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从医院回来后整个人有些心神不宁，眼下开会，开着开着他就走神。
沈向恒咳了两声，方黎才缓缓抬头。
“阿黎，怎么了？”
方黎回过来神，无意识地捏着指节，“没事，师父你是说现在还不能拿下范家吗？”
沈向恒沉重地点点头，“那个地下室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十年前的了，当时的案子已经过了追溯期，现在的案子又用不上。
眼下，要找一个突破口，还得从陆沉纭这边想办法。”
方黎手指一顿，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来吧。”
审讯室。
陆沉纭带着手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已经干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对我尊重点？好歹我也是个头头，一个审讯的人都没有，这是让我看着交代吗？”
陆沉脑袋靠在手臂上，一脸哀怨。
“咯吱——”
审讯室的门被人打开，陆沉纭看去，便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原来是阿黎呀。”
方黎带着一贯的疏离，关上门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范家的事，你早有预料。”
陆沉纭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方黎的睫毛又长又翘，像把小刷子，漂亮极了。
“怎么会，我怎么敢妨碍警官办案，地下室不是留给你们搜了吗？”
方黎起身倒了杯热水，站在一旁缓缓开口，“搜到些东西，但不怎么好用。”
陆沉纭晃着手铐起身，坐在桌子上，眼眸深邃，“怎么，现在觉得我又有用，又想谈合作了？”
方黎抬眼看了他一下，又低头吹着热茶，直言不讳道，“是。”
陆沉纭看着方黎似笑非笑，“您这种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态度，还真让人生气啊。”
方黎眼底依旧带着疏离的冷漠，陆沉纭看他这样心里就堵得慌。
平心而论，他这一个月待方黎不薄，可这人对他就像对待一个毫不想干的人，漠视他的一切。
陆沉纭还没这么主动与人交好过，眼下方黎求人办事还是这么个冷冰冰的态度，他就想出手吓唬一下。
方黎看出陆沉纭的生气，自己摆了他一道，眼下又想让陆沉纭办事，他不恼才怪。
但是陆沉纭对他的伤害，又算什么？更何况……
“咔嗒——”
随着清脆声响起，方黎抬头就看到陆沉纭满面阴沉地打开了手铐，随意往地上一甩，接着抬脚踹过来。
方黎扔了手里的热水，侧身后退，躲过这一脚。
陆沉纭紧逼不舍抬腿踹向方黎小腹——
方黎站着不动，褐色的瞳孔直视陆沉纭的目光，神情复杂的开口，“我怀孕了。”
陆沉纭脑袋轰的一声，连忙收回动作，呆愣在原地。
？？！！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东西？
陆沉纭一副不解的看向他的小腹，艰难开口，“你说，你怀孕了？
方黎淡淡点头，“嗯。”
“是……我的吗？”陆沉纭喉咙发涩。
不是他信不过方黎，而是他们每次补完标记，方黎都会吃药。
方黎知道他的疑惑，他自己一开始也难以置信。他告诉医生每次标记完都吃药了，医生一脸淡定问他有没有测过信息素契合度，契合度高的话，受孕时间会很快。
而一个月前，他们做了三天，完事后他才吃得药。
“第一次就怀上了，吃药吃晚了。”
陆沉纭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沉默片刻，轻轻把方黎拦到椅子上，又给他重新倒了杯热水放在桌子上。
方黎安安静静喝茶，陆沉纭站在桌边沉思。
陆沉纭一心复仇，从未想过成家立业，他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跟谁好都是耽误人家。
后来遇到方黎，是他计划外的一环。
他有心利用方黎控制方家和警局，甚至连强制标记的下作手段都用了出来，之后他目的达成，对待方黎还算尊重。没有故意用信息素施压，该补标记时老老实实上门服务，甚至他自己的发情期都是靠抑制剂挨过去的。
但是从那一晚开始，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方黎厌恶极了他，等事情结束，方家和警局都不会放过他。
他也没想过继续留在a市，等事情办完他就离开。至于方黎，他会给他一笔补偿，再为他安排最好的信息素清洗手术……
但现在，一个从未预想的局面出现了。
陆沉纭转头，看着方黎乖顺柔软的头发，轻声问他，“你怎么打算？”
方黎脑子很乱，这种事他分析不出来。
“我不知道。”
陆沉纭扶额，又想起自己之前的暴行，哑着嗓子问他，“孩子还好吗？”
方黎喝水的手一顿，有些不想回答。他不想陆沉纭掺和进他的事，虽然孩子是他俩的。
陆沉纭静静等他回答，方黎没法，终究还是说了。
“不怎么好，受孕那几天我身体不好，之后也没注意过，具体我还没查。”
陆沉纭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半路又收了回来，“给你哥打电话吧，让他带你去查查，至于其他的，决定权在你。”
陆沉纭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范家的证据，我给你。”
方黎心里发笑，拍桌而起，“你他妈什么意思？”
陆沉纭知道他是误会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他还没有用手里的证据威胁方黎放人。
第一次，陆沉纭有愧疚这种情绪，甚至这种情绪里还夹杂一些开心？
“没有，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让你少烦心一件事。”
方黎给他哥发了消息，方序唯恐他出了什么事，连忙赶来。
他们沉默了许久，直到方黎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走，一起。”
陆沉纭怔住，他指尖微动，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方序来到警局门口，笑呵呵朝着方黎挥手，看到身后陆沉纭的那一刻，笑容瞬间凝固。
“阿黎你怎么把他放了？”
方黎让出身位，留着陆沉纭一个人站在方序对面。
“哥，我怀孕了。”
方序如遭雷劈。
下一秒，拳头如疾风般砸向陆沉纭的脸颊。
陆沉纭纹丝不动，站着挨了几拳。
警局路过的人连忙劝架，说再怎么生气也不能站门口打，去院里打都行。
方序指着陆沉纭破口大骂，“姓陆的，你他妈当真以为我方家好欺负！狗日的，老子今天就在这打死你，我看谁敢拦！”
众人连忙拽他，这门口可是有监控的，不拦不行。
陆沉纭吐了一口血水，伸手碰了一下脸，疼得龇牙咧嘴。
“方总，还是先陪阿黎去一趟医院吧。”
方序猛然停下，连忙去看方黎，他小心翼翼把方黎揽在怀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阿黎，不怕，哥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哥带你去医院看看？”
方黎让他抱了一会儿就推开，“哥，没事，就是想去医院仔细查查。”
方序既心疼又内疚，是他没照顾好弟弟，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撕了陆沉纭。
“行。”
他转过身恶狠狠瞪着陆沉纭，“你也去。”
让他这个畜生看看，阿黎遭了多少罪，省得以后，他宰了这个畜生时，他有脸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