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趟南下的旅行中，柳思思也从来没有将婉儿和杨念烟当作自己的丫鬟使唤。

毕竟柳思思一直将婉儿当作自己的姐妹，所以平日里，同婉儿相处，也没有什么严格的主仆之分。只是婉儿懂事，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去做什么僭越的事儿，所以两人相处的倒是融洽得很。

但是，杨念烟却是不同。

一来，杨念烟本就不是丫鬟出身，她以前也是前呼后拥的贵家小姐，只是因为家道中落，所以才不得已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而且，她就算是家道中落，对比起一般落入奴籍的人，杨念烟算是十分幸运的了。

前有飞花小筑的老板绿腰相助，让她不至于到出卖皮肉的地步；后有柳思思将她赎回，甚至将卖身契都给了她，还让她打理生意。

但是，可能也正是因为她没有经受过多少搓磨的缘故，所以，她也一直没有将自己放在丫鬟的位置上。

或者说，虽然她嘴上说着自己是柳思思的丫鬟，但是从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同柳思思是平起平坐的才对。

柳思思当然是不在意这些，因为二十多年的生活环境，已经没有这些主仆之分的概念，确实是将杨念烟当作了一个自己有余力就能拉一把的朋友。

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杨念烟就是不够懂事。

不过，柳思思才是杨念烟的主人，柳思思都没有说些什么，旁人就算是再看不惯，也只是提点一下，也不能替柳思思管教这个不识趣的丫鬟。

在南下这一路上，大多数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主仆之分，柳思思都让婉儿和杨念烟一同上桌吃饭。

婉儿倒是推脱了半天，还是在众人的点头下，才勉强拘谨的坐上了桌。一开始还低着头不敢多说什么，随着与大家呆的时间多了，婉儿这才稍稍放开了些。但是都还是下意识的要去顾着柳思思。

杨念烟就不同了，大方的坐在桌上，有时甚至还要插上几句嘴。

婉儿在一旁看着直皱眉，提醒了杨念烟几次。但是杨念烟呢，婉儿说起时，她便一副受教的样子，但是却从没想过有什么改变。

所以，今日的这次火锅，大家也是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的。

杨念烟噼里啪啦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是吸引了桌上所有人的目光。

柳思思看着杨念烟涨红了的脸，还以为她是噎着了，或是不舒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柳思思放下筷子，关切的问道。

注意到了所有的人都朝着自己看了过来，杨念烟的脸色更是红了几分，她酝酿了半晌，这才放下了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些都是些什么脏东西啊，怎么会有饭店将这些东西上给客人吃？这……呕……”

说着，杨念烟作势又要吐出来的样子。

听见杨念烟这段话，桌上的气氛开始尴尬了起来。因为桌上其他的人，在杨婉莹说过这些都是些什么食材之后，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毕竟，味道确实不错。

桌上的众人，除开柳思思和杨婉莹这两个’外来者‘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吃下桌上的东西。还有已经来过一次的越泽，其余的人，应该都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

柳思思其实也理解，毕竟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确实是觉得这些东西就是脏，不能接受也正常。

但是，在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的情况下，杨念烟这么大的反应，还明目张胆的说出这些话，属实是不太应该的。

再说了，杨念烟的身份在这，她也不该说出这些话。

一旁的凝霜原本就同她不对付，所以听着杨念烟这么说，当着杨念烟的面，将一块烫熟的毛肚送进嘴里。

“哪里脏了，我瞧着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凝霜咬了咬筷子说道：“我瞧着这家店生意好着呢，这些客人，也不像不喜欢的的样子。”

杨念烟听见凝霜的话，面色难看道：“可是……以前在我家，这些东西，即便是下人也不会吃的。”

“嗤。”杨婉莹嗤笑着，意味深长的重复着杨念烟的话，“以前啊……”

听着杨婉莹这句意有所指的话，杨念烟脸色更难看了，她又怎么听不出杨婉莹话中的意思？

确实，杨念烟这一番举动，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她确实是没有吃过这些被叫做下水的东西，就算是她家道中落之后也没有吃过，以前就更不可能吃这些东西。

在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之前，她也吃了一些了，甚至觉得味道还不错。所以，在知道了这些东西是什么之后，虽然心中有一瞬的抗拒，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那么，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当然是她装的。

杨念烟深知，自己不能以这个身份，这个柳家丫鬟的身份过一辈子，自己还那么年轻，也曾站在那么高的位置，现在低贱到尘埃里，她当然是不甘心的。

但是，现在她没有了以前的一切，财富，地位。甚至，连爹娘现在都下落不明。所以，她只有靠自己。

她生在一个典型的权贵世家，典型到从小就在母亲的影响下知道，如何嫁给权势富贵，如何应对小妾争宠，如何让男人注意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