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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1 / 1)

“这不还是要离开京城。”柳氏满脸愁容道。

“阿母,二兄这是被重用了,是好事。”三娘这时候也出来说道。

“我都知晓。”柳氏叹气道:“我就是忍不住发愁,你们兄妹俩这婚事,可如何是好啊!”

自从韩彻从柏州被调回京城,任职户部司郎中后,外面的人没少跟柳氏夸赞韩彻有出息。柳氏也因这事感到自豪和高兴,不过只要一想到韩彻这般大的年纪,连个媳妇都还没能娶上,她这心里就满腹忧愁。

再有她家三娘,明明各方面也都不差劲的,自家也没有起过任何要将女儿高嫁的想法,三娘还不似韩彻这般,需要忙公务,怎就也这般的不顺利呢!

三娘听见柳氏又叹气的提起婚事,立马就求救般的看向韩彻。

没回京城之前,柳氏和家人在信里只说三娘婚事不顺畅。

直到回京后的这两年,韩彻可算是看明白三娘婚事不顺畅的真正原因了。

韩彻一直都知晓,三娘要比跟她同龄年纪的女郎聪慧,尤其是在政/治上的觉悟。

人聪明本来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以三娘这种还不到十周岁年纪时,当初就能在安南说出“韩彻才是安南之主官,郭杨二人是从属,从属就需得听从上司之命。还言道他们不听上命,则名不顺……韩彻更得民心,拥戴韩彻的人数比之衙役更多数倍,便是对上,那些衙役又能奈他们如何”之类的话,就不能再做等闲的聪明去对待。

韩家是官身,放在时下这种很是讲究门第的社会。哪怕一直讲明韩家并没有高嫁三娘的想法,可柳氏和大娘他们给三娘所择选出来的相看对象,最起码也都是出自官身门楣的。

这就等于三娘的未来夫君,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也是肯定要走仕途的。

事实上,时下这种将人还做官人,良人,贱人等级区分的,其中官人还享有一定的特权社会下,韩彻也希望三娘最起码能嫁一个家里是走仕途的。

而对于将来会走仕途这一点来说,试问才十几岁的年纪,又还未曾做过官的少年郎君们,真正能找出几个对政治上很有见解的?

即便是有,基本都是一些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而以韩家的门楣,又够不上了。

当双方思想上的高度没办法处于同一条在线时,也莫怪三娘的婚事总是谈不成。

“阿母,我这次定会尽快完成公务。届时等我一回来就去相看,可好?”收到三娘传递来的求救信号,韩彻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自己顶上。

“当真?”好哄的柳氏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

“自是当真。”韩彻保证道。

柳氏心情一好,马上又想到韩彻要离开京城,外出执行公务的事,又喊上三娘和四娘一起,急急忙忙的去给韩彻准备行礼。

钱氏这边也在给韩老三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自来韩家起就成为了韩彻的贴身随从,韩彻这次外出执行公务,韩老三自然也如往常一样要跟着一起去的。

“你跟着大人在外面做事,凡事定要多注意些。”钱氏也不忘叮嘱道。

“放心,我都晓得的。”韩老三嘿嘿笑,还又说道:“听说绫布二物,衣被天下,唯江南最为出名。若有机会的话,我到时候给你捎带些回来……”

“你是跟着大人去做事的,怎好去惦记给我买什么布帛。”钱氏听了心里是很欢喜的,却还是这般说道。

“无妨的。大人早前就曾说了,这次要巡视很多地方……江南本就是要去的。”钱老三忙解释道。

漕运改良事关重大,其中还关联到好几道水道运输,绝不是韩彻通过查阅一些数据和舆图,就能直接下达政令的。

所以在开工之前,韩彻还需得去到各水道巡查,确定各水道最终的转运设置点。

齐五郎和大娘是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带着齐愈和齐悦来韩家的。

“二郎,什么时候出发?”大娘一过来就直接问道。

齐五郎虽然从原来的军器监丞,升任为兵部的库部司主事,但官职还并没有达到可以上朝议事的资格。因此齐五郎虽然昨天也听说了韩彻这次被朝廷任命负责漕运改良一事,可再具体一些的情况,一时就没办了解到了。

