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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班需要体内(五条悟)(1 / 1)

“克己——”随着一道拖长了尾音的大喊,一之立克己的房门一大早被人直接以蛮力轰开,一个高挑的人影顶着满头显眼的白到透光的头发冲进来,丝毫没有砸了别人家门的意识,理直气壮地开口要求到,“给我代班——”

“五条悟!”

一之立克己拿起床铺旁的茶壶直接扔了过去,也不管那是大师手作的绝品,直接当成了泄愤的工具。

“你他妈刚砸了我家结界和房门,就让我去给你代班!”

一之立克己扔出去的茶壶违反重力地浮在五条悟脸前不到五厘米的位置,被毫无自知之明的罪魁祸首拿在手里好奇地观察了两眼,朝着一之立克己的方向扔了回去。

“有什么关系嘛。”某白毛顶着人类的身份十分不说人话,“这么烂的结界分分钟就给你修好了,还能给你换个更好的。”

他窜到一之立克己面前,带着不正经的笑容说着:“明天给我代班啦,作为交换让你尿在里面怎么样?快答应啦,快点快点。”

“我没这种兴趣。”一之立克己从枕头旁边摸了根烟点燃,一脸烦躁地说,“最多半天,给你替班折寿你知不知道啊,大少爷。”

“中午十二点到凌晨三点。”五条悟干脆划定了一个具体的时间区间,拇指和食指环成圈比在嘴边,笑嘻嘻吐出舌头,“老子给你口一发。”

“先说说你要去干嘛。”

一之立克己听他给出的时间,皱眉追问。

“惠接到任务去回收一个特级咒物。”五条悟突然认真了表情,“我本来没当回事,但后来接到消息,那个特级咒物是两面宿傩的手指。”

“那又怎么样,两面宿傩虽然身份特殊,但他的手指高专的忌库里也封印了不止一根。”一之立克己懒洋洋吐了口烟,“他亲爹还活着呢,也没跟你一样操这么多心。”

“呕。”五条悟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别拿我跟那个人渣放在一起比。快答应啦,错过这次机会难得了哦,大不了你加条件。”

“行吧。”一之立克己把抽了半截的烟掐灭,从床铺里爬起来示意五条悟跟他走,“换个房间,这个屋子昨晚有人睡过了。”

五条悟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没散干净的情事味道,床铺上各种事后痕迹更是瞒不过六眼的观察,只不过这屋子里除了一之立克己的咒力,五条悟没看到属于其他人的残秽,于是好奇问了一句:“昨天是谁?”

一之立克己给了一个让五条悟气呼呼的回答:“伏黑惠他亲爹。”

“辛苦啦,婆婆。”

五条悟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冲带着人过来铺床的管家热情地摆手。他在一之立家也确实不太算外人,不然就凭他刚才砸门砸结界那一套,一之立家的护卫队就得冲出来把他围上,对六眼有没有用另说,起码态度得表示出来。

四十刚出头就被快三十岁的大龄男青年叫了婆婆,一之立家的管家脸色不太好,无奈自家大少爷一句话没说,自己也不好越俎代庖地发话,只好板着脸让年轻的侍女麻利地把东西都收拾好,自己带着人鞠躬告退。

管家离开时自觉合上了门,触发式的结界随着房门闭合展开,让屋内的人不必担心老式纸拉门的隔音功能。

“过来。”

一之立克己坐到铺好的被褥上,冲五条悟招了招手。他身上就穿了一条黑色的丝绸睡裤,已经被弄得皱皱巴巴,上衣不知道扔在了哪里,干脆地袒露着一身吻痕和抓挠的伤痕。

“你洗澡了吗?”

五条悟像一只闻到自己地盘里出现其他味道的猫一样,又是嫌弃又是警惕地炸了毛。

“没洗。”一之立克己冷笑,“鸡巴刚从伏黑甚尔的屁股里拔出来,下不去嘴就滚。”

“切。”五条悟撇嘴,带着一脸不情愿坐到了一之立克己面前,撤了周身围绕的无下限,两下把一之立克己的睡裤拽下来说道,“说话算话,让你射在我嘴里。”

不用六眼观察,实际上仅凭五条悟对一之立克己的了解他也知道刚才那一句只是气话,等他靠近时果然闻到了清爽的薄荷味沐浴露味道,不禁一阵发笑,喉咙里带着微微振动把一之立克己的东西含进嘴里,熟练地又吸又舔。

一之立克己又点了一根烟,一手拿着烟一手在五条悟的脑袋上拍了拍,嗓音里透着点被烟气长年累月熏出来的哑:“认真点。”

“唔……”

五条悟故意使坏,用力吸了一下一之立克己的阴茎,用尖锐的犬齿从敏感的顶端刮过去,才张大嘴埋头让这根精神起来的大家伙进到口腔深处,手指也顺着往下,揉搓着两个沉甸甸的囊袋。

“呼……”

一之立克己发出舒服的喟叹。

跟五条悟看上去轻浮不靠谱的表相不同,实际上他是那种只要想做就能做到最好的家伙。自己的阴茎在他嘴巴里被服务的十分周到,但只是这样还不够,要是想达成射在他嘴里的约定,五条悟还得更加努力才行。

“含进去。”

一之立克己把手指插进五条悟顺滑的白色短发,缠着发根绕了两圈,毫不客气地用力按了一把。

粗大的阴茎直直顶进咽喉要害,咽反射牵动着喉咙口一圈的肌肉紧紧箍上来,爽得一之立克己仰头深吸了口烟,喉结上下滚动,片刻后才抻着脖子缓缓吐出去。

五条悟被这一下哽住,生理性的眼泪直接从黑色覆面的眼罩下透了出来。但这也没让他停下动作,反而配合着放低了位置,整条管道都向一之立克己打开,任由他进入,甚至把脖颈柔软纤薄的皮肉顶出一块异常的凸起。

一之立克己用自己染着烟味的手指碰了碰那块皮肤,五条悟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被阴茎整个塞住的咽喉颤抖着发出本能的收缩,一之立克己的阴茎在其中,像是被活物包围着讨好。

五条悟透白的皮肤下浮出窒息造成的血色,撤去无下限的最强只剩一副比他人强壮许多的肉体,但这强壮并不包含自身内部的喉管,他的放任更加助长了一之立克己的肆意妄为,被人抓着头发按在阴茎上当成飞机杯的经历他也确实只在一之立克己身上体会过。

“咳咳……呕——咳!”

丝毫没有打个招呼的意思,一之立克己干脆地在五条悟食道内射出自己的精液,把并不能算得上食物的东西略过品尝这一步骤直接送进五条悟的胃里。

五条悟躺在一之立克己腿边捂着嘴巴剧烈咳嗽,零星慢了半拍送出的精液被他从喉咙里咳出来,颠倒了顺序被舌头尝出味道。

“呕——”

五条悟毫不掩饰自己生理本能的反胃和呕吐欲,翻身趴到一之立克己的腿上,一副狼狈又可怜的模样。虽然口一发的交换条件是他主动提出,但诱惑正是因为难得才更有吸引力,实际上五条悟给一之立克己做口交的次数屈指可数。

“喏。”五条悟对着一之立克己张开嘴,吐出牵着唾液和些许精液的艳红舌头,故意没用反转术式恢复,就是为了给他看被粗大阴茎摩擦至充血红肿的口腔内部,哑着嗓子抱怨,“呜哇,这玩意无论来几次都不太能适应啊。”

“活该。”

对于五条悟自找罪受的行为没有丝毫怜悯,一之立克己把手里的烟在手工打磨保养的桧木地板上按出一个漆黑冒烟的焦坑,握住自己射精后依旧半硬着的阴茎搓了两把,恶劣地把被五条悟的口水泡了个遍的阴茎压到本人的脸上,同手指一起蹭了蹭,挤进被眼泪打湿的眼罩下面。

“唔。”

眼球上传来压迫感令五条悟不适地仰头企图躲避,又被一之立克己抓着头发按回来,不得不被湿漉漉的阴茎从脸上擦过去,把他遮挡信息的黑色眼罩从脸上顶了下去。

白至透明的浓密睫毛刮上了少许内容不明的粘液,五条悟闭着的眼睫颤了颤,睁开眼睛露出一汪比天空之镜更加澄净的蓝。

“恶趣味。”

五条悟撇嘴,仰头对着横在自己脸前的阴茎用了点力气咬了一口。

一之立克己疼得抽气,但也不只是疼,他本身就有点嗜痛,五条悟又了解他,用的力道恰到好处,便在疼之外掺着十分带劲的爽。

“咬坏了不用做了。”一之立克己用手背在五条悟脸上轻轻拍了两巴掌,把人抱起来搂在怀里,另一只手顺着摸下去脱他的裤子,“配合点行吗大少爷?抬抬屁股。”

五条悟伸手搂住一之立克己的肩膀,哼哼唧唧地抬起屁股方便一之立克己把他的裤子拽下去。跟他风格不太搭的白色纯棉四角裤里包着一坨已经硬起来的性器,已经被他自己渗出的液体打湿了一小块。

“啧。”一之立克己咋舌,有点微妙的被人用了的不满,“你到底是想偷懒还是单纯馋了找个借口?”

“馋了。”五条悟自己把碍事的裤子蹬下去,笑嘻嘻道,“也确实想偷懒。”

“馋就自己主动点。”一之立克己握住五条悟不停淌水的阴茎富有技巧地搓动,抬起腿用膝盖抵在五条悟两腿中间,时轻时重地摩擦,“弄得跟我嫖你一样。”

“呼…哈啊……”

对快感没什么耐性的大少爷主动扭起腰挪腾着屁股夹着一之立克己骨骼嶙峋的膝盖磨蹭,没一会就蹭了另一位大少爷一膝盖黏糊糊的不明液体。

“操进来,快点——”涨得发疼的阴茎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发泄的顶点,五条悟张嘴咬住一之立克己的耳朵,边磨牙边夹着嗓子催他,“逼里发大水了,要克己哥哥大肉棒捅进来……啊!”

身体力行满足了五条悟张嘴胡说的骚话,一之立克己搂着五条悟窄瘦的腰,一边操一边笑他:“从哪学的这些不三不四的,差点让你给说软了。”

五条悟坐在一之立克己身上,配合他操干的动作抬起屁股又用力坐下去,一次次让阴茎破开层叠的软肉进到肠道深处。

“你哪来的逼?”一之立克己那张破嘴做起来也停不下,腰上发狠的同时嘴里也不忘念叨,“我操的是你的逼吗?”

坐姿插入让五条悟觉得自己正在马背上颠簸,顶起又落下的动作不断反复,快感也在每一次起落里堆积。他的阴茎在一之立克己手里吐出黏黏糊糊一滩液体,肠子也被操的发软,像一块拆了筋的烂肉一样裹着一之立克己的东西蠕动。

被一之立克己没完没了的屁话念的生烦,五条悟干脆卡住一之立克己的脖子凑上去咬住他的嘴唇同他接吻。

这下那张破嘴终于安静了。一之立克己垂下眼睫落在五条悟的脸上,唇舌不甘示弱地反攻,专注于这个竞争大于甜蜜的吻。

他们断断续续地吻着,接吻了三四次时五条悟把一之立克己推倒在床铺上,两手按着一之立克己的肩膀做支撑,屁股高高抬起露出大半阴茎在外面,又沉腰往下坐全部吃回去。

一之立克己乐得不用自己出力,躺在床上被五条悟骑的喘了两声,伸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在被褥里摸索着找到自己刚才扔的烟盒,点了根烟咬在嘴里,隔着一层烟雾同五条悟那双美丽到虚假的眼睛对视。

“你他妈……”

五条悟被他做到一半还有心思抽烟的行为激起胜负心,起伏的速度加快,内里张弛有度地咬着。

“看我…看我,克己……”

如同表演一般,五条悟一手用力掐着自己胸前浅色的乳尖,一手握住自己兴奋到漏水的阴茎揉搓顶端的开口,仰着头大声喘息呻吟。

一之立克己如他所愿地专注看着,黑沉沉的眼睛里翻滚着数不清的东西。

在他的注视下五条悟把自己玩到尖叫着高潮,尚在高潮余韵的身体下意识蜷缩起来,又被一之立克己强行打开,以让人头皮发麻地力道打桩一般顶进五条悟的内里深处,又在一个满是烟味的吻里接受一之立克己射进来的精液。

束缚达成。

一之立克己感觉到自己的咒力顺着链接汩汩流向五条悟的体内,而五条家密不外传的家系术式[无下限]在几个呼吸间出现在了一之立克己的身体里。这不是一之立克己法的吞食并不影响宇津见赤厄的好心情,他手指上移插进苏格兰柔软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饶有趣味地看着苏格兰津津有味地吃着男人的性器,觉得这副场面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觉得有趣。

苏格兰从挺立的器官中吸出浓郁粘稠的美味,迫不及待地滚动喉结咽进肚子里,留恋不舍地舔过沾染液体的嘴角,蓝眼睛眯起来,真像一只吃饱喝足分外享受的大猫。

可惜这样惬意的表情没能在苏格兰的脸上停留太久,随着咽进肚子的精液化为温和热意在胃部逐渐扩散至全身,作为人类的理智也在几个呼吸间重现。他用力咬住自己尤带腥气的嘴唇,牙齿咯咯作响,明明极力控制,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舌头刮过上牙膛,把口腔内残存的精液混着血液和唾液一点不留全部吃下去。

……他已经没救了。

苏格兰缓缓闭上眼睛,事实和真相却更加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已经足够了吗?”担任他饲主的家伙假惺惺地明知故问,“只吃这一点很快就又会觉得饿吧?”

苏格兰闭着眼睛,他知道宇津见赤厄说得对,这点东西不够他清醒多久,可让他在清醒的状态下流着口水追着男人的鸡巴索要精液,不如干脆让他把自己饿死。

如果能直接饿死反而省了不少麻烦,只不过连这也只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作为被宇津见赤厄复活的人造人,即使他因为能量缺失陷入沉睡甚至磨消灵魂,这具被宇津见赤厄亲手制作的肉体也会循着宇津见赤厄的命令表现出“活着”的姿态。

是舍弃尊严保留理智,还是自暴自弃地离开让自己的身体变成折磨好友的帮凶,这根本不是个选择题,苏格兰从始至终没有过选择。

“……饿。”

他开口,声音细细颤抖,眼睛紧闭着逃避现实一般不肯睁开。

“饿了就好好吃饭,这才是乖孩子该做的事情吧。”

宇津见赤厄笑着说,手掌从上衣下摆探进去,顺着肌肉走势一路向上抚摸,停留在胸口左侧,轻轻压上去感受缓慢跳动的心脏。

苏格兰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靠着宇津见赤厄的肩膀撑起身体,三两下脱掉自己的裤子,手指毫不犹豫挤进臀缝,软热湿黏的入口蠕动着吞食,如同另一张饥饿到极限的小嘴,拼命渴求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

提供食物的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感受着苏格兰大腿内侧触感柔润的肌肤。这种进食方式苏格兰做过很多次,虽然还不到熟练的程度,但已经不算生疏,很快就给自己的身体做好了准备,跨坐在宇津见赤厄身上,用无底洞一般饥渴的穴肉吃下能给自己提供美味的性器。

阴茎进的太深,肚子里像是戳进一根直挺挺的法棍,苏格兰靠在宇津见赤厄的肩膀上狼狈地大口喘气,在一片令大脑天旋地转的晕眩中急切地吻上对方的嘴唇。

只是“吃饭”,只是为了活下去必须使用的手段,不需要享受和快乐,尽可能高效的进食,更短时间内获得更多的热量……

苏格兰的舌头钻进另一个口腔,风卷残云一般卷走所有带着甜味的液体,尤觉不够地用力剐蹭敏感的下颚和舌系带,刺激对方分泌出更多甜滋滋的唾液。

可是不够,还是不够。

于是腰部卖力地起伏摆动,穴肉化身为贪婪的嘴,迫不及待地嘬咬包裹着的柱状物,企图立刻从中挤出食物。

意识到一时片刻的努力无法迅速得到成果,苏格兰紧紧缠住宇津见赤厄的舌头,用力在靠近舌根的位置咬了下去。饱含生命力的鲜血从舌下涌出,被苏格兰用舌尖和嘴唇吮进自己嘴里,像是渴血的妖物,拼命舔舐刺激对方的伤口,以求得到更多。

没关系,尽情渴求,尽情索要,尽情伤害吧。

宇津见赤厄以一贯的态度放纵甚至溺爱着苏格兰与自身品格相悖的贪婪,他知道自己付出的小小代价能够换来无与伦比的趣味。

摄取的食物越多,苏格兰的身体就越热,流淌在体内的血液仿若熔岩,把大量水分蒸到体外,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出汗,掌心和胸前一片潮湿。难以启齿的地方也在出水,腰肢摆动时除了肉体拍打声之外,还混进了粘腻的液体搅动声。

他还在流泪。

宇津见赤厄没有错过几许透明的光色从紧闭的眼睫下闪过,透明的水液从苏格兰的眼角蹭到宇津见赤厄的脸颊,很快被苏格兰发烫的体温蒸干,却依旧留下了淡色的水痕。

果然很有趣啊……

即使这令人欲罢不能的有趣画面是自己一手推动,宇津见赤厄依旧感受到令人心脏发痒的惊喜。性快感和成就感混杂到一起,鼓动着心跳发出更加清晰的声响。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顺着上挑的眼角滑落。苏格兰无知无觉,咬着宇津见赤厄的嘴唇拼命晃着屁股,随着呼吸吐出哭泣一般的呻吟。

他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被人服侍多时的阴茎终于喷发出精液,苏格兰感到一股从身体内部弥散开的暖意。无力抵抗肉体本能的剧烈快乐,苏格兰睁开眼,涌出更多无意识的眼泪,失神落魄地沉进令人难以自拔的高潮中。

苏格兰自己看不到,他的巩膜已经完全被红色的血线填满,溃散的蓝眼睛像是泡在血池里的蓝宝石,让人想要捞出来攥在掌心里。

“唔,已经浮出来了呀。”

宇津见赤厄舔了下自己被苏格兰咬破的嘴唇,舌头痛到发麻,不过并不影响他说话。

他指的是浮现在苏格兰小腹处的衔尾蛇印记,大概掌心大小,颜色是接近血的暗红。

“还是有点淡。”宇津见赤厄仔细观察着苏格兰身上的印记,恶趣味地用指甲刮挠,“好猫咪,饭量见长哦。”

“已经……足够了。”

苏格兰抓住宇津见赤厄的手腕,感受着充斥体内的暖意,肉体的饥渴被安抚下去,灵魂的焦灼也被抚平。

宇津见赤厄轻轻挺腰,他的性器还埋在苏格兰的身体里,而苏格兰的身体也爽快地揭露了主人的谎言,不知餍足地咬着宇津见赤厄的阴茎不放。

苏格兰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脸,想要无视身体毫无廉耻的反应。

“没关系,我说过会喂饱你的。”宇津见赤厄笑着靠近,把手腕塞进了苏格兰的嘴里,低声诱哄,“来吧,咬下去,只要用一点力气。”

苏格兰张嘴不肯用力,轻轻摇头拒绝。

“不想咬下去是希望我直接喂到肚子里吗?”宇津见赤厄故意歪曲苏格兰的想法,“该说你是懒惰还是好色呢。”

苏格兰下意识绷紧小腹,含紧了刚在他肚子里“喂食”过的东西。

“哪边都可以哦,我没关系的。”

“……”

苏格兰叼着宇津见赤厄的手腕,用力咬了下去。

尖锐的犬齿划破肌肤,带着腥味的血液流进苏格兰嘴里,因为塞着手腕的原因难以吞咽,一些没能来得及咽下去的血顺着嘴角淌到了胸前。

“呀,浪费了。”宇津见赤厄仰头舔了舔苏格兰嘴角的血迹,露出个饱含恶意的笑容,“这可怎么办呢。”

说着他故意挺腰,已经被温暖穴肉裹着恢复精神的阴茎顶进肠道深处,苏格兰呛咳了一下,更多血液撒了出去,顺着苏格兰的下巴滴滴答答淌落。

“看样子只能这边再喂一点了。”

宇津见赤厄慢条斯理地动着,帮苏格兰擦掉一些蹭到身上晕开的血迹。

苏格兰下意识寻着宇津见赤厄拿开的手腕低头,又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露出痛苦厌弃的表情。

所以说,他真的很喜欢苏格兰带给他的趣味,再让他多看一点吧。

……

【造物·苏格兰已恢复全部体力】

内海红药对着屏幕上长达十页半内容的喂食py啧啧惊叹,要知道他之前在游戏里喂过苏格兰好几次,每次都只能看见一个结果,哪会像现在这样,把姿势体位心路历程全都展开详细描写。

不愧是他耗时四天研究的模拟场景生成码,他果然就是个天才!

唔……喂完猫之后做点什么呢?

今天的日常任务还没有清,不过任务栏没提示有突发事件,晚一点处理也没关系……

啊!

去找g聊聊吧,工作和娱乐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他果然是个天才!

【属下·琴酒空闲中】

从员工列表中找到琴酒的名字,内海红药点开他的属性界面,意料之内地看见指令界面多出了一个之前未曾有过的选项,【认知操控】。

赞美r18,赞美游戏作弊码,赞美天才少年为h做出的努力。

内海红药吹了个口哨,兴致勃勃地点开琴酒的位置信息,选择了传送。

【角色:宇津见赤厄进入训练场,该场景已锁定】

面对无声无息间突然出现在训练场的宇津见赤厄,琴酒眯起眼睛调转枪口对准他,表现出对于“那位先生”本不该存在的戒备。

“不用在意,只是想找人陪我聊天而已。”宇津见赤厄笑着摆了摆手,在一边休息用的长椅上坐下,对琴酒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平板电脑,“一个人工作太无聊了,你做你的,陪我说说话就行。”

琴酒收回枪,没有回答,走到远一点的位置换了一把狙击枪,重新设置训练模式,自顾自对着靶子练枪。

“我们优秀的清道夫先生会因为闲聊而分心吗?”宇津见赤厄一边拿着电容笔批示文件,一边语带挑衅地对着琴酒说,“我都能一边工作一边说话唉,陪我聊一聊嘛,别那么无趣。”

琴酒冷笑了声,一枪击中了视野中飞速划过的纸靶,漫不经心道:“无聊就去找贝尔摩德,想聊戏剧文学还是画作诗歌,她都会陪你的。找我是想聊什么,听我汇报工作吗?”

“也可以啊。”宇津见赤厄转了下笔,对着琴酒的背影凭空勾画,笑眯眯道,“你和贝尔摩德都是我心爱的孩子,我不会厚此薄彼的。说说看,工作还顺利吗?”

空气中飘着一根若隐若现的红色血线,从宇津见赤厄的笔尖连接至琴酒的脑后,随着他的动作颤动漂浮。琴酒隐约感觉一丝晕眩,一阵突如其来的耳鸣,视野像是覆了一层灰,又随着呼吸迅速恢复正常。他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宇津见赤厄,那家伙面色如常地用电容笔敲打着平板的屏幕,不像是动了什么手脚。

如果只是汇报工作的话……琴酒微微皱眉,选择容忍宇津见赤厄随心所欲的骚扰。他端着枪瞄准毫无规律乱飞的纸靶,一心二用思考起哪些话题可以尽可能少说话还可以尽快结束。

然而宇津见赤厄没等他开口,主动挑了一个话题开口问道:“说起来你今年多大了,有过性经验吗?”

“这是什么蠢问题。”琴酒冷声道,略带些被冒犯的怒气,“之前我是跟狗做的吗?”

“被狗操的小琴吗?听起来不错哎。”宇津见赤厄转着手里的笔,保持着笑容紧盯着琴酒的背影,继续追问道,“除了我之外呢,应该有过吧?”

“有过。”琴酒像是没听见宇津见赤厄满含羞辱的设问,公事公办地回答,“具体次数记不清了,只是普通的床伴和一夜情,和贝尔摩德倒是维持过一段时间关系,但她太难缠,早已经结束了。”

真好用啊,这个【认知操控】。

宇津见赤厄笑着拨弄联系着琴酒的那一根血线,只不过这次他并没做什么,对于琴酒的干涉早在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此时此刻的琴酒,无论宇津见赤厄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自动将其中不合理的部分转化为再正常不过的言行,没有抗拒,没有怀疑,非要说的话就是一贯对于宇津见赤厄的不耐烦,但这点不耐烦对于当下的情况而言,正是绝妙的增味剂。

“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性经历吗?”

宇津见赤厄坏心眼地打开笔记自带的录音功能,像个正在采访的记者一样一本正经地询问到。

啪的一声,又一个飞速移动的纸靶被琴酒正中红心,他回忆了一下,才有些敷衍地回答道:“被你救回来之后,在你办公室做的那一次吧。”

“那是哪一次?”经历的另一位当事人也跟着回忆了一下,却没想起来什么,于是迫不及待追问,“具体说说,是什么让你印象深刻?”

“被恶劣的家伙玩得十分狼狈啊……”琴酒眯起一只眼睛靠近狙击镜,训练难度在连中之后突然升级,他不得不提起更多心思应对,对于宇津见赤厄的提问几乎没过大脑思考,略带厌恶地说出最为清晰的记忆,“舌头和乳头都被打了钉挂上链子,被你牵着在地上夹着尾巴狗爬,实在是想忘记都难。”

“印象深刻的原因是耻辱而不是快感,唔,也对,毕竟是你嘛。”宇津见赤厄在琴酒的讲述中找回了事件的记忆,在平板上几笔勾勒出一个生动的人形,长发甩在身后,身体被锁链拉伸到极限,“我倒是对你吊在架子上被炮机打桩的印象比较深唉,肠肉都掉出来了也不肯求我结束,眼泪和尿一起失禁,超——可爱!”

“恶趣味。”又一个纸靶在对话的空隙被击穿,琴酒冷声评价宇津见赤厄,很难说他是不是把纸靶当成这家伙来瞄准,每一枪都打得又准又狠,“你的喜好连贝尔摩德那女人也不会违心赞同吧。”

“有吗?”宇津见赤厄不知真假地苦恼起来,“和我做爱也会有快乐的记忆吧?想一想嘛,肯定会有的。”

快乐。

琴酒短暂地被这个词触动了心神,在【认知操控】的影响下难得坦诚地说道:“比起快乐更多是安全吧。虽然说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杀机做爱别有刺激,但是能够全身心投入不用担心死亡,确实只有在跟你做的时候能享受到。”

“提高警惕虽然不错,但你也太过警惕了吧。”宇津见赤厄有些惊讶,“连贝尔摩德也不行吗?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关系不错呢。”

“我又不是你这种不死的怪物。”琴酒对宇津见赤厄过于天真的发言讥笑,“就算是贝尔摩德,如果有万全的机会她也会捅我一刀的。”

“捅也没关系吧。”宇津见赤厄随意说笑,“无论你被谁杀死,我都会把你复活的,毕竟你是我喜爱的孩子嘛。”

“别说这种恶心人的话。”琴酒皱起眉,厌恶之意溢于言表,接连两枪命中了两个紧挨着飞出的纸靶,“复活然后再被你操到半死?”

琴酒专注地看着远处越飞越高的纸靶,低声呢喃:“归根结底,你根本就不明白死亡对于人类意味着什么。”

死亡对于人类意味着什么?

宇津见赤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电容笔在笔记上划了几道无意义的线条,似乎代表了主人凌乱的心绪。

他确实不明白。他又不是人类,也不会死,怎么可能明白死亡对于人类的意义。如果不是认知操控的影响,想来琴酒直到死也不会跟他说出这句话。

直到死……会死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只不过是大脑可以被随意掌控,思维可以被随意拨弄的人类罢了,取乐的价值或许不错,除此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别太傲慢了。

“琴,来玩个游戏吧。”宇津见赤厄双腿交叠,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重新拾起微笑,“很简单的,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可以。”

本来没打算更深层次地干涉琴酒的思维,但对于口出狂言的小狗,就该给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你一向都是最棒的,这么简单的游戏一定可以赢下,对吧?”宇津见赤厄把冰凉的电容笔抵在唇边,笑吟吟挖下陷阱等待猎物自投罗网,“毕竟你是拼着重伤也要完成任务还不肯向我求助的好孩子嘛。”

“这叫什么来着?”宇津见赤厄故作思考,“自尊心?好胜心?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我不太清楚啦。”

“毕竟,我不是人类嘛。”

“怎么不回答,不愿意吗?”

