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弢也采取了稳健的办法,命人慢慢推进,占据城池,抓捕俘虏,清剿残兵,同时派人打探消息。
但传回来的消息却令楚弢狐疑不已,庆川军入了城后却没推进,而是在西南两侧城门布防,设置了障碍和岗哨,然后停止不动。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楚弢搞不懂了,这种抢地盘的关键时候,庆川军进城又不动是几个意思?
副将担忧地说:“将军,听说陈云州这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当心他们耍诈。”
不用他说,楚弢也顾虑着这一点。
但现在也看不清楚庆川军的目的,想了想,楚弢说:“继续推进。”
两军迟早有一战,既已遇上,就定在田州吧。
到了中午,楚家军已占据了田州城内四成的区域,俘虏数万人,缴械无数,战果惊人,但庆川军还是纹丝不动。
这让楚弢很是不安,他眼皮子骤然跳个不停。
很快,他这种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午时过半,驻守在城外的将士忽然送了一封信进来:“将军,兵部的急件,请将军过目。”
楚弢一边接过信一边问道:“送信的人呢?”
“回将军,他受了重伤,到城外就只剩了一口气,将信拿了出来,人就落气了。”副将闷闷地说道,情绪有些低落,既是因驿卒之死,也是因这封信。
能跑累死驿卒的信,必然非常紧急,怕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楚弢打开信只看了一眼,双手就几乎握不住这信。
看到他神色大变的模样,副将也惊呆了:“将军,信上说了什么?”
楚弢猛然抬头,眼底是满满的震惊和不可置信:“高昌人偷袭了井州,目前已打到长州,距京城只隔了宣州,京城危矣,兵部下令,命我等速速回去保卫京师。”
副将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西北军,禁军呢?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咱们牺牲了这么多的兄弟,就要这么放弃在江南的优势吗?咱们一旦撤离,庆川军必然一统江南,以后再想遏制庆川军就难了。”
楚弢如何不知这点,眼看江南战事即将取得胜利,却出了这种变故。
他死死捏住信,连将信捏出一个洞他都仿若未觉:“容我再想想。只怕庆川军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陈云州才会来捡这个漏,等我们打下了田州,他就坐收渔翁之利,真是好算计。”
“难怪庆川军会在这时候横插一脚呢,敢情是全都算到了。”
副将也恍然明白庆川军为何进城却固守两个城门不动,完全没跟他们争的意思,原来是在等着他们自己退。
他们现在清剿逃兵,清理城内城外的尸体,这一切都是帮庆川军做的。
庆川军只要等,等到他们不得不撤军回京,就赢了。
这一场,最后的赢家竟是庆川军。
他们和龚鑫都输了。
副将很不甘心:“大将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咱们不若现在就出击,攻打庆川军,消灭了他们再北上回京支援。”
楚弢沉默了许久,苦笑道:“到时候就晚了。”
前段时间,他便听说高昌人又出兵了,但因为前井州有西北军,京城也有一部分禁军,加上双方议和,朝廷每年给高昌人一百万两白银,他也没太在意。
这事朝廷和西北军自会处理,他的任务就是平定江南之乱。
但他没想到,今年高昌人毁约拿下了井州不说,竟还一路东进,俨然有攻打到京城的意思。
如果他不回去,京城陷落,他就是千古罪人,他们楚家世代忠良,不能败在他这一代。
闭了闭眼,楚弢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撤军,传令下去,退出田州,全速北上,返回京城。”
“将军!”副将不赞同地看着他,“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楚弢苦笑,无奈地看着他,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京城被高昌人攻破,大燕亡国,你我拿下这田州有什么意义?况且如今各地官员家属,军中将领的家眷都被送入了京城,一旦城破,你想过这个后果吗?”
本来军中不少将领都对朝廷强召他们的家眷入京为质不满。
如果他们的家眷出了事,不少人肯定会将这一切归结于朝廷,很可能会有将领叛逃甚至是带兵投敌。
长长叹了口气,楚弢说:“这个消息一旦传出,不用朝廷下令,军中将领们都会归心似箭。撤吧,不要弄到最后,什么都没办好。”
副将不满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就这么便宜了陈云州,狠了狠心说:“将军,咱们既要撤军,不如学那龚鑫,将田州洗劫一空,给陈云州留座空城。”
楚弢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严肃:“不可,我等是朝廷军队,不是龚鑫、葛镇江这等乌合之众,这么做跟乱军有何区别?不过,龚鑫的宫殿可以搜刮一遍,不过速度要快,今日必须撤离。”
副将汗颜,惭愧地说:“是,将军。”
申时,陈云州便接到了消息,楚家军忽然撤出了城。
他勾了勾唇角,终于下令,让大军迅速去占据另外两座城门,然后在城内挨家挨户搜捕逃兵,并张贴了告示出来,窜逃的将士自动到官府报道,只要非罪大恶极之人,官府会将他们遣送回家乡。
同时他的驻地也要换一换了。
陈云州打算在天黑之前,先去府衙。
至于龚鑫建的这座皇宫,陈云州不打算住进去,大业未成,他可不能像龚鑫这样迷失了自己。
同样,俘虏也要一并押送进看管更为严密的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