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深好笑地看着楚弢:“我说老楚,你怎么比我还在乎这个啊?从平国公府倒塌开始,我就不是什么宗室之后了。离开京城后,我走南闯北,几乎走遍了天下,在我那位表兄治下,民不聊生,到处都有饿死的百姓,到处都是卖儿卖女的百姓,到处都是走投无路,揭竿而起的百姓。”
“大燕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老楚,你还看不明白吗?”
“王朝兴衰更替,古来有之,一百五十年前,也没有大燕。老楚啊,这世上没什么是永垂不朽,千秋万代的!”
楚弢面色难看,直接下逐客令:“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郑清泉,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就当我们没见过,你回去吧。”
真是固执。
郑深淡淡地说:“曾有人对我说过,所谓的食君之禄,不过食的是天下的民脂民膏,若无天下人供应,你哪来的俸禄?楚家军所食所用,每一粒米上都带着百姓的血汗,真要忠君之事,你等先对天下黎民百姓负责吧!”
“楚将军,如今天下归心,我家大人崛起已是势不可挡,你又何必这样死脑筋呢?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手底下的将士考虑。楚家军不会是庆川军的对手,何必再做无畏的牺牲?”
楚弢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郑清泉别说得这么好听,既然我楚家军不是你们的对手,那你何必来劝?直接战场上见就是。”
这老家伙,真是越老越固执,而且还不听劝。
楚弢笑呵呵地说:“那是我不忍你这个老伙计走上绝路。楚弢,你在江南征战数年,也听说过我们庆川的名声,我家大人为君如何,你也清楚。不是我吹嘘,我家大人的胸襟和抱负,前无古人。”
“我家大人说了,对宗室勋贵,只要没作恶的,都只革除爵位,罚没家产。单这点,有几人能做到?对皇室都如此,更何况对你。我家大人还是很钦佩你的操守和能力,你若肯归降,楚家军照旧由你执掌!”
楚弢斜了他一眼:“呸,那不过是骗你的!他不这么说,你肯这么为他卖命吗?”
郑深轻笑着摇头:“不,陈大人不知我的身份。”
楚弢怀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来历不明的人,那陈云州也敢用?
就在他狐疑之时,外面传来了侍卫的声音:“楚将军,王统帅带着禁军来了,甄统领命小人来禀告您。”
楚弢诧异抬头。
郑深笑看着他:“王石原已被我们打败,带着残兵逃出了京城,估计是打算过来投奔你,不,他还带了两个皇子,应该会用皇子的名义夺了你的兵权,老楚,你可要当心了。”
楚弢恶寒,这老家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
但别说还真有可能,王石原溃逃,手中应该没多少人了,依他的野心,肯定会有些想法。
但楚弢也不愿如了郑深的意:“你少挑拨离间,我不会相信你的。”
郑深也不在意,站了起来道:“你有事,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有空的营帐没有?安排一个,赶了八天的路,累死了。”
楚弢好想爆粗口,十几年不见,这郑清泉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眼不见心不烦,他招来一个侍卫带郑深去休息。
郑深乐呵呵地走了出去,拐了几个弯,碰到了虞书慧。
虞书慧见到他非常惊讶,郑深冲她点了点头,也没打招呼的意思就直接走了。
虞书慧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楚弢打发走了郑深,赶紧去了甄卫的营帐。
除了先前的将领,营帐中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
楚弢估计,这应该就是王石原派来的人。
众将领见了他,立即站了起来,等他落座,才纷纷坐下。
甄卫道:“楚将军,这是王统帅和五皇子、八皇子殿下派来的使臣,范其。”
姓范?八皇子的母家就姓范吧。
楚弢点点头:“原来是范使者,王统帅遣你过来,所为何事?”
范其拱手道:“楚将军,庆川反贼坐观我禁军与高昌人交战,趁虚而入,霸占了京城,此等乱臣贼子,当诛!我家统帅特遣小人前来面见将军,两军合并,共抗乱军,收复京师,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说得可真好听!
他楚弢是吃画饼长大的吗?
楚弢点点头:“如何个合并法?你们禁军还有多少人?”
范其连忙说道:“这段时间我们在城中与高昌人激战,剿灭高昌人七八万,也损兵折将不少,今日还遭庆川乱军突袭,损失惨重,如今已只剩三万人左右。”
楚弢……
这王石原怕不是以为他是傻子。
高昌入京的大军总共也只有十万人出头,庆川军前阵子坑杀了一万余名高昌人,今日攻入城中,怎么也要杀个一两万吧,南城门这边高昌人也损失了一两万,这加起来就有四五万,况且还有一部分溃逃的高昌人,怎么算王石原也杀不了七八王高昌人。
楚弢习惯性的板着脸,范其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继续说道:“至于两军联合,甄统领这边三万人都是禁军,理应回归禁军,至于两军合并后的统帅,王统帅提议由五皇子担任,楚将军意下如何?”
还真被郑清泉那家伙说中了。
楚弢只觉心中悲凉,如今国土几近全部沦丧,值此危难时刻,王石原他们想的也不是如何收复失地,重建大燕,而是争权夺利。
大燕还有希望吗?
楚弢看向范其:“这是五皇子的意思吗?”
范其斟酌了一下用词,叹道:“皇上驾崩,其余皇子宗亲都被困于京城,只有五皇子和八皇子被统帅救了出来。如今五皇子最是尊贵,他做两军统帅,方可服天下人。”
五皇子也只有十五岁,今年刚出宫建府,还没来得及组建自己的王府班子。名义上他是两军统帅,最后还不是听王石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