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烈二十二年二月初三,风无痕正式照会了越家关于迎亲之事,让这个福建豪族一阵欢腾。种种劫难后,越家已经不复当年极盛时的光景,再加上福建官员已不如以前那么容易收买,三巨头又摆出铁板一块的样子,因此与皇家的这次联姻无疑就变得意义重大起来。尽管不是嫁作正妃,但毕竟皇家还是给了一个侧妃的名分,连当事者越起烟本人也未置二词,因此举家上下都是作起了完全的准备。
虽说以往是世仇,但罗允谦还是遣人送上了一份颇重的厚礼,不是金玉也不是珠宝,而是福州郊外的三处庄园和几百名奴仆长工。对于风无痕这样一个根基不深的人来说,庄园这样每年都能有银子入帐的无疑是最好的礼物。连越明钟对于那个躺在藤椅上挣扎着来道贺的死对头也露不出恨意,虽然不能一笑泯恩仇,但好歹这是两家自以前结怨来的第一次往来,外人都在传说越家和罗家有修好的态势。
风无痕却在忙着回京的打算,虽然圣旨上没有指定归期,但风无痕知道一旦福建总督的事情能够确定,那自己就铁定要返京了,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否能真的把宋峻闲放到那个位高权重的位置。这个人虽然迂腐了些,行事却循着正道,比起老奸巨猾的郭汉谨和卢思芒,皇帝应该对他更有好感。
“殿下,宋大人来了。”小方子匆匆进来禀道,“看他喜气洋洋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好事情。”
“哦?”风无痕眼睛一亮,委任总督这种事情,一来是吏部的任命和皇帝的旨意,二来入京述职就是必不可少的,看来这次宋峻闲是要和自己一起回京了。
“下官参见殿下。”宋峻闲一进屋就是俯身行了大礼,风无痕一向和他不拘礼节,因此此礼便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风无痕坦然受了他一礼,随即双手扶起他道:“子真,想必京城那边有了好消息?”
宋峻闲满脸激动,“殿下,吏部那里已经来了公文,委了下官福建总督之职,进京述职后即行上任。”
“好!”风无痕抚掌笑道,“没想到那些吏部的官员居然没有给你使绊子,倒是出乎本王的预料。不过,子真,既然作了总督,你这油盐不入的性子就得改改才是,爱民如子是好的,但若是和本地的世家豪门有了生分,你这官再大也不好当啊!”
“经此一变,下官已是明白了。”宋峻闲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下官在仕途中也算是颇为顺利,想来都是些运气,怪不得往常的同僚见着下官都是躲了走。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些人是嫌着下官太过方正,碍了他们的财路。”
“你知道就好,本王就不多提了。”风无痕突然想起一件要事,“你的巡抚位子将由谁接任?”
“听说是山西布政使姚慕同。”宋峻闲有些忧心,“闻听此人极为暴虐,昔日任县令时,百姓听得他调任,无人不额手称庆,不过朝廷上有人撑腰,因此官竟是年年升转,才三十几岁的人就已坐上了布政使,如今又升为了巡抚,身后没有强援是决计不可能的。”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还是有人妄图往福建这里插针,不过他们恐怕要失望了。”风无痕冷笑道,“本王既然向父皇保奏了你,便不好再举荐谁任巡抚,毕竟也要避些嫌。况且巡抚向来受总督节制,下面又有郭汉谨和卢思芒盯着,量他也翻不了天去。那两个家伙可都是对巡抚这个位子虎视眈眈呢,想必一定会给他找点麻烦才是。”
“殿下说得是。”宋峻闲脸色稍霁,“不过,下官进京述职期间,若是姚慕同前来上任,此地他的官职即为最高,恐怕郭卢两位大人奈何不了他。”
“此事确实可虑,毕竟进京述职,来回恐怕时日长久,若是那姚慕同趁此机会发难,到时会来一个措手不及。”风无痕便觉有些头痛,吏部这一手不知是那个大佬的嘱咐,亦或是皇帝的意思也说不定。自己初定福建就有人想要插手进来,真是贪心不死啊。
“子真,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他搅乱这难得的好局。他既然有心染指,那就准备摔一个头破血流吧。”风无痕衡量了一下姚慕同的年纪,心中顿时有了定计。哼,他要是敢胡作非为,那么,自己将他以往的“政绩”在皇帝面前参上一本恐怕更有效率吧?在京里那两个人的手段下,要收集一个本就风评不佳的官员的劣迹,实在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若是事情真的闹大了,那就只能想法将姚慕同背后的人挖出来解决了,福建是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础,绝不能轻易丢出去。
闻听宋峻闲即将升任福建总督,郭汉谨和卢思芒心中便有些酸溜溜的。自己那被贬下去的四级还没回来,同样遭到过弹劾的宋峻闲却能扶摇直上,他们不得不接受自己运气太差的现实。不过,当风无痕郑重其事地向两人说起新任巡抚的人选时,他们立即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和宋峻闲不同,郭汉谨和卢思芒都是善于钻营的人,对于这方面的佼佼者姚慕同早有耳闻,甚至还羡慕过他的经历,没想到此次见面不仅是上下属的关系,还可能是将来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