有着深红双眼的非人之物用着人类的语言提出质问。

这是个不该应承的问题,杀手的本能提醒他。可大脑却在宇津见赤厄的干涉中给出安全讯号,两项完全冲突的指令让琴酒有一瞬怔愣,随后被训练系统尖啸着拉响的警报唤醒。

就在他发愣的片刻,几个移动靶飞到了边界外,系统根据琴酒开始前设置的规则判定了失败,鲜红的defeat出现在投影屏上。

“呀,失败了呢,要认输吗?”宇津见赤厄幸灾乐祸地给出以退为进的激将,“你放心,我会给你叫停的权力,那样就等于认输了哦。”

“要我认输可没那么容易。”琴酒嗤笑,干脆扔了枪结束训练,拎着自己的风衣外套走到宇津见赤厄面前,低头同他对视,“要我做什么?”

“先来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吧。”宇津见赤厄在笔记上拉了个简单的表格,写了两笔问道,“身高体重?”

琴酒面无表情地回答:“63,190。”

“唉?什么单位?”宇津见赤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ft和lb。”

“就算是牛顿也会觉得英制单位很麻烦唉。”宇津见赤厄记下琴酒报出的数据,自己嘟嘟囔囔地抱怨,“公制这么方便的发明为什么不能早点统治世界。”

宇津见赤厄继续问:“三围?”

“不记得,自己去问裁缝,上个月刚做的衣服。”琴酒颠了下手里的风衣,示意就是这件。

今天才是月初,也就是说琴酒穿的是新衣服。宇津见赤厄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从上到下欣赏了一番,意犹未尽道:“衣服脱了我看一下。”

琴酒十分自然地应下,半点犹豫没有,迅速脱光了身上的衣服,赤裸站在宇津见赤厄的目光中,反客为主地挑眉询问:“看出什么了?”

“45,31,46……不到47。”宇津见赤厄眯着眼睛估量了一下,调笑道,“屁股不够大哦,宝贝儿。”

琴酒冷笑,在这种非命令的对话中自然而然地用着平常的态度反唇相讥道:“喜欢屁股大的去操柯基。”

“你这是跟狗较上劲了?”宇津见赤厄有些无语,转念又兴奋起来,“也对,小琴就是我的小狗嘛,我要听小琴学狗叫!”

思维被干涉的琴酒完美地执行了“只要乖乖听话就可以”的指示内容,十分乖顺,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愤怒或是不情愿,活灵活现地学了两声狗叫。

宇津见赤厄乐不可支,看到琴酒做出这种平日里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极大的满足了他的恶趣味,对着一丝不挂的琴酒提出变本加厉的要求:“敏感点有哪些?指给我看。喜欢的体位和不喜欢的体位也都说说。”

虽然之前和琴酒做爱的时候多少也能从对方的反应中确认让他欲罢不能的快感带,但果然还是本人说出来的更全面也更准确,这样以后做的时候就可以事半功倍地让琴酒露出可爱的反应。

“眼睛,喉咙,乳头,小腹,后腰,肛口。”

琴酒一边给出简洁的汇报,一边伸手自眼角开始一路下滑,在经过喉咙和乳尖时轻轻刮挠,按着小腹转向至腰后,顺着臀缝探进后穴的入口,浅浅抽插了两下。

“其他的也就算了,第一个是什么性癖?”宇津见赤厄有些疑惑,“不管是挖出来还是操进去我都没做过,你在敏感什么?”

“对视就足够了。”限定版的坦诚琴酒给出直白到令宇津见赤厄惊讶的回答,那双幽暗的绿眼睛投出视线,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只是对视就足够让身体热起来了。”

“是吗?”宇津见赤厄也露出笑容,对琴酒招了招手,“那接下来就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话吧。”

虽然琴酒总是对宇津见赤厄这家伙的言行表现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可是对于他的命令,琴酒却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地执行到底。在外人眼里,他就是“那位先生”最钟爱也是最信任的刀,琴酒也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是否名副其实。

眼下被操控的琴酒只会更加彻底地执行宇津见赤厄的命令,他快步走到宇津见赤厄面前,干脆地跪了下去,仰起头同宇津见赤厄暗红的双眼对视,几缕散下的银色刘海挡在幽暗的绿眼睛前,像贵妇遮盖面容的薄纱。

琴酒在对视中不忘回答宇津见赤厄的问题:“喜欢的体位是骑乘,不喜欢后入。”

“你的偏好原因也太容易猜了。”宇津见赤厄伸手把碍事的刘海拨到一边,盯着琴酒坦然自若的眼睛笑着说,“怎么不直接说喜欢掌握主动权,不喜欢被动。”

“体位倒是没问题,可我只有两只手,要照顾到所有地方有点难唉。”宇津见赤厄眼睛一转,露出想到坏主意的表情,从长椅上起身,捡走了琴酒扔在一边的内衬和他惯用的伯莱塔,“小狗就该有耳朵和尾巴嘛。”

物质听从宇津见赤厄的意志,从已经被固定住的形态中解脱,跳动着和新的成分比邻而居,手拉手组成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东西。

宇津见赤厄拿着自己做出的耳朵和尾巴,回到琴酒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兴冲冲地献宝。

他把浅色毛绒耳朵的发夹塞给琴酒,又拿起了另一件复杂许多的“尾巴”,指着像是一双手掌合握的设计兴致勃勃地解说:“尾巴既可以穿戴又可以当做肛塞,尺寸跟你的腰围吻合,正好可以卡在小腹按摩哦。”

宇津见赤厄十分期待地对着琴酒说。“快试试。”

琴酒顺从地把毛绒耳朵戴在头上,掰开金属组成的手掌卡在腰间,手指撑开自觉蠕动的穴口,缓慢地吃下由自己那柄几乎从不离身的致命武器变形而来的尾巴,只把毛绒的部分露在外面。

不愧是专门为他设计的东西,手掌严丝合缝在琴酒的小腹处合拢,看着像是有一双金属的手掌在身后掐住了琴酒的腰。

宇津见赤厄吹了声口哨,后仰拉开一点距离上下打量了两圈,满意地点头:“手给我。”

跪在地上的琴酒伸出手搭在宇津见赤厄的手里。

“叫一声。”

琴酒保持着同宇津见赤厄的对视,面无表情地开口:“汪。”

“摇摇尾巴。”

搭在宇津见赤厄手上的双手分过来一部分重量,琴酒微微俯身,压低腰仰起头,像真正的小狗那样撅着屁股摇了摇尾巴。

“好乖好乖!”

宇津见赤厄兴奋地一把搂住琴酒,像给小狗顺毛那样抚摸他铺满后背的长发。

“不过刚才就想说了,你的盆骨是不是有点太窄了,屁股不够大跟这个也有关系吧。”宇津见赤厄伸手顺着金属的手掌向下抚摸,在腹股沟的位置比量了一下,“哇,一扎。体脂率太低容易短命哦。”

“没关系。”琴酒任由宇津见赤厄的手在他身上胡乱比划,语气平淡地说,“也没幻想过长命百岁。”

又是这种话。

宇津见赤厄曾不止一次对琴酒给出不老不死的邀请,但无论是郑重的问询还是随口一提的打趣,全都被琴酒毫无转圜余地地干脆拒绝。

他不会死,但他的小狗会死。并且他的小狗拒绝长久地活下去,拒绝长久地待在他身边。而自己的慷慨馈赠在琴酒看来大概跟用过的避孕套没什么区别,走在路上看见只会觉得恶心,更遑论屈尊降贵弯腰捡起来。

他有点生气了。

宇津见赤厄眨眼,刚才那些轻快的笑容飞快从他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纯然的恶意:“你也知道玩弄物质是我的拿手好戏,所以……”

加装在琴酒身上的玩具突然动了起来,含在屁股里的肛塞迅速抽长挤开层叠推挤的肠肉顶进深处,而发夹自耳后延伸出抓手,沿着脸颊迅速深入口腔,勾着琴酒的脸颊把嘴巴向两边扯开,露出颤动不停的喉咙口和两排森白的牙齿。

深入喉咙口的金属触角不停刺激敏感的软肉,给出针扎一般的刺痛,又在刺痛之后化为连绵不绝的酸麻。想要呕吐又想要吞咽,喉咙大开着迎接外部来客,扁桃体颤巍巍地悬吊,像是等待接受撞击的吊钟。

宇津见赤厄把手指塞进琴酒被迫大张的嘴巴,手指触摸因咽反射而不停蠕动的咽后壁,随意搅动了两下又夹住他的舌头往外拽。

“你说喉咙也是敏感点嘛。”宇津见赤厄笑眯眯看着琴酒被迫探出口腔外的舌尖,故作惋惜道,“我本来打算自己捅进去的,但那样就不能对视了吧?”

“所以我就改了一下设计。”他说着,拉下自己的裤腰,抱着琴酒让他坐在了自己身上,“就算不够大我也很喜欢小狗的屁股嘛,当然还是用这边更有趣。”

“乖,乖。”宇津见赤厄抚摸琴酒披在后背的银色长发,支着身体凑近琴酒耳边低声说,“我知道小琴真的是非常优秀的小狗,让我试一试能不能进去两根好不好。”

“盆骨这么窄进去两根的话肚子会撑起来吧?”宇津见赤厄咬着琴酒的鬓发伸手在他冰凉的小腹揉搓,卡在那里的金属手掌也动了起来,“都说了体脂率太低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肚皮会被撑成透明的,会很色吗?还是很害怕?”

宇津见赤厄在琴酒身上试过很多非常规的玩法:拳交,强制排泄,手腕粗的炮机,顶到肚皮凸起的木马,贴在乳头和前列腺的电极,过量的催情药,半露出的公调……

琴酒每次都很配合。不是屈服,而是十分投入地配合并且完全享受那些危险的过激性行为带来的濒死快感。

每一次宇津见赤厄都会修好琴酒。无论身受何等严重的伤害,他的体液都能让琴酒饱经摧残的身体焕然一新。就像琴酒自己说的那样,同宇津见赤厄的性爱不仅代表了安全,还代表了治愈。琴酒甚至一度养成了受伤后去找宇津见赤厄做爱的习惯,疼痛和性快感紧密捆绑,像一种特殊的治疗手段。

只不过双龙这种特殊又没那么特殊的玩法确实没有在琴酒身上使用过。

宇津见赤厄其实对琴酒做到了性爱私密性的保障。他们两个的做爱从没有过第三方参与,即使是这家伙突发奇想的公调展示,也全程隐瞒了琴酒的身份,宇津见赤厄最大的容忍只是用着炫耀的口吻说我家小狗的毛手感很好,然后允许旁观者触摸他染成黑色的长发。

“对不起哦,忘记现在你说不了话了。”宇津见赤厄替琴酒蹭掉沿着嘴角淌出的涎水,假惺惺地道歉然后追问,“小琴会害怕吗?”

强行撑开口腔的金属忽然违反常理地柔软下来,轻轻贴上黏膜,把说话的能力还给了琴酒。只是喉咙深处的刺激没有停止,发声时的振动更是扩大了金属触角的活动范围,把说话的过程变成了另类的自慰。

“不、害怕。”

琴酒吐出的声音有些扭曲,内容却很清晰。

“果然小琴是很厉害的小狗。”宇津见赤厄笑着把手指塞进已经被肛塞撑开的入口,一边慢慢活动手指,一边说,“可是这个尾巴会一直不停变大哦,小琴说不定会被撑破肚皮超级凄惨的死掉,这样也不害怕吗?”

“还是说小琴是变态小狗,就期待这样的死法?”

宇津见赤厄笑着塞进第二根手指,无视不住打颤的内里,旋转着抽插,琴酒的大腿无法自控地跟着一起颤抖,他在宇津见赤厄身上软了腰,险些坐不住栽倒。

“谁、谁会,期待这种……”

除了回答,还有一些呼哧呼哧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琴酒感觉自己的喉管简直成了另一个性器官,泛着麻的痒顺着上牙膛传到头骨,又从颈骨扩散至全身。舌根下唾液止不住地往外淌,就像对着肥肉垂涎三尺的野狗。

“是也没关系嘛,我可以向你承诺绝不插手你的死亡。”又一根手指塞进,宇津见赤厄故意把手指对外戳刺,曲解琴酒的意思,“到时候我会把开膛破肚的小琴装在黄金棺材里,这些小玩具也一起扔进去陪你好不好?”

这次琴酒没有回答。肠道内除了宇津见赤厄越进越多的手指,还有逐渐变粗变长的肛塞,卡在小腹的金属手掌也不停向内用力按压,本就紧窄的腹腔正面临着里忧外患的局面,皮肉被内外双重施力,不比糕点师手里的面皮坚强多少,被挤占空间的内脏推挤着胃袋,呕吐欲向上翻滚,却带动金属触角更加激烈的活动。

宇津见赤厄把琴酒的困境尽收眼底,笑眯眯说出安全语:“如果小狗哭着跟我说好害怕,不想死掉,求我停下,那我就停下。很简单吧,毕竟小狗经常被我操哭嘛。”

划定了游戏规则,宇津见赤厄把自己蓄势待发的阴茎挤进手指强行撑开的空隙,贴着已经被琴酒的体温捂热的肛塞深浅交替地挺入,新奇地问起琴酒的感受:“小琴现在是什么感觉?”

琴酒贴着肌肤挂了一层渗出的冷汗,他听见了宇津见赤厄的问题,一时却难以回答,喉咙麻痒得像是有人用硬质的毛刷塞进去打转,已经找不准声带的位置,屁股疼得像是要裂开,又在里面烧着令人发干的热意。

“疼……”片刻后琴酒不得不因为命令做出回答,“涨、恶心……痒、嗓子痒……咳咳咳。”

“慢慢说,不用着急。”宇津见赤厄替琴酒拍打背部顺气,“我们还可以玩很久。”

他们确实玩了很久,琴酒要比宇津见赤厄预想的还要耐玩,即使肛口撕裂的血液打湿了尾巴上的绒毛,即使声音已经从清晰变成嘶哑含糊的气音,琴酒依旧没有说出宇津见赤厄想要听到的话。

琴酒的肚子已经被撑起了恐怖的弧度,宇津见赤厄也在肛塞不停变大的过程中感觉挤得发疼,干脆从琴酒的身体里退了出来,搂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不说?”琴酒被汗浸湿的银色长发被宇津见赤厄握在手里摩挲,“你不是这种死脑筋的人吧,是被操坏脑子了吗?”

“嗬……”

琴酒艰难地吐出一些干涩的气音作为回应,他的喉咙已经被玩肿了,连最基础的吞咽都会感觉疼痛。

“说话啊。”宇津见赤厄对于琴酒的惨状冷眼道,“说啊。说你好害怕,不想死掉,求我停下。”

琴酒转动因为压迫充血而渗出和宇津见赤厄相同红色的绿眼睛,听从宇津见赤厄之前的命令同他保持对视,嘴唇蠕动着开合。

“说!”

在宇津见赤厄不知为何一句比一句紧迫的语气中,琴酒接收到了他的命令,骤然落泪。两行眼泪顺着眼眶滑落,幽绿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宇津见赤厄,开口道:“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掉,求你停下。”

……

琴酒体内的肛塞停下了扩张,散落成一堆枪械零件从一时半会无法回弹的肠道掉出。宇津见赤厄如约停止了对琴酒单方面进行的恶劣游戏,自己却陷入了茫然,视线落在琴酒仍在流泪的绿眼睛,短暂的茫然后似乎更加迷惑不解。

“你是……什么东西?”

宇津见赤厄真心实意地发问。

这不是他的小狗。他的小狗没有这样懦弱的脸和死气沉沉的眼睛。

“……我不玩了。”

宇津见赤厄抱住琴酒,手指拨弄他后颈处漂浮着的血线,把琴酒的精神恢复到没被自己动过的状态。

如果没有羞耻也没有自尊,就只是摆弄人偶而已,这种事情宇津见赤厄不知道做了多少年,早已经玩腻了。

“最后再用一下吧。”宇津见赤厄把琴酒头上的耳朵摘下来扔到一边,咬破自己的舌头亲吻上琴酒的嘴唇,把自己的血液喂过去,手指插进琴酒的长发,顺着脖颈抚上后脑,拨弄了一下除了自己之外无人可见的血线,“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需要记住,就这样睡一觉吧。”

【场景锁定解除,属下·琴酒睡眠中】

【认知操控】使用锁定。

“哇……”内海红药发出纠结的感叹,“这算什么?完全冲不起来,只会觉得它在警告我不要随便乱玩啊……”

“我只是想搞点h内容爽爽而已唉。”

内海红药挠了挠头发抱怨。

搞了大半天结果完全不是爽快的色情内容,反而诡异又胃疼,日常也没做完,还得花时间清任务……

【认知操控】不知道为什么也用不了了,内海红药在已经变成灰色的选项上连点,确认对方毫无反应后便选择了放弃。

算了,明天再研究一下,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那么短时间里弄出来的作弊码肯定不可能尽善尽美,天才不会因为小小挫折就自暴自弃的。

【角色:宇津见赤厄正位于公共休息室】

“怎么办啊贝尔摩德,我做了一件琴一定会超级生气的事情。”宇津见赤厄躺在休息室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枕着贝尔摩德比沙发触感更加柔软的大腿,虽然说是在闭目养神,嘴巴里却不停念念叨叨,“应该说因为想看琴生气所以很愉快地做了,但是做完了又发现没有想象中有趣,完全是得不偿失唉。”

“会有多生气?”贝尔摩德不紧不慢问,“大概严重到什么程度?”

“唔……严重到如果我能死掉,会毫不犹豫杀了我的程度?”宇津见赤厄不太确定地猜测。

“哈,这算什么严重。”贝尔摩德轻笑,“就算您什么都没做,只要把脖子塞进他手里,他就会毫不犹豫掰断颈骨。说这种话是在向我炫耀你们之间的甜蜜苦恼吗?”

“在很认真地苦恼哦。”宇津见赤厄尴尬地搓了搓鼻子,“给点建议啦,什么都好,我知道你最擅长解决感情问题了。”

“这话又错啦。”贝尔摩德笑吟吟地为宇津见赤厄按摩头部,锋利到可以作为凶器的指甲在宇津见赤厄的太阳穴和眼眶附近打转,“我只擅长给出虚假的安慰,完全不擅长解决问题哦。”

“唉——好狡猾。”宇津见赤厄抱怨道,“那我岂不是除了等着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那只能说明您什么都没想做吧?”猜测宇津见赤厄的想法对于贝尔摩德来说比呼吸还自然,“在您看来玩弄人类不比叠纸飞机困难多少,如果您不想让琴生气的话,从最开始他就不可能产生愤怒的意识。”

“我哪有那么过分。”宇津见赤厄搓着嘴唇思考了一下,笑着说,“我明明没对大家做过多么糟糕的事情吧,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讨厌我?”

“讨厌异类是人类的本能和天性哦,我亲爱的先生。”贝尔摩德收回手,拢住自己垂下的长发,俯身亲吻宇津见赤厄的额头,亲昵地用嘴唇蹭了蹭他的鼻尖,“我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把自己对您的恐惧控制在如今的程度,琴是比我更敏感的人,让他对你放下警惕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您明明乐在其中。”贝尔摩德笑着摸了摸宇津见赤厄的头发,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的把握,“抱怨的话要把快乐藏得更严实一点哦,这幅表情让琴看见只会惹他更生气。”

宇津见赤厄闻言笑了,握住贝尔摩德的手仰头亲吻她的手指,推卸责任道:“那是他脾气太差了。”

“您还真是……”贝尔摩德忍俊不禁,刚想说点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开门验证声打断。

“看来是波本回来了,我也该去工作了。”贝尔摩德推了推宇津见赤厄的肩膀,示意他起身,随口好奇道,“您让波本去做什么了,他还不知道您的身份吧?”

“是他会喜欢的工作。”宇津见赤厄笑着扫了眼手腕上刚长好的浅色伤痕,那里在不久之前割开了一道伤口放血,很快这点痕迹也会消失不见,“我让他帮我喂猫。”

“不知道是哪只可怜的小猫咪呀。”贝尔摩德打开小镜子补了一下口红,勾起唇角露出妩媚的笑容,转头对宇津见赤厄扬起下巴,“家里养太多宠物,要小心他们打起来哦。”

“没关系,适度活动有益身心健康。”宇津见赤厄把脸颊凑过去,任由贝尔摩德在他脸上印下鲜艳的唇印,亲吻自己的手指给贝尔摩德回了个飞吻。

“是你说去不了我才帮你跑腿。”大门打开,随着脚步声一同传进的是柔滑中难掩锋利的声音,金发的男人快步走到宇津见赤厄面前,视线如有实质的打量,在他脸颊的唇印刻意停留,“结果你是忙于跟别人调情才抽不出时间啊,赫布里底。”

“呜哇,好刻薄。”宇津见赤厄浮夸地捂着胸口露出受伤的表情,干脆坐实了和人调情的指摘,“要贝尔摩德亲亲才能好起来。”

“asyourwish”贝尔摩德把头发勾到耳后,用指甲托着宇津见赤厄的下巴轻轻亲吻他的嘴唇,蹭过去一点口红,又被她用指尖晕开,“我出门了,亲爱的。”

宇津见赤厄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对着贝尔摩德挥手送别,波本转头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跟贝尔摩德一起离开。

【属下·波本、眷属·贝尔摩德已离开公共休息室】

“你跟赫布里底关系很好?”波本开车载着贝尔摩德前往目的地,半路上突然阴沉着脸问道。

“嗯哼。”贝尔摩德轻快地回应,手指撩着头发露出笑容,“不如说除了你,整个组织里就没有跟他关系不好的人吧。”

“哼。”波本冷哼,明显是对赫布里底意见很大,“莱伊可是靠着他的关系上来的,你这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那又如何。”贝尔摩德笑容不减,慢悠悠道,“总不能是你没从赫布里底那赚到好处,反过来恼羞成怒?”

“怎么会。”波本闻言展开笑容,紫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映出金属般冷厉的蓝光,眼角却温柔地压下来,跟勾起的嘴角达成弧度一致的曲线,“我可从他那里赚到了大好处。”

“你是说苏格兰那件事?”贝尔摩德吹着指甲轻笑一声,“赫布里底跟我抱怨了好几次。”

波本也笑,眉眼弯弯地吐出狡猾的话语:“谁让他被我抓住了把柄呢。”

去年12月,组织中有一位代号苏格兰的成员突然暴露了日本公安的卧底身份。当时“那位先生”和琴酒不知为何全都联系不上,是赫布里底对内发布了追杀令,让莱伊抢先一步抓住了苏格兰的行踪并对他进行了处决。而波本则是故事中慢了一步的输家,成了永远不会有人记住名字的第二名。

然而一周之后,波本在组织的训练场看到了疑似苏格兰的身影,当时他以为是贝尔摩德化妆假扮成对方,走近了观察情况,却发现赫布里底突然出现拉着跟苏格兰一模一样的人离开,嘴里抱怨着怎么又走丢了,下次再乱跑就不带你出门了。

波本疑心赫布里底和莱伊联合起来在苏格兰的死亡上动了手脚,还把假死的卧底藏了起来,却在质询时得到了可称愚弄的回答。

“苏格兰?不是唉,这是我捡的猫。”赫布里底把神色木然空洞的苏格兰抱在怀里,摆弄人偶一样摆弄他的手臂,让他对波本挥手致意,“他叫……你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诸伏景光。”

“人有相似嘛。”赫布里底带着一脸天然的笑容说,“也可能是苏格兰有什么组织不知道的兄弟,你说是吧,波本。”

这也是赫布里底正式和波本结下梁子的起始,至少组织里其他人知道的是这样。至于真正的原因……波本垂下眼睛,回想起刚才同苏格兰的见面。

他的好友在他面前死去,又在他面前被人唤醒灵魂,死去的不仅是苏格兰,活过来的也不一定是诸伏景光。

“你还好吗?”苏格兰在房间门口等待走进来的波本,他靠着门框观察波本的脸色,流露出些许担忧,“你看上去不太好,zero。”

这不是波本和苏格兰之间会有的问候,波本和苏格兰只是同事,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却是亲密无间的挚友。

“没关系。”降谷零露出略显疲惫的笑容,“不是什么大问题。”

降谷零把衣兜里宇津见赤厄交给他的试管拿出来递给诸伏景光,故作轻松地耸肩说:“赫布里底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我跟他提了一下,来给你送东西。”

“他有这么好说话?”

诸伏景光没有被降谷零轻描淡写的讲述蒙蔽,警惕地扫了一眼手里装着红色液体的试管,又以担忧的视线仔细观察降谷零。

“可能是又找到了新乐子吧,谁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降谷零对诸伏景光安抚道,眼神隐蔽地从诸伏景光胸口停留片刻,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不用担心。对了,上次你告诉我的名字,我回去查到了点东西。”

“是什么?”

诸伏景光打起精神问道。

自从他被宇津见赤厄复活,除了那家伙身边,就只能待在这十几贴的小房间里,对于外界消息的接触渠道,只有宇津见赤厄和偶尔找到机会来见他的降谷零。即使这样他也并非全无收获,就像赫布里底曾经无所顾忌说出的名字,一个绝不常见的,绝对真实的名字。

“内海红药utiakayaku。”降谷零说着,从手机里找出一张学生证的照片,拿给诸伏景光看,“我不信这两个人没有关系。”

学生证上贴着一张少年人的证件照,规整的黑色短发,刘海干净的剪到眉上一指,偏瘦的脸颊和暗红色的双眼让他显得有几分超出年龄的沉稳,又因为嘴角玩世不恭的笑容打破了五官天生的乖巧氛围。那是张同宇津见赤厄一模一样,只是年轻了大概十几岁的面孔,就连眉梢眼角的小表情都几乎一致,没人能对着这张照片放言他和宇津见赤厄绝无关联。

“内海红药、宇津见赤厄……只是名字的写法不同。”诸伏景光默念了两遍这两个人的名字,“一般也不会有家长给孩子起这种写法的名字吧?”

宇津见赤厄曾用金色的水笔在他的小腹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边写一边要求诸伏景光念出来。当时他以为这是对方的戏耍,毕竟现在早就过了从《古世记》或者《日本书纪》中取名字的年代,也没有哪家会用宇之神这种离谱的姓氏,更别提赤红灾厄这样满是中二气质的名字。

可是宇津见赤厄却不依不饶地要求诸伏景光叫他的名字,说这是他的本质,自己绝不会在这上面做出欺骗。

“帝丹高中中学部2年a班,真的有这个人?”

诸伏景光念出学生证照片上的信息,向降谷零求证。

“有,我亲自去看了。”降谷零点头,拿到信息后他第一时间抽空去了一趟帝丹高中,在学校斜对面的路口等到了跟同学有说有笑走出来的中学生,“虽然身世上还有没查明的地方,但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人,或许可以从他入手。”

“我知道了,你多加小心。”诸伏景光点头,稍作犹豫,注视着降谷零抿了抿嘴唇,轻声开口,“关于之前,我很抱……”

“没什么!”降谷零强硬地打断了诸伏景光的道歉,他仰起脸,十分轻松地笑了笑,对着诸伏景光道,“你道歉的话我是不是也要一起道歉?别想了。”

“嗯。”诸伏景光垂下眼睛小声应下,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你说的对,别想那个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降谷零在诸伏景光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以视线点了点他手里的试管,叮嘱道,“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诸伏景光扬起笑脸,“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降谷零走后,诸伏景光把自己扔进沙发,拧开试管盖子喝掉了里面黏稠腥涩的血液。不太多,只有两口,但是也足够他不算难捱地度过一两天时间。直到宇津见赤厄再次想起他,或者干脆放任他再次回到刚复活时候浑浑噩噩任人摆布的状态。

诸伏景光闭上隐约渗出血色的蓝眼睛,一次又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身体完全被他人玩弄于股掌的绝望。

他把手伸进上衣,在自己的胸口摸到一块冰凉的硬质凸起,那里曾经是一处贯穿心脏的枪伤,现在被一颗血红的宝石占据了位置,代替心脏维持着他的生命,也让他的生命变成别人手里听之任之的玩具。吞咽进身体的血液给那颗宝石注入了异质的生命力,让冰冷的无机物代替血肉构成的心脏担任起血脉中枢的作用。要是能毁掉这里……只要毁掉这里……就算毁掉这里……

诸伏景光的手指狠狠抠进石头和皮肉连接的边缘,像是没有痛觉一样,无视衣服下涌出的血,用尽浑身力气抓住那块不大的石头,想要把它从自己身上挖出来,却在颤抖中松懈了力道,收回自己血淋淋的手,蜷在沙发上无声流泪。

没有用,他已经试过了,这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挣扎。诸伏景光能够感受到伤口缓慢自愈的过程,这具身体已经不能够被称之为人类了,没有人类会用石头作为心脏,也没有人类要靠怪物的体液苟延残喘。

“对不……起。”诸伏景光终于把这句抱歉说出口,在降谷零离开之后,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对着已经不是人类的自己坦诚心迹,“对不起……”

刚被复活的一段时间里,这具肉体只有最基础的本能,没有记忆,没有目的,没有感情,是依靠宇津见赤厄指令行事的人偶。直到诸伏景光找回隐约的自我,却发现自己已经对宇津见赤厄透露出太多不该泄露的信息。他没法拒绝宇津见赤厄的任何要求,没法回避宇津见赤厄提出的任何问题,即使被宇津见赤厄当着降谷零的面像性爱娃娃一样摆弄,也做不出一丝半点的反抗去拒绝。

杀了我。

诸伏景光对着找上门来的波本以眼神给出祈求。

杀……了……我。

拼命抢夺身体的主动权,只是为了艰难地比出无法发出声音的口型。

他的挚友扬起恶毒的笑容,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吐出甜蜜扭曲的话语:“无论这是不是苏格兰,他都应该死在那个天台上才对,这是莱伊提交的报告上言之凿凿的事实。”

枪口抵着胸口射出子弹,替代心脏维持生命的血红宝石被击碎。诸伏景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却被宇津见赤厄再次唤醒,直面自己刚刚伤害过的挚友。

他曾认为死亡是追寻自由的最终手段,现在却被剥夺了死亡的自由。

怎么办啊……到底怎么办才好……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结束现在的局面……

“怎么波本对我的好感度这么低?”内海红药打开波本的角色界面,翻看他的行动记录,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要求我都满足了啊,给钱给道具还经常把他塞给苏格兰贴贴恢复心情值,就算是卧底也没道理一直讨厌我吧,我都没给他会降道德值的任务唉。”

“我找找……啊,找到了,12月7日掉了一截,12月15日又掉了一大截,到现在一直是负数没有刷回来。”内海红药坚持不懈地在几十页记录中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言自语道,“12月7日是因为苏格兰死掉,这我可以理解。但后面我已经把苏格兰复活了啊,12月15日他们就见面了,为什么反而掉好感了?”

