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是皇族辈分最高的珉亲王风珉致的七十三岁寿辰,平日不张扬的他此次竟邀请了所有皇子,这个消息为颇不平静的京城又添上了一把火。要是平常的闲散宗室,人们也许会置之一笑,可风珉致不同。即便不论他身为亲王的尊贵身份,就以他现任宗人府宗正的官职,足以让有心人心惊胆战。去,还是不去,每一个皇子都在惊惶不安地算计着,即便是风无痕也不例外,虽然和那位严肃的老人总共不过见过三面,但他还是害怕那犀利无比,仿佛可以穿透一切的眼神。
到了风珉致宴客的那天,顺天府尹甚至调动了人马,将王府前的一整条街全部封了起来,连官邸在此的一干朝廷官员,也不得不绕道回家。谁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开什么玩笑,今天的王府可是汇聚了所有皇子,顺天府哪能不紧张?为了以防不测,每个皇子几乎都带了几十名的亲随,就看那长长的一串大轿,以及那些还不够身份进王府伺候的一众随从,就可想见这场景有多壮观。
“二哥今天来得好早啊。”陆续赶来的诸皇子一个个笑容满面地和风无论打着招呼,嘘寒问暖的样子似乎友爱得很。由于皇长子早逝,二皇子风无论在这些皇子中自然就是最年长的,虽说平日里诸皇子和这个母亲出身微贱的二哥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消息灵通的更是隐约知道月前的血案和这位二哥有关。但今日皇叔祖难得请客,为了博得一个好印象,他们一个个都装出一幅礼敬兄长的意思。只有风无痕心中最清楚,宴无好宴,今天自己的这位便宜二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
二皇子风无论确实早早地就赶到这里,那天的事发生之后,他就开始惴惴不安,几度都有逃离京城的打算,却不料想朝中上下居然反应平淡,去请安时父皇压根没提到此事。他自忖事情做得隐秘无比,而且血案又是发生在青楼,一句争风吃醋就能打发过去。连内宫里传说的那份该死的奏折也没了下文。想来父皇没抓到自己什么真实的把柄,他也就松了口气,不过仍一直闭门不出,唯恐触了父皇的霉头。此次风珉致借寿辰之名宴请诸皇子,他只能来敷衍一下。
可是,一到这里风无论就后悔了,他本就心里有鬼,原想趁其他兄弟不在探探这位皇叔祖的口风,无奈风珉致也狡猾得很,托辞等诸皇子来齐了再一起说话,竟是把一个堂堂的皇子晾在大厅里。虽然下人们无论礼数还是招待都很周到,但风无论已经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他只能寄希望于宗人府不会在这种兄弟团聚的机会对自己下手了。
“给皇叔祖请安。”风珉致在所有皇子都到齐后,方才慢腾腾地现身,一群小辈的皇子连忙乱哄哄地行下礼去。快七岁的十二皇子风无浩也跟在众人后面装模作样地见礼请安,眼睛却早就盯上了大厅中那盘晶莹剔透的不知名水果,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倒是随身伺候他的那个乳母显得雍容沉静,虽说姿色只是中上,也没有镶金佩玉,却不带半分奴才相,连风珉致都不禁多看了两眼。
“呵呵,今天本王生日,能得你们全数前来,倒也是一次盛会啊。只是不知本王以后还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岁月不等人啊,看你们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本王却是老了。”风珉致伸手虚扶了一把,将诸皇子让进了屋里。
“皇叔祖这是哪里话,”五皇子风无照率先开了口,“您老身子骨康健着呢,至少能看到您的重侄孙辈长大。再说,我们这些小辈,没有您的提点怎么行?”此话说得冠冕堂皇,若是寻常人,哪听得出其中蕴涵的深意。但在座诸位可没有省油的灯,哪能不明白风无照言语中的真意,皇族的上面压着这样一位老祖宗,滋味可是不那么好受的。风无照自恃乃皇后嫡子,平素却没有被这位老祖宗少教训,因此也是一肚子火。
风珉致洒然一笑,心底却为这位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子不值,和自己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较劲,心胸确实太狭隘了,怪不得皇帝没有直接立他为太子。“呵呵,本王一个老头子,哪比得上你们年轻人。好了,不说这么多了,再客套下去,本王专门准备的酒席就要凉了,都落座吧。”
若是往常的宴席,若非皇帝御口亲断,排定座次就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可风珉致的辈分摆在那里,他说按长幼之序落座,其他人又怎会说不好,风无照也只得勉强安于第四的位置。至于十二岁的风无惜,当然是恨恨地坐在了下位,眼睛还不住地瞟向那个同父同母的哥哥。
坐在风珉致右下首位的风无论心中欣喜不已,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个好兆头,若是能得到这位威望颇高的老人之助,自己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想到这里,他连忙站起身来,高举酒杯,恭敬地劝酒道:“今天这第一杯就由我代诸皇弟敬您老一杯,祝您老永享天福,长命百岁。”
其余皇子虽然不满风无论自居老大的态度,但都明白此时此地最好跟在后面,因此全都举杯劝道:“请皇叔祖满饮此杯,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