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恋上自己,岂不是无端毁了他一生?
洛世奇看她脸色阴晴不定,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宽慰她道:“临渊的性子,遇不到喜欢的人,怕是不会将就的。谦谦君子,宽厚仁义,若能将情爱撇在一旁,未尝不是好事,将来他当了武陵的掌门,许能成为一大宗师。所以你也别操心了,再说这些也不是你能操心得了的。”
看她依然愁眉不展,神色黯然,洛世奇又问:“最近可感觉好些了?还有几日便是春节,你这身子可还能跟我一起出去玩吗?可是要我背你?”
落花心里气苦,也不答他,半响才道:“我想抚琴。”
“在这里?不如去我的书房吧!雪虽然化了,寒气还在,上次伤寒都还没好,不可逗留太久。”
落花不依,立着不走。
洛世奇妥协道:“只可弹一曲?”
落花轻轻点头。
待把古琴抱在怀里的时候,前程往事尽数浮上心头,她抱着琴立在红梅树下,竟是痴了。
洛世奇也察觉出她的异样,不愿给她琴,就是怕她触景生情。走到她的身边,问她:“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吧!我都会。”说着从她怀里抱过古琴,轻拨琴弦,试了一下音色,一阵苍劲哀婉的曲调划破四空。
落花想起了那年在阑珊谷,她深夜在华清池洗澡,师父来池边抚琴,他仓皇起身时碰到了琴弦,也是这样的声调。只半年多的时间,却经历了这般多的事情,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再爱师父?如果以后……洛世奇死了,她有机会回去阑珊谷,她又有什么脸面再见他?
垂目拭泪的时候,瞥见地上不知何时被踩在脚下的一朵红梅。俯身将它捡了起来,梅花已经残破不堪,零星的碎土揉进了仅剩的两片残缺不全的花瓣,红色的汁水渗出来,花瓣恹恹无生气,与枝头那些娇艳的花儿一比,肮脏憔悴不堪看。
她,不正是这朵被蹂躏在脚下的红梅吗?
耳边响起了凤求凰的琴音,那弦上流淌出的一串串的音符,犹如勒住她喉管的细链,让她喘不过气来,却又不让她立即毙命,只这么一点点的折磨着她,把她内心对于师父的最后一丝希望,一点向往,尽数化作绝望。这绝望犹如重锤,一下一下的砸在她的心上,郁结多日的悲苦之气化成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一口鲜血喷溅出来,前襟便如撒了细墨一般,比枝头的红梅还要醒目、耀眼。
“师父,我再也无颜见你!我虽然活着,你便也只当我死了吧。”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终于可以暂时逃离这可怕的绝望了。
☆、疑孕
落花这一病又是大半月,尽管洛世奇每日都输内力给她,但她就是不见好。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病,那日在梅园着了寒气,加上急气攻心,虽说身体虚弱些,但也不至于半月下不了床榻。全因她心情郁结,不愿起身,不愿出门,甘心缠绵于病榻。她这病不是病在身上,而是病在了心里,洛世奇如何不懂?可也由着她。
多数时候落花是睡着的,即便没睡着也是闭着眼睛,借以躲避她最不想见的人,逃避这个她不愿接受的现实。可偏偏他日日都在她身边,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只要她醒了,必能看到他坐在床边,若是他不在了,必是他反噬的时候。
现在的落花连逃跑的心思都没了,从前的那股精气神也消失殆尽,她彻底变了一个人。整日卧床不起,也不与人交流,这么折磨自己其实也是在折磨洛世奇,叫她没想到的是他也换了一个人一般,脾气好到没话说,对她更是从没有过的包容,一句重话也没有,她不理他不愿与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守着她,默默看着她,从未有过一句抱怨和不满。很多次,她几乎错把他当成了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