内海红药调出游戏的后台数据,从进程日志中找出12月15日的记录,咬牙切齿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在记恨我什么。”

【正在调阅角色:宇津见赤厄的行动记录,时间:12月15日,地点:个人休息室041号】

“你干什么?”宇津见赤厄手忙脚乱地接住失去意识的苏格兰,对波本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惊讶。他没来得及阻止,是因为完全没想到波本真的会开枪。他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也知道他们之间对于彼此的感情寄托,怎么会有人毫不犹豫对着自己死而复生的幼驯染开枪,宇津见赤厄无法理解,他不由得抱怨道,“别乱来啊,人类的灵魂修补起来很麻烦的。”

苏格兰已经死过一次,当时他抢过了莱伊的手枪把自己的心脏连同装在胸前口袋里的手机一起击碎。之所以能被宇津见赤厄复活,是因为莱伊第一时间把宇津见赤厄给他的小礼物塞进了苏格兰的伤口,维持住了苏格兰的灵魂和肉体之间的联系,即使如此,也耗费了一段时间才慢慢让苏格兰的灵魂借由载体在肉体复苏。

这次变成宇津见赤厄抢过波本的枪,对着自己的手心开枪,然后迅速把手掌覆盖在苏格兰胸口碎裂的红宝石上,低声用波本从没听过的语言默念了些什么。血液顺着宇津见赤厄手掌的伤口渗进苏格兰胸前的裂缝,宝石碎片重新聚合,填满苏格兰胸前的空洞,苏格兰躺在宇津见赤厄怀里,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安详笑意,还不知道自己的拼死挣扎已经落空。

波本垂下眼睛,没有阻止宇津见赤厄的动作,他低着头看向自己刚才持枪的手,扣动扳机的手指正无法自控地发着抖。眼前发生的事情和宇津见赤厄说出口的话都是令他难以理解的内容,人死真的可以复生吗?灵魂真的存在吗?人类的灵魂是可以修复的吗?眼前的这家伙……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片刻后宇津见赤厄收回手,刚才还血肉模糊的手掌随着他甩手的动作恢复到看不出一丝伤痕的模样,苏格兰垂着头靠在宇津见赤厄身上,嵌着宝石的胸口微微起伏,似是呼吸。

“唔……混进去杂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宇津见赤厄仔细观察了一下苏格兰胸前的红宝石,对着阳光下隐约可见的纹路皱眉,“宝石还是太脆了,可惜载体已经固定,没办法更换。”

沉默良久的波本突然对着宇津见赤厄开口问道,声音艰涩:“你在……做什么?”

“你脑子坏掉了?”宇津见赤厄看了波本一眼,不解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复活他啊。”

违反人类认知准则的话语被宇津见赤厄轻描淡写地说出,波本感觉大脑一阵晕眩,过量的信息冲刷着他的认知,他抿着嘴唇,艰难地组织出问题:“能活过来吗……hi……我是说苏格兰,他还能活过来吗?”

他一直以为诸伏景光是被宇津见赤厄伪造成了假死,没想到他却是这样……这样,超出想象的复活。

“能。”宇津见赤厄简洁地说,平静的暗红色眼睛像魔鬼与人类签订的血色契约,“苏格兰,或者你想叫他诸伏景光也可以,这个灵魂会再次醒来,承载真名的记忆也不会丢失,我可以向你保证。”

“那……代价呢?”被宇津见赤厄随口说出的保证击中,波本不知道是想找到拒绝的理由还是想劝慰自己欣然接受,紧盯着宇津见赤厄追问,“复活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从此以后他相当于我的造物,需要我供给能量才能活动,遵从我的一切指令。”宇津见赤厄带着笑容点了点苏格兰胸口的宝石,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询问代价的波本,“他的灵魂今后就是我的所有物了。如果你问代价,估计就是这个吧。”

“那你呢?”波本锲而不舍地追问,“复活人类,修补人类的灵魂,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唉?”

宇津见赤厄被问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

在他过往的岁月中,听到最多的就是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和憎恶,围绕在耳边的尽是些对于长久生命的癫狂渴求。偶尔也会有能够在不老不死的诱惑前把持住理智的人类,像刚才的波本那样询问自身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去衡量是否值得。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询问宇津见赤厄,达成人类的复活,他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也没什么吧……”宇津见赤厄认真想了想,略微有些苦恼于该怎么回答,“准备工作是莱伊做的,他的想法还蛮天才的,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很好地稳定了苏格兰的灵魂,等我赶到要做的只有唤醒灵魂和肉体的链接,也就是动动手的事,还没有刚才修复被你打碎的载体麻烦。”

“啊,我需要给他提供能量,别的就没有了。”宇津见赤厄毫不在意地当着波本的面脱掉了苏格兰的裤子,用膝盖顶开苏格兰无力反抗的双腿,手指顺着股沟摸进波本视线之外的地方,“他之前已经开始清醒了,结果又被你打碎,我还得再喂一遍。”

“你复活他的目的是什么!”波本扑上前把好友全无反应的身体从宇津见赤厄怀里抢走,疾言厉色地质问,“就为了做这种事?”

“哈,我能有什么目的啊?”宇津见赤厄不耐烦地皱眉,靠在沙发上对波本咋舌,“我跟莱伊玩得好好的他突然就自杀了。复活只是顺手,我能做到就做了啊,就算你问我目的我也没想过,每天想那么多东西很麻烦唉。”

“全世界,不,只在日本每天就会有超过两千人死去,如果只是顺手的话为什么不去医院里随便找人复活。”波本警惕地看着宇津见赤厄,带着苏格兰的身体一起后撤,靠着门口的墙壁以作支撑,“为什么偏偏是苏格兰?”

“喜欢踢石子也不代表要把路上的石头全部踢一遍吧。”宇津见赤厄玩着从波本那抢过来的手枪,没对波本显而易见的防备表示什么看法,“我也只能看到我的世界里能被我看到的东西啊,难道你会注意世界背面的蚂蚁在搬什么形状的树叶吗?只是苏格兰被我看到了而已,非要说的话他足够有趣,他真的很有趣唉,他刚才是在跟你说要你杀了他吗?”

“你注意到了……?”波本先是惊讶,而后感到一股被人当成跳梁小丑愚弄的愤怒,“那你为什么还……为什么!”

为什么只是看着?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等他亲手粉碎幼驯染的生命再告诉他真相?为什么……要对这种事情,感到有趣?

到底哪里有趣了?!

杀死活着的人再将死去的人类复活,然后放任他被挚友再次杀死……这种事情……这种玩弄人类生命,玩弄死亡的事情……究竟哪里有趣了!!

“嗯?”宇津见赤厄有些不解波本的质问,“这不是好事吗?”

那双暗红的眼睛连基本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坦然地对波本的愤怒回以注视,笑嘻嘻地说:“他能在我的影响下抢到身体的控制权,说明他的自我认知非常顽固,就是说灵魂很结实的意思,估计很快就能再次醒过来了。”

太荒唐了。波本感觉自己被巨大的无力感击中,面前的这东西,即使用着跟人类一般无二的外表和语言,也难以被认同是人类,他真的能跟这种东西沟通吗?

他沉默着,干脆放弃了平日无往不利的话术技巧,紧紧抱着自己幼驯染没有反应的身体,看向了对面一脸笑容却让人无法察觉笑意的东西,直白地提出要求:“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把苏格兰给我?”

“给你?你现在就可以带他走啊。”宇津见赤厄无所谓地说,“不过他的肉体已经没办法给灵魂提供生命力了,如果你带他走,离开我的身边,他就只能保持现在样子。唔,不算死掉吧,但肯定也不能算活着。”

“差不多就是植物人那种状态。”宇津见赤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苏格兰的胸口,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微笑着说,“直到承载他灵魂的宝石能量耗尽,他就真的死掉了。不考虑让我喂他吗?我可以把他喂得活蹦乱跳哦。”

“他不愿意。”波本冷冷拒绝,摆在面前的诱惑并非毫无吸引力,只是他清楚记得,就在刚刚,自己的幼驯染挣扎着投过来满是绝望与期望的眼神,像是想要说服自己一般再次重复道,“他不愿意。”

丧失为人的尊严,变成可悲的提线木偶,连拒绝的权利都无法把握,失去对于生命的自主能力……换做是他,他也不会愿意。

“就这样死掉真的很可惜唉,我之前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宇津见赤厄苦恼地搓了搓鼻子,想到了什么,尝试跟波本讨价还价,“我明白啦,你不想我控制他是不是,我一般也不会这么做啦。”

宇津见赤厄在波本警惕的目光中略作思考,商量道:“我可以保证不控制他的身体,不影响他的思维,不干扰他的判断,尊重他自己的一切决定。哇……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可真奇怪。总之就是这样,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你做这些又是想要什么呢?”波本冷笑着反问,想起刚才宇津见赤厄对苏格兰身体的亵玩,根本没打算相信他,“口头上的保证能有什么强制力,约定就是用来背弃的不是吗?”

做与不做只在这家伙一念之间,就算真的违背承诺,波本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更别提已经被人捏在掌心的苏格兰。

“只是好玩,有趣的人很难得唉。”宇津见赤厄耸肩,想了想,认真道,“如果我违约,你就杀了他吧,就像刚才那样。”

“载体经不住第二次破坏了。”宇津见赤厄把玩腻的手枪扔给波本,走到他面前,俯身仔细观察苏格兰胸口的宝石,手指轻轻抚摸,示意波本看宝石上隐藏的裂纹,“我做这块石头的时候考虑的是易碎,它的设计初衷是变成粉末以求覆盖更大范围的治愈,根本不是适合当载体的材料。”

“如果你想拒绝我的话也可以现在就开枪。”宇津见赤厄放下手,把下巴搭在苏格兰的肩膀上,同波本鼻尖对着鼻尖,轻笑着说,“我是无所谓啦,有趣的人类虽然不多但也没那么稀有。对准他的心脏开枪吧,刚才不是做的很好吗,让他的灵魂在你手里碎掉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他刚才也这样向你请求了,不是吗?”

“只要你开枪,恭喜,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再对他的灵魂动手动脚,他可以迎来彻底的、绝对的自由。”有着暗红双眼的怪物嘴唇贴近他开合,小声呢喃着蛊惑人心的话语,“我做不到的事情还真不多,你要试试吗?”

“既可以拯救自己落入困境的幼驯染,又可以完成他的请求,还可以狠狠打击到我,自己也不用担心受制于人,还要想办法请求我把他还给你。”

“想好要怎么做了吗?”宇津见赤厄拉着波本的手腕帮他把枪口对准苏格兰胸前流淌着血色光泽的宝石,在危险的动作同时给出黏糊糊的撒娇,“跟我玩一下嘛,拜托你了。”

波本感受着枪口之下没有心跳却维持着呼吸起伏的身体,手腕僵持着用力,艰难地开口确认道:“你保证不对他做任何事。”

“这个我没法保证啦。”宇津见赤厄皱着鼻子抱怨,“我肯定要喂他啊,不然跟你做约定是为了什么。”

波本咬着牙没有说话。

“我跟你保证做任何事之前先征求他同意,并且不对他的决定做干涉。”宇津见赤厄抬眼同波本对视,“这样可以吗?”

波本紧盯着他索要答案:“你保证。”

“我保证。”宇津见赤厄点头,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对波本示意,“来接个吻吧。”

他们把无知无觉的苏格兰夹在中间拥抱,隔着苏格兰的肩膀接吻。波本把宇津见赤厄嘴唇上的血液舔进嘴里,感觉舌尖有一股隐隐的灼烫。

“喏。”宇津见赤厄探出舌尖给波本看,一个血色的符号迅速暗淡成黑色落在他的舌尖,又缓缓消失不见,“我们约定了。”

“那么,我的约定也不是谁都能得到的。”狡猾的东西掀开阴谋的一角,得意洋洋地索要,“你又准备支付给我什么作为得到保证的代价呢?”

面对宇津见赤厄的趁火打劫,波本表现的很冷静。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在盯着宇津见赤厄看了一会之后,突然主动凑上去吻住宇津见赤厄的嘴唇。

那家伙嘴唇上刚才还在流血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消失,波本闭着眼睛把他的嘴唇含进嘴里细细舔咬,细致深入地纠缠后睁开眼睛重新和宇津见赤厄对视,刻意勾引般张开艳红的嘴唇,从唇缝中吐出湿热的喘息。

“接吻的时候竟然会闭上眼睛,你是这种纯情人设吗?”宇津见赤厄舔了舔嘴唇,下巴懒洋洋地搭在苏格兰的肩膀上,双手环过苏格兰抓住波本的手臂,抬起脸理直气壮地要求,“更有诚意一点啊,我可是承担了后续所有有关苏格兰的饲养责任,这个吻滋味不错,但还远远不够。”

见投出去的诱饵成功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波本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不怕宇津见赤厄对自己提要求,有所求代表着有空子可钻。宇津见赤厄对自己的兴趣不是坏事,如果能借此把他对幼驯染的糟糕趣味转移到自己身上,是最好不过的发展。

他故意露出几分犹豫,牙齿轻轻在嘴唇压出一道痕,视线从苏格兰身上迅速扫过,显出十分的可怜:“我会的……去床上?”

“哇哦。”

宇津见赤厄挑眉,对波本的刻意讨好全盘收下,嘴角扬起一丝轻快的笑容,俯身抱住苏格兰的膝窝,像搂着个大号布偶一样毫不费力地把苏格兰抱起来放在了床上,自己也坐到床上,托着下巴等待波本自投罗网。

“苏格兰还在。”波本脸上闪过一瞬真实的难堪,他试图劝说宇津见赤厄换个地方,苏格兰的身体就躺在旁边,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个难以越过的心理障碍,“至少让他坐在沙发上?”

“不要,那个沙发好小,坐着很难受唉。”宇津见赤厄干脆地拒绝,挑三拣四地抱怨,“这个床也好小,回头让后勤换一批大一点的好了。”

组织在训练场设置的个人休息室是标准的单人间配置,一张床、一张沙发和一张小矮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毕竟这里唯一承担的功能就是临时休憩,没有人想在狭小的休息室长期生活,休息室的单人床本身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需要承担三个人的拥挤又沉重的床上运动。

“过来。”宇津见赤厄坐在床上对波本招了招手,笑着说,“别担心。他的灵魂还没醒,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会吵到他的。”

波本很想说重点不是这个,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拒绝,挪着步子走到了床边。苏格兰的灵魂还没有醒,意味着他和宇津见赤厄的约定还没有实现,他现在究竟想要什么,又是在做什么,自己也没办法整理明白。脑子乱成一团,唯一清晰的只有苏格兰安然依靠在床头的身影。

这样真的好吗?

波本握住宇津见赤厄向他伸出的手,任由自己被对方用力拽着跪到柔软的床垫上,他的幼驯染像被人摆在床头的绒布娃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真的是可以做的事情吗?

波本踢掉鞋子,用膝盖撑着蹭到宇津见赤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迎上去同宇津见赤厄接吻。唇舌纠缠间带过来的唾液被他无意识吞咽,渗出丝缕微弱但难以忽视的暖意。

没有忽视这点异常的感觉,波本主动深入宇津见赤厄的口腔,搜刮更多泛着甜味的水液,确认了自己刚才的体会并非错觉。

别有目的的深吻结束,宇津见赤厄像是知道波本想要问什么一样,主动开口对他给出解答:“感受到了吧,这就是生命力流进身体的滋味。”

宇津见赤厄的手指在自己嘴唇轻点,然后顺着波本的嘴唇一路下滑,指甲沿着喉咙中线轻轻刮挠,让藏在皮肤下的喉结不自觉警惕地滚动。轻松拽开胸前一排纽扣,宇津见赤厄把指尖停在波本的小腹,点在肚脐的位置轻轻戳弄,像是在戳一块半融化的太妃糖。

“脐带是生命最初与外界的链接,唾液是润泽的水分。”宇津见赤厄一边玩着波本线条良好的腹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明,“血液是肉体内部的奔流,精液和卵子则包含着制造完整生命的能力,都是些和生命力息息相关的要素。”

“简单说就是拟态象征。”宇津见赤厄放开了波本,改为抱住靠在他身边的苏格兰,手掌从背后环到前胸,按住替代心脏功能的宝石,“生命力也好灵魂也好,无形无相的东西总要有个载体或发挥功能的对象才能让没有看见能力的人类证明自己的存在。”

“爱不就是这种东西嘛,人类的双眼无法看见构成精神的组成要素来判断其中是否有名为爱的成分,必须要用物质或行动来证实爱真的存在。”宇津见赤厄亲吻苏格兰的脸颊,转头对着波本说道,“他有很多爱哦,五颜六色的,挤在他的灵魂里满到快要溢出的程度,多到对自己来说是种负担了。所以我说他真的是很有趣的人,死掉太可惜了。”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波本本来已经做好和宇津见赤厄发生关系的准备,结果那家伙三两句话又转去了苏格兰身上,让他有种一拳打空的无力感,干脆一把扯下已经被解开扣子的衬衫,结结实实地坐到了宇津见赤厄的身上,咬着牙微笑,“做还是不做,给个准话。”

“哇,你好暴躁。”宇津见赤厄举起手做投降状,膝盖却不老实地拱起来卡在波本两腿之间摩擦,“我只是在跟你说明为什么是‘做爱’,刚才你不是问我要对苏格兰做什么吗。”

“哦?”波本冷笑着支起腰,一手握着宇津见赤厄的肩膀支撑身体,另一只手迅速拽下裤子踢到一边,他像是被激发了什么奇怪的胜负欲,迸出些宇津见赤厄看不明白的干劲,主动又强势地攥着宇津见赤厄的衣领把人拽到自己面前,仰头去啃咬宇津见赤厄的喉结,“说来听听是什么理由。”

“仪式啦仪式。”宇津见赤厄拍了拍波本手感软弹的屁股,似乎是鼓励他继续,自己也继续说着,“我该收你课时费的,这已经算是神秘学入门小课程了吧。”

“可以啊,想收多少学费?”对于宇津见赤厄主动提供信息的行为,波本自是乐见其成,配合地夹住宇津见赤厄摸到臀缝的手,轻轻晃起腰,本就柔和下垂的眼尾弯成弧线,像狡猾的狐狸,“仪式是什么意思?”

“跟外行人讲明白这些好麻烦的。”宇津见赤厄掐了一把波本的臀肉,拖长了声音抱怨道,“别光嘴上说说,倒是做点什么来讨好我啊。”

“哼。”

波本轻轻哼了一声,缓缓放低腰身,从嘴唇开始一路向下亲吻,做足了诱惑的姿态,用嘴巴咬开宇津见赤厄的扣子和拉链,叼着内裤边缘向下拽的同时挑起眼睛紧盯着宇津见赤厄,给出挑衅一般的笑容,张嘴把他的阴茎含进嘴里。

“很机灵嘛。”

宇津见赤厄轻快地点评到。

他动了动腰想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干脆把旁边的苏格兰拉过来当人肉靠枕,舒舒服服地枕着苏格兰的肩膀享受着波本的口交,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很麻烦啊,给你演示一下吧。”

宇津见赤厄说着伸手捏住了苏格兰的脸,侧头亲吻苏格兰只剩本能反射的嘴唇。波本见状动作一顿,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宇津见赤厄压着后颈按了回去:“别偷懒,都说了给你演示一下。”

他在波本略显凶恶的注视中同苏格兰进行了一个漫长的充分交换唾液的吻,然后才慢悠悠说道:“提问,为什么一些黄油里会有体液交换可以补魔的设定呢?”

“我们来解构一下吧。”宇津见赤厄自问自答道,如果不是他的学生正含着他的性器吞吐,勉强也能算得上循循善诱的好老师,“说到哺育你能想到什么,嗷嗷待哺的小鸟?嘴巴是承担进食功能的器官,而进食本身就是摄取生命力的行为。如果你渴到要死了,我嘴对嘴喂给你一口水,你管它是不是口水啦,这个行为的本质就是我给你提供了生命。”

波本很想说这根本就是生拉硬靠的胡扯八道,警察抓到的诈骗犯都能说得比宇津见赤厄更加有逻辑,更加经得起推敲。但他的嘴巴被宇津见赤厄的阴茎塞满,委实没有出言反驳的空隙。

“更加卖力一点啊。”宇津见赤厄坏心眼地挺腰,捅进波本喉咙深处,对着溢出一圈生理性泪水的波本洒出诱惑的饵食,“我现在对你做的事都是我要对苏格兰做的事哦,你想知道这个对吧?”

宇津见赤厄的话成功让波本主动敞开喉咙接纳往外渗着前液的阴茎,舌头乖巧地缠上去,让宇津见赤厄发出舒适的喟叹。

“很好,就这样继续。”宇津见赤厄摸了摸波本柔顺的金发,继续自己不知几分真几分假的讲解,“言语、行为、文字或者随便什么你能想到的媒介,对无形的力量展开召唤、传达、使用甚至单纯证明其存在的手段,都能被称之为仪式。”

“那仪式有什么要点呢?”宇津见赤厄戳着波本被阴茎顶到鼓起的脸颊,笑眯眯说,“是概念提取和象征投射。”

“比如说——”

宇津见赤厄拖着长音突然用力钳住波本的脸颊,毫不怜惜地用力顶胯,在波本嘴里快速抽插,像捏着一个飞机杯那样随意,丝毫不顾波本从鼻腔含糊挤出的呻吟拒绝,一下一下捅进更深。

窒息感和呕吐欲一齐作乱,波本一时难以判断被深喉憋死和被精液呛死哪个死法更糟糕。他睁大眼睛瞪向宇津见赤厄,却给眼泪的涌出提供了更多路线,精液一股股灌进食管,他本能地想要吞咽,却被宇津见赤厄强行扼住喉咙阻止。

“别咽。”宇津见赤厄单手掐着波本的脖子,盯着他直到确认波本听懂了自己的要求,才松开手从波本嘴里抽出,懒洋洋地补充道,“你咽下去太浪费了。”

他搂过一旁的苏格兰推到波本面前,挠了挠苏格兰的下颌,对波本命令到:“喂给他。”

“唔?!”

波本被宇津见赤厄荒唐的要求气到眼角发红,本就敛了一圈水的眼眶顿时滴下泪来,作势低头就想要把嘴里含着的东西吐出去。

宇津见赤厄眼疾手快地掐着波本的脸腮阻止,力度之大让波本怀疑他是想捏碎自己的颧骨。

“老实点,我不介意再捅一遍苏格兰的嘴巴。”宇津见赤厄轻轻笑了声,重申自己刚才对于波本的命令,“喂给他。”

想到刚才宇津见赤厄的“教学内容”,波本能猜到这种哺喂的行为或许有一定含义。可无论如何,嘴对嘴地做出跟接吻一般无二的行为,还要把从别的男人那里吃到的精液喂过去,对于他和苏格兰的关系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恼怒让波本涨红了脸,翻涌的血色从深色的肌肤下透出来,宇津见赤厄也不催促,放开了对于波本的钳制,转为捏着苏格兰的下巴,把他的脸推到波本面前。

面前的幼驯染双目闭合,像童话故事里等待被真爱之吻唤醒的公主。但波本知道他们两个不是那样的关系,自己能给出的也只有沾满精液,腥涩发苦的吻。

拖延没有任何益处,波本狠下心,闭着眼睛用力贴上苏格兰的嘴唇,舌尖撬开没有反应的牙关,把自己嘴里的东西推了进去。

宇津见赤厄配合着波本的动作,托着苏格兰的下颌刺激他的咽射反应,让他把喂过去精液咽下。

一些隐约可见的红色在苏格兰白皙的皮肤下流动,他的眼珠也在闭合的眼睑下轻轻转动,又重归于平静。

“他、他是要醒了?”波本注意到刚才发生在苏格兰身上的变化,顾不上羞耻,连忙扑到苏格兰身上仔细观察,又抬头急切地向宇津见赤厄求证,“刚才他眼睛是不是动了?”

“是的,再喂一遍估计就能醒了。”宇津见赤厄翻了个身,三个体量超出平均值的成年男性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空间实在是过于紧张。宇津见赤厄干脆推了波本一把让他趴在苏格兰身上,自己用膝盖和手臂撑着压了上去,“好——知识点复习!刚才我是不是说过精液和卵子包含着制造完整生命的能力,再结合仪式的概念提取和象征投射,你能想到什么?”

波本的挣扎被宇津见赤厄的突然提问打断,本质上是优等生的波本下意识根据宇津见赤厄的提示思考起来,忘了自己正寸缕不着地跟同样被人扒了衣服的幼驯染贴在一起。

“提取精液能够制造生命的概念,通过哺育的仪式,将其中象征的生命力投射出来……交给苏格兰?”

“正解!”宇津见赤厄在波本耳边打了个响指,笑嘻嘻说,“对比唾液或血液,精液是性价比最高的概念媒介。通过交配产生后代,这本身就是孕育生命的必要行为,是再合适不过的仪式选项。”

“接下来是实操环节。”宇津见赤厄按着波本的肩膀把他压在苏格兰胸前,视线正对那颗寄托了灵魂的红宝石,在波本耳边低语,“我爱你。”

什、什么?

被宇津见赤厄突然的情话打了个措手不及,波本明知不可能是真,还是下意识回头,想要看向宇津见赤厄,确认他的表情。

扭过脸来的波本正中宇津见赤厄的陷阱,主动把因为惊讶微张的嘴唇送到了宇津见赤厄嘴边,清甜的津液跟舌尖一起闯进,打散了凝结在口腔里的精液味道。

随着深吻同时进行地是宇津见赤厄不容拒绝强行打开身体的侵犯,撕裂的痛楚被哺入的唾液抚平,治愈肌理的过程又激出难言的瘙痒,让身体渴望起再一次的创伤。

宇津见赤厄放过在一次次亲吻中被吮咬红肿的嘴唇,改为亲吻波本发烫的耳根,一边亲吻一边呢喃着重复:“我爱你。”

他到底在干什么!

波本咬着牙控制身体不要在宇津见赤厄呼出的耳语中瑟缩,撑起身想要提出抗议,却被宇津见赤厄抓着发根重新按回苏格兰身上,顺带着屁股上挨了带有惩戒意味的一巴掌。

“屁股真翘啊,零。”

宇津见赤厄笑着说,调笑后面跟着的是让波本险些以为自己听错的真名。

波本更加用力地咬牙,鼓起的咬肌硌在苏格兰胸口硬质的宝石上,传来像是被烫伤一样的轻微刺痛。

是了,既然宇津见赤厄能知道苏格兰的真名,那么问出自己的真名也只是他想与不想的一念之差。

波本让自己假装没有听到宇津见赤厄的称呼,小声地呻吟着,尽力榻下腰抬起屁股迎合宇津见赤厄的顶弄,想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体而非身份。

宇津见赤厄的手从后颈顺着脊骨轻轻向下抚摸,每一寸的丈量后都跟着一两个湿润的吻。他一边开拓波本的身体内部,一边吻着波本性感的脊柱凹陷,给出似乎发自内心的赞美:“你有很漂亮的后背,很适合伸手抚摸的曲线,我很喜欢。”

“我爱你。”他又说,从背后拉着波本的两只手腕,像握着驾驭烈马的缰绳,在波本的身体内挞伐,“我爱你,零。”

波本被激烈的节奏操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后入的姿势轻易就能顶进很深,宇津见赤厄像不知疲倦的打桩机器,连喘气的间隙也没给波本留。

汗水顺着垂落的发丝滴在苏格兰胸前,心脏位置的红宝石也没逃过,甩上两点不知是泪是汗的水滴。

自尊被耻辱击溃,波本在海潮一般冲刷身体的快感面前败下阵来,忘情地呻吟,主动扭着腰晃动屁股配合宇津见赤厄的节奏。

“好棒哦,零。”宇津见赤厄把波本搂进自己怀里,提着他的腰身加重了操干的力度,贴着他的耳边絮絮轻语,“零的身体好舒服,我好喜欢。”

……他到底在干什么?

