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惩

整个内侍局一夜未睡，从萧逸的物品里搜出了口服的药，无色带着一点点清香，是内侍局专供私奴的上品。袁杰亲自提审，才得知萧逸竟然胆大到想给小少爷下药，只为了得一晚上临幸，趁文汶和冷阳秋关禁闭好上位。幸而是没敢，后面给冷阳秋下药是因为文汶被问责了媚主，想把这罪名在冷阳秋身上坐实了，只要处置了冷阳秋，私奴位置空缺，他是侍奴里跟了文汶时间最长，跟冷阳秋家世各方面都类似，又难得近身伺候了小少爷几日，自然递补的机会是最大的。萧家一向本分，万万没想到养了个小公子这样胆大妄为。

袁杰捧着一夜的审讯记录、认罪书和物证，在早膳前就跪在了锦竹院主楼前，几个罪奴也被洗去了一夜审讯的血污，上了重镣，由刑堂的人压着跪在了门口。

等了许久，一行人停在了袁杰面前，问道“都招了？”

“回少主，都招了。”袁杰回道。

“呵，在这儿侯着吧，袁总管忙了一夜，现在用这个时间好好想想自己的罪怎么认。”林珉历说完，带着弟弟和随侍的奴才径直进了楼里。

“难得你俩一起过来，”林毓臻已经洗漱好，刚从楼上下来。

“哥非要在我哪儿睡，赶不走都。”林珉祥答道，带头走向了饭厅。

“赶不走就打出去，他要是敢凶你，爸给你撑腰。”林毓臻乐的看两兄弟玩闹，每到这个时候，才觉得家里有个家的感觉。

“不劳烦您，我可舍不得凶祥儿，不但舍不得凶他，他那两个小奴才我都不敢动，您看看惯的。”林珉历昨儿虽说出言保了文汶二人，让袁杰审讯时不得用刑，那是怕伤了弟弟的心，但是对于出了这样的事，二人绝对难辞其咎，适当时候还是得吓唬下。

“奴不敢。”少主话没落，文汶和冷阳秋已经跪下了，自己也知道，哪怕有主人保着，今天这关也难过。

“哥！”

“起来起来，有事吃完饭再说，我就说不敢动吧。”林珉历话说完，给爸爸和弟弟分别夹了个小卷。

一顿饭吃毕，林毓臻看两个儿子没有走的意思，有点奇怪，“历儿今天也没事？不是说你传了少主令，让秦家和萧家家主在外书房侯着么？不见？”

“这两个老头子，不过等了一晚就敢把状告到您这儿来了？难怪养出来那样的不肖子孙。爸，咱们去客厅坐坐吧，儿子有事说。”林珉历愤愤的说。

客厅坐定，林珉历示意文汶把查到的事复述了一遍，听到冷阳秋中药后还侍寝，林毓臻连声传了医奴来。

“爸不要紧的，医奴已经请过平安脉了，没事的。”林珉祥安慰道。

“那怎么行，学校的医奴日常调理还行，这事不能马虎，那药呢？也拿去验一验。”关于儿子的身体，林毓臻一点不敢马虎，文汶把药呈了上来，文睿接过马上安排人送去医药局化验了。“两个蠢货，怎么伺候主子的？”说着踹了冷阳秋一脚，“你中药了还敢侍寝？真是胆子比天大，少主说的对，一个个惯的没样了。文睿！你是不是还兼管着内侍局呐？现在这些小奴才是怎么调教的？什么人都敢往小少爷身边放了？”林毓臻点着文汶和冷阳秋骂道。

听了家主的话，两人和文睿都跪伏在地，不敢有一丝辩驳。还是林珉历解了围，“爸，这只是文汶查的，我昨天已经命袁杰查清了，现在在外面侯着呢，咱们先听听？”说完命人传了袁杰进来。

“奴请主子安，奴昨日遵少主令，彻查了几个涉事人员，这是各人的供词和总结报告，请各位主子审阅。”袁杰分别将一式三份的供词及报告呈上。事情与文汶查到的差不多，只是萧逸试图给小少爷下毒一事文汶并不知情，看了袁杰的报告，林毓臻彻底愤怒了，这些奴才不但主意打到了小儿子身上，连下药、私放严管人员都敢做，简直是无法无天，若不惩治是不是明儿要下的就是毒药了？

