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眼白瞪她的东方律没空回答她的问题,他正忙着清理她制造出来的垃圾,而且非常不想原谅她一再弄脏他的客厅。
他从没见过比她更邋遢的女人,换下的衣服也不洗,就这么堆在洗衣篮里,说什么她找不到衣服穿的时候还可以将就一下,让他不得不赶紧把它们往洗衣机里一丢,手脚迅速地加洗衣精清洗,免得她又捡起来再穿一回。
可是等他一回头,她居然好本事地将饼干屑掉满一地,还以为他没瞧见地将残屑以脚拨到桌子底下,以为眼不见就没事。
包夸张的是吃冰淇淋滴得满身都是,她小姐也不拿面纸一拭,就直接在他新买的蓝色沙发上滚一滚,然后把剩下的空盒丢到四门冰箱上。
会买蓝色沙非她的坚持,她说她不习惯面对医院般的纯白,所以在她保护他的期间她拒绝当一名病人,没有颜色的世界她会抓狂。
结果他多了红色的米老鼠时钟、鹅黄色的皮卡丘抱枕、紫色的古剑摆饰、三只粉晶色的猪宝宝,以及淡绿色的窗帘。
而她脚上踩的是她宣称一年不洗也看不出脏污的宝蓝色地毯。
说实在的,他已经认不出这是不是他的家,除了他全然黑色的卧室她还没入侵外——因为她坚称绝不会踏入恶魔坟地,其他的地方或多或少都被她改变过。
“喂!你想她会不会趁机在我背后放黑枪?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会善罢罢休的人。”她得多注意注意。
“会。”但在他先宰了她之后。
清亮的眸瞄了他一眼,随即拆开包装盒吃起巧克力。“以你对她的认识,她大概会以何种方式出手?”
问清楚点她好事先预做防范,别让人有机可趁。
“请问我们之间谁是警察?”东方律拎起被压在花盆下的袜子走向洗衣间。
我。“唉!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原来是我自作多情误会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末了她还咳声叹气地啐念道:“男人没有一个可靠的,只能同生不能共死。”
“你说够了没,要不要喝口水止止渴?”马桶里多得是,随她舀。
“一瓶可乐,谢谢。”喝水跟喝“口水”仅有一字之差,很容易遭滥用。
口气不豫的东方律朝她面前走来,顺便丢下一瓶罐装饮料。“你可以再过份一些。”
“喔!是吗?那我躺久了有点腰酸背痛,你来帮我按摩按摩。”人还是要动,不动骨头会生锈。
瞧瞧她古铜色的肌肤居然变白了,像牛奶一样光滑细致,水嫩水嫩的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可见她有多久没在太阳底下缉匪了。
想想以前的镇日奔波,以及现在悠闲得如同贵妇,她实在有愧劳苦功高的警察同仁们,人家辛劳地捉贼时,她却在度假。
可是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真的很无聊,除了吃就是睡,最后再陪他逛逛法院,没个杀手来挑衅,她怀疑等自己回到警局后还会不会用枪。
“你敢让我按摩?”东方律语气极冷地轻抚她的颈动脉,表情狰狞。
呃,这个嘛!好像不太妥当。“啊!你看,有蟑螂飞过。”
啪!一只丑陋的深褐色生物葬身在一只拖鞋之下,顺墙滑了下来。
“在你出现以前,我家连一只蟑螂也没有。”干净得如她所说的样品屋,没有喂养蟑螂的残存食物。
而现在他只要一分钟不动手整理,那台活动垃圾制造机就会开始制造垃圾,走到哪里丢到哪里,衣服、鞋子、发夹比比皆是。
寒浴月就像一只蟑螂的适应力极强,不管窝在哪个角落都成,即使只有五十公分宽的角落她都能屈膝一抱地睡觉,不被察觉。
有时他不禁有种错觉,这屋子里是否真待了两个人,不然就是另一个是忍者,所以他才会在沙发下或桌子旁找到她的踪迹。
而且要循着垃圾而去,终点处就是她这个大垃圾。
“喔!是吗?那你还不赶紧感谢我,我终于让你家多了点人气。”地再怎么拖还是会有灰尘,他那么卖力有钱领吗?
东方律气得往她脑门一扣。“这不是一件值得称许的事。”
“至少它变得有朝气,不像我第一眼看到它时,以为到了天国。”她将巧克力纸揉成团,顺势往沙发缝隙一塞。
“寒浴月,你又在干什么——”真不敢相信她的坏习惯一直没改,把他家当垃圾场使用。
没有一点心虚,她把那一坨挖出来放在他手上。“你会不会太爱干净了?”
“是你太邋遢了,不注重环境卫生。”他顺手将斜了三度角的辞典扶正,并确定上头没灰尘才走开。
“洁癖也算是一种病吧!”他该去看医生。
“邋遢是天生的吗?”他手长地接住她不小心碰落的玉米片,以纸巾拭去一厘米的屑屑。
苞律师比口才大不智。“你的洁癖只限于屋内吗?那你和别人交际应酬时怎么办?”
