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宁没死。
我看着生死签上消失不见的名字,底下一行蝇头小楷依旧鲜红,陷入了沉思。
羊城市的贫民窟集中在城东,是一片待拆迁的废墟,勉强用木棍砖头撑着的破碎小屋,随地摆放。
这般有碍市容,市政府轻描淡写地披了一层华丽的袍子——给贫民窟修了一堵高高的厚厚的墙,隔绝对街的一片繁华。
贫民窟白天攒动无比的人流,此刻蛰伏安息下去,而对面的酒吧一条街,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随便窜入酒吧街的一条巷子,就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随便勾搭的少男少女啦、发酒疯砸瓶子啦、对着墙角嘘嘘的不明生物啦……稍有不慎,就会陷入酒色掩盖下的温柔陷阱里,挣脱不了。
总之,这座城市处处惊喜,也处处狗屎。
我开车绕到城东酒吧街,车子卡在巷口进不去,倒车回去,听见一阵细碎的声音。
黄毛小子叼着一根烟,十根手指戴着金属质感的戒指,脖子上挂着一根大拇指粗的项链,浑身上下一股杀马特摇滚风。
他轻浮地走过来,朝我吐了一个烟圈,夜色都掩盖不了他油腻得令人作呕的嘴唇。
“美女……”
我安静地打断他:“滚。”
“……”
“唉。”黄毛夹下香烟,抖了抖烟灰,并没有发怒,瞄了我两眼:“要不要停车,哥哥可以帮你。”
黄毛的摩托车突突响,排气筒喷出的黑色烟雾跟夜色一样浓郁,他带着我七拐八拐,来到停车场。
我脑子一转,妈的,被坑了,不就是兜个圈的事么。
黄毛小子将钞票数得噼啪响,浑浊的眼神有股锐利,似在得意:“美女,哥哥我心肠好,收你这个价,要改别人……呵呵。”
好你麻痹。
我虚笑一声,自认倒霉,黄毛小子又在后面喊住我:“待会出来知道怎么走么!别说哥哥没告诉你,要是不熟悉这地方的人,绕几圈都找不着出路,跟鬼撞墙似的——夜黑风高,悬!”
黄毛小子说得煞有其事,他被我盯得发毛,将钞票收进夹克衫的内层,他吹开眼前油腻的刘海:“不信?哥哥不吓唬你,待会你往我怀里钻,吓得那个叫瑟瑟发抖……来来来,别客气。”
他朝我吹口哨,抛媚眼:“爱上哥了?”
爱你麻痹,真他娘恶心,倒人胃口。
我胃里一阵翻腾,强忍住不适,踩着高跟鞋往酒吧街走去。巷口遇见一男一女,撞了我一身酒气。
我眼睛斜了过去,两人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若对街是贫民窟,这里是什么?**窟?
灯红酒绿的一条街,前来寻欢作乐的人不少,白日里丧着一张死人脸,到了入夜,蠢蠢欲动的魔鬼撑起一副皮囊,将人掏空。
墙角窜出来的夜猫蘸着浓厚的骚味儿,从我的脚跟跳过,似有什么液体滴落在脚背,凉飕飕的冷。
我僵硬了一下,甚至不敢低头去看,自我安慰可能是掉落的雪化成了水。
啊……真他娘的幸运。
酒吧的名字俗不可耐,却不影响客人的心情,推门进入就是震耳欲聋的低音炮激情四射的灯光——伊诚大爷的品味何时如此低级。
真是想让人一把掐死。
我走了进去,一群男男女女中寻找着伊诚大爷的身影。有赤*裸上身的汉子前来,卖弄他那身健硕的肌肉,胸前的苍龙刺青随着他的走动而晃动。
“嗨,美女。”
我抬了抬眼,对方长相粗犷狂野,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