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着这种冷热不均的诡异距离大约过了一周,安民见余小豆还算老实,除了偶尔会抱着自己嚷嚷我喜欢你之外,也没啥作奸犯科的举动,所以对他的排斥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倒是办公室里那位狐狸李旭,成天有事没事软磨硬泡,吊梢的狐媚眼闪着危险和奸诈:“呐,安警官,你要喝茶么?我帮你倒一点。”
安民想过要和顾队长提请换办公室,但是顾队长是出了名的冰垛子,自己一年还能笑个十位数的,顾陵连个小数点都笑不出来。找他提出换办公室,那指定就是眼皮也不抬的一句:“为什么?”
然后自己怎么接话茬?
因为李旭是个同性恋?
……
想想都觉得郁闷。
下班的时候,李旭跟着他一起出了电梯,一路上有意无意地用胳膊肘去碰安民的腰,嗓音倒是阳光少年般的自然好听:“今天晚上有空么?我请你去吃饭。”
安民正在脑内构思着推托的理由,突然发现门口有个红头发少年正用力向自己挥着手,他的脑袋上还裹着一圈儿纱布,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分外扎眼,过往的行人都纷纷回头望他,那少年丝毫不介意,把手掌拢到嘴边,扯着嗓门喊:“安民!”
李旭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而安民则打心底里舒了口气,他从来没觉得余小豆出现得这么及时过。
“我和他有些事情。”回过头对李旭说,“先走了。”
自行车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动,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熟金色的阳光像滚油似的泼满了街头巷尾,余小豆推着车,安民在他边上走着。一路走到铁砂河边,宽阔的河面此时泛着粼粼碎光,晶莹明朔,河边的杨柳正值茂盛,千头万绪轻舞飞扬。
“又来找我?”脚踢到了一粒石子,小石子蹦蹦跳跳地逃远了,安民淡淡问余小豆,“有什么事吗?”
“有。”淌着热气的夏风撩起余小豆的刘海,他停下车子,转过身来望着安民。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余小豆的脸庞上竟然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我有一个东西,想要问你。”
安民扬起眉头。
余小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淡黄色小纸片,递给安民。
只消一眼,安民就懵了——
那是一张被扯碎了的便笺纸,纸头被七七八八地粘凑好,胶带纸银亮的光芒下是一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体:余小豆,今天晚上是我喝醉了,虽然我不讨厌你,甚至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我对你……
后面的字被用力划掉了。墨拧成一团狰狞。
安民抬起头来,望着余小豆沐浴在余晖下明朗的笑脸,把纸条塞还给他。
“这是我在垃圾桶里找到的。”余小豆扬了扬眉,“我那套便笺纸从来没有用过,你扯掉的是第一页,留给我的看的那个版本确是写在第二页上的,所以我就好奇了,那第一张纸头哪里去了呢?于是我就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废纸篓里发现了原版便笺。”
安民的耳根红了。
……余小豆,你不去做警察真是可惜了你……
“……我今天就是想问你。”余小豆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你划掉的那些内容是什么?跟我说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