波本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情欲冲到发麻,他从没经历过这个,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正常还是异常。他只觉得自己肚子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块持续发热的火石,烘得人口干舌燥。

快了,就快了。

波本的阴茎被迫夹在自己和苏格兰的身体之间,随着宇津见赤厄的动作晃动,顶在苏格兰的小腹上反复摩擦。他的手臂被宇津见赤厄交叠锁在身后,只能勉强靠膝盖和肩膀支撑,让自己不要完全压在苏格兰身上。

宇津见赤厄俯身啃咬波本撑起的颈骨,嘴唇擦过发烫的耳垂,顺着波本的脸颊贴上了苏格兰的嘴唇。

这很奇怪,这真的很奇怪。波本被两具成年男性的肉体夹在在中间,上下都是透着热意的肌肤,他试着跟苏格兰拉开一点距离,却把身后的宇津见赤厄吃进更深,想要逃离宇津见赤厄无止境一般的磋磨,又像是投进幼驯染的怀抱寻求安慰。

“零,零。”宇津见赤厄亲完苏格兰又转头来亲他,黏糊糊地叫他的名字,见缝插针地给出爱语,“我好爱你哦,零。”

“零……零?”他的名字被另一道声音一同唤出,那声音再熟悉不过,贴在他的颈侧,轻微到不注意就要消失。

一双手从他身下环上他的腰胯,本应沉睡的苏格兰不知为何对趴伏在自己身上的波本有了反应,手指缓慢在胯骨之上的小小腰窝打转。

“我爱你,零。”“我爱你,zero。”

两道质感截然不同的声音围在他两边耳朵,汇成轰击神志的落雷,肢体末端感到一阵刺痛的麻木,血液一股脑涌到心脏,耳膜成了身体自带的鼓面,被心跳敲出连串的巨响。

“哇,好精彩的表情。”

宇津见赤厄松开波本的手臂,把他陷入高潮后瘫软的身体翻了个面,趴在他身上注视着波本一片茫然的紫色眼睛,勾着嘴角坏笑。

苏格兰当然没醒,刚才的行动只是受控于宇津见赤厄对他肉体的支配。虽然承诺了要“征求意见”和“不干涉决定”,但现在的苏格兰既没有意见也做不了决定,当然不能算是宇津见赤厄违约。

“你、唔!”

对宇津见赤厄怒目而视的波本被苏格兰从身后抱住,嘴巴也被苏格兰靠过来的嘴唇堵住,被抓进黏着纠缠的深吻中。

宇津见赤厄丝毫不懂得什么是见好就收,苏格兰的眼睛依旧闭着,身体却以宇津见赤厄的意志行动起来,抱着波本的手臂用力收紧,脚腕锁住波本的腿根强行把他的大腿撑开,把波本摆成任由宇津见赤厄以视线赏玩的姿态。

“好色唉。”宇津见赤厄摸着下巴打量两个人堆叠在一起的肉体,心情极好地对波本给出毫无力度的保证,“答应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他从波本的穴道抽身离开,顺畅地挤进苏格兰的身体,他在波本身上玩得挺开心,没打算继续折腾苏格兰,爽快地把精液射进苏格兰的肠道。

“对于仪式的实操讲解到此结束。”宇津见赤厄愉快地说道,同时解除了对苏格兰的操控,“他很快就会醒了。”

“很快是多久?”重获自由的波本从床上撑起身,先让苏格兰的身体在床上躺好,才转头对宇津见赤厄追问道,“刚才就是你的实操讲解?”

“四五个小时吧。”宇津见赤厄观察了一下苏格兰胸口宝石的状态,给出答复,对着追问不休的波本笑了笑,抚摸上他犹带热意的脸颊,手指从他的眼睑缓缓滑到唇边,笑着看向他的眼睛,轻声说,“我爱你。”

“这才是我的实操讲解。”宇津见赤厄在愣神的波本面前打了个响指,“对于不存在之物的存在证明,你觉得成功了吗?”

【角色:宇津见赤厄的行动记录已全部展开】

看完了,怎么说呢……波本没有当场对自己开枪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内海红药纠结地搓着鼠标滚轮,光标反复在那一句“我爱你”上划圈。

好好的黄油玩这种搞心态的操作是要干什么!

内海红药仔细了其中一段文字,若有所思道:“总觉得波本被骗了唉,在性的仪式中传达爱,只有人类才会这么认为吧。”

诸伏流辉下班回家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家里来了人。

第二、地上有血。

两件事综合起来看,能得出许多个不那么安全乐观的结论。好在来人抢在诸伏流辉得出最不乐观的那个答案之前,轻轻咳嗽了一声彰示自己的存在,卧室里传出有点沉的声音,那声音陌生又熟悉:“是我。”

诸伏流辉转头看向他的酒柜。

果不其然,放在二层那一瓶典藏的欧摩33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被某个跟它同名的家伙随意拿走使用了。

卧室的地上坐着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他腰腹处受了伤,已经自己用纱布和诸伏流辉的白衬衫包扎整齐。诸伏流辉看着自己死无全尸的衬衫和被那家伙坐在屁股下面当垫子的定制西装,强压着怒气抽了抽眼角。

“你来干什么,苏格兰?”

苏格兰,stch,苏格兰威士忌。

受伤的男人露出笑容,晃了晃手里空了大半的酒瓶,仰头咕咚咕咚又灌了两口,才睁着眼眶湿润的蓝眼睛看向屋主人,给出不走心的解释:“正好路过。”

诸伏流辉胸口起伏,他正在深呼吸,平复心情吐出怒气,但还是没忍住。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抢走苏格兰手里的酒瓶,手腕一翻,把剩下半瓶金黄的酒液全都从苏格兰头上浇了下去。

一时之间浓郁的花果香型的酒气在卧室里蔓延开。

苏格兰肚子上的伤口被酒泡得又开始发疼,可他不太在乎,垂下眼睛伸出舌头慢慢舔干净嘴唇上滑下来的酒水,低笑出声:“讨厌我也别拿东西出气,三十万一瓶的酒,多浪费啊。”

“滚。”

诸伏流辉毫不留情。他抓着苏格兰的胳膊把人拎起来,推搡着让他离开自己的房间。

“别这样。”

苏格兰发出点痛苦的闷哼,弯腰捂住自己的伤口,表情有点冷漠又好像有点受伤。

“让我待一晚上,就一晚上。”苏格兰低声说道,“沙发或者地铺都可以。”

诸伏流辉冷着脸沉默了片刻,手收了回去,自己转身走出卧室,反手带上了门。

“卧室留给你,受伤了就别乱动。”

收到了这个人给出的别扭关心,苏格兰眨眨眼,露出些微笑意。他撑着门框看向客厅,诸伏流辉脱了大衣当成被子盖着,高挑的身材窝进窄小的沙发里,双手抱胸,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如果他真的防备自己,那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报警,而不是走进卧室跟自己废那两句话。

苏格兰看了一会诸伏流辉,在诸伏流辉皱着眉不耐烦地瞪过来之后,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晚安。”

“天一亮就给我滚。”

诸伏流辉嘴巴坏得很。

苏格兰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叹气,大敞着卧室的房门,捡起诸伏流辉的外套擦了一把头发,摇摇晃晃地栽进了诸伏流辉的床上。

他确实得睡一觉了。从追杀中脱身,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又被某个狠心的家伙浇了半瓶烈酒在身上,苏格兰状态真的挺糟糕的。

只不过睡觉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苏格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找到某个v开头的备注,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他收留我了。]

对面的女人大概正在失眠,秒后苏格兰就得到了回复。

[我说过这是个好计划。装得像一点,苏格兰,有空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提供一点演技训练。]

苏格兰没再回复,他的静默就代表了拒绝。手机他没开静音,客厅的诸伏流辉肯定听见了他收信的声音。但是诸伏流辉什么都没问,苏格兰就当他已经睡着了。

然后十分迅速地,苏格兰也睡着了。

他擦头发的外套和被褥上有着统一的木质调香水味儿,是苏格兰会喜欢的味道,他闻着那点若隐若现的沉静香味儿进入了黑沉的睡眠,隐约感觉到有人走过来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拭身体,又用柔软的被子把他裹严实。

一觉睡醒他发现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说着让他天亮了就滚的家伙反而走得悄无声息。餐桌上放着装在保温盒里的早餐,床头是温度正好的白水,诸伏流辉替他擦了头发和身体,虽然还能闻到点儿酒味,但身上干爽又温暖,伤口也被人重新包扎过了。

不仅诸伏流辉对苏格兰没有应有的戒心,苏格兰对诸伏流辉也没有一点防备。换成别人,别说被这么折腾,怕是站在他的床前,苏格兰就要从枕头下面抽出枪蹦起来了。

贝尔摩得提了个危险的计划。但是没办法,这个危险的计划得到了那位先生和朗姆的一致认可,苏格兰只好捏着鼻子认下来。从行动组转业去情报组兼职,被迫跟一个坏脾气的男人玩感情游戏。

他要伪装成一个人,伪装成一个死在十八年前的人。

那个人是诸伏流辉的弟弟,诸伏景光。

诸伏流辉,刷新了东京检察厅入职年龄最低线的大检察官,公正严明一词的代言人。从业三年成绩斐然,多次作为东京检察厅的发言人出现在镜头前发表演讲。

跟组织有合作关系的高官接连折在他手里好几个,那位先生专门发了话,让这位大检察官别再有机会给他们添麻烦。

或许是真人和证件照存在一定的差距,直到把这位大检察官的照片拿在手里,贝尔摩得才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视线在照片和苏格兰的脸上循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什么事?”

苏格兰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问道。

贝尔摩得盯着他看了一会,笑得更加灿烂。

“你们两个长得可真像。”

“谁?”苏格兰皱眉,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有所指,“我和目标?”

“你自己看。”

贝尔摩得把诸伏流辉面无表情的证件照举到苏格兰脸侧,打开小镜子举起来给他看。

确实很像。相似的深棕色头发,蓝眼睛,眼尾挑上去,要不是苏格兰留了一圈胡茬而诸伏流辉的脸上干干净净,还应该能看出来他们有着过于相似的下颌线条。

“有什么想说的吗?”

贝尔摩得用手指托起下巴,笑眯眯地问出危险的问题。

“担心我手下留情?”

苏格兰露出虚伪的温柔笑容,他笑起来跟照片里的诸伏流辉就不像了。诸伏大检察官从来都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几乎没人看见过他的笑容。

“不,我只是怀疑……”贝尔摩得慢悠悠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你是这个。”

苏格兰盯着她看了一会,嗤笑一声,没再理会。

那次的暗杀行动最终被朗姆叫停。检察厅的内线送来线报,诸伏流辉私底下搜集了之前经手案件里组织的信息。没人知道那些信息是否重要,又被这个棘手的男人藏在了什么地方,受制于这样一个真假不明的情报,针对诸伏流辉的行动从暗杀改为了要挟。

贝尔摩得又扔了几张诸伏流辉的照片在桌子上,故作苦恼地点了点。这次她对面坐着的是苏格兰和波本。

波本在这里很正常。他是朗姆的人,又属于情报组。但苏格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坐在这里,他有点不满,拉下兜帽双手插兜,缩在椅子里一言不发。

“咱们这位目标有一点漏洞。”贝尔摩得说出她得到的信息,“我的人跟踪到他去了一家保密性很强的会所,这家会所表面上是茶艺社,实际上则给一些大人物提供私人服务。”

“解决生理需求的那种。”

贝尔摩得故意选择了委婉暗示的措辞,只可惜在场没人吃她这一套,波本捧场地点点头,接过了话茬。

“这个不够份量威胁他?”

“不够。”

贝尔摩得摇了摇头。

高端会所当然有其相应的底气。即使是组织出面,也没能从那里拿到诸伏流辉的会员信息,只是去喝茶当然算不上什么把柄。

好在她还有别的收获。

“我混进去打探了一下,诸伏大检察官,应该是喜欢男人的。”

波本厌恶地撇了下嘴唇。而苏格兰,他一直置身事外,装着枪的琴盒竖在手边,从进门落座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接近这个人,勾引他,然后从他那里找到装有组织信息的东西,判断它的价值?”

波本显然不太情愿,这位horap的好手也对套路一个看上去就无趣的男人没什么兴致。

“不,你的任务是教一教苏格兰。”

贝尔摩得击掌,轻快地说到。

“为什么是我。”

苏格兰猛地抬起头。

“告诉我你的真名,苏格兰。”

贝尔摩得放低了声音。

“与你无关。”

苏格兰拒绝回答。

“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你无权拒绝。”

贝尔摩得一语双关。

苏格兰抿了抿嘴唇,抬起眼睛直视贝尔摩得,不情不愿地说道:“绿川唯。”

贝尔摩得轻笑了声,开始解释为什么会指名苏格兰做这个任务:“我们查到诸伏流辉除了兄长以外,还有一个据说十八年前就死了的弟弟,跟你一般年纪。”

“哦。”苏格兰冷笑,“所以你跟那位先生说怀疑我是noc。”

“不是怀疑哦,苏格兰。”贝尔摩得看向苏格兰的视线带了点怜悯,但她并没有解释,只是居高临下地命令到:“想证明自己和诸伏流辉没关系的话就把这个任务漂亮地搞定,你没有权利拒绝。”

“我知道了。”他看着贝尔摩得说道,站起来拎着自己的琴盒准备走人,又想起来来了什么,转头看向波本,“我不需要他教我。”

“ok,随你发挥。”贝尔摩得笑道,“只不过你不需要,他也得跟着你。”

“监视?”

苏格兰沉下脸。

“怎么会,搭档而已。”

波本带着一脸恰到好处的微笑上前一步,站到了苏格兰的面前。

“是嘛。”苏格兰也笑了,笑得温柔又亲切,“随便你。”

贝尔摩得虽然是个讨人厌的监工,但是在苏格兰这次的任务里,她实实在在地帮了大忙。

她帮苏格兰易容成了一个刚刚通过会所审核的年轻员工,趁着本人出门买东西的时机换了人。

混进会所待了几天以后,苏格兰的收获只能说聊胜于无。

诸伏流辉确实来了一趟。他是这里的熟客,老板娘给他提前预留好了房间。苏格兰在门口经过了三四趟才等来一个轻佻的男人,带着懒洋洋的笑容走进了诸伏流辉的房间。

贝尔摩得给的情报没有错,诸伏流辉大概率是个同性恋。苏格兰从老员工那里旁敲侧击到,诸伏流辉每次来会所,都是这位菅海斗先生负责接待。大家说这位菅先生是老板娘的朋友,可贝尔摩得根据这个名字和苏格兰的描述找到了这个人真正的工作。

菅海斗是新宿有名的红牌牛郎,只坐店不接外客的那种。

和波本接头的时候苏格兰跟他分享了这个消息,波本看着菅海斗仿佛杰尼斯家练习生一般的工作照,露出个犹豫又纠结的表情。

大概是同类相斥吧,苏格兰不怀好意地猜测。

总之继续待在会所很难有更多收获。那里管理很严,即使是自家员工,进门也会被严格搜身,再换上统一的工作服,没办法带进去任何监听或监控设备。

苏格兰只好另想办法。

或许神明真的会给努力工作的人打开方便之门,苏格兰卡住的任务突然有了接连的意外之喜。

先是装在诸伏流辉公寓附近的监控清楚地拍下来菅海斗在凌晨两点熟门熟路地进入诸伏流辉的公寓,停留了大概一个小时,然后才离开。

他们做了什么贝尔摩得和苏格兰都无法确定。诸伏流辉是个警惕心和反侦察能力很强的人,监控能拍到这些还是因为架设的足够远足够隐蔽。

贝尔摩得本打算改变计划,监控菅海斗的手机,等待下一次他和诸伏流辉见面的机会。但是菅海斗回到店里以后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没人说的出来这位头牌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去了哪里。

好在贝尔摩得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菅海斗和诸伏流辉的私下见面往往是由菅海斗自由决定,他想去就去,诸伏流辉不在家他就离开。

这两个人比起交易关系,竟然更接近交往关系一些。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顶多影响到苏格兰扮演时的发挥,其余的是交易还是交往,他都不太关心。

说到底这个任务苏格兰就接手的不情不愿。他加入组织出卖的是杀人的技术,而不是自己的屁股。但是也只能怪自己和这个诸伏流辉确实长得太像了一些,才会惹来这种麻烦事。

苏格兰扯起嘴角笑了笑,顶着贝尔摩得给他糊上的假脸,按响了诸伏流辉的门铃。

最后他们并没有选择让苏格兰易容成菅海斗的样子,因为临近行动前,贝尔摩得收获了新的情报。

菅海斗偶尔有过两次介绍自己店里的后辈去诸伏流辉的家里。毫无疑问是做那种事,那位后辈相貌平平,胜在身材锻炼的不错,人也沉默懂事,不会在外面乱说话,明白钱要偷偷挣的道理。

比起跟诸伏流辉更为熟悉的菅海斗,只需要说自己是菅前辈叫来给诸伏先生提供服务就可以蒙混过去的后辈明显更好扮演,他和诸伏流辉没那么熟悉,身形也跟苏格兰更加相似。

毕竟苏格兰的任务是尽可能掌握更多诸伏流辉是同性恋并且私生活混乱的证据,只要其中一方是诸伏流辉,另一方是谁都无所谓。出发前贝尔摩得在他的衣服上别了伪装成装饰的录音笔和微型摄像机,只需要苏格兰把衣服扔到合适的角度,然后跟这位严谨正直的大检察官度过一个激情的夜晚,他们就可以收工了。

苏格兰看出来那应该不仅是个录音笔,还是个有着实时监听功能的耳麦,但他什么都没说,沉默地任由贝尔摩得给他带上。

第二遍门铃之后,诸伏流辉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出来,听着有些困倦,带着浓浓的不耐烦:“谁。”

苏格兰抿了抿嘴唇,有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发音方式和措辞,开口回答道:“打扰了,菅前辈叫我来的。”

门很快被打开,穿着居家服踩着拖鞋的诸伏流辉出现在苏格兰眼前。

看见是他,诸伏流辉明显不太高兴,但或许是出于对菅海斗的信任,诸伏流辉什么都没有问,皱着眉退后一步把他放进了屋子。

掌控着整场行动的贝尔摩得勾唇露出个很难形容的笑,抬手把监听用的耳麦扔给了之前一直负责诸伏流辉公寓这边监控的组织成员。

“听着点他们的情况,有任何意外及时向我汇报。”

她没说自己因为什么事要离开,看监控的组织成员也不过是外围,没资格过问代号成员的事,只得喏喏点头,连忙把耳麦塞进自己耳朵里。

苏格兰,还真是可怜呢,苏格兰。

贝尔摩得的离去和她心中意味不明的怜悯感慨苏格兰自然无从得知。监控中看不太清他的身形,外围成员把监听的音量调到最大,耳朵里灌进来一些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应该是快步走进了卧室,然后正在脱衣服。

前田大介捂着耳朵,试图从听见的声音里分析出来苏格兰和那位目标的情况。

虽然苏格兰明显忘记了,但这并不是前田大介第一次参与进苏格兰的任务里。几个月之前组织有一场大规模行动,狙击手倾巢而出,前田大介就在那时候负责给苏格兰扫尾,收拾那一屋子脑浆迸出的尸体。

他记得很清楚,组织里声名鹊起的代号成员背着刚刚杀过人的狙击枪从他面前走过,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扬起可称温和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对他说道:“后续处理辛苦你了。”

前田大介被代号干部鼓励得心神激荡,急忙回头,却看见苏格兰瞬间变成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那双带着凌厉弧度的蓝眼睛一闪而过,让前田大介记忆犹新。

可是现在,他不自觉添了下嘴唇。监听耳麦里是诸伏流辉对于苏格兰的评价:“紧了?”

哪里?

应该是屁股吧?

毕竟苏格兰是个狙击手而不是那位经验丰富的b,肯定没有过被人玩屁股的经历。

“疼就叫出来。”

耳麦里诸伏流辉的声音不断传出来,前田大介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偷偷解开了自己的裤链。

“自己放松,快点做完快点结束。”

看样子诸伏大检察官不是个会怜惜人的。耳麦里渐渐传出些苏格兰的呻吟,他的声音不大,含在嗓子里不愿意吐出来似的,听着像幼猫幼犬稚嫩的叫唤。

前田大介闭上眼睛,手里握着自己的东西试图想象出那该是怎样一副画面。肉体拍击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暧昧不明的水声……还有苏格兰哭喘一般的呻吟。

被玩得很惨吧,说不定疼得直发抖呢,前田大介无不恶意地想着。不过听声音又好像被搞得很舒服的样子,也可能爽得屁股正往外淌水呢。

苏格兰的屁股……前田大介从自己记忆里的背影上找出重点。挺翘的,被牛仔裤包着,手感应该很好,就是肉看着有点少,捏起来可能不够过瘾。

耳麦里的苏格兰突然发出尖锐的哭喊,难为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记着自己的任务,哆嗦着声音点明了目标的身份,给出调情一般的恳求:“诸伏…诸伏先生,不要……”

那个苏格兰也会发出这种声音吗?

前田大介更加兴奋,他鼻翼翕动,捂着耳麦的手用力收拢,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闭嘴。”诸伏流辉的语气很差,“海斗不就是让你来做这个的吗?这不是工作吗?”

苏格兰没再出声。前田大介不知道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只是发觉自己能听见的只剩下苏格兰断断续续的鼻音和粗喘了。又过了一会响起一阵乱七八糟无法分辨的声音,耳麦里只剩下滋啦滋啦的噪音,再没了其他声响。

什么情况?

前田大介手忙脚乱地查看监控,又去摆弄那台早就调试好的监听设备。

不知道这种算不算的上“意外”,前田大介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贝尔摩得发了邮件汇报这边的情况。

贝尔摩得回复他等待,前田大介不明白,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等下去。

又过去大概半个小时。房门被人敲响了特殊节奏的暗号,那把他在耳麦里听了好一阵子的声音出现在门外,跟监听里有些不太一样:“开门。”

前田大介迅速扫视一圈周围,确认自己收拾好了之前的痕迹,才躬着腰赶忙跑去开门。

门外确实是苏格兰,而且不是贝尔摩得给他易容伪装出来的样子,露在外面的是他自己的脸。

“那女人呢?”

苏格兰发现本应等在这里的贝尔摩得没了影子,皱着眉冷厉地问道。

“不…不知道。”前田大介不由自主磕巴起来,他试着解释:“那位大人让我看着监控就走了。”

“算了。”

苏格兰没打算从一个外围成员那问出点什么,他看上去情绪不佳,眼眶泛着一圈哭过一般的红色,嘴唇也肿着,浑身都是暧昧的气息。

前田大介低着头假装惶恐,却在苏格兰看不见的角度偷瞄他明显新换的,并不太像他之前风格的衣服。

苏格兰没有分出注意力给前田大介,关心他那点恶心的见不得人的心思。他用屋里的移动电话拨通了贝尔摩得的号码,沉着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两件事。”

“哦?你说。”

贝尔摩得语气悠闲地问道。

“任务失败,我被识破了,你给我做的易容漏了破绽。”苏格兰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并不急于解释,也不像是兴师问罪,只是用着平淡的描述事实的口吻说着,“诸伏流辉拿走了我带过去的所有东西。”

“所有东西?”

贝尔摩得向他确认。

“所有东西。”

苏格兰给出明确的答复。

“好吧,另一件事是什么?”

这明显不是个好消息,但贝尔摩得听起来似乎并不在意。

这次苏格兰沉默了片刻,才放低了声音缓慢地说道:“诸伏流辉对我的态度很奇怪。贝尔摩得,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你指什么?”

贝尔摩得的声音带着点笑,透过手机话筒传过来,有些失真,让人难以辨别其中真实的情绪。

“他没报警,没问我是谁,在知道了我不是那个b以后还跟我做完了全套,几乎没有警惕,甚至试图留我过夜。”苏格兰一一说出诸伏流辉的异常之处,“把你之前查到的有关他那个弟弟的信息给我。”

苏格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驱赶润滑剂带来的粘腻感,把除了身上穿着的衣服之外,唯一成功从诸伏流辉家里带出来的东西捏在手里。

那是一个避孕套。打了个结,里面是一些是个男人就知道是什么的液体,符合化验dna进行匹配的材料要求。

“我拿到了诸伏流辉的精液,回头会送到组织的实验室去化验。”

苏格兰的视线从那个东西上带而过,他有点厌恶,又像是想从那上面得到一个答案。

“估计我真的跟他那个弟弟长得挺像。”他这么说道,又嘲笑了一声,“不过我有父有母,虽然都死了,但也绝不可能跟他是兄弟。化验结果出来了我让实验室直接发给你看,别把你那些怀疑套在我头上。”

“这么着急证明自己?”

贝尔摩得也回以嘲笑。

“额外一件事。”

苏格兰没有理会她的嘲笑,回头瞥了一眼从他打电话开始就时不时自以为隐蔽偷瞄他的前田大介。

前田大介慌乱地挪开视线,也因此没能看见苏格兰从门檐上拿枪的动作。

“借用一下你放在这儿的武器,解决一个人。”

有行动?

前田大介惊讶地抬头看过去,却被一颗子弹精准地贯穿了喉咙,呕出一口血。茫然和质疑都被自己的血堵了回去,变成无意义的呜呜声从漏风的喉管淌出来。

苏格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死相,对着手机那边的贝尔摩得说明这边的情况。

“这家伙根本没开监听的录音,咱们这一躺白折腾了。”苏格兰冷笑,“你从哪找来的这种废物?还是说忘了打开录音功能的其实是你?”

“怎么会。”

贝尔摩得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话题。她虚假地长吁短叹,又突然笑吟吟地改了口风:“这次的情况我会如实向那位先生汇报,辛苦了,苏格兰。”

“是吗,那也真是辛苦你了。”苏格兰用再温柔不过的语气给出有些尖酸的讥讽,“去休个假吧,缓缓您疲惫紧绷的精神。”

“不劳你费心。”

贝尔摩得挂断了电话。

dna结果出来以后,贝尔摩得特意给苏格兰打了个电话。

“真遗憾啊,还以为这次我能替琴找出个可爱的小老鼠呢。”

苏格兰听见这个结果,沉默了一会,才露出虚假的温和笑容,轻声说道:“是吗,真遗憾。”

“不过即便你跟那位诸伏大检察官没有亲缘关系,这个任务到了你手里就得好好完成哦。”

贝尔摩得笑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完全没打算遮掩:“有关诸伏流辉的弟弟诸伏景光,资料我已经全都给你了。还真是个天使一样的好孩子,死掉了太可惜了,不是吗?”

“与我无关。”

苏格兰不打算跟贝尔摩得继续这个话题,他准备挂了电话,却听见贝尔摩得幽幽道:“你上次跟我说诸伏流辉对你的态度不对劲,其实很容易理解吧,你明明也想明白了,只是不打算去做而已。”

这个女人一旦认真起来就十分难缠,苏格兰没出声,但也没挂断电话,任由她继续说下去。

“以防万一我好心提醒你一下。”

她平淡地重复了一遍通知这个任务时跟苏格兰说过的话:“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你无权拒绝。”

“我知道。”

苏格兰挂了电话,自嘲一般牵起嘴角。

他当然知道。

于是他出现在了诸伏流辉公寓不远处的路口,倚靠在路灯下点了一根烟,等待着加班到深夜的诸伏流辉从这条回家的必经之路路过。

诸伏流辉看见了他,站在原地冷着脸,似乎是思考了一会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然后走到他面前,一言不发地等着他先开口。

苏格兰也思考了一下,他毕竟不是专业干这个的,勾引男人该说什么也没有经验,于是他咬着烟吸了一口,垂下眼睛盯着诸伏流辉保养良好的皮鞋,开口道:“要做吗?”

“滚!”

诸伏流辉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个,气得直接冷笑着说了脏话。

“我他妈在法庭待两个小时念一份公诉结果就能监督一桩130亿日元的贪污案。”诸伏流辉把苏格兰的烟抢走扔在地上踩灭,“你耽误了我三分钟,就只憋出来这一句屁话?”