“奴请家主示下，如何处置？”袁杰感觉到屋里的温度又降了两分，却不敢不说话，出了这么大事，内侍局也牵扯其中，自己这个总管有没有的做还很难讲。

“严惩！明正典刑！萧逸杖毙，内侍的所有奴才和萧逸父亲都去观刑，萧家降为四等侍族，告诉他父亲，念在萧家这些年还算用心，不牵连家人。萧家名下所有企业股份收回，在内侍奉的萧家人一律撵出去。秦家降为四等家族，所有股份田产收回，秦家主和那个伴读暂时收押，审完以后再定夺，秦家以后交给二房。许家那个下奴和他母亲处死，让老二院内所有奴才去观刑，许家再查，再审。外侍局配合一起查。至于内侍局，袁杰降副总管留用，总管么，文睿兼着，把这些私相授受的事查清楚了，不管在内伺候还是外放的奴才，全部从严处置。”林毓臻很快下了决定。

“爸，没这么严重吧，我也没事，不至于。”林珉祥有点不忍心，说到底除了实打实给冷阳秋下了药之外，其他人也就是个未遂。

“祥儿，这事不能心软，敢动你绝不能轻饶。你那两个私奴也不能不罚。”林毓臻是真的动了气，只想把可能伤了自己儿子的人都处理了。

“爸，他俩也是受害者！”林珉祥开始抗议。

“文汶作为管家，出了这么大事，还得主子提醒了才去查，是失职。冷阳秋中了药还敢侍寝，万一那药有毒呢？他死不足惜！”

“奴该死，求家主降罚”从刚刚被家主点名骂了，文汶和冷阳秋就跪伏这一动没敢动，如今靴子终于要落下了，二人也觉得自己该罚，一个求饶的都没有。

“看在你主子也没真的伤着，又心疼你们，二人罚俸一年，跪省两日示众，冷阳秋回内侍局重修一下床侍的规矩。再有任何纰漏，不论大小，都降为下奴。”考虑到儿子的心情，林毓臻还是开恩了。“文汶，把紫竹院和学校的所有奴才过一遍，但凡有贰心的交内侍局处置，祥儿身边再有这等居心叵测的奴才，唯你是问。”

“奴谢家主，谢主人，以后一定不敢再犯。”两人齐齐谢恩，看今儿所有的处置结果，也知道家主是看着主人才轻纵了。林珉祥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个处罚不伤根本，若是护的太过了，暗箭难防，罚的俸禄以后找机会双倍补回来就是了。

“祥儿你身边还是少个主事的人，文汶他们毕竟年轻，日常伺候还行，遇到事了还是处理不来。”林毓臻沉思了一下，安排道“文睿，小少爷的事最近你多管一管，刚好文汶是你侄子，你多带带，小少爷的日常起居还是文汶伺候，你主要是管好下面的奴才，教教文汶管家怎么做。这两日文汶他们不在，你先去近身伺候。”

“爸，不用，就两天，您这儿也离不了人，再说了示众也不用24小时啊，晚上文汶他们还回来呢。”林珉祥觉得爸爸有点夸张了。

“去吧，你那儿这两天要整顿一下，文睿去了不会乱。要不你就留下跟我睡。”林毓臻拍了拍儿子的手。

“行行，都听您的，文叔叔跟我走。”

“祥儿，驯兽堂最近新进了几个品种的猫，让文睿带你去看看？或者跟你哥出去逛逛？”林毓臻安排道。

“哥，你今天有空？来了云都我都没出去过，陪我出去玩？”林珉祥也知道爸爸是想把自己支开，一方面看不到行刑，另一方面也是要整顿下紫竹院，应该自己出去，转头就安排人去学校了。

