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悄悄，暮气萧瑟。

“这两年只有你和我会过来，应该不会有别人过来的。”杨嗣音感觉怪怪的。

“不对啊，乔木大伯可是有很多老战友的，他们经常会过来的……”蹲下来，把手上鲜花摆在墓碑前，杨康妮找了一个自己可以理解的解释。

“但是除夕这个点，也不太可能过来。而且……”杨嗣音也半蹲下来，夹起一片红玫瑰花瓣，“你不觉得送红玫瑰，很奇怪吗？而且明显是送给刘兰大娘的……”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这真是奇怪之极，难道……”杨康妮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能确定。

“其实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我以前听说过大娘生前最爱红玫瑰，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乔木大伯和她的结合，本来就是一曲可歌可泣的传奇，老爷子被打倒，我们全家子都遭殃，他们是在那种历史条件下相遇相爱的，就是靠着一束红玫瑰，俘虏她的心……”杨嗣音放下那片花瓣，叹了口气，“能够了解她这个爱好，多半只有她身边最亲的人……”

“你，你是说……”杨康妮像是明白了什么，捂住嘴。

“嗯，没错，你的儿时玩伴，也许咱们早来半个小时，就能撞上他了，应该不止一个人，很明显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到过……”

“你，你是说子轩来过，还带上他的女朋友？”杨康妮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一蹦一跳的，搂住杨嗣音的肩膀，眼眶都有点湿润了，“好多年了。我一直想知道他在哪里，我一直好想好想他，可惜了解内情的人。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就要这么狠心……”

杨嗣音叹了口气。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甚至开始连她都不了解杨子轩真正的下落，国内这么大，谁也不知道家族高层把她安排在哪里的，这个消息一直是封锁着，也许家族高层的意思是让他远离家族纷争，甚至彻底和杨家脱离关系，还能落一个善终。不然要是谁了解到他杨家的背景，了解到他是杨家二代曾经的核心杨乔木的儿子，也许会拿出大作文章……

如果他不生在杨家，如果他不是那病，甚至如果他出生在杨家而不是杨乔木的儿子，而是一个普通家族成员的儿子，他的命运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杨嗣音有时候也会陷入这种矛盾心理中，尤其是在南苏和杨子轩隔空过招之后，这种矛盾更是强烈。

随着她渐渐长大，政治经验渐渐丰富。接触到的家族资源越来越多，她就越来越质疑，当初某些家族高层打着各种旗号。让杨子轩离开家族庇护，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是不是有很多“小算盘”“私心”夹杂在其中。

“让杨子轩远离家族纷争和漩涡……”

“伴君如伴虎，在政治体制中行走，一不小心，走错一步，就是覆灭的命运。谁也不知道这富贵会不会某一天就消逝，让杨子轩远离，在别处开枝散叶。和杨家划清界限，也算是保存香火。延续家族的一种办法……”

种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割裂了杨子轩和杨家的关系。

杨嗣音回想起来。心头都不知道什么滋味。

谁会想到杨子轩这个当年谁都已经不抱希望，如果他身上不是贴着一个“杨乔木儿子”的标签，甚至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小男孩，会重新走进“权力的中心”，甚至玩起权力的游戏，得心应手呢？

谁会料到，他会以这样一种强势，聪明，格局极大，视野极广，能力极强的姿态，迅速在南方崛起，成为大名这个地方体系的一员骨干，一员可冲锋的悍将呢，甚至对比起她这些接受家族资源培养的“第三代”，也不见得逊色多少呢？

“他背后应该有推手吧……”

杨嗣音有点不敢置信，只能为自己找到一个这样的解释。

“不跟你说，总有他们的理由吧……”杨嗣音轻轻拍了杨康妮的背脊，叹了口气。

“子轩哥哥，他终于也找到爱他，疼他的人了，我就说了，他不是坏人，更不是那些大人眼里的没出息的人，总会有一个姑娘会发现他独特的价值，我很高兴，真的很替他开心……”杨康妮搂住杨嗣音，不知不觉，眼角都有了泪水。

杨嗣音心里苦笑一声，也许他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早已经不是你眼中的那个“子轩哥哥”了，只是这些话，她没说出来，就让这小妮子留住过往美好的回忆，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