“过两日就要出发了。”韩彻笑了笑,让人把家里前些时日刚从地里收上来的西瓜,切了给大家吃。

这些西瓜种子就是韩彻之前在柏州带回来的那些,在京城选种培育也有两年了,口感虽然还是远远比不上穿越前的,不过对于时下的人来说,已经勉强能算得上是一种口感可以的瓜果了。

“这寒瓜性凉,一次不可吃太多。”韩彻叮嘱齐愈和齐悦。

“好的,舅父。”齐愈年纪到底大些,吃了手中的那两块西瓜,果然就下去清洗双手。

齐悦年纪小,平日里在家也吃不到这寒瓜,一时就难免有些贪嘴。

好在四娘忙拿了其他的吃食,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大娘这边也就是一开始急切了些,但到底韩彻这次并不是过去那样被外放,而是属于被重用的使职。

待到询问清楚事情后,大娘很快就恢复了情绪,还喜笑颜开的跟柳氏和三娘四娘坐在一块说话。

齐五郎也跟韩彻坐一起,聊了会事。

之后,大娘和齐五郎他们自然也是留在韩家吃完餔食,方才准备回家。

临走时,韩彻再让人拿了好几个寒瓜给他们装到马车里。

寒瓜现阶段还需要嫁接,才能保证口感,齐五郎和大娘都不是懂种植的,韩彻也没那么多时间再去教授。也亏得韩彻心里还想着西瓜培育改良的长久事,才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培育嫁接了些,再让韩老三移植到京郊外的地里去种植的。

两日的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

这日一早,韩彻就要带着韩老三出发。家里人除齐五郎需要上职,实在是没办法来送别外,其他的人都来了。

“就送到这里,大家快都回去吧。”城门口,韩彻坐在马车上跟家人们道别。

“二郎,此行万事要多注意啊!”柳氏再三叮嘱道。

“嗯,我知晓的。”韩彻还笑着说道:“阿母,你勿要太过忧心。早前不都和你说了,只需将公务办完,我就回来了。”

然说是这么说,谁都清楚,这次的公务没个一年两载的,韩彻怕是也回不来。

含州

这一次与之前的两次外放上任有所不同,韩彻属于肩负朝廷重任的使职,随行的除了自带的韩老三,还有朝廷分派给他调遣任用的一支工作队伍。

农历七月下旬,虽说天气是炎热了些,但气候也是十分的晴朗,使得路况极佳,行驶的速度也就增快不少。在上午柳氏等人送行略耽搁了的情况下,第一天他们也行走了六十公里,于傍晚时分成功入住一家驿站。