“有，小潇备车，文叔叔不用去了，我在呢，委屈不到祥儿。”林珉历自然满口答应，至于你说今天的公务？大周末的凭什么上班！

兄弟二人出了锦竹院，林珉祥叫住了袁杰，“袁总管，小汶和小秋就交给你了，天黑必须回来，明天下午我要回学校，他们俩跟着伺候，你们那内侍局的青石板太硬了，走路不舒服，放个垫子吧。”

“小少爷，这……”袁杰有点犹豫，家主赏的罚可以这么对付么？

“嗯？”两道同时响起的质疑声打消了袁杰的犹豫，这个家里小少爷说话还用质疑么？你不照办有的是人照办，至于怎么办是你的问题，不是小少爷的问题。恭送了少主和小少爷，袁杰马不停蹄的带着人去做事了。

番外年少方雨霖和文汶

哪怕到了少主身边，方雨潇也经常会想起来文汶，那个一起住了七八年的舍友，和竞争对手。倒不是见不到，哪怕在小少爷没回来的时候，少主也经常去紫竹院看看，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短暂的见到文汶，到后面小少爷回来了，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只是各自都认了主，再没机会聊聊。时常听到小少爷恩宠文汶的逸闻，想必他不会后悔等了那么久。

初遇

内侍局特别热闹，平时最讲究规矩的地方今天甚至有点喧闹。只因为来了一堆小萝卜头，虽然家里也都教过规矩，可是小孩子一多那是无法控制的。内侍局总管眉头紧锁，只觉得麻烦。

今天是给少主家的二少爷选私奴，二少爷如今2岁，正是冰雪可爱，按规矩主家少爷身边的情分

为了让两个小奴才少跪一会儿，林珉祥特意睡了个懒觉，醒了之后发现人都还在房间里特别满意，磨磨蹭蹭吃了早膳后已经10点了，才放了两人去内侍局。林珉祥自己则被哥哥叫去了外书房，美其名曰看看自己公司的经营情况，实则是因为萧逸行刑时间到了，怕林珉祥无意碰到。

因为家主说了要明正典刑，根据内侍局的通知，除了正在贴身伺候嫡系三位主子的五六个人，所有在主家伺候的奴才不管是否外放都被叫回来观刑。等到伺候晨侍的几位私奴大人赶到，这场刑罚才算正式开始。

广场上已经搭起了刑台，为了避免后面看不清，甚至还设置了现场高清转播。所有奴才按品级跪好，最前面的自然是冷阳秋和文汶和萧家家主萧然。萧逸已经一丝不挂在刑台上跪了两个钟了，之前审讯时留下的伤都上了药，为了起到警示效果，自然不能让萧逸很快死了，行刑前还喂了药，确保能感受疼痛，又不会很快昏迷。

文睿代表内侍局先宣告了萧逸的罪状和刑罚，验明正身后宣布开始行刑。刑奴将萧逸绑在了刑架上，先打断了四肢，后从小腿一点点向上，直到整个人都血肉模糊，才重击后背器官的地方，随着萧逸的哀嚎声越来越小，人终于是没气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久久不能散开，亲眼见了儿子惨状的萧然泪水糊了满脸，俯身不敢再看。

“萧家主，奴奉家主令，传您到内书房见驾。”锦竹院的一个下奴听了文睿的安排，已经候了多时了。

萧家主踉踉跄跄的跟着到了家主内书房，恭敬的跪在房内侯着，没过一会儿林毓臻带着沈慕到了。

“坐吧，你也这把年纪了，跪了快两天了，受得住么？”林毓臻挥退了屋内人，只留了沈慕伺候。

“奴不敢劳家主挂怀，萧逸犯了大错，奴难辞其咎，家主宽仁没有牵连家人性命，只求家主重罚奴，给萧逸赎罪。”萧然并未起身，对着林毓臻的方向连连磕头。

“小慕去扶起来，萧逸的事已经定了，降成四等家族已经是罚过了，至于萧逸本人，你确实教育不当，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碰祥儿。不过既然已经死了，祥儿是个善良孩子，一直觉得我罚的重了，便这样吧。你若是心有怨怼，对着我来，若是敢碰祥儿，小心全族的性命。”