“三分钟就是3个多亿啊。”苏格兰换算了一下,露出嘲弄的笑容,认同一般点头,“那我确实不值这个价。”

诸伏流辉突然抓着苏格兰的领子把人拽到自己面前,那双跟他相似的蓝眼睛里含着汹涌的怒火,苏格兰不确定那怒气的源头是否针对他,他只是不合时宜地想到。

他和诸伏流辉的长相真的很像。

苏格兰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上诸伏流辉的脸,带着粗茧的手指摸索了没两下,就被诸伏流辉抓着手腕甩了出去。

“别说这种话……”诸伏流辉用力咬牙,脸上的咬肌收紧,似乎说得很艰难,“别这么说自己。”

“好的。”苏格兰礼貌地笑了笑,整理自己被诸伏流辉抓乱的领子,冲他点点头提出了告别,“那我走了。”

“你去哪?”

诸伏流辉在他转身之后问道。

苏格兰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昏黄的路灯。趋光性的飞虫孜孜不倦地向着被玻璃罩子挡住的光源发起冲击,但苏格兰没有这种兴趣。

他想了想,回答说:“我不知道。”

他手里目前只有诸伏流辉这一个任务,如果诸伏流辉不打算跟他玩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跟上。”

诸伏流辉咬牙切齿地说道。

“像不像捡一只流浪猫回家?”

不远处的天台,贝尔摩得放下望远镜,评价诸伏流辉最后还是把苏格兰带回家的决定。

波本站在她身边,手指把玩着一枚监听耳机,低着头思考,过了一会才回答贝尔摩得的问题:“我看不出来这件事的意义。”

苏格兰不擅长伪装。甚至能说,在和诸伏流辉的这次接触中,他展露出来的完完全全就是苏格兰的样子。

诸伏流辉对他态度不一般,这一点波本承认。但这点儿不一般又能起什么作用?诸伏流辉又不可能因为苏格兰这个浑身上下写满了可疑和另有目的的家伙泄露自己的工作内容。更别提组织想要的那些信息。

“你捡过流浪猫吗?”

贝尔摩得执着于她的问题。

波本不知道她为什么抓着这一点不放,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流浪猫一般有很强的警惕心,但如果你喂过它一次,下次它再见到你的时候,会试探地围在你身边打转。”贝尔摩得慢悠悠说道,“你知道它想从你这里获得食物,又在担心你对它施加伤害。”

“所以?”波本追问道,“你想说苏格兰就是一只流浪猫,而诸伏流辉明知道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某些东西,但还是纵容了他?”

“凭什么?”他问出问题的关键,“苏格兰又不是什么可爱无害的小动物,上次的行动也足以让诸伏流辉知道他想要的并不是一宿一饭就能简单打发的。你凭什么认为诸伏流辉会继续放纵苏格兰?”

“就凭苏格兰长得像他那个死了十八年的弟弟?”

有关诸伏景光的信息波本也参与搜集了一些,他确实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更加不理解贝尔摩得想法。

“但诸伏流辉对苏格兰明显不是对待一个‘跟弟弟很像’的人。”波本撇撇嘴,“他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床上,苏格兰刚才也是性邀请的态度……不对!诸伏流辉他,好像确实不太对。”

波本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贝尔摩得,看那个女人带着无情又怜悯笑意的绿眼睛。

“你骗了苏格兰。”

波本感到一阵悚然,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而后又带上了和贝尔摩得如出一辙的,无情又怜悯的笑容。

“他就是诸伏景光。”

“我可没骗他。”贝尔摩得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懒洋洋地说道,“结果是实验室出的,命令是那位先生下的,我除了暗示他可以假装那位诸伏大检察官的弟弟之外,什么都没骗他。”

“是他自己不相信。”

轻飘飘的话里含着浓郁到溢出的恶意。贝尔摩得觉得苏格兰实在是可怜。他以为基因检测能够证明他的身份或立场,反而正是他的努力,让那位先生决定了对他的用法。

普通的同性滥交哪有兄弟间的不伦更有话题性。苏格兰不知道自己是诸伏流辉的弟弟,只会努力想办法完成自己的任务,而诸伏流辉……

“那位大检察官估计认出来了吧。”

波本凝视着诸伏流辉公寓的方向,那个窗口刚亮起灯,人影绰绰,估计是诸伏流辉已经把人领回了家。

“苏格兰能想到做dna对比,没道理诸伏流辉想不到。”波本讥笑了一声,“所以他这算什么,补偿?”

因为自己把失散多年好不容易相遇的弟弟给上了,所以即使看出来对方身份危险另有所求,也愿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满足他?

“无聊的理由。”

“人都是有私情的嘛。”

波本和贝尔摩得给出截然不同的点评。只是无论如何,苏格兰注定要和诸伏流辉纠缠下去,直到组织达成目的,或者诸伏流辉和苏格兰失去了利用价值然后死去。

两位狡猾又冷酷的情报人员一齐回归了沉默,他们注视着那扇点亮的窗口又熄灭,在心里猜测预演苏格兰可能会达成的结局。

苏格兰不关心自己的结局。

他躺在诸伏流辉的沙发上,身上盖着诸伏流辉给他找出来的毛毯。对于十一月的气温来说,这个毛毯的厚度有些不太够,冷风从空隙里钻进来,让苏格兰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裹着毛毯在窄小的沙发上翻了个身。他知道根据任务要求他该积极一点凑到诸伏流辉面前,但外面有点冷,也已经很晚了,他有点不想动弹。

“不舒……啧,睡不着?”

诸伏流辉听见他挪动的声音,开口问到。

“有点。”

苏格兰笑了笑说道。

“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有安眠药。”

诸伏流辉给出毫无温情的回答。

“不怕我乱动你的东西?”

苏格兰觉得诸伏流辉对他有些太放心了,根本不像任务描述里那个警惕心拉满的大检察官。

“家里没什么东西可动。”

诸伏流辉冷淡地说。他这间公寓只有基础的单人生活功能,沙发还是被朋友按头买的,不然苏格兰今天晚上只能打地铺。

“有酒吗?”

苏格兰想了想,比起安眠药这种会影响神经的东西,酒精虽然也有成瘾和危害神经的害处,但总比安眠药要强一些。

“没有。”

其实是有的。苏格兰又不瞎,客厅那么大一个四方酒柜摆在那里,他不可能看不见。但是诸伏流辉说没有,就是不想给他酒喝的意思,苏格兰没有一定要,安静地躺了一会,突然说道:“苏格兰威士忌。”

“说了没有酒。”

诸伏流辉有点生气,他好像一直在生气。苏格兰听说了这位大检察官脾气不太好,现在看来确实是不怎么样。

“stch,你可以叫我苏格兰。”

诸伏流辉没对他报出的称呼给出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就在苏格兰以为诸伏流辉不会理他的时候,那个人才突然说道:“什么烂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格兰被他逗笑了,笑了两声像是开启了什么阀门,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诸伏流辉说的没错,就是烂名字。

“别笑了!”

诸伏流辉低喝打断了苏格兰的笑声,苏格兰咳嗽了两下,艰难地收回干涩的笑声。

“……诸伏流辉。”

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明知道苏格兰肯定对他有所了解,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苏格兰听到他翻身起床,踩着软底拖鞋走过来的声音。他躺在沙发里没有动,安静地等待着诸伏流辉的动作。

诸伏流辉走到他身前,低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即使在黑暗里,苏格兰敏锐的感官也能捕捉到对方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苏格兰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道诸伏流辉突然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额前的刘海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撩了起来,诸伏流辉弯腰轻轻亲吻他的额头,又放下他的刘海盖住了被亲到的那一小块皮肤。

“睡吧。”

诸伏流辉跟他说,帮他掖了一下毯子漏风的空隙,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睡吧。

苏格兰闭上眼,进入了安稳的睡眠。

如果苏格兰知道贝尔摩得对他做出像流浪猫的评价,估计会思考一下然后笑着无所谓地应下来。

一整个十一月,苏格兰确实像只流浪猫一样,飘忽不定地出现在诸伏流辉身边。

有时候诸伏流辉回家的时候会看见坐在自己公寓门口的苏格兰,用兜帽遮住半张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那么自然地出现没有丝毫尴尬。

有时候是在他工作单位旁边的咖啡店里,诸伏流辉发现自己的餐盘里多了一份煎蛋,询问之后得知是临时顶班的主厨送给他的。主厨隔着操作台抬起脸跟他对视,露出个温温柔柔的笑脸。

甚至还有一次是在工作之后的聚餐里。蓝眼睛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拿走了诸伏流辉明显不想再喝下去却碍于场面不得不举起来的酒杯,仰头痛快地一饮而尽,带着满脸歉意搂抱起有些酒劲上头的诸伏流辉,说自己来带哥哥回家。

苏格兰光明正大地入侵了诸伏流辉的生活。

却又保持着随时可以抽身而去的距离。

毕竟如果苏格兰不再主动出现在诸伏流辉面前,诸伏流辉几乎没有办法找到这个仿佛幽灵一般的人。

感情游戏上的大前辈贝尔摩得对苏格兰采取的计划给出了极高的评价,没想到看似迟钝内敛的苏格兰也会用这种若即若离的高超手段。

苏格兰没理她。毕竟他没用手段,也不是计划。他只是想看看诸伏流辉过着怎样的生活,又不想同他太接近。

苏格兰的这个任务里半固定了一个贝尔摩得,波本虽然领了搭档的名义,但只是时不时出现一下,跟贝尔摩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又离开。原本苏格兰威士忌、波本威士忌和黑麦威士忌的三人小队也被迫打散重组,跟着贝尔摩得的狙击手卡尔瓦多斯去填了苏格兰的空位,苏格兰只得碍于人情,答应了贝尔摩得,在她的任务里给她当一下保镖。

为了掩护贝尔摩得从会场成功拿着数据撤离,苏格兰不得不在大厅对面的狙击点上连开数枪解决掉咬着贝尔摩得不放的敌人。

他自己也因此暴露位置,被一个埋伏在楼梯间的矮小刺客一刀捅在了腰腹。

好在苏格兰反应及时,刀口不深。他冷着脸拔出手枪抵在对方脑门上扣下了扳机,血和脑浆的混合物溅了他一身,苏格兰脱了外套胡乱擦了一把,跑下楼跳上贝尔摩得的车,被那女人拉着去认识的黑医那里缝了针。

苏格兰打算回自己的安全屋,贝尔摩得却开车把他送到了诸伏流辉的公寓楼下,解开安全带三两下扯掉了医生给苏格兰捆好的纱布,把医生的劳动成果毁了大半。

“你干什么?”

苏格兰拍开贝尔摩得的手,不明白这个女人突然发什么疯。

“不去找你的好哥哥装一下可怜?”

贝尔摩得把手指上沾到的血蹭在苏格兰的裤子上,苏格兰皱着眉挪开腿,觉得贝尔摩得是脑子有问题了。

“我带着一身伤去找大检察官,是嫌自己还不够可疑吗?”

“我打赌他会收留你的。”

贝尔摩得擦干净长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是报警?”

苏格兰反问。

“要报警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就报了嘛,哪还容得你在他身边晃悠一个月?”

贝尔摩得说得笃定。苏格兰思考了一会,解开安全带捂着伤口下了车。

“失败了我就报告说是你给我出的馊主意。”

苏格兰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甩上了车门。

试一下吧,试一下又没什么。任务失败了就说是贝尔摩得瞎指挥,自己也没有太多责任。

结果是贝尔摩得赌中了。

苏格兰面无表情地起床吃完了诸伏流辉给他准备的早饭,刷干净饭盒擦干盖好放到桌子上,消除一切自己来过的痕迹,拉上外套兜帽离开了这间公寓。

接下来几天苏格兰没有出现在诸伏流辉身边。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12月份,诸伏流辉裹着厚绒围巾走出检察厅,在自己的车旁边看见了明显是在等他的苏格兰。

“你怎么进来的?”

就算是停车场也是在东京检察厅的范围内,苏格兰一个无关人员是怎么进来的?

“刷脸。”

苏格兰笑了笑抬头,给他看自己刮了胡子之后跟诸伏流辉更加相像的脸。

诸伏流辉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冷哼了一声,把车钥匙扔给苏格兰,自己走到了副驾驶那一边。

“给我开?”

苏格兰颠了颠手里的车钥匙问道。

“等我不就是为了这个?”诸伏流辉扯了扯围巾,不耐烦地说道,“别废话,我没兴趣在这站着吹冷风。”

苏格兰体贴地为诸伏流辉拉开车门,诸伏流辉坐上去,扣好安全带,自己动手打开空调暖风。

“去哪?”

等苏格兰关门上车,诸伏流辉才靠在座椅上,疲惫地揉着眉心问道。

他今天看了差不多30厘米高的资料,脑子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信息尚待整理。本来想着下班了找朋友喝一杯然后就回家睡觉,却被不请自来的苏格兰堵住了。

“上车了才问,不怕我把你拉去见器官贩子?”

苏格兰笑着倒车,随口跟诸伏流辉开玩笑。

“车上有定位,有录音,定期上传网络,我不取消就直接发给公安。”

诸伏流辉冷冷道,他又冷又累,没心情跟苏格兰开玩笑。

于是苏格兰不说话了,车子一路开到了一家藏在小巷子里的酒吧。

诸伏流辉皱着眉有些厌烦,苏格兰轻轻拽了拽他,给他重新系了一下围巾。

“来吧,就当是猫的报恩。”

苏格兰拉着诸伏流辉下了车。

好在酒吧里很安静,环绕着舒缓的蓝调,一共也没有两桌客人,几乎听不见说话的声音。苏格兰拉着诸伏流辉走到吧台前坐下,熟门熟路地跟调酒师打了个招呼。

“想喝什么?”

他问诸伏流辉。

诸伏流辉看着柜台上五花八门的酒瓶子,皱着眉指了其中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水割。”

调酒师叹了口气,接下这份明显故意为难的点单,撸起袖子准备开工。苏格兰敲了敲桌台更改了诸伏流辉的点单:“给他一杯盘尼西林。”

说完之后才转头看向诸伏流辉,笑眯眯地问道:“可以吗?”

“你定。”

诸伏流辉看了他一眼,没有对他的私自决定提出异议。

以泥煤风味的威士忌为底,加上姜汁、蜂蜜和柠檬汁,调和出独特的,透着浓郁侵略性的盘尼西林。

苏格兰把那杯酒推到诸伏流辉面前,歪头示意他品尝。

诸伏流辉端起那杯悬浊的酒,观察了一圈,仰起头口灌了进去。

“楼上有房间,监控开着,监控室的人我会清走,请随意发挥,苏格兰大人。”

调酒师拿起一块毛巾擦干净吧台刚才溅上水迹,对着苏格兰微微鞠躬,带着酒吧里零散的两桌客人离开,给苏格兰清了场。

诸伏流辉按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晃了晃栽到吧台上。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他才侧过头露出青筋直跳的额角,哑着声音开口询问苏格兰:“给我下了什么药?”

不得不说苏格兰要了很合适的一杯酒。盘尼西林之所以被冠以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闻起来的味道跟青霉素这种消炎药很像。

但这并不是诸伏流辉决定喝下这杯酒的原因,他只是有种直觉,这杯酒不会要了他的命。

“我不知道。”

苏格兰这么说着,走过来拽着诸伏流辉的手臂把人架起来扛着往楼上走。在上楼梯的时候诸伏流辉试着挣扎了两下,他的体重不算轻,挣扎起来带着重心不稳的苏格兰晃了晃。苏格兰干脆勒着诸伏流辉的脖子把人拖了上去。

他没说谎,他确实不知道调酒师给诸伏流辉下了什么药。他收到的命令只是带着诸伏流辉来这里。

不过听刚才那话的意思,估计他的任务没有变化,还是得和这个沉到要死的男人上床,然后把监控留下来。

那么诸伏流辉被下了什么药也能猜出来一些了。

“你有什么感觉?”

苏格兰拽着诸伏流辉进了楼上预留的房间,一边把他扔到床上,一边跟他搭话。

“心跳过速,头晕,幻视……热。”诸伏流辉慢慢描述自己的感觉,“da?”

“可能吧。”

苏格兰叹了口气。他自己也脱了外套上床,注视着诸伏流辉有些溃散的蓝眼睛,伸出手摸上他的脸。

“这次我不问你了,做吧。”

苏格兰低头,安抚一般亲吻诸伏流辉的脸颊,手掌探进他的衣领,一颗颗挣开他的扣子,把他从冬季厚重的衣服里剥出来。

“滚。”

诸伏流辉攥着苏格兰的手腕不放,他耳朵里全是血液鼓动和心跳的噪音,实际上根本听不清苏格兰跟他说了什么。

他只是凭着直觉,紧紧攥住苏格兰的手腕,用自己仅有的体重优势翻身压在苏格兰身上。

“不。”

苏格兰反过来绞住诸伏流辉的腰,他抓着诸伏流辉的头发凑过去亲他,干燥的嘴唇贴上诸伏流辉发热发抖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做吧。”

苏格兰把自己贴上去,两具同样颀长的身体纠缠到一起。

诸伏流辉能感觉到自己硬了,或许是血液往下灌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他费力地拽着苏格兰,抬手掐住他的脖子,把整个手臂的重量压上去,瞪着通红的眼睛嘶哑着声音拒绝:“别·乱·动。”

直到苏格兰盯着他慢慢点头,诸伏流辉才松了手。他搂住苏格兰,用腿把人压住,牢牢搂在怀里。

他低头用嘴唇蹭开苏格兰的头发,一口咬在了苏格兰的脖子上。

苏格兰疼得抽气,他伸手去推诸伏流辉,却让这个人在他脖子上咬得更狠。

“别动。”

诸伏流辉收紧手臂,咬着苏格兰含糊地说道。

苏格兰叹了口气,这间酒吧是组织的一个情报点,诸伏流辉既然跟着他进来了,在没有达成组织想要达到的目的之前,没人能和组织相安无事地从这里走出去。

“你们想要什么,让上面的人自己来找我谈。”

诸伏流辉喘着粗气,苏格兰能感觉到这个人搂着自己的手臂也在不停的打颤。他应该挺不好受,苏格兰见过嗑了过量的da类药物之后在地上癫狂扭动的人。可诸伏流辉现在使劲搂着他压制发抖的身体,还能理顺自己的思路,条理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来。

“三番两次,没杀我,玩这种脏手段。”诸伏流辉几乎是说每几个字就要停下来深呼吸,才坚持着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自己了猜测,“我手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苏格兰听诸伏流辉说得实在艰难,想要回手摸一下他的脸确认他的情况。

可诸伏流辉用手肘死死压着他不让他动弹,冲着苏格兰怒骂:“别他妈乱动!”

诸伏流辉的情况确实不太好,酒精、毒品,过快的心率再加上干燥的暖风。脆弱的鼻黏膜纷纷阵亡,让他正在流鼻血,这也是他不想让苏格兰摸到他的原因。

他试着伸出舌头舔掉淌到嘴唇上的血,却没什么用。那些咸涩的粘稠液体顺着脸上的弧度滑到苏格兰的脖子上,只是一个没注意,就在脖颈处蹭开一片红彤彤的颜色。

诸伏流辉又开始骂脏话。很难想象这个在工作中字字如锥的大检察官会说这么多难听的脏话,不过他并不是针对苏格兰,只是胡乱地骂着发泄情绪。

苏格兰沉默地听着诸伏流辉的声音,听他理智的话,也听他无意义的咒骂。他能感觉到诸伏流辉挤在他腿中间的那根东西,诸伏流辉有时候会无意识地蹭一蹭,可每当苏格兰想要动一下,诸伏流辉就会更加用力地抱住苏格兰。

他的本能告诉他想要发泄,可诸伏流辉就是不做。他一直一直抱着苏格兰不松手,忍得难受了就低头咬一口苏格兰,可他就是不肯做。

苏格兰最终选了放弃和妥协。

他轻轻拍打诸伏流辉勒在他身上的手臂,哼了个挺老的儿歌,任由诸伏流辉咬他的脖子和肩膀,也不乱动了。

其实他完全做得到把诸伏流辉一脚踹出去,或者干脆把他按住自己骑上去动。只是……本来就不是一份多么喜欢的工作,差不多就行了,没必要那么尽心尽力。

苏格兰哼哼着歌,诸伏流辉在他的安抚里慢慢平复了呼吸,他听着那点呼吸声费劲地想着回去该怎么交待自己又搞砸了。

诸伏流辉简直命里克他。遇见这家伙以前,他的任务永远都干脆利落,就算失败也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

算了。

算了。

苏格兰把那些没用的东西从脑子里扔出去,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认输一般转过身抱住诸伏流辉。

“睡吧,我在这呢。”

任务再次失败的苏格兰还没来得及编出合理的理由,就被琴酒带人关进了审讯室里。

他被指证是日本公安派到组织里的卧底,即将面对刑讯和惩罚。

惩罚听起来似乎是个不太严重的说法,但一时半会苏格兰也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毕竟依照组织的一贯风格,对待叛徒和卧底的态度一般是就地处决,琴酒大张旗鼓地带人把他抓住,却没有直接赏他一颗枪子,这就足够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他虽然被关进了审讯室,可是除了贝尔摩得来了两趟,可有可无地问他是不是卧底以外,根本没人来审问他。

苏格兰怏怏地回答贝尔摩得的问题,他说自己不是卧底,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如此指认。如果是之前诸伏流辉的任务处理不当他还愿意承认,但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实在不是他一个摸鱼了一个多月的狙击手能承担的。

贝尔摩得也没说信不信,她只是笑,问了没两句又开始跟苏格兰闲聊。这也是苏格兰觉得自己接受的根本不是处置而是惩罚的另一原因,贝尔摩得的态度简直可以用轻松来形容,根本看不出一丝严肃认真。

“你都问了我多少遍了,影后女士?”苏格兰盘腿坐在地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有七岁之前的记忆,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独生子。”

“归根结底你还是怀疑我和诸伏流辉有关系?”苏格兰摇了摇头,他有些虚弱,因此不太想跟贝尔摩得纠缠下去,“dna结果还是你转告我的,现在又怀疑什么?如果你说我对那家伙抱有私情……好吧,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卖屁股的对象,惦记一下也很正常吧。”

“只是惦记一下?”

贝尔摩得笑着问他。

“你要是能放我出去,我可以杀了他证明给那位先生看。”

苏格兰抬起自己的蓝眼睛注视着贝尔摩得。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透着一股子狙击手该有的冷酷与冷静。

“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贝尔摩得暧昧地拍了拍苏格兰的脸,用高跟鞋的尖头挑起苏格兰的下巴,眯起眼睛仔细地端详。

苏格兰厌恶地撇过头,贝尔摩得笑了笑,颇有暗示地开口:“能决定你是待在这里还是出去的人并不是我,苏格兰。你不如对着上帝祈祷他会快点来救你。”

他?

日语里男女属性的代词是分开的,因此苏格兰能够听出来贝尔摩得说的是一个男人。

可是这种时候会有哪个男人能来救他?

总不能是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boss吧。

诸伏流辉裹着上次他跟苏格兰见面时候的那条厚绒围巾,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在邮件通知的地点。

银色短发的女人在门口等他,搜身确认他没带任何不该带的东西,示意诸伏流辉跟她走。

诸伏流辉脸色挺难看,任谁半夜两点收到一段主人公是自己的色情录像估计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不过说是色情录像其实也算不上,只不过没头没尾地截了两段他那天搂着苏格兰睡觉的监控视频,以此表明自己的身份罢了。

来到空旷的房间,银色短发的女人一声不吭地离开,大门关闭,听不出性别年龄的电子音在房间里响起,透着虚伪的礼貌。

“你好,诸伏检察官,很高兴见到你。”

“废话就别说了。”

诸伏流辉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咬了一根在嘴里,气定神闲地点火,悠悠吐出一口烟雾。

苏格兰要是能在这里,估计会有些诧异。他虽然在诸伏流辉家里看见过烟灰缸,却从没见过诸伏流辉抽烟。以至于他一度以为茶几底下的烟灰缸是给客人准备的。

实际上诸伏流辉是老烟枪了。他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就蹲在卫生间或者天台抽烟,被管理风纪的老师抓到了也不改,还会嚣张地当着老师的面深吸一口烟雾,然后吐个歪歪扭扭的烟圈。

他现在站在这里,跟电视上严谨刻板的东京检察厅发言人几乎判若两人。他抽了两口烟似乎是思考了点东西,才慢条斯理地发言:“我以为杀了我应该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可你们一直没有。目的似乎是想制造把柄威胁我,又一直做得不干不脆。”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挺嘲讽的,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别人:“说说吧,叫我来想谈什么条件。虚头巴脑的试探环节就省了,我是请假出来的,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猜谜游戏。”

“诸伏检察官手里有一些资料。”

电子音暗示道。

可是诸伏流辉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我手里的资料多了,已经处理完的不算,待处理的少说能堆满两个你这样的房间,我哪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电子音不紧不慢地跟诸伏流辉绕弯子。

“听不懂人话?”诸伏流辉把抽了一半的烟头对准摄像头弹过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话里透着浓浓的不耐烦,“我以为我是来谈交易的,不想谈就别在这跟我故弄玄虚,我说过,我赶时间。”

“苏格兰没有自己七岁之前的记忆。社区的心理医生能够想起来自己曾经接诊过一个失语失忆的创伤后遗症幼儿患者。”

电子音突然改了话题。诸伏流辉掏烟的手一顿,站在原地听对方继续说下去。

“dna检测结果证明你们两个在生理学上是同一父体个体,也就是兄弟。可是苏格兰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

诸伏流辉没说话,把烟咬在嘴里,拿着打火机在手指间翻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现在被我们调查出是日本公安派进组织里的卧底。不过这件事说来也奇怪,他的档案好像是最近才出现在警视厅的,甚至连真实姓名都没有,只有他在组织里的代号。警视厅总不至于不清楚自己手下的卧底人员叫什么名字吧?”

“你想说什么?”诸伏流辉淡淡问道,“我是检察厅的人,对警视厅的档案记录不了解。”

“苏格兰拒绝承认自己是卧底,说不定这不是他临死挣扎的嘴硬,而是实话呢。”

电子音突然发出一些接近笑的声音。

“我们查到你之前有大笔的资金支出,去向虽然不明,但是都在一个叫菅海斗的牛郎那里转了手,这个人实际上是一个情报屋的打理人。”

“还用我继续说下去吗,诸伏检察官?”电子音似乎握住了必胜的关窍,“苏格兰确实不是卧底,我们查出来的那份档案实际上是你为了保护弟弟想办法制作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挂靠在某个遭遇不测的长官名下,是个没人能证明他是否存在的卧底。”

“兄弟重逢的感觉如何?”

电子音故意挑衅的话没能激怒诸伏流辉,他只是不耐烦地给自己点着烟,用着同样不耐烦地语气问道:“说完了?”

电子音半晌没有回答。

诸伏流辉叼着烟站在摄像头下面,手抄在衣兜里,垂着眼睛看自己的鞋尖。他确实有张跟苏格兰十分相似的脸,但气质性格都与苏格兰截然不同。

“真不知道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诸伏流辉开口就是讥讽,“是我做的如何?不是我做的又怎样?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想让我干什么,然后我告诉你打算开个什么价位。”

他伸出手捏着烟,冲摄像头挑衅地点了点:“藏头露尾我不介意,直白点吧,想让我干什么?闭嘴保持沉默?总不至于是根本没得谈,找我来就是想杀我了事吧。”

“怎么会呢,这样做也太不划算了。”电子音重新出现,“我们当然希望诸伏检察官能创造更大的利益。”

“哦?”诸伏流辉不屑地冷笑,“多大算大?是你们贿赂前田参事的十个亿?还是从小林诚太郎那敲诈的两个亿?”

他果然对组织的内幕有所了解。黑衣组织在日本政界有着深而广的人脉,这些人脉确实方便了他们许多行动,却也使得他们很容易在细枝末节处暴露自己的存在。

“诸伏检察官前途无量。”

电子音给出夸赞一般的威胁。

只不过诸伏流辉不吃他的威胁:“你以为三大特搜部平时都在忙什么。”

日本政界本就是盘综错节的世家关系,能爬上高位的,无一不是些有着强横人脉的家伙。但东京检察厅平时经手的案子正是以这些人为目标,不是会对日本经济政治造成重大影响的贪污渎职犯罪或是财经类犯罪,根本没资格出现在诸伏流辉的办公桌上。

“别废话了。”诸伏流辉彻底不耐烦了,“叫我来到底是想干什么?总不能就是为了跟我谈工作,那你还不如去看东京检察厅每年的工作报告,或者关注一下我们对外公开的工作汇报会议。”

“起码那两个里面我还能说几句冠冕堂皇的好听话,你再跟我绕下去,我只会越说越难听。”

电子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在诸伏流辉再次开口挑事之前干脆地说道:“我们只想跟诸伏检察官达成合作关系。”

“合作什么?”

