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早上的开幕式并不需要他出席——梁峰总是竭力避免一切让他暴露在公众前的场合,而这次峰会的开幕式上,汇聚了全球大大小小五十几家媒体,他自然是要像往常一样,坐在休息室里看转播的。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转播屏,离峰会开场还有半小时,八百人的会场坐满了将近一半的席位。在场的人们或忙着交换名片、或与业内相熟的人交流最近的情况,也有一些记者顺利逮住了提前进场的大佬,抓紧时间做会前采访。梁天枢大略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没什么特别的,他需要交好的大佬,大部分都在会场外就见到了——可以说,梁家举办峰会的意义,都是在小小的贵宾室里实现的。梁天枢揉了揉额头,觉得头疼有加剧的趋势,忍不住叫了一声自己的护卫:“拾山。”
门口一个相貌平平却身材魁梧的亚裔男子走了进来:“在。”
“帮我拿一下止痛片。”
男子立刻从橱柜里找到一个白色的药瓶,和一杯水一起递给天枢。
“谢谢。”
拾山点点头,退出门口。他是梁家数十个护卫中的一员,负责梁天枢的安全。他们的命名规则是这样的:董事长梁峰的护卫有七位,为“守”字辈,名“守一”至“守七”,梁家继承人则各有一位贴身护卫,为“拾”字辈,大少梁天行的护卫名“拾一”,二少梁天枢的护卫原来是“拾二”,但在十年前,拾二因为一场事故殉职了,梁峰需要重新从外围的护卫里挑一个人跟着二少。
二十出头的拾山那时还不叫拾山,也从没进过梁家的大宅,那时的他只是公司里的一个保卫,暗恋着楼下咖啡店里的一个女店员,每天上班最大的动力就是在下午两点时,抢了替大家买咖啡的任务,好多看两眼心上人。那时他听说选拔赛的魁首会有一笔丰厚的奖金,于是拼命上了,没想到从此就调离了公司,每天最日常的工作就是窝在学校外的小车里,等着接送二少,现在连初恋的样子都忘了……但自己名字的由来,拾山却记得很清楚。
选拔赛后的第二天,他被领队带到公司顶层的办公室里,平时从来不看他一眼的董事长仔细打量了他很久,然后对他道:“以后二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那时还是愣头青的自己傻傻问了一句:“那我以后就叫’拾三’吗?”董事长却摇摇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不,你永远都不会叫’拾三’。”那一刻的董事长,表情似乎有些哀伤——不过也许是他看错了,一个名字有什么好哀伤的呢。但他确实沉默了好一阵子,似乎陷入了回忆的花园里。在拾山以为董事长已经忘了自己时,董事长开口了:“以后,你就叫’拾山’吧,大山的山,希望你像山一样可靠。”
休息室的门外,拾山站直了身子。是呢,他的名字是最特别的——护卫队里的其他人都是按规则取名的,只有他的名字是董事长亲自取的。单是这一点就够他在护卫队里炫耀了,虽然他的工作也许是拾字辈里最无聊的:拾一跟着大少,每一次出生入死都是立功的机会,拾二更不必说,虽然素未蒙面,但他的大名从早已刻入梁家专属墓园的墓碑上,每年清明前后,他们这些后进的护卫都要去拜谒的。
说来奇怪,且不说最后让拾二殉职的那次爆炸,听说在那之前,拾二也立了不少功劳。在护卫队前辈们的形容中,小时候的二少就是个事故吸引体,小到打架寻衅、离家出走,大到绑架,每年都会出上几次意外。可是他接手的二少,安静地完全不似传闻中的那个爱惹事生非的二少——事实上,拾山到二少身边至今,还从没出过一次手……
也许是爆炸案发生后,董事长把他保护地太好了?是呢,和隔三岔五霸占各大新闻头条的大少不同,二少从未出现在媒体上,同学中也没人知道他是梁家的二少……想到这里,拾山忍不住看了眼休息室里闭眼小憩的青年。多漂亮的孩子啊,可是,拾山总觉得自己在青年眼中看不到光。他想起十年前的爆炸,听说二少的母亲就是那时去世的,也许二少还没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吧。
转播的屏幕上,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峰会开始了。拾山看了一眼屏幕,在一排行业大佬的座席中,大少正中坐着。他知道,今天董事长不回来,接下来将有一场由大少代表梁氏的致辞。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仍然闭着眼的二少,心底嘀咕着:什么时候,董事长才会把二少带到人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