“奴不敢怨怼，奴知道家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家主，奴跟了您这么多年，您对奴一直恩赏有加，奴愚钝没教育好儿子，伤了这么多年的主奴之情，奴不怨，奴后悔。”萧家主情绪很是激动，悔恨夹杂着伤心，带着林毓臻也一阵伤心。

“今儿出了这个门你就是四等家族了，以后想见都不容易了。萧然，来陪我喝杯茶。”林毓臻声音也带着疲惫。

“是，奴回去一定约束家人，再不敢犯错了，少爷。”一声少爷好像把林毓臻拉回了年少读书的时候，林毓臻拿出了准备好的信封。“看在年少的情分，最后赏你个恩典，若是你家能够安分守己，之后少主有了孩子选私奴时候，若你家有适龄的孩子，许你破格参选。把这个给内侍局就行了。”

“奴，谢少爷”萧家主双手接过信封，俯地久久没有起身，浑身都在颤抖。

“喝完这杯茶就出去吧。萧然你最大的优势是老实，别丢了自己的本分。”说完林毓臻带着沈慕出去了。

“大人，请吧。”半晌门外一个下奴进来请萧然出去。萧然一口喝尽了杯里的茶，恭恭敬敬的把茶杯放回去。

“大人，家主吩咐了，茶杯赏您了，让您若忘了今儿就拿出来看看。另外萧逸的尸首，家主赐还萧家，您可以去内侍局领了。”

“奴，谢家主。”萧然明白林毓臻是赏下了多大的恩典，萧逸试图给小少爷下药势必是活不得的，尸首都应该一把火烧了，可是家主没连坐萧家，连尸首都赏了回来，甚至还给了萧家翻身的机会。但是到如今，自己与家主小时候那点情分就算是清了，以后自然是如履薄冰，只有培养出一个能做小主子私奴的孩子，才是萧家翻身的一日。小主子私奴什么样，看看如今的方雨潇和文汶，主子喜欢的都是漂亮、忠心又机灵的小孩子，萧逸糊涂啊。

这面萧然刚走没多久，文汶和冷阳秋就被传回了紫竹院，理由么，小少爷要人服侍用膳，紫竹院无人可用。袁杰听了这个解释，一阵阵冒汗，小少爷不给理由传就传了，这个无人可用的理由，让现在已经岌岌可危的内侍局罪加一等。文睿听完瞪了袁杰一眼，也跟着去了紫竹院。

“文叔叔也来了，等下我要回学校，他们俩的罚跪就免了吧，至于小秋，侍奉的我很满意，不过既然爸爸发话了，该重训还是要训，我让人告诉袁总管了，注意点分寸，我不喜欢他训的一板一眼的那些，没趣。”林珉祥见文睿也到了，正好再嘱咐下后面的事。

“是，小少爷，学校奴已经安排好了，撤换了部分侍奴和下奴，只是伴读如今少了一个，小少爷您可有心仪的人选？”文睿做事利落，只一天已经把学校和紫竹院清理干净。

“你看着安排吧，爸爸同意就行。文叔叔不用跟我去学校了，有事让文汶多请教你，回去回禀爸爸，出不了岔子的，请他放心。”

林珉祥没有想到，最开始只是想查秦风的胡言乱语，却波及了这么多人，等到最终结果落幕已经两个月之后了，云都也终于度过了漫长的夏季来到了冬天。秦家原家主和许家家主因为私联二爷被处死，好在过了这许多年，原来野心勃勃的二爷也没了争权夺利的心思，原来残留的部下这次也一网打尽。林毓臻再三衡量后，把二爷放了出来，兄弟俩单独见了一面之后，将二爷一家送到国外定居，终身不许回国，子孙不入家谱，二爷在一日由主家分红奉养，跟出去的家奴在二爷去后可以返回主家，十三年前轰轰烈烈的争斗彻底落幕，如今林毓臻彻底掌握了主家权力，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林家家主的地位。其他内侍局的管事和牵扯到的家奴都按照家规处置了，轻的罚一顿留用，重的撵出去永远不许在主家内外任职，又留着林家家奴身份，一应自由民的工作都不可以做，主家撵出去的人，家族也不敢收留，可以说是走投无路。

终于要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