诸伏流辉淡淡问道。

“这要看您能做到什么。”

电子音的回答十分狡猾。

“事先声明,即使检察官提出了异议,法官对犯罪嫌疑人羁押请求的驳回率也只有02%,如果你想让我帮你们当庭释放一些人,那不好意思,我确实做不到。”

诸伏流辉的第二根烟已经抽了一大半,他挪了两步靠在金属的墙壁上,毫不在意自己一上来就交出了底牌。

“尽职是好事。”电子音反而相当满意,“你只需要做你平时做的工作就可以,只不过是对准我们共同的敌人。”

“没了?”

诸伏流辉皱眉问道。

“就这么简单。”

电子音同他确认。

这反而让诸伏流辉感到一阵不安。他皱着眉没有表现出来,靠着墙抽完了手里的烟,丢到地上踩灭。

“可以。”

他拢了拢大衣的衣领,没什么表情地点头答应,并且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别再找人来烦我,尤其是那个苏格兰。”

“那可不行,诸伏检察官。”电子音都盖不住的恶意直白地流出,“苏格兰是您的礼物,也是我们的诚意。”

诸伏流辉向外走的脚步停在了原地,脸上的瞬间冻成一片令人感到恐惧的冷寒。

“要去看一看你的礼物吗,诸伏检察官?”

那道电子音喋喋不休着。

诸伏流辉突然露出个笑容,转过身抬高了两分音调:“好啊。”

身为礼物的苏格兰对自己的状况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的手脚都被束缚带绑着,被人拽出来从里到外洗干净,喂了两口能量膏,又被扎了一针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药。

说不知道那确实有点装傻了。

苏格兰蜷着身体难耐地磨蹭着大腿,心里咒骂了一百八十遍捅他那一针的同事实在是心狠手辣。

他明白了贝尔摩得说会来救他的男人是谁,但他根本不想看见那个男人出现在这里。

可诸伏流辉还是出现了。他拎着自己的大衣,沉默不语地走进关着苏格兰的审讯室,站在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狼狈不堪的苏格兰。

苏格兰被诸伏流辉的视线盯得有些难堪。他努力侧过头试图让头发挡住一片潮红的脸,把那些按捺不住的呻吟憋回嗓子里。

诸伏流辉把大衣扔到地上,自己坐到了苏格兰面前,他伸手捏着苏格兰的脸颊,强行把他的脸掰过来,低声发出命令。

“睁眼看我。”

诸伏流辉声音很沉,听起来他心情不是很好,苏格兰下意识发抖,睫毛颤了颤,听话地睁开眼睛看着诸伏流辉。

两双相同色泽的蓝眼睛对到一起,视线接触之后苏格兰扭头想躲,却被诸伏流辉捏着脸牢牢固定住。

“看来还有力气。”

他明明笑着,说的话却让人觉得危险。苏格兰咬着嘴唇不吭声,小心翼翼地挪着身体远离诸伏流辉。

“过来。”诸伏流辉松开手,坐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我给你把带子解开。”

苏格兰犹豫了一下,他总觉得诸伏流辉现在这个状态有些不妙,可贝尔摩得既然暗示诸伏流辉会来救自己,并且他也确实出现了,苏格兰只好相信他。

诸伏流辉啜着抹笑,耐心地等着苏格兰费力地一点点把自己挪回来,完全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等到苏格兰老实地趴到他的膝盖上,等着自己给他解开手脚上的束缚带,诸伏流辉却突然掐着他的腰把人捞到自己怀里,膝盖抬起来抵进两腿中间,让苏格兰只能靠在他身上夹着他的膝盖。

“哈…”苏格兰把飘出口的呻吟咽回去,有气无力地用肩膀撞了一下诸伏流辉,“你干什么?”

“不是你缠着我,非要跟我做的时候了?”

诸伏流辉侧过头,嘴唇贴上苏格兰的耳垂,亲亲密密地小声跟他说话。那姿态委实暧昧,说出口的话也像是调情。

苏格兰被他呼出的热气吹得难受,溢出两声委屈的鼻音。他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瞬间僵住,又很快让自己在诸伏流辉怀里放松。

“任务需要,别介意,大检察官。”

苏格兰呼出一口气,他也侧头,嘴唇跟诸伏流辉的嘴唇轻轻擦过,蓝色的猫眼里含着水汽,看起来湿漉漉的。

“不介意。”

诸伏流辉挑起一缕苏格兰的额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他用手指点上苏格兰的额头,慢吞吞地一点点滑下去,划过他宽阔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在滑到两片柔软的嘴唇中间时,被苏格兰主动张嘴含了进去。

“要做吗?”

苏格兰咬着诸伏流辉的手指轻声问道。诸伏流辉的手指在他嘴里并不安分,指腹从上牙的齿列慢慢摸索过去,又用指甲搔刮敏感的上牙膛,最后跟苏格兰的舌头纠缠了一会,从他嘴里勾着一根透明的水线离开。

“我是谁?”

诸伏流辉盯着苏格兰问道。

苏格兰愣了下,继而露出无奈的笑容。他避开诸伏流辉的视线,轻声说道:“诸伏流辉。”

“嗯。”

诸伏流辉应下来,一手搂着苏格兰,另一只手慢腾腾地贴在他身上一寸寸抚摸过去。

他的抚摸并不带着调情的意味,反而更像是观察或者丈量,用手掌的温度去比较苏格兰身体的温度,用掌心的纹路去体会苏格兰皮肤的起伏。

诸伏流辉一点点摸索过去,摸他有着漂亮弧度的胸肉,摸他柔韧健美的大腿,摸他身上那些或新或旧的伤痕。

苏格兰靠在诸伏流辉身上止不住的打颤,他想阻止诸伏流辉的动作,可那家伙说话不算数,根本没给他解开束缚带,自己只能勉强用力推拒,但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别,别这样……”

苏格兰压抑着喘息说道。

“闭嘴。”诸伏流辉一直带着抹漫不经心的笑,不太严厉地说道,“你现在是我的礼物,苏格兰。”

他把手停在苏格兰的大腿内侧,这次的动作里带上了明晃晃的性暗示,手掌微微用力顺着苏格兰的大腿揉进去,把苏格兰被药物刺激出反应的性器捧在手里轻轻揉搓。

苏格兰触电一般抽搐着,他被打的药有一部分效果是活跃神经递质,通俗点讲就是更敏感。诸伏流辉温度颇高的掌心带给他的感觉太过了,几乎没几下,他就哆嗦着在诸伏流辉手里射出来。

高潮让他的视线里飘出白花花的光点,苏格兰睁着失神茫然的蓝眼睛看向诸伏流辉,却被这个男人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别看。”

诸伏流辉低声跟他说,侧头亲吻苏格兰颈侧细嫩的皮肤,在那块白色上留下通红的吻痕和牙印。

“不用看,你知道是我。”

苏格兰哽咽着点头,他闭上眼睛,诸伏流辉能感觉到他的睫毛从自己手心擦过去,带着点让人掌心发热的痒。

“你是我的礼物。”

诸伏流辉这样说着,手指探进即将要接纳他的地方,转着圈开拓,就像打开一份礼物包装那样从容不迫。

“你只要等着被我享用就可以了。”

这句话诸伏流辉说得十分温柔,可温柔的话语之后是他强硬又蛮横的吻。他咬着苏格兰的嘴唇把自己的舌头挤进对方嘴巴里,肆无忌惮地入侵搅动,逼着苏格兰发出更多更好听的声音。

苏格兰靠在诸伏流辉怀里用不上力气,只能试着仰起头回应,却被诸伏流辉捏住了下颌,呜咽着张嘴,任由呻吟和唾液一起从嘴巴里流出来。

诸伏流辉是个性癖糟糕的男人,这点苏格兰已经体会过了。在这个粗鲁地吻中,诸伏流辉毫不留情地抽动手指,碾压触碰肠道内的敏感点,让那些黏糊糊的液体湿淋淋地溅了他一手。

苏格兰忍不住尖叫,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正好能攥住诸伏流辉的衣服。他拽着诸伏流辉的衣服撕扯,紧闭着眼睛摇头,希望诸伏流辉别这样用快感玩弄他。

哪怕像上次那样让他疼都好。

苏格兰甚至开始怀念之前糟糕的经历,毕竟单纯的痛苦只需要忍耐,可诸伏流辉这样催发他不曾了解过的快感只会让他想逃。

或许是听到了苏格兰的想法,也可能只是单纯玩够了。诸伏流辉解开裤链把自己勃起的性器挤进被手指玩开的穴道里。苏格兰的哭咽哽在喉咙,他下意识绷紧大腿用力,又意识到这样只会把屁股里的东西绞得更紧,进退两难地僵持住。

“放松。”

诸伏流辉拍着苏格兰的屁股说到,他推了苏格兰一把,让这个人跪趴在自己的大衣上,掐着苏格兰的腰把人撞向自己,一下比一下用力地顶进去。

流畅的脊背曲线在诸伏流辉眼前弯下去,他不由自主伸手摸上去,手指在脊椎凹陷塑造出的山谷流连,最后摸到支愣出来的颈椎。

诸伏流辉摸着那几节突兀嶙峋的颈椎骨,苏格兰看不到他的脸,并不知道诸伏流辉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他咬着牙,盛着蓝色眼珠的眼眶泛着藏不住的红,又突然低头恶狠狠地顶撞,非要苏格兰发出些声音来才痛快。

审讯室上方的监控兢兢业业地工作着,把诸伏流辉发疯一般的表现一丝不漏地拍下来。

诸伏流辉把苏格兰按在地上操,把人操哭操射了又抱起来亲他。亲他额头,亲他嘴唇,亲他发出沙哑声音的喉咙,亲他起伏不定的胸膛。

苏格兰被他亲得直躲,可他躲不了多远就会被诸伏流辉拽回来。拽回来以后诸伏流辉会惩罚一般掐他,把他的乳头掐到红肿,把他腰胯和大腿掐到一片青紫。

苏格兰这才发觉诸伏流辉上次的粗暴对待竟然是已经控制过的。他已经哭到没什么力气了,最后只能发出些粘糊的鼻音,小孩子一样被诸伏流辉抱在怀里摆弄,软得像一滩烂泥,任由诸伏流辉揉搓。

诸伏流辉抱着昏过去的苏格兰离开审讯室的时候,之前给他带路的银发女人面无表情地等在外面。诸伏流辉对此毫不意外,他只是确认了一下裹在苏格兰身上的衣服没有露出来哪里,便敷衍地冲那女人点头,错身就要离开。

“有些东西需要转交给您。”

诸伏流辉停下脚步,他侧过头,没什么兴趣地开口说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扔了吧,如你所见,我现在没有多余的手接东西。”

“是监控录像的拷贝。”

银发女人这样说到,把一个内存卡递到诸伏流辉面前。

诸伏流辉盯着那张内存卡看了两眼,带出个讽刺的笑:“你觉得它值钱吗?”

银发女人露出个茫然的眼神,一板一眼地回答:“它的价值由您判断。”

诸伏流辉感到一阵无趣,也没了继续嘲讽的心情。更何况苏格兰还挺沉的,一直抱着自己也觉得胳膊疼。

于是他用眼神冲自己大衣口袋方向示意,语气很是随便:“兜里有打火机,送你了,帮我把这玩意儿烧了吧。”

“好的。”

女人答应下来,干净利落地按照诸伏流辉的要求烧毁了内存卡。

“替我传个话吧,秘书小姐。”诸伏流辉盯着地上燃烧后的残留物,蓝眼睛里透出点凛然的寒意,“告诉你的上司,下次有机会,希望能面对面交谈。”

银发女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下。

诸伏流辉笑了笑,又突然问道:“对了,礼物以后就归我了吧?”

“抱歉,我不知道。”

“这样啊。”诸伏流辉点头,“那就再帮我给你们大老板带句话吧。”

诸伏流辉舔了一下自己尖锐的犬牙,慢条斯理道:“苏格兰威士忌这瓶酒我买走了,让他开个价吧。”

对诸伏景光说他和诸伏流辉长得像的人并不多。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兄弟两个长得不像,而是没多少人同时认识他们两个。

诸伏景光小时候家里出事,失去父母的三兄弟分别被不同家庭领养。诸伏高明在长野,诸伏流辉和诸伏景光虽然都在东京,见面的机会却也说不上多。

诸伏流辉不耐烦那些维护感情的电话联系和定期会面。虽说如果诸伏景光找他,他确实会出现,但总是皱着眉坐在一边不吱声,要么就是冷嘲热讽两句,给不出来什么好话。

诸伏景光和诸伏流辉几乎每次见面都会吵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母早亡,大哥诸伏高明又是个相对内敛的人,他的二哥莫名其妙给自己捡起了父母的责任,整一个亚洲特产高压父权下的大家长形象。

诸伏流辉想把诸伏景光的人生把握在自己手里。

他们两个总是这样,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能够安稳相处的时候。因此他们长大以后学会了在见面的时候避免视线的接触,省得在一个眼神中就忍不住要吵起来。诸伏景光得承认,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诸伏流辉的脸了。

所以当贝尔摩得拿着诸伏流辉的照片放在他旁边比较的时候,诸伏景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两个长得真的很像,是那种一打眼看过去只觉得眼熟,仔细观察才会发现五官轮廓相似的那种像。

诸伏景光试着笑一下,想象如果这种和善温柔的笑容出现在诸伏流辉的脸上会是什么效果,却发现自己根本想象不出来。

他好像几乎没见过诸伏流辉笑。

于是他放弃了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专注于应付贝尔摩得的试探。他现在是苏格兰,而不是诸伏景光,苏格兰跟诸伏流辉不应该有任何关系。

他安静地擦拭着自己的狙击枪,端起枪口闭上一只眼睛瞄准诸伏流辉板着脸的照片,嘴里模拟子弹出膛的爆破音。

boo。

子弹当然没有射出,毕竟他是个卧底而不是真正的犯罪分子。

诸伏流辉被组织盯上的事不仅他上报了,公安也从其他渠道获得了信息。

诸伏景光的上线通知他不要插手,诸伏流辉的安全有其他人负责。他的发小,跟他一块儿在组织卧底的降谷零也暗示他不用担心,诸伏流辉的安全有警察厅配合特搜部保障,他可以专注于自己的任务。

诸伏景光其实想说自己不太担心。

诸伏流辉是个混蛋。也正因为他是个混蛋,因此在诸伏景光这里诸伏流辉有着极高的信誉度,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为难。那男人永远是一副控制狂的作风,会把所有事牢牢抓在手里听他的安排。

所以当贝尔摩得笑吟吟地跟他说自己找到了突破口,诸伏流辉是个同性恋,还疑似招妓的时候,诸伏景光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不仅不信,他还觉得这是诸伏流辉搞出来转移视线的把戏。至少别的不说,疑似交往对象的那个菅海斗他认识。那是他哥的发小,从中学一路打打闹闹到大学的好朋友。

诸伏景光中学时候带着降谷零回家见高明哥,碰巧诸伏流辉和菅海斗也在。比起降谷零有些拘谨的表现,菅海斗热情到仿佛他才是这家主人,甚至越俎代庖地帮诸伏高明招待了降谷零。

他对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二哥还能有这样一个画风相去甚远的好友感到惊奇,悄悄跟菅海斗打听了不少诸伏流辉的事。

果不其然,诸伏流辉实际上有且只有菅海斗这一个朋友。依照诸伏流辉的脾气,即使他唯一的好友跑去当了牛郎,他也不会因此跟菅海斗绝交,更不会跟菅海斗变成恋人——唯一的好友和不稳定的恋人,诸伏流辉那个效益至上的家伙肯定会选更有价值的关系。

可是这点信任也被贝尔摩得突然改变的计划打破。行动开始当天,贝尔摩得临时通知他计划变更,放弃原本易容成菅海斗的计划,把他伪装成了另一个人。

镜子里那张其貌不扬的脸据说属于一个b,以菅海斗作为中间人,秘密为诸伏流辉提供服务。

不是他对风俗业有什么看法,而是一个b,能提供什么服务?

诸伏景光抿着嘴角,心里沉下去一块。他上报的行动流程还是原定的那一份,不知道是真的巧合还是贝尔摩得有意突击试探,这份行动开始前突如其来的变动让诸伏景光感到一些不那么好的预感。他现在没时间也没机会通知上线计划变动,诸伏流辉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见到自己易容出来的男妓来给他提供上门服务。

虽然情况确实迫在眉睫,可诸伏景光不由自主感觉到有些想笑。从小到大诸伏流辉不知道看了他多少次光屁股的样子,没想到二十年以后,光屁股的场景还有可能在两兄弟之间再发生一次。

不过他会尽力避免这种可能发生的,毕竟很尴尬,怎么说都太尴尬了。

诸伏景光垂着眼睛在贝尔摩得给他别上去的监听器上一扫而过,大脑飞快运转,想要找出一个不会被发现的方式给他的麻烦二哥通风报信。

可是等诸伏景光真的见到诸伏流辉的时候,他一路上想的那些暗示方法都变成了无意义的嘴唇开合,最终也没派上用场。

眼前的诸伏流辉看上去跟他印象里那个惹人烦的男人大不相同。蓝眼睛暗沉沉的,眼下拢着一圈青黑,睡衣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怎么看都觉得不合身。

他看上去很疲惫,疲惫又厌倦,没打理的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脸上带着被人打扰的不快,又带着些不明原因的厌恶和阴沉。

这是诸伏流辉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的,完全不被诸伏景光知晓的一面。

诸伏景光想说些什么,而且他也该说点什么。可是诸伏流辉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在他进门之后哐地甩上了门,攥着他的手腕拉着他进了卧室。

这么直接?

错过了最佳的说明时机,诸伏景光只好试着晃一晃诸伏流辉的手腕示意自己有话要说。可诸伏流辉压根没回头也没理他,就那样用力地攥着他的手腕大步流星走进卧室,动作相当粗暴地把他推到了床上,脸朝下按进被褥里。

诸伏景光忍不住想要骂人。

他想自己就该在诸伏流辉开门的时候直接把他撂倒,之后再想办法糊弄贝尔摩得。那样的话就不至于自己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说实在的,换任何一个其他的目标,他都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可是面对诸伏流辉,他总是有些已经养成习惯的顺从。

就在这些没用的后悔内容占据诸伏景光的大脑时,诸伏流辉已经动作相当迅速地扒了他的裤子,连个招呼都没打,手指就已经塞进了他的后穴,熟门熟路地打着转活动。

……!

诸伏景光疼得直抽气,双手攥住床单拉扯,把不专业的痛呼憋回肚子里。

他就是这么对待那个男妓的吗?

诸伏景光也意外于自己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样一个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问题。

他能趴在这里被自己二哥捅屁股还没在一个照面里就被对方发现货不对板,还得“感谢”行动开始之前把他堵在卫生间里监督他做了全套准备的贝尔摩得。

“紧了?”

诸伏流辉毫无波澜单纯评价的下流问题让诸伏景光紧咬着嘴唇把脸埋进被子里不肯回答。

好在诸伏流辉只是随口一问,并非是打算调情,也没有亲吻爱抚的环节,他抓着诸伏景光的大腿根掰开,直直操了进去。

操他二哥的。

在性交事实达成的瞬间,诸伏景光死死闭上眼睛,抛弃了所有自己来之前做的说明身份的计划。

今天趴在这里的无论是那个叫什么什么洋斗的男妓还是代号苏格兰的绿川唯都无所谓,唯独不能是诸伏景光。

对诸伏景光来说,最紧要的目的是保住他混账二哥这条命,其次是保证苏格兰的身份不暴露,最后才是自己这个人不受伤害。

虽然这伤害落实在了让人难以接受的角度,但事已至此,他接不接受都已经成了定局,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让诸伏流辉知道他是谁,不让他再去承受这份伤害。

只要诸伏流辉不知道他是谁,那他就是无罪的。

“疼就叫出来。”

诸伏景光强忍着的表现十分明显,诸伏流辉语气很差地开口。这个男人该死的没有同情心,他甚至更加用力地往里顶了顶,不耐烦地掐着诸伏景光的屁股,冷淡地开口:“自己放松,快点做完快点结束。”

到底谁才是半夜招妓的那个人啊,他怎么能做到用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嗯。”

诸伏景光勉强回了一点声音。他不太敢出声,他试着模仿过那个男妓的声音,但是听起来不太像,所以只好少出声。

诸伏流辉就是单纯的泄欲,他抓着诸伏景光的大腿猛力操干,没什么技巧,只是又快又狠。

诸伏景光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很疼,也不可能感觉到什么快感。能体会到的只有单纯摩擦带来的火热钝痛。

他不自觉呻吟出声,疼痛和一些难以形容的感触混在一起从尾椎往上爬,诸伏景光叫得很小声,他自己听不出,诸伏流辉听着,却觉得他好像是要哭了。

“啧。”

诸伏流辉冷淡地咋舌,把人拉起来虚拢在怀里安抚,动作也放慢了一些,伸手去抚慰诸伏景光的东西。

他毕竟没打算把人折腾死,而且最近他一直没有吃药,情绪催动下,确实做得过分了一些。

可诸伏景光下意识想挣扎,被诸伏流辉握住性器撸动的瞬间他的腰就弹了起来,又被他控制着强行放松。

可诸伏流辉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搂着诸伏景光的手放到他的后腰,那里的衣服因为诸伏景光刚才挣扎的动作扯到了一边,露出一个手感凹凸不平的陈旧伤疤。

诸伏流辉把手指按上去,一点一点摸索着那块伤疤大致的形状。

诸伏景光在他手底下发起抖来。

完了,搞砸了。

他发现了。

一时间房间里没了声音,诸伏景光自暴自弃地发出一声做作的尖叫,打破这股让他无地自容的气氛,哆嗦着嘴唇对诸伏流辉给出暗示:“诸伏…诸伏先生,不要……”

别问,什么都别问,也别说话,什么都别做,不要叫我。

他反手抓住诸伏流辉按在他后腰上的手,头埋在被子里不肯抬起来,手指轻轻在诸伏流辉的手背上画了一个圈。

【有东西】。

这是他很小时候跟诸伏流辉玩过的游戏。诸伏流辉会把糖果或者别的小礼物握在手心里,让诸伏景光猜在哪个手里。他那时候说不出话,猜哪只手就在那只手的手背上画一个圈,示意这里有东西。

他背对着诸伏流辉,又不肯睁眼,看不到诸伏流辉是什么样的表情。可他能感觉到诸伏流辉慢慢松开压着他的手,还在他身体里的性器也慢慢退出去。

虽然不是最糟糕的结果,但是这局面也足够糟糕了。

诸伏景光咬着牙,努力调整心态思考该怎么跟诸伏流辉解释现状,虽然被人按在床上捅屁股的那个人是他,但是该死的要给出解释的人还是他。

“闭嘴。”

诸伏流辉接下来的举动完全不在诸伏景光的预料里,刚才已经拔出去的东西又一次捅了进来。

诸伏流辉伸手捂住诸伏景光的嘴,压在诸伏景光身上,贴在他耳边沉声说:“海斗不就是让你来做这个的吗?这不是工作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在动腰,诸伏景光在他身下挣扎了两下,实在搞不清楚诸伏流辉在发什么神经,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他手上。

诸伏流辉干脆把半个手掌塞进诸伏景光嘴里,任由他咬着,紧紧勒着他按在自己怀里,完成了一次彻彻底底,真正意义上的性交。

诸伏景光觉得只不过几年没见,他的二哥更加惹人讨厌了。

诸伏流辉看上去并不在乎诸伏景光是不是觉得他讨人厌。他把用完的安全套打了个结,随手扔到床上,打开了一个放在床头柜上的小型仪器,冷着脸道:“可以说话了。”

“开了信号屏蔽器?”

诸伏景光把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问到。

“对。”

诸伏流辉不耐烦地点头,见诸伏景光不肯起来,毫不留情地下手,在他露着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你干什么?”

诸伏景光恼羞成怒。他从床上蹦起来,可屁股实在是疼,起来一半又趴了回去,嘟囔着想要提上裤子,却被诸伏流辉又抽了一巴掌。

“没完了!”

诸伏景光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不知道诸伏流辉这是犯什么毛病,他俩刚做了那种事,现在他不回避就算了,还变本加厉地狎昵起来。

“穿什么?”诸伏流辉也没给他好脸色,“你不是说有东西。把衣服全脱了,我拿去洗衣机里搅了。”

“……哦。”

诸伏景光讪讪收回恼怒的表情,不情不愿地开始当着诸伏流辉的面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

他有点尴尬,但又不想在诸伏流辉面前表现出尴尬。于是只好低着头,装出专心致志的样子,把贝尔摩得给他装上的那些监听装置全都扔到脱下来的衣服上,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肩膀,确认没有被装上什么他不知道的小东西。

诸伏流辉把那些东西用被子卷起来,整个塞进了洗衣机里,回来看着抱着枕头坐在他床上呲牙咧嘴的诸伏景光命令到:“内裤脱了。”

“又要干什么?”

诸伏景光十分警惕。

“捅你屁股。”

诸伏流辉冷笑。

“滚!”

诸伏景光气得把枕头冲着诸伏流辉砸了过去。

诸伏流辉接住枕头扔了回去,才说出真正的原因:“老实脱了,我给你上药。”

诸伏景光这才看见诸伏流辉拿过来的药膏,他腾得红了脸,是气也是恼。最后还是忍了忍,没有真的对着诸伏流辉骂出来。

“……我自己来就行。”

他现在只想离诸伏流辉远一点,越远越好。他没想到今天晚上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会被诸伏流辉认出来。诸伏景光抱紧了怀里的枕头,觉得这事儿真他妈的操蛋。

“过来。”

诸伏流辉要是能有耐心听别人的话,他俩也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形了。他拿着药膏坐到床边上,完全没给诸伏景光拒绝的余地。

“我说了我自己来就行!”

这种久违的被管控的感觉和诸伏流辉给他带来的烦躁让诸伏景光低吼了出来。

“你就不能收收你的控制欲。我今年二十六了!不是十六更不是六岁,能不能别管那么多。”

话一出口诸伏景光自己都觉得幼稚。可是他喘了两口气,才发现自己正抽着鼻子,眼眶已经湿了。

太丢脸了。

诸伏景光索性幼稚到底,扭过脸去全当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用沉默表示对诸伏流辉的不满。

“说完了?”

诸伏流辉就是个没人性的家伙。他完全没管诸伏景光的指责和难堪,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要求,“说完了过来上药。”

僵持片刻,诸伏景光扔了手里的枕头,三两下挪到诸伏流辉旁边,犹豫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才绷着脸趴到他腿上。

诸伏流辉用手指沾了药膏抹进红肿发烫的穴道,细致地转着圈把药膏抹匀。诸伏景光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把脸埋在手臂里,假装这样就能自欺欺人,感觉不到在他身体里活动的手指。

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弥漫在两个人之间。抹完了药,诸伏景光却没有动,他低着头不肯看诸伏流辉,小声开口道:“有个非法组织想要抓你的把柄作威胁,你自己注意。现在是威胁,威胁不到说不定就有人来要你命了。”

“嗯。”

诸伏流辉简短地应了一声。

“没有什么想问的?”

诸伏景光又说。

“怎么弄成这样的?”

诸伏流辉拍了拍诸伏景光的头发,对他现在这张脸提出疑问。

“告诉你也行,正好让你提高点警惕。”诸伏景光解释道,“那个组织里有个能化妆成其他人的家伙,我这张脸就是她给我做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我知道了。”

诸伏流辉点点头,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诸伏景光的头发。过了一会才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在这趴着了:“起来,监听断了你那边肯定要怀疑,赶紧走吧。”

诸伏景光神色复杂。

诸伏流辉什么也没问。没问他怎么会出现,没问他来干什么,没问他消失的这几年都去了哪里,也没问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诸伏流辉是否知道他已经不做警察了。毕竟当时他怕跟诸伏流辉吵起来,只跟高明哥说过,犹豫再三才在挂电话之前拜托了高明哥代为转达。

可诸伏流辉话里明摆着是猜到了自己现在的去向。

诸伏景光抿着嘴唇,他想解释今天晚上的事,但诸伏流辉什么都没问,他也不好主动提起来,只好把一肚子纷乱的思绪憋在肚子里,打起精神准备回去应付贝尔摩得那个难缠的监工。

“你先穿我的衣服。”诸伏流辉找了两件衣服扔给诸伏景光,捡起床上那个用过的避孕套,一块扔给了诸伏景光,“拿这个去交差吧。”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神情变了又变。他一瞬间甚至怀疑诸伏流辉是不是以为他现在的工作就是出来卖屁股,不然怎么会把这种东西给他拿去交差。

诸伏流辉侧头看着诸伏景光,在裤子上蹭干净自己的手,摸索上诸伏景光的脸,用力揉搓,想把那层伪装的假皮揭下来。

诸伏景光垂着头,任由诸伏流辉撕下自己脸上的伪装,露出那张跟他相似的脸。

“我给你惹麻烦了?”

