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低沉的声线,唯剩鄙夷和厌恶,冷然如天山万年积筑的寒雪。
苍夜身子僵了僵,却仍旧没有松开禁锢储丹的手,就像定在那里,只有喉结上下一动。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苍夜才缓缓有了别的动作,却是把储丹抱得更紧了,“不是男宠,是我挂念的人……”淡淡的言语,没有了怒意,多了丝妥协和疲惫:这么像的两个人,怎么能放手,就算自私一回,也不想再失去。
“就是不会放我走吗?”储丹动了动,缓缓地挣开苍夜,径自躺下身,背对着他,道“随你吧,我能如何……”说完,便不再言语,闭上双眼,任时间尽淌,割裂一颗心。
苍夜无言,看着储丹瘦削的背,心里说不出的空荡,怎么都填不满,烦躁压抑,但更多的是记忆的深陷,像落入泥沼,陷入死局。一声轻叹淌出喉间,说不尽的忧愁。苍夜也躺上床,同样是背对着储丹,相对无言,同床却不同心,那个从苍夜生命中抽离的人,为何如今又似乎从黄泉之路上回还过来,再一次吞噬苍夜的三魂七魄……
诺大的寝殿,冷清的近乎令人悲然;殿外风吹的越发狂妄,月光隐没在云间,光华不再流淌,万物颜色尽失,渺然如黑暗的深渊……
就是这样无望无光的天,四年之前,断阳谷的那个下午,盛夏的季节,却天光隐匿,狂风肆起,吞噬大地。
苍夜独自一人逃命至此,忽见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躺在草丛间,一张瓜子小脸已经血肉模糊,只剩那双清澈湛蓝的双眼,涣散的对着乌压压的天。
苍夜有些微微震惊,不禁慢下脚步,走到那个少年的身边,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已经薄弱的不行,恐怕撑不过一晚。
苍夜叹口气,深知自己的处境,带着他不但救不了,反而都得死。便起身欲走,却有惊雷哄得一声响起,天雨瞬间瓢泼。苍夜定住,低头看看那少年,微微叹息,喃喃道“看来是天要我救你”说完,就俯身背起少年往前走。
此时的断阳谷,不知为何,就这么这么的长,似是永远没有出口,雨水不断滴淌,流进苍夜的眼睛里,有些模糊视线。苍夜甩甩头,蹒跚的走着,手紧揽着身后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他摔下去。就这样沿着山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身子麻木的已经失了感觉。
雨一直在下,也不知是天绝情,还是天有情,苍夜不经意间竟发现了山壁上的一处山洞,心生希望,便背着少年朝那边去了。
山坡陡得很,加上雨中湿滑,苍夜爬的艰难,不知滑落了多少次,又挣扎着重试了多少次,终是到了洞口。
洞里倒是干燥的很,也不冷,只是有些幽暗。苍夜往里走了几步,发现这里竟是一个不算小的洞穴,里面宽阔的很,似有天光从外面泻进来,微微透着亮,却没有一丝雨水漫延。
苍夜尽量不发出声响,谨慎地打量着这里,确定没有危险才找了一处舒适一点地方把少年放下,摸索着脱了那人尽湿的衣衫,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足以震颤他一颗心,满是伤痕的躯体,触摸起来都是斑斑驳驳,像是最近才被折磨过,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是怎样心狠的人可以对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下如此狠手。苍夜近乎是全身失力起来,心里像堵上了巨石,难受的很。
昏暗之中他盯着少年看了很久,才缓缓脱下外衣,把少年搂进怀里,温热的体温温暖着少年的身子,倾吐气息道“你活下来,我有命,便再不让你受苦”
如此过了一夜,隔断一切稀稀疏疏的雨声,隔断万千苦难,苍夜拥那人在怀,饶是他这个受过不少苦头和阴谋的人都揉碎了一颗心,只想护着这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