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浓若有所思,颇为好奇:“所以,那个要求申少扬摘下面具,却被他反将一军的窝囊裁夺官,就是你啊?”
胡天蓼哽住:“……”
淳于纯差点没笑出声。
可不是吗?当初胡天蓼语气不耐地让申少扬摘下面具、不摘就自己滚蛋,被申少扬拿曲仙君的名头一句话噎回来,胡天蓼脸上那表情,简直像被人当头泼了一脸墨。
窝囊吗?窝囊死了。
淳于纯和另外几个裁夺官在背后笑了胡天蓼一个月:“摆谱不成反被打脸。”
偏偏曲砚浓还兴致勃勃地追问:“被一个筑基修士当众噎得下不来台,感觉怎么样?”
胡天蓼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淳于纯拼命忍着,这才没笑出来,一本正经地说:“胡道友就是脾气急了点,本身在这届裁夺官中还是堪配上首的。”
胡天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马屁精怎么忽然帮他说起好话。
“但,”淳于纯话锋一转,“阆风之会终归还是仙君的阆风之会,唯有仙君驾临,方觉阆风苑蓬荜生辉,引九霄风云齐聚,乃是冠盖五域的第一盛会!”
胡天蓼:“……”
原来就是拿他当个引子。
呸!马屁精!
“马屁精”淳于纯殷勤地问:“胡道友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仙君,”她说,“既然胡道友不舒服,那我就斗胆僭越,替胡道友给您介绍这场比试中的陇头梅吧?”
一不小心就“身体不适”的胡天蓼眼锋像刀一样刮过去。
曲砚浓目光似水波般流淌过镜中纯白如雪的梅林。
“不用,”她以一种自己都微微惊诧的笃定说,“我见过陇头梅。”
对,她见过,不止一次。
在那些因封存而陌生的记忆里。
第8章陇头春(三)
陇头梅之所以叫做陇头梅,是因为千百年前,只有陇山上生长着这种奇异的灵植。
千年前还没有五域四溟、青穹屏障,天下连成一体,彼此畅通无阻。
修士们将天下分为仙域和魔域,仙修据守之地就称为仙域,魔修盘踞之处就叫做魔域。
山河浩大,仙域与魔域之间有许多无主之地,无论仙修魔修都有可能前往,这些无主之地也因此格外混乱动荡,稍有不慎便命丧黄泉。
陇山就是一处无主之地。
曲砚浓那时是个魔修,还是个很有名的魔修,魔门修士向来跋扈桀骜、谁也不服谁,却公推她为魔门第一天才。
因为魔修向来跋扈桀骜、谁也不放在眼里,所以他们很自然地给她又加了一个名号:当世第一天才。
在魔修眼中,魔门第一天才自然就该是当世第一天才。
至于仙修?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顶着魔修公推的“当世第一天才”这个头衔,曲砚浓在仙魔两域排面极大,走到哪都有人想踩在她的尸首上扬名立万。
她以金丹修为,博得了元婴修士也得不到的瞩目。
那天她刚进陇山没多久就与一路仙修狭路相逢。
曲砚浓生就了这世间最瑰丽无俦的神貌。
旁人长得美,便叫人不忍摧折,她却不是,她的美明明赫赫,迫得诸天神魔为她摧折,许多人第一次见她,总觉得她容色慑人,只无言站在那里便迫得人不敢喘息。
一照面,对面的仙修便认出了她,剑拔弩张。
她孤身一人,彼方七八个仙修,可最先紧张惶恐的却是对面。
同为金丹修士,年纪也相差仿佛,对面的几个仙修浑身绷紧了,攥紧法宝,死死地盯着她,作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却不知自己看起来实如惊弓之鸟。
曲砚浓一看他们就知道,那是一群没见过多少血、不曾经历太多背叛和杀戮的修士。
哪怕放在仙修中,他们也算得上非常幸运。
“你们先走吧。”一直在最后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披着玄色斗篷,兜帽低低地扣着,遮掩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明朗英挺的下巴,他嗓音沉冽,“我来解决她。”
仙修们先前分明与这男人若即若离、十分生疏,此时却纷纷看过去,“徊光师兄……”
曲砚浓脸上的悠然消失了。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魔门叛徒。”她神色一寸寸冰冷下去,杀机森然,“卫朝荣,这么久不见,原来你回仙门是带孩子去了。”
一句“带孩子”,同时侮辱到对面所有人,那几个仙修立刻对她怒目而视。
卫朝荣默不作声地抬手,拨开斗篷垂下的兜帽,露出卓然超群的英俊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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