诸伏流辉看着诸伏景光的脸,用的虽然是疑问,但却说得很肯定。他笑了笑,很难得。没有讥讽也没有嘲笑,只是一个很轻很淡的笑容。

“拿回去做dna比对,派你来的人肯定还有后手。”诸伏流辉慢慢说道,语气十分理智,“先把自己摘干净,你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我长得像。虽然这次的任务失败了,但不是你的疏漏,是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认出了你的的身份。”

诸伏景光沉默地盯着诸伏流辉。

“你想证明自己,这才是正常的,毕竟你刚把工作搞砸了。”

诸伏流辉慢条斯理地分析着。

“别自己去找地方化验,让其他人去做这件事。但是你得把消息报上去,让你的上头知道,这是你主动提出来的。”

“如果他们告诉你,诸伏流辉跟你有血缘关系,你就咬死不知道,然后主动提出要解决我。当然,你不用担心我会被解决,这次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遍,我也会主动跟检察厅提出人身保护。”

“如果他们告诉你,你跟我没关系。那么你要做的就是……”

“不。”

诸伏景光打断了诸伏流辉的话。他并不迟钝,跟诸伏流辉比起来还受过专业的卧底训练。如果不是这次摊上了诸伏流辉,他绝不可能让自己陷入这样狼狈的境地。

他能明白诸伏流辉的意思。

按照诸伏流辉的安排,无论化验结果如何,苏格兰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撇开一些嫌疑。同样的,无论何种结果,最后压力和危险都会转到诸伏流辉这边来。

诚然,组织现在对于诸伏流辉的手段还是以威胁为主,但谁能保证他可以一直有底气跟组织叫板。万一那位先生或者朗姆一狠心,觉得留着他必成后患,干脆断尾求生。诸伏景光甚至不知道诸伏流辉手里拿捏的那点证据对于组织来说能不能算得上一条尾巴的分量。

所以他不再吭声,只是摇头。

“诸伏景光。”

诸伏流辉俯身靠近诸伏景光的耳边,低声重复了一遍之前跟他说过的话:“这不是工作吗?”

诸伏景光猛地攥住手里的枕头,他咬住自己的下唇,听诸伏流辉跟他说那些冷酷的话。

“你知道你是谁,那就做你该做的事。”

诸伏流辉理智到让诸伏景光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只不过下一秒这种恐惧就被诸伏流辉的话打破。

“做不到就哭着喊哥哥,求我想办法把你捞出来。哭得好听一点的话,帮你把工作处理了也不是不行。”

诸伏流辉伸手轻轻在诸伏景光脸上拍了两下,语气戏谑地问他:“要哭吗?”

“把你揍哭好了。”

诸伏景光皮笑肉不笑地把枕头怼到诸伏流辉脸上,心里那点难以形容的情绪被这家伙打散,根本没有了惆怅的余地。

“你该走了。”

诸伏流辉没再跟他开那些不合时宜的玩笑。诸伏景光定了定神,最终还是把那个黏糊糊的恶心东西扔到了衣兜里。

他向外走着,诸伏流辉没有送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诸伏景光一步步离开。

“我走了。”

他这样说道,关上了诸伏流辉的公寓大门。今晚上这一场暧昧又罪恶的重逢到此为止,这扇门隔开的不是诸伏流辉和诸伏景光两兄弟,而是大检察官和卧底警察两段人生。

再回到任务的临时据点,贝尔摩得已经消失不见,房间里只剩下一个神色慌张的外围成员。诸伏景光记得他是负责监听设备的,之前也跟他有过短暂的接触。

封闭的空气里流动着若隐若现的怪异气息,最开始诸伏景光以为是自己身上的,可是当他的视线扫过桌子旁的垃圾桶,瞬间明白了自己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那这个人躲闪心虚的表现也有了解释。诸伏景光面无表情,甚至提不起愤怒的情绪,只觉得恶心得令人发笑。

他给贝尔摩得去了电话说明自己这边的情况,都是实话,没什么说谎的技术含量。这让他有心思分给别的东西。

他现在是苏格兰。

苏格兰脾气再好,也不可能让这个偷听他被男人操屁股还以此当配菜的家伙活着。

可诸伏景光不想杀人。

他试着找出一些理由来劝服自己做出这个决定。

杀了他。

这是个人渣,有过不止一起强奸案底,手里沾过人命,因为欠了黑帮的高利贷还不上才会加入组织谋求庇护。

杀了他。

贝尔摩得既然把这样愚蠢又胆大包天的家伙单独留在这里,一定不是一个巧合,人是被特意选出来的,这是一个针对苏格兰的试探,他没有手下留情的余地。

杀了他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任务,杀了他也只是给这个社会清除掉一只害虫,即使是日本的法律也会判这家伙死刑。

诸伏景光的脑子里转着不同的理由,他像是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冷淡地跟贝尔摩得交谈,视线没有一丝一毫在屋子里另一个人身上停留过。而另一个人已经发现了贝尔摩得留在门框上的枪,随时准备着结束一条生命。

做你该做的事。

诸伏景光的耳边突然响起诸伏流辉刚才的话。只是这一句话,赢过了所有合理又充分的理由。

他甚至感觉身边出现了一条诸伏流辉的影子,支配他对着贝尔摩得说出杀人的宣告,站在他身侧,以教导者的姿态从背后虚拢住他,托着他的手,让那枪口对准恍然无知的家伙。

“做你该做的事。”

诸伏流辉的影子说。

于是诸伏景光开枪,冷眼看着血花迸溅,一条人命从他手中终结。

东京,人流熙攘的大街上。

诸伏景光再三确认自己身后没有人跟踪,才快步走进路边的投币电话亭,犹豫了一下,依靠回忆拨出了一个电话。

“是哪位呀?”

听筒里传来热情洋溢的声音。听到电话被人接通,并且确认了这个号码的主人依旧是曾经的那一个。诸伏景光松了口气,不自觉带上了无奈的笑容,开口道:“海斗哥,是我,诸伏景光。”

“哦呀,是小光!”

听筒那边传出些听不太清的笑闹轻语,过了一会便安静下来,想来是接电话的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你好久没联系我啦,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菅海斗语调轻快地问道。

举个不是很恰当的例子,诸伏流辉和他的发小菅海斗对于诸伏景光来说,就像是不太好相处的亲爸和很会为人的继母。

诸伏景光高中时候,诸伏流辉和菅海斗都在上大学。同处东京,时间上也宽裕,因此菅海斗一直都很照顾自家发小的弟弟。他会隔三差五来看看诸伏景光,给他送一些不太贵但是很有心意的小礼物,游戏杂志、当红歌手的cd,新人偶像的写真,最近评价很不错的游戏卡带……

虽然他们两个是因为诸伏流辉才认识,但是菅海斗跟诸伏景光的相处中其实很少提到诸伏流辉,反而会普通地聊一聊学业生活,八卦一下有没有收到女孩子的告白,跟朋友相处会不会有困扰。

比起一年四季都臭着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的诸伏流辉,诸伏景光确实挺喜欢跟菅海斗相处。起码诸伏景光几乎没见过有谁会不喜欢菅海斗,就连他的发小降谷零都被菅海斗学期末时候送来的课业笔记收买了。

跟轻浮的外表不同,菅海斗的笔记细致又简练,同样是优等生的降谷零更能体会到对方笔记的含金量。而作为反面典型的就是另一个优等生诸伏流辉,他的笔记不仅潦草,还用了很多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简写和代词,属于明明很有用,却被人避之不及的类型。

虽然诸伏景光不是那种习惯于向其他人寻求帮助的性格,但菅海斗巧妙地引导着他,让诸伏景光逐步适应对菅海斗提出请求。他真的要比诸伏流辉更像一个可靠又体贴的兄长,因此这次骤然与诸伏流辉发生了那种事,诸伏景光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求助对象就是菅海斗。

“求助”。

实际上诸伏景光并没有打算向菅海斗说明他和诸伏流辉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只是确实有一些事情需要询问菅海斗。

“没有,海斗哥,我是给你留了个什么印象啊。”诸伏景光笑笑,用一副亲昵的口吻抱怨道,“我刚回东京,好久没联系我哥了,想跟你问问他最近的情况。”

“你俩怎么还是这样。”

菅海斗也笑了,他真的很会拿捏分寸,什么都没问,也没说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是想了想,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想听实话还是别的?”

“你能告诉我什么?”

诸伏景光也问。

之前见面时候,诸伏流辉的状态明显很糟糕。诸伏景光跟菅海斗说的话不算撒谎,他确实很久没有联系诸伏流辉了,可这不代表他看不出来诸伏流辉不对劲。说到底,诸伏流辉会招妓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对劲,菅海斗也不是那种纵容自家发小胡来还从中当掮客的人。但既然他这么做了,就说明他认为这件事是有必要的。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菅海斗觉得帮诸伏流辉招妓是一件有必要的事情?

诸伏景光垂下眼睛,嘴角还带着点笑,轻快地跟菅海斗说着话,神情却说不上轻松,反而一片沉郁。

“我想想哦。”

菅海斗那边传来一些金属盖子开合的声音,诸伏景光猜他是在摆弄自己的打火机。这种小动作往往伴随着思考和犹豫,诸伏景光没有出声,很有耐心地沉默着等下去。

“我答应了reki不能说,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菅海斗慢慢悠悠说道,“所以让我们来钻一下空子吧。”

“嗯,谢谢海斗哥。”

诸伏景光轻声应下来。

“噗,别这么严肃,说不定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呢。”

菅海斗的声音轻飘飘的。诸伏景光总是很难想象他和诸伏流辉那样的人是最好的朋友,但是又觉得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似乎理所应当。

“给你推荐一位心理医生怎么样?”菅海斗说了一个地址,“他每周四下午五点以后的一个小时被人预订了,不过那位患者不太相信医生,所以几乎不会去。”

“……我知道了。”

诸伏景光点点头,菅海斗几乎是明示地告诉了他答案,也印证了诸伏景光的猜测。

“回东京的感觉怎么样?”

菅海斗突然问到。

诸伏景光缓缓吐出一口气,才扯出一抹并不会有人看到的勉强笑容,低声说道:“还不错,就是感觉有点物是人非。”

“适应一段时间就重新熟悉了。”菅海斗轻松说道,“还是说不打算长住?我看你是用公共电话打过来的,连电话卡都没办吗?”

“是啊。”诸伏景光应下来,“大概两三周就要走了。”

组织肯定没有耐心跟诸伏流辉一直纠缠下去,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估计今年之内,这件事情一定会告一段落。要么组织从诸伏流辉手里拿到想要的东西,要么是选择一劳永逸,让诸伏流辉永远闭嘴。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留多久,也不可能告诉菅海斗他其实一直都在东京待着,根本不是当初说得那样出国了。

他只能用故作随意的态度跟菅海斗嘱咐道:“别跟流辉提我,我怕他又来骂我。”

“reki不问,我就不说。”

菅海斗回答得很狡猾。

“哈哈,那我可得好好躲起来了。”诸伏景光轻笑,“为了防止你把我卖了,走之前我都不会再找你了,海斗哥。”

“唉——这是威胁吗?是威胁吧!”

菅海斗拖长声音抱怨。

“是威胁啊,所以别说出去,拜托了。”

“了解啦,不会说出去的。”

诸伏景光这才放下心,带起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我还有事,不多说了。谢谢你帮我,回头让流辉请你吃饭。”

“好啊好啊,我想宰他很久啦。”

“嗯。”诸伏景光带着笑点头,“狠狠宰他。”

“拜拜啦小光,要开心哦。”

“谢谢海斗哥,放心吧。”

挂了电话,诸伏景光无声地咀嚼了一遍菅海斗刚才告诉他的地址,默默地思考了一会,才推开电话亭的门离开。

在他走后没多久,一个西装革履打扮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走进电话亭,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似乎是没电了,又急于联系某人。

中年男人在电话盘上按了两下,却没有把电话打出去,而是选择了回拨。

“hi~这里是海斗的工作室,亲爱的客人,您是想要预约今晚的表演吗?”电话里的声音热情洋溢地招待着,“啊,是刚才来过电话的先生,请问您还有其他疑问吗?”

“是我。”中年男人张嘴,用跟诸伏景光相差无几的声音询问道,“关于刚才的问题……”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等着菅海斗的反应。

“真的很抱歉啦,虽然不知道您究竟是怎样拿到了我的私人电话,但是客人的隐私可是重中之重哦,即使您再问几遍,我也还是无可奉告啦。”

菅海斗语调甜蜜地拒绝。

“我知道了。”

中年男人没再多说什么,干脆地挂了电话。

易容,变声,高超的跟踪技术。

电话亭里的中年男人无疑是贝尔摩得假扮的。由于上次诸伏流辉那件任务中出现了一些差错,苏格兰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其实一直都在组织的关注下,他今天突然用公共电话联系别人的行为着实可疑,值得贝尔摩得亲自试探一下。

不过从刚才的电话来看,苏格兰似乎是给那个叫菅海斗的牛郎打电话询问了一些事情,大概率是有关诸伏流辉的事情。

看来苏格兰也不是没有怀疑。

想到自己转达的那一份dna化验结果,伪装之下的贝尔摩得笑了笑,觉得苏格兰不过是在牢笼里挣扎,纯粹是白费力气。

接到任务命令的诸伏景光等在诸伏流辉公寓外不远处的路口,无处安放的手指搓了搓,才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根烟咬在嘴里。

出于很多原因,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诸伏流辉。可是任务——无论哪边的任务,都要求他不得不去面对诸伏流辉。

好在他现在是苏格兰。

做苏格兰该做的事对于诸伏景光来说,本应该近似一种折磨。可现在反而变成了让人松下一口气的伪装。

苏格兰不知道诸伏流辉是他的哥哥。

苏格兰不知道诸伏流辉会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他。

苏格兰不知道诸伏流辉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一直在忍受精神分裂的痛苦。

苏格兰什么都不知道。

诸伏景光也不该知道。

诸伏景光跟走过来停在两步之外的诸伏流辉对视。他有点生气,这点生气让他不想看见诸伏流辉面无表情的脸,那张脸他看够了,非要有一些跟他一样愤怒的表情出现在上面他才会甘心。

好在他是诸伏景光,诸伏景光总有办法让诸伏流辉生气。

于是他用挑衅一般的视线扫过诸伏流辉,故意当着诸伏流辉的面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用着轻松随意地口吻问到:“要做吗?”

诸伏流辉如他所愿的生气了。

他抓着诸伏景光的领子,那张跟自己相似的脸上泛上冷冰冰的神情,诸伏景光伸手摸上去,感到一种伤害和破坏带来的快意。

他和诸伏流辉总是避免不了发展到这种局面。他们是兄弟,是曾经一度相依为命,又最终走到不同人生的两个人。他们有最为亲密的过去,这份过去让他们无比深刻地了解对方,知道做出怎样的行为,说出怎样的话能够给对方造成更大的伤害。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口口声声说已经二十六岁,是个大人了,可做出来的事情还是那么幼稚。在诸伏流辉面前他总是做这种幼稚的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想。他是个大人了,就得承担起大人的责任来。

于是他笑了笑,整理好自己刚才被诸伏流辉抓乱的领子,摆出礼貌克制的模样:“那我走了。”

“你去哪?”

诸伏流辉不可能放他离开。

他突然出现在诸伏流辉面前,张嘴又说出那种话,诸伏流辉当然能猜到他为什么而来。

“我不知道。”

诸伏景光实话实说。

贝尔摩得正在盯着他,就算回安全屋也不过是跟那女人来回说些暗含机锋的废话。他在东京有一处租来的小公寓,可去了又能做什么,他睡不着觉,也不想一个人待在窄小阴冷的房间里。

苏格兰无处可去,诸伏景光也找不到要去的地方。

最终还是诸伏流辉把他领回了家。

诸伏流辉给了他单薄的毯子,给了他蜷着腿才能勉强躺下的沙发。

他知道诸伏流辉还在生气,所以安分地躺在沙发上,没出声,也没凑过去讨人嫌。只是他确实睡不着,又有点冷,那点翻身的动静便被诸伏流辉听见了。

“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有安眠药。”

诸伏流辉给出的解决办法跟诸伏景光所料无差。他去了菅海斗告诉他的那家心理诊所,很巧,公安跟那家诊所的主治医生有合作,这让诸伏景光没用上他准备的计划。

他本打算伪装成诸伏流辉去问诊。

即使并不拥有贝尔摩得那种出神入化的伪装能力,扮演成诸伏流辉对诸伏景光来说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只不过没用上这种手段也是个好事,诸伏景光拿着自己以权谋私拿到的病历复印件,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看过去。

所以他知道,诸伏流辉这两年,从医生那里开了大量的安眠药。

这两年里,诸伏景光睡不着觉的时候就靠酒精麻痹自己,而诸伏流辉睡不着觉的时候就靠药物强迫自己。

他俩可真不亏是兄弟。

“有酒吗?”

诸伏景光想尝一尝诸伏流辉酒柜的藏酒。

“没有。”

诸伏流辉态度强硬地给出无视事实的拒绝。

不给就算了。

诸伏景光闭上眼,突然说出了自己在组织里用作代号的酒名:“苏格兰威士忌。”

他只是想到,从上次到现在,他还没有跟诸伏流辉介绍过自己。虽然苏格兰并不是个值得介绍的身份,但是总得给诸伏流辉一个除了诸伏景光之外称呼他的方式。

“什么烂名字。”

诸伏流辉沉默片刻评价道。

这让诸伏景光难以自制地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觉得诸伏流辉说得太对了,什么神经病组织会给自己的成员用酒做代号啊,苏格兰威士忌就是个烂名字,烂到家了。

“别笑了!”诸伏流辉低喝着打断了他的笑声,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也对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诸伏流辉。”

似乎是为了向他证明自己是诸伏流辉。诸伏流辉走过来,像小时候那样,别扭又不情愿地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额头,又欲盖弥彰地用刘海盖住被他亲到的那一小块皮肤不肯承认。

“睡吧。”

诸伏流辉这样对他说。

没有酒,没有药。诸伏景光就这样安然地在诸伏流辉一句话里睡着了。

这仿佛成了一个契机,让诸伏景光自然而然地插手了诸伏流辉的生活。

说实话,以苏格兰的视角旁观诸伏流辉的生活对诸伏景光来说是个十分新鲜的体验。抛除那些他对于诸伏流辉先入为主的印象,以纯然的陌生人的心态,静静关注着诸伏流辉的生活。

就像他重新了解了一遍诸伏流辉这个人。

他看着诸伏流辉急匆匆拎着大衣裹上围巾出门,在东京检察厅附近的咖啡厅堂食或者打包一份万年不变三明治咖啡套餐,带着满脸倦容把咖啡的纸杯攥成团,扔进自动售货机旁边的垃圾桶里。

有外勤的时候诸伏流辉会开车去上班,面无表情地跟门口的安保出示自己的工作证,即使这里几乎人人都认识他,他还是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一板一眼地执行。

他也会摔车门,不知道是个什么案子,诸伏流辉的脸黑沉着,拿着电话边走边讲。诸伏景光不靠近都能猜到他说了一些什么。不外乎“废物”、“蠢货”、“这点事还需要我教你吗”、“干不了就滚”之类的话。

工作收尾的庆功宴他也会露出应酬的笑容,很生硬。大部分时候都在闷头喝酒,几乎不怎么拒绝,上司劝酒他便沉默着一口喝完。那些酒精进了体内,再慢腾腾从皮肤下面蒸出来,把诸伏流辉的冷脸蒸成醉醺醺的红色。

挺新奇的。

这种视角见到的诸伏流辉熟悉又陌生。不太像是诸伏景光的哥哥,倒是属于苏格兰的目标。

于是又一次试探扔到他们两个头上。

带着伤的诸伏景光被贝尔摩得半鼓动半催促地赶去了诸伏流辉的公寓。

贝尔摩得估计他会可怜兮兮地坐在诸伏流辉的门口,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或者被雨淋湿的可怜小狗。

但是诸伏景光拷贝了诸伏流辉公寓的门卡。这事贝尔摩得不知道,诸伏流辉也不知道。

作为一名不速之客,诸伏景光非常不客气。他把鞋子随意踢在玄关,也没换拖鞋,赤着脚踩在诸伏流辉定期找人清理保养的木地板上,一手捂着被贝尔摩得下狠手撕开的伤口,一边带着点轻松的笑容去翻诸伏流辉的酒柜。

他上次就看到了,诸伏流辉的酒柜里有几瓶好酒,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来一口简直就是浪费。

然后他就在架子上看到了一瓶上次没见过的苏格兰威士忌。已经开封,瓶子里金黄的酒水还剩大概二分之一,结合时间来看,主人家这一段时间应该很是青睐它。

诸伏景光有点意外,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组织里以酒为代号,代号也就成了比名字更加能够代表自己的称呼。他是stch,这还是他亲口告诉诸伏流辉的。现在从诸伏流辉这里看到一瓶被他喝了不少的苏格兰威士忌,总有一种自己被他喝进肚子里的错觉。

似乎他变成那些金黄的酒液,被诸伏流辉含在嘴里咽下去,顺着喉咙流进肠胃,再被吸收到血液里带着一起涌入心脏。

而他们本就流着相同的血液。

诸伏景光拿起那瓶酒,顺着第一次来时走过的路线,进了诸伏流辉的卧室,松了力气瘫坐在床边上。

伤口隐隐作痛,提醒他尽快处理,诸伏景光却没有理会。他坐在地上用牙齿咬开瓶口的软木塞,嘴唇贴上冰凉的玻璃瓶口,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清新甜美的口感,却带着一把热气从胃里烧上来。是很好的酒,诸伏景光在拿到代号以后也查过一些有关苏格兰威士忌的类别,诸伏流辉这一款酒在苏格兰威士忌中不算最贵的那一类,但也并不便宜。

舒适的公寓,价值不菲的藏酒,清明的社会形象,一片光明的人生未来。

他的二哥有这么多好东西。

诸伏景光不想让他跟自己危险的工作牵扯更深。

不能再拖下去了,拖得越久组织的耐心就会越差,到时候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手段等着用到诸伏流辉身上。

既然目前只需要一个录像就可以交代过去,那就去做。他会把后续处理好,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公安也会跟检察厅那边说明情况。把柄只有在未公开的时候才赋有效力,组织即使拿到了录像也不会第一时间对外公开。

诸伏流辉的人生不会毁在他手里。

所以只需要去做就是了。

诸伏景光就这样带着可称轻松的心态拽着明明察觉出异常,还是喝下了那杯盘尼西林的诸伏流辉上楼,把他推到床上,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脱他的衣服。

“这次我不问你了,做吧。”

诸伏景光躲开诸伏流辉的视线,即使这个人现在眼神涣散,他还是因为一些说不上来的理由躲开了。

“滚。”

诸伏流辉抓着他的手腕骂他。

骂我吧,没关系。

诸伏景光挣开他,坚定地贴上去,嘴边甚至习惯性带上了一丝伪装的笑容,轻声拒绝诸伏流辉:“不。”

他凑过去抓着诸伏流辉的头发亲他。他能感觉到诸伏流辉的嘴唇在发抖,便轻轻蹭了蹭,像是安抚,也像是讨好,又像是在卑微地祈求:“做吧。”

只是一场性交,诸伏流辉也有可以推脱的理由。他被下了药,还被诸伏景光主动凑上来撩拨引诱,即使做了也不是诸伏流辉的错。

可诸伏流辉就是不肯。

这时候他又像诸伏景光记忆里那个强硬不容别人质疑的讨人厌二哥了。

诸伏流辉用自己发抖的手脚死死按着诸伏景光,自己难受地闷哼,又吐出一连串难听的骂人话。他不肯顺从诸伏景光的安排,诸伏景光也拗不过他,最后只能认输。

他轻轻拍打诸伏流辉勒在他身上的胳膊,下意识哼哼了一段挺老的儿歌,应该是他很小的时候别人哼着哄他睡觉的,是谁他也记不住了。

他哄着诸伏流辉,也哄着自己,他们两个既不体面又不安详地紧紧搂在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

让人觉得真是他妈的糟糕透顶的世界。

被琴酒带人关进禁闭室的时候,诸伏景光下意识的感觉,其实是一阵不合时宜的轻松。

即使他可能有危险,即使他可能面临刑讯,即使他可能要开始考虑自己的后事。

但起码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死,而且离开了诸伏流辉身边。不用面对诸伏流辉让他打心底里感到轻松,即使将要面对的是不明情况的坏局面,那也是他擅长的范围了。

欺骗,谎言,伪装。这是他在这几年里最擅长的东西,这些东西帮他变成那个会笑着扣下扳机杀人的苏格兰,而不是诸伏流辉面前憋不住脾气的诸伏景光。

他的审讯似乎是贝尔摩得负责,那女人来了之后只是神色不明地盯着他看,诸伏景光就低着头任由她看。

看了一会,贝尔摩得突然开口跟他说:“你的身份暴露了,警察先生。”

“……什么?”

诸伏景光露出再真实不过的惊疑和错愕。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多次任务失败才被扔进禁闭室接受惩罚的,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只看朗姆或者那位先生决定怎么处置他。但只要诸伏流辉的价值够大,苏格兰就仍是个好用的旗子,他不太担心自己会直接被处理掉,顶多受点“长记性”的折磨作为处罚。

可是贝尔摩得的话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怎么会……怎么会是因为这个?

“警视厅公安部卧底警察,诸伏景光。”贝尔摩得紧盯着诸伏景光,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因为诸伏流辉的原因,组织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查你的底细。很不幸,有人就在最近动了你在公安的档案,被我们抓住了尾巴。”

诸伏景光脸上的表情从惊疑变成了茫然。

因为他并没有一份能够被人查阅的档案存放在警视厅公安部里。

在诸伏景光接下卧底任务之后,他的直属上线曾通过秘密邮箱联系过他,就档案一事征询他的意见。

保留档案,存放在警视厅公安部,他的身份信息有所留档。假如以后在卧底任务中出了意外,他随时可以撤出来,重新用自己的身份回到警视厅系统内继续当一名普通警察。

或者直接把档案删除,唯一的纸质版留存在他的上线手里。除了他的上线,没有人会知道有一个叫做诸伏景光的人替换了人生,自此变成了一名有迹可循的罪犯。

诸伏景光几乎没怎么考虑就选择了删除档案。卧底就是一条只能单向前进的不归路,即使任务结束,他也很难回到最初作为诸伏景光的人生道路上。好一点的结局就是再次更换身份,去往地方警视厅,在公安的监视下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对自己曾经的过往缄默不言。

删除档案,然后资料意义上诸伏高明和诸伏流辉不再有一个叫做诸伏景光的弟弟,养父母不再有他们精心照顾长大的孩子,警校的毕业册上不会出现他的照片,他曾任职半年的警局也不会留有签着他名字的出警记录。

世界上不会再有诸伏景光,但是诸伏景光能因此做到更多。

“还是你告诉的我,我跟诸伏流辉没有任何关系,怎么这会儿又开始说我是诸伏景光。”诸伏景光露出无奈的笑容,“我该信哪个?”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化验的样本上动了什么手脚。”贝尔摩得说得很轻巧,“组织的风格你也知道,如果你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谁也救不了你。”

“那就让琴酒来吧。”诸伏景光很是无所谓,“我不知道你说的档案,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我的底细在获得代号之前就已经被你们查了一个遍吧?怎么会突然又查出来跟公安有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诸伏景光隐约有一种感觉,他可能知道他这份档案跟谁有关。但那种感觉导向的结果过于荒谬,他不愿意去深思。

贝尔摩得似乎只是来跟他聊两句,没有压迫性的审讯,也没有惨无人道的刑讯。除了不给食水以外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这太反常了,反常到根本不是组织会做的事。那就只能说明组织真正的目标不是他这个疑似暴露身份的卧底,而是……诸伏流辉。

这个猜测在贝尔摩得暗示他祈祷某个男人来救他的时候基本上变成了一个等待发生的事实。

诸伏景光晃着混沌的头脑在心底默念诸伏流辉不要来,可诸伏流辉还是来了。

他被人绑着洗干净了打上药扔在空房间里,房间四角明晃晃挂着闪着灯的监控镜头。诸伏景光在监控下费力蜷起身子,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到。

他感到一阵绝望。

诸伏流辉本可以不用面对这一切。他本可以在公安和特搜部的保护下对外公布他手里拿到的那些对组织不利的证据,揭发那些龌龊阴暗的交易,作为阳光下意气风发的大检察官,对黑暗中的罪恶宣判上诉。

可诸伏流辉现在带着那条眼熟的厚围巾出现在浑身赤裸的诸伏景光面前,低头盯着他,把他那些狼狈又难堪的模样尽收眼底。

诸伏流辉会怎么想?诸伏景光忍不住去猜。说到底他不想让诸伏流辉觉得自己是个……是个…婊子。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是一时之间脑子里被这个词填满了。诸伏景光咬着嘴唇忍住喘息和充斥着下流暗示的呻吟,却被诸伏流辉捏住脸颊,命令自己睁开眼看他。

今天的诸伏流辉格外的陌生。

诸伏景光勉强撑着,说那些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废话。说了没两句,他泄了气,感觉这样的推拉实在是多余。镜头就在上面架着,演员到场,准备就绪,接下来除了配合剧本他又能做些什么。

所以说他才不想见到诸伏流辉。只要诸伏流辉出现在这里,事情就会不可避免地发展到这一步。

“要做吗?”

