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走进勤政殿的风无痕,心情仍然如前一次那样的忐忑。父皇刚刚差汪海来宣口谕召他觐见,这原本是一件喜事,但此时已是深夜,汪海还居然把他往偏殿中引,这就让风无痕有些不解了。联想到自己第一次来的情景,他不禁脸色发白,东窗事发这四个字不停地冲击着他不久前才有些放松的神经。
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风无痕一眼就看见了父皇的背影,还有明方真人那明亮的眼神。刹那间,刚才还汹涌澎湃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对着那样不含一点杂质的深邃目光,风无痕知道那件事仍然是两人间的秘密。
“儿臣叩见父皇,恭祝父皇金安。”风无痕掩上房门,这才转过身来,对着父皇的背影深深叩拜了下去。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有一丝疲惫,却仍然背手而立,“你知道朕今天宣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风无痕感到一阵愕然,父皇这话里有话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话虽如此,只思量了片刻,他恭恭敬敬地答道:“恕儿臣驽钝,父皇突然宣召,儿臣并不知道所为何事。”
“无痕,你实话告诉朕,那天大殿上你说的话,是真心实意还是只是在博取朕的欢心?”皇帝倏地转过身来,双目中光芒大盛,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风无痕本能地感到一阵颤抖,他如何不知道,只要一句话答错,不仅自己以前的努力全部白费,而且可能立刻引来杀身之祸。但如果犹豫太久,则显得自己明显是在作戏,电光火石间,他重重地叩下头去:“儿臣所言无半点虚假,若父皇不信,儿臣也无话可说。然儿臣卧居病榻多年,深知人情冷暖,皇位虽好,却不是人人可企及之物。儿臣自幼读书甚少,又无饱学大儒教导,如何敢觊觎大位?”他稍微顿了顿,又徐徐开口道:“苍天在上,我风无痕若对皇位有半分不轨之意,天地不容,鬼神共弃!”竟是发下了毒誓。
那悠悠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良久没有散去。皇帝和明方真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会发下如此毒誓,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照明方真人的意思,原本并不想再试探风无痕,但皇帝对于这个仅存无天命眷顾的皇子还有那么一点疑虑,这才用如此严厉的语气问了刚才这些话。
“朕相信你就是了,无痕。”须臾之间,皇帝似乎苍老了许多,“不要怪父皇太过多心,你虽然还小,但也应该知道天家骨肉相残的惨剧。你那次竭力保下你三哥,朕很高兴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孩子。”他的目光转向了立在一旁的明方真人,“如果仅仅要你作一个清净无为的皇子,朕任命了海从芮为你的师傅,以他的大才自已足够。但朕现在需要一个辅佐朕和储君的擎天栋梁,一个海从芮远远不够!”
风无痕犹自震惊于父皇此番言语,皇帝接下来的话又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过来。
“无痕,从今天起,你每天夜里到勤政殿来,每逢单日,真人将作为你的另一个师傅,担负起教导之责;,你可以翻阅一下各地送来的紧急奏折,并誊写一下节略,学习一下如何参赞国事;朕每逢初十、二十、三十会来亲自考校你的进展,并教导你一些其他的东西。至于你的身子,有真人在,不必过于担心,如果不行,朕还可以让陈太医随时伺候。怎么样,你能担当得起这样的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