性情古奥耿介,个个都是臭脾气,因此在多是穷困潦倒人丁稀薄,怎么就能占了京东道做姜家的国呢?”
季退之忽而笑意淡去,倒是有些冷言冷语的嘲讽:“眼见为实,小姜大人多做争论也无用,不如自己踏上古齐的土地看看,哪里盘桓的姜氏族人有若神祗千年不灭,不知道他们还知不知道人间有天子所在啊。”
灵均趁着仁帝面色完全阴沉下来重重一拜:“既然如此,就请陛下下令吧,臣不怕得罪族人,当然——臣也不畏惧任何威胁。”季退之斜着眼睛冷哼一声。
仁帝眯着眼睛审视半响,于是间大手一挥:“这把剑不仅伤人,还要伤己。”
朝堂在硝烟弥漫中散去,灵均趴在白玉雕成的横栏下望着朝臣散去的身影。
“大美人,你的大事不妙,还有时间在这里看风景?”
灵均回头笑看一脸冷淡的齐维桢:“这算是因果报应吧。先前皇帝利用我杀了支道承,现在又用季退之想要伤了我。”
齐维桢本欲拍拍她的肩头,终究停下了手:“季勉之的身影并未出现在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