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庭也紧随:“太君,佛门净地不能杀生,佛祖看着,日本也有很多人信仰佛教,我可以做其他食物给你们……”
没人理他。
几个日本兵兴奋地跑到东院水池,用刺刀去扎水里的鱼。
“不……要……不要!”明尽泪流满面,挣扎着要上前,“因果……有……有轮回,善恶——”
李香庭怕明尽激怒这些畜生,捂住他的嘴:“我来说。”
明尽紧攥住他的袖子:“救救——救救——”
李香庭没有底气承诺,转身上前,站到日本兵身后劝阻,可他们一句也听不进去,绕着水池追鱼。
他直接拉住一个日本兵,还未说出话,便被枪柄砸到腹部。
“混蛋!”日本兵举枪上膛对着他,“烦人!”
另一个日本兵劝说:“别杀他们,让他们给我们做鱼。”他从刺刀尖拔出鱼,扔在明尽身前,“去做鱼,清蒸就好,保留鱼的鲜美。”
明尽跪倒在地上,捧起还在跳动的生命,血沾了一手。这是他第一次触碰鲜血。
日本兵见他不为所动,用枪指着:“你,去给我们烧鱼!”
李香庭挡到枪口前:“他是出家人,不能杀生。”
日本兵朝他们脚边发了一枪。
泥土弹起来,飞溅到身上。
日本兵用蹩脚的中国话说道:“我数到三,不去,我就杀了你们。”他抬枪口,对着明尽的脑袋,“一,二——”
“我去。”李香庭推开枪,“我去做。”
日本兵收起枪,笑起来:“良民大大的。”
李香庭转过身,抱住明尽,对他耳边轻轻说:“你去师父房里,别出来,好吗?”
明尽哭着摇头。
“别听,别看,去背经文,好吗?”
明尽呜咽起来:“怪……怪我。”
“不怪你。”李香庭松开他,快速拭去他的眼泪,“听话,我们得活着。”
明尽噤声,只不停地流泪。
李香庭也红了眼眶:“听话,去。”他将明尽拉起来,往远处推,“别回头。”
明尽一边哭一边走远,始终没有回头。
日本兵将四条鱼全部抓了出来,只有一条还活着。
李香庭没杀过鱼,更没做过,自打来了华恩寺,也未曾食过荤腥,看着面前翻腾的小鱼,他双手颤抖,无从下手。
外面的日本兵不断催促。
李香庭按住鱼,它忽然不动了,好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他看着鱼的眼睛,仿佛觉得……它也在怜悯自己。
要怎么做?
他举起菜刀,落下两寸,手悬在半空,又高高抬起……周而复始,难得硬下的心,在最后一刻总是软掉。
李香庭眼泪瞬间倾泻而出,还是松开了手。
他抱头蹲在砧板边,耳边尽是外面日本兵的欢声笑语,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快一点!”
“中国人做什么都做不好。”
“哈哈哈哈是啊——”
李香庭忽然站起来,拿起菜刀往外去,还未走到门口,被进来的王朝一拦住。
王朝一愣愣地看向他手里的刀,低声问:“你要干什么?”“跟他们拼了。”
“你疯了!他们有枪。”王朝一夺了菜刀,把人往里推,“吴硕重伤未愈,灯一卧床不起,明尽是出家人!你,我,两个!你觉得能对付得了他们吗?如果我们死了,寺庙怎么办?壁画怎么办?两位和尚怎么办?”
李香庭紧咬牙,嘴唇不停颤抖着。
王朝一看向砧板上的鱼,猜到一二:“我知道你不杀生,我来,你去照看他们。”他拍了拍李香庭的背:“老师,你清醒点,别做傻事!我们不能没有你!你平时是怎么跟我们说的!”
李香庭咬牙沉默。
王朝一送他出去,对日本兵点头,一边比划一边道:“他厨艺不好,我来,我给你们做鱼。”
日本兵围着小火堆烤土豆,没搭理他。
王朝一推了李香庭一下:“快去。”
李香庭转去灯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