驿站有最大的一个好处,那就是安全问题。

哪怕是再简陋的驿站,因为有着朝廷设立的名号,基本上是没有哪处盗寇贼匪敢轻易过来作害的。

不过驿站虽都是由朝廷设立,官员入住免费,但条件有好有坏。且在一些驿站里,还会因入住官员的官职高低,而遭受不同待遇。

“今日这驿站的小吏,倒好生热情。”驿站房间里,韩老三不由得对韩彻说道。

“人之常情,也无可厚非。”韩彻笑道。

这次使职的身份,还有随行的这一支工作队伍,哪里是过去韩彻带着家人流放安南,乃至于外放柏州那等偏远之地所能比拟的。

莫说是人的待遇好了,就是马匹受到的待遇也跟着上涨。

驿站的小吏给他们的马匹添置了新鲜的牧草和清水,待到韩彻他们第二天早上起来,修整了一晚上的马匹瞧着精神都养足了不少。

此次他们的公务是为着漕运改良,于是一路还需得沿着运河出行。

经过五日赶路,韩彻等人也终于抵达含州地界。

含州也是时下的主要粮食产区之一,不过由于地处北方,降水量相对较少,当地百姓所种植的主要粮食作物为小麦。

在地理位置上,含州粮仓是靠近京城范围内规模最大的一个。在水道上,自含州南边还有一条河流向东流动,一直汇入到江南松州河流。

因此,前朝时期就对此大修水利,使其成为了一条人工大运河。

也是通过这条人工大运河,南方的一些粮食和物资才得以更为顺畅方便的运输到京城等北地来。

所以含州从整体来说,属于时下比较繁华的府州。

正是因为这份繁荣,含州才能有足够的人力去支撑,完成运输往京城等北地的粮食和各种物资。

含州当地的官员们对于韩彻一行人的到来,自然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对待。

使职别看没有官品,但因着能以掌权者的名义直接行事,所以单从权力这块来说,兼任使职的官员比起正职位置上的官员,是来得还要大的。

越是被当地官员这么捧着对待时,韩彻心里就越发警惕注意。唯恐哪处没注意,就被人钻了空子。

这跟韩彻过去外放时的任职也大不同,当初他去的都是最为偏僻穷苦的地方,更是朝堂上的官员们唯恐避之不及之处。

在各种诱惑和侵蚀上,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含州的地方官员们在交往一番后,也很快就看出了韩彻这边的态度。这些人还几乎都是官场上的老人,对于什么样性格的人,及时调整适宜的应对方式,可以说也已经成为了一些人的本能。

如今这位刺史姓周,能上任富庶繁荣,还极为靠近京城的含州,可见其能力,以及受朝廷的重视程度。朝廷对于地方主官放权还都比较大,含州这边的水道转运使,一直以来也是由含州的历任刺史兼任。

说到水道转运,眼下虽还不到秋季的粮食赋税征收时节,含州河道口处的大码头也依旧船只往来众多,可见其繁荣程度。

除商船民船外,还有一些代马船。

朝廷目前修建的驿站有陆驿,水驿,水陆两驿等几种方式。所谓的水驿,就是以船为主要交通工具的驿站。

水驿里所置备的,用作传递手段的船只就叫代马船,也可以唤做驿船。

京城虽已经解决了现阶段的缺粮问题,但后续所需的粮食也还需要尽快运输过来,以免再出现缺粮的情况。

“眼下漕民少,粮食和物资运输过来的速度才缓慢些。”受周刺史派遣过来的官员,陪同韩彻在码头巡查时,就这样告诉他。

“等到秋季税收过后,地里没多少劳作了,官府就能征集附近大量的壮丁过来做漕民。”

“历年来含州运输粮食和物资,全都是征集的百姓吗?”韩彻问道。

“正是!百姓每年都需得服徭役一月,正好可以让他们在此期间出船,替官府运输物资和粮食。”随行官员还很是得意的又说道:“如此一来,官府只需把任务下发,船只可由百姓家自出。再者,每年光是运输上的费用,都可节省良多!”

韩彻之前在京城时也曾听说过,时下一些运输河道附近的百姓每年所服的徭役,基本都是替当地官府运输粮食和物资。

官府这么做,主要图谋的也就是为了节省财政开支。

没办法,长途物资运输往往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真要全靠地方府库去承担的话,压力是真不小。

然而这样一来,也造成了另外几项严重的问题。

一方面,像这种每年以征集百姓服徭役的方式,临时组建成漕民去替朝廷运输粮食和物资,肯定没办法做到统一和正规化的。

水道运输还又不比陆道,尤其是以时下这种船只方面的技术来说,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韩彻之前在查阅数据和数据时,就看到所记载的每年各地的漕民们在给官府运输粮食和物资时,事故可谓是频繁发生。

再者,民众组建起来的队伍在武装力量上也不强,一旦遇到队伍稍微庞大些的盗寇贼匪群时,是连人带粮全折损了进去。

运输队在河道上一旦面临被打劫,等官府收到消息起码也得是好几日之后的事情了。官府这时再派人过去调查,盗寇贼匪早跑没影了不说,水面上的痕迹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另外一方面,既是什么都让百姓自己来承担,百姓自然也是能省则省。

漕民们组建起来的船只规模不行是必然的,更让韩彻震惊的是,粮食和物资每每在运输时,连最基本的装置它们的对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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