诸伏景光咬着诸伏流辉的手指轻声问道。即使理智和感情都无声地叫喊着拒绝,可是形势逼人,想要保住自己和诸伏流辉,他们今天非做不可。

“我是谁?”

没想到诸伏流辉盯着他问出这样的问题。诸伏景光咬牙,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在这种场合问他这样的问题。

“诸伏流辉。”

诸伏景光避开诸伏流辉的视线无奈地回答。

“嗯。”

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诸伏流辉搂着他,慢腾腾地检视自己的东西。

诸伏流辉的态度让诸伏景光只能用这样的说法来形容。他摸着自己的身体,可是却并非调情,更像是观察。诸伏景光甚至能猜到诸伏流辉在观察着什么。上次他们兵荒马乱地在床上较劲,诸伏流辉被下了药,没有余力仔细观察诸伏景光的身体。而上上次,在被认出身份之前,诸伏流辉甚至没有耐心多碰他两下。

他就像是想要把之前错过的东西都补回来一样,一寸一寸地抚摸过诸伏景光的身体,同他记忆里的弟弟丈量比对,把那些不被他知晓的,发生在诸伏景光身上的每一份变化都认真用手心记住。

这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诸伏景光压抑着喘息,他觉得自己快要没出息地哭出来了,只好开口向诸伏流辉祈求:“别,别这样……”

别做这种多余的事,别在这种时候展露不合时宜的感情,别在这个场合做出一副珍惜的样子,别把你那些控制欲用在这种地方。

可是诸伏流辉不会听他的拒绝,就像组织也不会听苏格兰的拒绝一样。

他还是被诸伏流辉掐着腰进入身体,随后迎来强硬的,蛮横的,粗鲁的,完全不顾他死活的操干。药物作用下他敏感得可怕,被诸伏流辉随意伸手碰过去就兴奋得打颤。一些难以自制的呻吟从他嘴里漏出来,随后变成诸伏景光放开声音的哭喊。

他趴在地上,被诸伏流辉捞进怀里用力搂着顶弄,大腿内侧被那家伙掐到疼得发麻,脑子昏涨,几乎只剩下本能。

本能让诸伏景光紧紧贴在诸伏流辉怀里,他不停地哭,因为疼,也因为别的。他哭着尖叫着被诸伏流辉操射,阴茎和大腿一块发着抖,甩出去淡色的精液,哭咽也变得小声,断断续续地吸着鼻子,任由诸伏流辉抱着他,把他摆弄成别的适合用力的姿势。

太过分了。即使诸伏景光有所预料,可诸伏流辉的做法还是太过分了。他最后甚至是昏着被诸伏流辉带着离开的。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诸伏景光茫然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诸伏流辉那间他睡过两次的卧室,还有睡在他身边,睡梦中也并不安详地皱着眉的诸伏流辉。

心里那点怨气还没凝聚成形就被吹散了,存在的时间甚至没有小时候诸伏流辉偷吃了他便当里的小番茄来的长。至少那时候诸伏景光足足生了一周的气,那一周他都不肯管诸伏流辉叫哥哥,而是直呼他的名字,或者干脆就用“喂”来指代。

“……哥?”

诸伏景光小声开口。

诸伏流辉眉头皱着,紧闭着的眼皮下面眼珠在快速地转动。这说明他正在做梦,从他的表情来看,肯定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梦境。

“哥。”

诸伏景光又叫了一声。诸伏流辉还是没有醒,但是对诸伏景光的声音产生了一些反应,朝他这边挪了点,胡乱挥着手臂把诸伏景光搂进怀里。

诸伏景光被自己过分又讨人厌的二哥拦腰抱着,被迫凑近那个宽阔可靠的胸膛,接受一个充满热度的亲密拥抱。

诸伏流辉身上还剩一点没散干净的香水味。香水早就进了尾调,若隐若现的烟草和皮革烘出温暖的氛围,让人闻着就犯困。

诸伏景光笑了笑,活动着自己酸疼的身体,在诸伏流辉怀里找个了舒服的位置,重新闭上眼睛,放纵自己的一晌贪欢。

睡吧,没什么情绪是睡一觉过不去的,至少睁开眼睛,又能见到新的一天。

睡了个自然醒的回笼觉以后,诸伏景光只想把自己睡前说的话全都收回去。

即使有了充足安定的睡眠也无法消解所有的坏情绪。尤其是当他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跟诸伏流辉完全超出普通兄弟该有的亲密程度,手臂交叠,胸膛贴近,连心跳声都混在一起的时候,更是感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后悔。

实际上,这种姿势和距离虽然有些近了,但诸伏景光不是没有过跟其他同性勾肩搭背甚至搂搂抱抱打闹的经历。

可是不一样,氛围完全不一样。

跟同学有过,跟朋友有过,甚至迫不得已的时候,他还跟组织里的女性同事有过脸贴脸挤在通风管道里的经历。

可那时候他坦坦荡荡,心里没有一丝旖旎或者幻想。但是诸伏流辉不一样,他们之间真的发生过了一些事,即使像现在这样尚在普通范围里的亲密也让他感到一阵难挨。那些棉花糖一样飘飘然的欲念一旦被放出来了,就会彻底粘在两个人之间,即使把看见的糖丝扯断,那股子腻人的味道也会缠在他身上难以根除。

诸伏景光甚至连诸伏流辉的脸都不敢再看。他狼狈地扭过头,僵着脖子不想继续贴在诸伏流辉的肩膀上。

气氛这种东西真的很该死。

就是在气氛的推动下,诸伏景光仿佛放弃思考一般半推半就地配合了诸伏流辉的计划。也是在气氛的烘托里,让他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主动贪恋在诸伏流辉的怀抱里。

哪怕他明知道不应该,哪怕他上一刻刚把那声哥哥叫出口。

诸伏景光的内心被懊恼和自我厌弃填塞,他皱着眉,挪腾着前一天被诸伏流辉过分对待的身体,想要趁着诸伏流辉睡醒之前打破这股奇怪的暧昧氛围。

然而天不遂人愿。

诸伏景光动了没两下,诸伏流辉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眼皮缓缓抬起来,露出那双困乏的蓝眼睛。

不知为何,诸伏景光下意识停止了动作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沉在睡梦中没有醒过来。躺在他身边的诸伏流辉发出一些含糊的鼻音,慢腾腾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就没了动静。

他正在看自己。

诸伏景光能感受到诸伏流辉停在自己脸上的视线。那视线很难形容,只能说很有存在感,让人难以忽略它的重量。

诸伏流辉盯着他看了一会,伸出手摸上了诸伏景光的脸。慢吞吞地,没什么力度,说不上温柔,也并不算色情。

诸伏流辉像是在发呆,视线一直停在他脸上没有挪走,手指也一下下从他脸上蹭过去。

感谢卧底训练。

诸伏景光现在能够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完全是靠技术,他把自己的呼吸放得又长又轻,呼吸喷洒在诸伏流辉的手心。诸伏流辉摸他的额头,把他的额发撩到一边,大拇指轻轻在他额头摸索。又顺着额头滑到鼻梁,再从颧骨摸到眼眶。

诸伏景光不知道诸伏流辉这是在干什么,只好继续装睡。好在诸伏流辉的动作没有持续太久,他轻轻抚摸过诸伏景光的脸颊,又揉了揉诸伏景光的耳垂,然后便收回了手,在窸窸窣窣的声音里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诸伏景光本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到脚步声响了没两下又停住。诸伏流辉折返回到床边,俯身靠近,嘴唇贴上诸伏景光的额头,一触即分。

“醒了就别装了。”

卧底经历培养出的强大心理素质让诸伏景光控制住了身体,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就连呼吸的节奏都丝毫不变。

诸伏流辉讥笑了一声,没说别的,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出了卧室。

门锁发出自动咬合的咔哒声。诸伏景光等了一会,确定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才噌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咬牙切齿地锤了一把诸伏流辉的枕头泄愤。

他不承认自己装睡,诸伏流辉也没点破。两个人沉默着吃完了一顿中午时分的早饭,诸伏流辉扔给诸伏景光一套衣服,让他穿上准备出门。

“去哪?”

诸伏景光一头雾水。他对于诸伏流辉和组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不甚清楚,更不知道诸伏流辉这样执着地参与进来到底是准备了什么计划,又是从哪里来的底气。

“去你的交货仪式。”诸伏流辉说得挺讽刺。他拿着一个硬盘在诸伏景光面前晃了一下,不咸不淡道,“我用这东西把你从那个组织买过来了,从今以后苏格兰威士忌就是我的东西,他们再找你干活记得拒绝。”

“……什么?”

一瞬间诸伏景光怀疑自己是不是丧失了日语理解能力。诸伏流辉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如果那块硬盘里的东西真的有这种价值,可以直接从组织那里买断一个代号成员,那诸伏流辉为什么不直接把硬盘上交公安或者特搜部,反而是这样被人胁迫着拿出来当做苏格兰的赎身费。

“不想去?”诸伏流辉皱眉,把诸伏景光的问题当成拒绝,“不想去就算了,也不是非要你在场。”

“我去。”

他当然要去。诸伏景光咬牙,至少要弄清楚诸伏流辉究竟跟组织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交易的地点在一个熟悉的老地方,是那家他骗着诸伏流辉跟他走的酒吧。诸伏景光愣了下,才撑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跟诸伏流辉一起下车。在组织的地盘里,他的身份就该是苏格兰,苏格兰有苏格兰的样子。

只是他不知道,当他冷着脸跟诸伏流辉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外貌气质上暗含的相似便难以掩藏地显露了出来。

诸伏流辉的视线从酒吧深色的玻璃门上一扫而过,伸出带着皮手套的手推开了拉门。

上次给诸伏流辉调了一杯盘尼西林的酒保就站在吧台后面,见诸伏流辉和诸伏景光走进来,展开营业性质的笑容迎接。

“两位客人想要点什么?”

“stch,加冰。”

诸伏流辉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淡,面不改色。仿佛上次被人下了药拖上楼的人并不是他。诸伏景光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斟酌着根据诸伏流辉的话,露出一个冷笑来,隔了一张椅子坐下。

出门时看到的那个硬盘被诸伏流辉放在吧台上推了出去。酒保没有着急拿,动作干脆又漂亮地凿出一个冰球放进玻璃杯中,给诸伏流辉添了一个杯底的苏格兰威士忌。

“请慢慢品尝。”

那个酒保带着笑容充满暗示地说道,伸手去拿吧台上的硬盘,诸伏流辉抢在他之前按住了硬盘,盯着酒保追问道:“东西。”

“嗯,您指什么?”

酒保脸上的笑容堪称无懈可击。

“别跟我装傻。”诸伏流辉抬眼看他,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嗤笑道,“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也无所谓,我不在乎你是谁,但你该明白用什么跟我做交换。”

“毕竟我不可能天真到不留后手,对吧?”

说完以后诸伏流辉就松开了手,淡然地举杯啜饮,反而是诸伏景光露出一丝惊讶,不以真面目示人……

酒保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轻飘飘地顾左右而言他:“楼上的房间还空着,诸伏先生还需要吗?”

这就是个挑衅了。

诸伏流辉侧头瞥了诸伏景光一眼,勾着一丝笑容,调笑着开口问道:“还需要吗?”

诸伏景光一愣,随即沉下了脸,咬牙切齿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怎么会,”诸伏流辉轻描淡写地说到:“我没有做给别人看的兴趣。”

这话被诸伏景光听在耳朵里,脸色更沉了两分。诸伏流辉说的,就好像昨天按着自己故意在监控下面一通乱搞的家伙不是他本人一样。

“你没有,我也没有。”

诸伏景光抢过诸伏流辉的杯子,仰头把那些辛辣的酒水一饮而尽,将杯子推回到酒保面前,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

那个不知真面目的酒保耸肩,露出个遗憾的表情。他,或者她,把一个更小一些的u盘交给了诸伏流辉,又给他加了半杯苏格兰威士忌,才笑着说道:“监控的录像24小时自动覆盖,这是导出来的记录,只此一份了。如果您不放心,也可以让苏格兰回来一趟,确认一下。”

“别用‘回来’这种说法。”

诸伏流辉接过u盘看也不看,直接扔进了酒杯里,金属外壳和酒杯里的冰球碰出撞击的清脆声音。

“他是我的人了,别对他指手画脚。”

酒保知情识趣地鞠躬致歉,似乎没看见苏格兰已经阴沉成暗色的眼睛。

诸伏流辉倒是侧头看了一眼,语气讥讽地开口:“怎么,不乐意?”

“我还应该感恩戴德吗?”

诸伏景光学着诸伏流辉那样讥讽的笑,语气里是强压的怒气。这怒气格外真实,也确实是真实的。

诸伏景光没想到诸伏流辉特意跑这一趟,竟然就是为了这家伙自己亲手交上去的这些把柄。他不信诸伏流辉找不到别的方式解开组织针对他的圈套,更不相信他和诸伏流辉的关系发展到如今,没有对方暗自放任甚至推波助澜的缘故。

这怒气不仅来自被诸伏检察官自顾自买下来的苏格兰,还来自被诸伏流辉自顾自安排摆弄的诸伏景光。

“……哦?”

诸伏流辉又笑了,他干脆侧过身盯着诸伏景光仔细地打量,突然抬起手像是招呼小猫小狗那样漫不经心地招了招。

“过来。”

他开口说道。

“……。”

诸伏景光抿着嘴唇扭过头去当做没看见。

“过来。”

诸伏流辉的声调丝毫不动。

该死的!

担心诸伏流辉是想在组织面前做戏,更担心自己的不配合打乱了诸伏流辉那些该死的计划。诸伏景光牙关紧咬,两步并三步走到诸伏流辉面前,沉着脸看他。

诸伏流辉一手撑在桌子上抵着额头,另一只手轻轻在嘴唇上点了两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诸伏景光。

这副胜券在握等着自己上前献媚的姿态实在是可恶。诸伏景光彻底收敛了表情,伸手攥住诸伏流辉的衣领,把讨人厌的家伙拽过来,低头恶狠狠地亲上去。

被人狠狠磕碰了牙齿和嘴唇,诸伏流辉带着点面对顽劣孩童的纵容,按住诸伏景光的后颈,把这个泄愤一样的吻变得缓和。节奏完全被他把握在手里,他勾着诸伏景光的舌头细致深入地纠缠。

诸伏景光被吻的气喘吁吁,两颊透着羞恼的血色。他直起腰沉默了片刻,大拇指用力擦过自己的嘴唇,突然握拳对着诸伏流辉的肚子狠狠捣了一拳,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酒吧。

门被摔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看了出好戏的酒保低笑一声,慢悠悠给诸伏流辉的杯里续上酒。

“合作愉快,诸伏检察官。”

“愉快?”

诸伏流辉捂着小腹抽着气反问。

诸伏景光一点都没留手,这一下结结实实怼在他的胃部,疼得他冷汗直冒,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到内出血了。

不过缓了片刻他又笑起来,笑容里是懒洋洋的餍足和一些不能被诸伏景光看到的阴暗算计。

“啊,合作愉快。”

发生了这样混乱波折的大事,诸伏景光不可能什么都不向自己的联络人汇报,只不过之前他被组织盯得太紧,现下虽然被诸伏流辉“买走”,但他暂时无法确认组织是否真的放他“自由”,只好把汇报的事再往后推迟一段时间。

就在他寻找机会的时间里,他和诸伏流辉默契地就之前的事情保持了冷战。为了伪装关系,他依旧住在诸伏流辉的公寓里,晚上自觉抱走了诸伏流辉的厚被子睡在他的床上还顺便反锁了房门。诸伏流辉早出晚归,没对诸伏景光霸占他房间的事情给出什么反应,沉默地拎着毯子睡在窄小的沙发上。他们两个在一间三十平的公寓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却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从始至终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或者该说,他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诸伏景光认为自己生气事出有因,他却不明白诸伏流辉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对他生气。诸伏流辉不说话,诸伏景光也赌气不说话。直到降谷零的一通电话给他带来了出乎意料的消息。

他们之前好不容易找机会抓住证据交给公安的一名跟组织有合作的会社社长,在昨天因证据不足被检察厅宣布不予上诉,负责的检察官正是诸伏流辉。

“……什么?”

诸伏景光其实听清了也听明白了,但仍是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他脑子里嗡嗡作响,重逢后至今的所有事情一窝蜂从他眼前挤过去,即使凭着血缘感情的回转,诸伏景光也说不出诸伏流辉毫无嫌疑的判断。

“我这边干净,你详细说。”

诸伏景光拿着之前诸伏流辉用过的那一台信号干扰仪检查了一下整个屋子,确认没有问题以后,沉着脸坐在诸伏流辉的床上向降谷零问到。现在想来,他之前甚至完全不觉得这台仪器出现在诸伏流辉家里有什么问题,只觉得可能是检察官工作养成的谨慎习惯。

“流辉哥……他跟你说过之前都做过什么吗?”降谷零从一个预防性质的问题开始,跟诸伏景光说他查到的东西,“我用安室透的身份在这边能找到一些他做过的事,但是在公安内部反而毫无根迹,hiro,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诸伏景光低声说。

“能查到至少在两年前他就在接黑活,”降谷零的声音也很沉,透着股藏不住的疲惫:“组织之前就跟他有过合作,只不过是通过代理人,估计并不清楚经手人是他。我也是从行事风格推测出来的,毕竟……我总要比组织更熟悉他一些。他之所以手里能有那么多组织的把柄,也是因为处理了不少私贿勒索的案子。”

“他走得太快了,hiro,我不想凭空猜揣,但是以他的年龄来说,真的太快了。”

这是几乎明示的怀疑诸伏流辉过于迅速的升职背后有其他更高级别的力量在操控了。

“我知道……我知道,zero。”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因为你,让他被牵连进来,而是因为组织盯上了他,导致你被抓了出来。”

诸伏流辉讨厌诸伏景光。

他对诸伏景光最初的印象是妈妈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拉着他的手轻轻摸上去,说里面有一个小弟弟在长大,很快就能出来跟他见面了。高明转年要去上小学,有了这个小弟弟,流辉在家里的时候就有人陪他玩了。

可是诸伏流辉不需要这个长在妈妈肚子里的小怪物陪他玩。尤其当爸爸抱着一个皱皱巴巴又红又丑的东西跟他说这就是弟弟的时候,他嫌弃地戳了戳那东西的脸,觉得自己想得没错,这就是个小怪物。

诸伏流辉更加讨厌诸伏景光是在知道了他这个名字之后。妈妈在纸上写出小怪物的名字,已经能够读写自己名字的诸伏流辉如临大敌地盯着纸上的汉字,哇得一下哭了出来。

小怪物抢走了他的名字。他是辉,却被小怪物抢走了光。

妈妈手忙脚乱地哄好了流辉,告诉他家里三个兄弟名字都是亮晶晶的,没有谁被抢走,他们是明亮的辉照着的光。

即使如此,诸伏流辉还是决定讨厌诸伏景光。

他总是哭,半夜也哭,就好像遇见了大怪物要吃他这个小怪物。诸伏流辉晚上听见诸伏景光的哭声,就爬起来跑到父母的房间敲门,带着枕头躺到诸伏景光旁边,不耐烦地抱着小怪物陪他一起睡觉。

等诸伏景光会走会爬了,诸伏流辉的兴趣变成了把小怪物推倒在柔软的垫子上,看他茫然地转头,再一点点努力重新爬起来。

傻乎乎的。

诸伏流辉撇嘴,又伸手戳了一下诸伏景光的脑门。小怪物抓着他的手指塞进嘴里软软地咬住,带着那种傻乎乎的笑,咬了他一手口水。

脏死了。诸伏流辉在小孩儿嫩呼呼的小脸蛋上擦干净手,又不长记性地去戳诸伏景光。

直到诸伏流辉上小学,诸伏景光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个比他小了三岁的弟弟带着小黄帽背着小书包,被不情不愿的诸伏流辉紧紧抓着手送到幼稚园门口。

诸伏流辉怕他又哭,人送到以后也没走,躲在门后面看着诸伏景光自己跟着老师走进教室。睁着蓝色的猫眼,见谁都给个大笑脸,甜甜地打招呼。

小怪物已经不是小怪物了。

诸伏流辉气呼呼地抓了把头发,假装自己没干在幼儿园门口偷窥的事情,踢着鞋子自己跑去上学。

再后来等到诸伏景光也上了小学,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夏日。诸伏流辉换了运动服跑出去跟同学踢球。诸伏景光从房间里探出头问他回不回来吃饭,诸伏流辉说不回来,他要跟同学一起去买超市打折的三明治。诸伏景光瘪瘪嘴,说好吧,但是你回来得给我带一个新的转笔刀。

诸伏流辉坐在玄关换鞋子,闻言回头露出个坏笑,他跟诸伏景光说叫哥哥,叫哥哥就给你带,还能帮你把铅笔都削好。

诸伏景光故意板住脸,他说我还没原谅你早上抢走了我的小番茄,我不叫。

诸伏景光总是不太叫诸伏流辉哥哥。他直接叫他流辉,跟妈妈告状也是说流辉抢走了他便当里的水果。

诸伏流辉也撇过头,他说不叫就算了,我也不想当小怪物的哥哥。

他还是喜欢叫诸伏景光小怪物,被妈妈和高明说了无数次也不改。

等诸伏流辉裤兜里揣着一个蓝色的转笔刀回到家里,发现爸爸妈妈躺在血泊中没了呼吸。诸伏景光不见了,诸伏流辉下意识四处寻找,他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地在屋子里找起来。

景。

景光。

诸伏景光。

他的小怪物。

诸伏流辉没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跑,边跑边叫诸伏景光,直到他从衣柜的百叶窗里听到熟悉的呼吸声,看见躲在里面满脸泪痕,不知什么时候因为缺氧昏睡过去的诸伏景光。

哗啦开门的声音把诸伏景光惊醒了。他看见打开衣柜门的诸伏流辉,慌张地伸手去推他。

快跑。别在这。有坏人。

诸伏景光想说好多话,却发现自己张着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闭眼!”

诸伏流辉把诸伏景光抱在怀里,又凶又急地冲他吼。

“……”

诸伏景光想叫他,想把那声哥哥喊出来。可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愈发着急地盯着诸伏流辉,想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让你闭眼!”

诸伏流辉干脆自己动手把诸伏景光的眼睛捂住。衣柜外面是爸爸妈妈冰冷血腥的死相,他不能让诸伏景光看到。

抱着一个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孩子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可诸伏流辉硬生生一直抱着诸伏景光不放。他抱着自己的小怪物走过地上的血迹,走到客厅磕磕绊绊地打完了报警电话,又抱着诸伏景光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间。

他用被子把自己和诸伏景光裹起来,紧紧地抱着诸伏景光不松手。

“别怕,别怕,哥哥在这呢,别怕。”

他反反复复地强调着,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诸伏景光在他怀里重新睡过去,而诸伏流辉睁着通红的眼睛等待警察的到来。他想起来自己只报了警,却没有通知高明,还在夏令营的高明好像明天就能回来了,他该怎么跟高明说家里发生了什么?

他总是忍不住去想自己看见的场景,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给爸爸妈妈盖上被子,虽然是夏天,但是地板上还是很冷。

他又想爸爸妈妈好像已经死掉了,死掉的人还会觉得冷吗?他们自己就是冷的,诸伏流辉之前试着摇晃他们,摸到的只是冰冷冷的皮肤。

如果没有呼吸变得冰冷不再能跟他说话就是死掉了,那小怪物是不是也快要死掉了,他刚才好像已经不能说话了。

诸伏流辉更加用力抱住诸伏景光,确认自己怀里的人还是温暖的,还有胸口的起伏和呼吸。

过了不知道多久,警察来了。

诸伏流辉警惕地打开一条门缝,隔着窄小的缝隙让警察出示证件。

从确认身份到现场搜集资料到录口供,诸伏流辉一直站在房间门口,他不动,也不许警察进去。

直到警察提出要带诸伏流辉去警局过夜,家里发生了凶杀案,怎么想都不可能放任小孩子自己在家里待着。

诸伏流辉犹豫了一会,才转身进屋把诸伏景光抱出来,他让警察小声说话,不要吵醒诸伏景光,并且一路上拒绝了许多次警察主动提出的帮助。

他不想把诸伏景光交给任何人。

可最后诸伏景光还是被交给了其他人。

诸伏高明想要留在长野,守着父母曾经在过的家。诸伏流辉和诸伏景光会由东京的亲戚领养。

诸伏景光因为直面父母受害的第一现场,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刺激,不仅失去了那天晚上的一些记忆,还患上了失语症,只能茫然地睁着蓝色的猫眼,艰难地用口型和手势跟其他人表达自己的想法。

愿意收养诸伏流辉的亲戚不想带一个看起来就麻烦极了的诸伏景光,愿意收养诸伏景光的亲戚没准备养两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

诸伏流辉抱着怀疑观察了愿意收养诸伏景光的那对夫妻许久,最终主动找上去,他在那对年轻夫妻错愕的视线里跪在地上,脑袋沉沉地压在手背上。

他把诸伏景光拜托了出去,自己跟着另一户家庭离开。

诸伏流辉从来不是个常规意义上的乖孩子。家里突发巨变让他变得沉默,但是那些骨子里的不安分和叛逆并没有消失。他违反校规和法律去打零工,旷课跑去找诸伏景光,把攒下来的钱塞进诸伏景光的小书包里。

诸伏景光跟他比划自己不需要,给他看养父母准备的零钱包,里面有各种面值的硬币,足够他买点零食再给诸伏流辉买瓶汽水。

诸伏流辉气得打他,下手不重,只是气势汹汹地抬手,然后轻轻敲在诸伏景光的脑袋上。

诸伏景光捂着脑袋傻笑,笑一会儿又屁颠屁颠地跟上诸伏流辉,抓着他哥的手晃一晃。两个人就像曾经那样,牵着手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只不过诸伏流辉现在会提前松开手让诸伏景光自己走回家,他在后面看着。

那现在并不是他的家,诸伏流辉不方便跟过去。诸伏景光看起来被养得很好,笑得挺开心,脸上也长了点肉,诸伏流辉不想让自己的出现给这个家庭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后来诸伏景光交到了朋友,一个金发黑皮的臭脸小孩。诸伏流辉偷偷跟在两个人后面,看着这个臭屁的金发混血儿和他印象里傻乎乎的弟弟一块儿跟别的小孩儿打架。

另一堆小孩挺没家教,骂那个金发的是怪胎,还骂自己的小怪物是哑巴。诸伏流辉蹲在天桥上看着没插手。得让自家小怪物自己解决才行,不然他管的了这一次管不了每一次。

最后是金发怪物和哑巴怪物打赢了,两个小孩儿牵着手一块跑去买冰棒。诸伏流辉撇撇嘴,从天桥上跳下去,拦住另一堆欺负人的小孩,又挨个儿揍了一遍。他扒了这堆小孩的裤子,拿手机拍了他们光屁股的照片,威胁说再让他看见干欺负人这种事,就把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学校的公告板上。

真正的坏小孩诸伏流辉拍拍裤子看了眼时间,发现今天晚上的零工估计要迟到,气得在某个光屁股上又踢了一脚。

诸伏景光那个金发的朋友让他解开了心结,能够重新发出声音说话。他给两个哥哥打电话,兴冲冲地说自己交到了朋友。诸伏高明说了什么不清楚,反正诸伏流辉是嗯嗯啊啊地敷衍应着。他正在编小故事,打算投稿到一家少年刊上,被采用的话可以拿到一些稿费。

诸伏流辉准备去一家寄宿的私立中学,那里离诸伏景光更近,教学资源也更好,就是学费有点贵,他不打算靠养父母掏钱,自己能解决这种事情,稿费那点收入不过是用来跟养父母解释自己的金钱来源而已。

诸伏流辉应付完声音里止不住往外飘着开心的诸伏景光,叹了口气烦躁地转着手里的水笔。

交到朋友就这么高兴?

诸伏流辉气得摔了笔。

他果然还是讨厌诸伏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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