看到狗屎就跳过,见着鸟飞过就赶紧闪空降物,他的日子一定过得很痛苦。
“你见过我和别人握过手吗?”铁打的巨人也会累,他直接监控这台垃圾制造机,省得他忙得没一刻得闲。
相处了近半个月,东方律很自然地将手往她肩上一搭,像一对老夫老妻相依偎地靠着,共享一张沙发的舒适感。
除了还没将她弄上床,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情侣一般,在他小人的暗算下一再得逞,从亲吻、**到半套服务,可是始终没法进展到最后一步。
他对性沮丧,所以不停地打扫里外当作发泄,他不想必须打赢她才能得到她,那果实并不甜美。
“有。”寒浴月回答得很顺。
“谁?”眉一拧,他深觉困惑。
“我。”
“你不算。”这女人存心来折磨他,不肯给他一分钟安宁。
“奸吧!我承认你是个怪人,从不跟人握手。”现在想想确实那么一回事,他会尽量迥避这类的接触。
她有资格说别人怪吗?她本身就是怪人代表。“我不跟任何人接触,也很少在外用餐,别人坐过的椅子我会先擦拭一遍,从不与人共享杯子。”
“反正别人都脏你最干净,那我为什么是例外?”他煮她吃,碗盘共享,他还爱跟她挤同一张沙发,赶都赶不走。
东方律扳过她的脸狠狠一吻,表情阴沉地回道:“这就是答案。”
“很抱歉,我天生资质鲁钝,不懂你天天上演的肢体语言。”在她看来不过是个吻,还不到让她记忆深刻的地步。
“你非要我说出口才甘心是不是?”她不会不懂,只是装傻。
“我宁可你什么都不说,保持有点暧昧又不太暧昧的状况。我不会永远留在这里,我有我的工作要做。”
虽然她的小屋子有些寂寞,没人会开盏灯等她回家,但她已经习惯一个人过日子,她不想改变,也无意改变这样的生活,太闲适会使人变得怠情。
“寒浴月,你是只鸵鸟。”他冷厉地说,为她的逃避感到不快。
“是,我承认,我喜欢把头埋在沙里,这样我就听不见受害者无处申冤的凄嚎声。”体内的正义感让她无法妥协。
看他又保释出一个十恶不赦的强暴累犯,她的心就更加抽痛,为自己的无能为力羞愧不已,没能让伤害无辜的恶徒受到应有的制裁。
那种无助和愤怒会让她想一枪轰掉他的脑袋,好让更多人远离恐惧的威胁,不再受伤害。
这是一种职业上的病无关他人,如同他的洁癖和她的邋遢习性一样根深蒂固,在她看过无数茫然、呆滞、有泪却流不出来的无助受害者,那种感觉更为强烈。
“我是个律师,就像你是个警察,我们做的都是份内的工作,死刑犯也有上诉的权利,这是宪法赋予人民的基本人权。在你眼申看来也许有点肮脏污秽,但必须有人去做。你不能以我的出身评判我的所作所为,当我努力从沟渠爬起来时,没有人会对我伸出援手,除了我自己。”
“东方律”听来好心酸,令人想哭。
“除掉我的工作,你可不可以只单看我这个人,一个真心喜欢你的男人,而且还能容忍你糟糕透顶的生活习惯。”东方律的脸皮抽动着,像在忍受什么。
“唉!你干么说出来,这样我的意志会不坚定,容易动摇。”他在逼她掏心。
“你只要说一句你也喜欢我就好,用不着废话那么多。”她以为他愿意接受失控的感觉吗?他也是经过一番挣扎。
艳美的脸庞有着无奈地深深吐了口气。“不,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
“你”他的脾气似冲到临界点,两眼充血地狠瞪她。
“因为我爱上你,我爱上了一个叫东方律的男人,既唠叨又超级爱干净的龟毛男,比起他轻描淡写的喜欢,我的爱可比他隆重盛大。”
东方律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如同一只变色龙,一下子是震怒的红色,一下子是呆愕的青色,完全让人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在这个互诉衷情的感性时刻,两人的反应真的很诡异,他们不是你侬我侬地抱在一起,感动得双眼红肿,最后以上床来当故事的结束。
而是大眼瞪小眼地比谁的眼睛大,仿佛遭遇到天敌般,你死我活地展开一场殊死战。
“该死的寒浴月,我说过不要边说话边吃东西,你看看你又干了什么好事,整盘的爆米花给我掉了一半在地毯上,你知不知道这很难清?你就不能让我清闲一会儿,停止清理你制造出来的垃圾——”
寒浴月无视耳边传来的怒吼声,不痛不痒地朝他眨眨眼。“我以为这时候你会吻我。”
“你”东方律气得抹抹脸,露出又爱又恨的无奈表情。“我要的不只是一个吻。”
“嗯哼,我想也是。”双手主动攀上他的颈背,她送上醉人的一吻。
“哼!魔女,你让我等太久了,我会让你明白一头饥饿的狼是怎么吞掉它的猎物。”休想他会放过她。
春光乍现,一瓶倾倒的可乐顺着桌沿往下滴,很快地凝聚成一块水渍。
但有谁注意呢!他们正忙着。
一件件衣物如雪花般落地,炽热的人儿已经等不及上床,就地解决如野兽般张狂。
客厅似乎更乱了,仿佛一场杀戮战场,满目疮痍的只剩下激狂的喘息声,一声高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