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站在这三千来号人的最前方,要去面对上万敌兵。
我吸了口雾气进肺,一股冰凉的清明直冲卤门。
我举戟前指:“开城门吧。”
遇到的第一支敌兵,是被放在排头做炮灰,最弱的一支汉兵。我们所遇的抵抗几乎还不够做热身运动,他们就四散奔逃了。
朝廷派来统军的大将被薛鲲摘了脑袋,官军就再未驻扎在一起。各自为营反救了他们,汉营略绊住我们的时候,其他人得以仓皇拉开阵势。
我们都看不清彼此虚实。步兵本阵慢慢推进,全靠骑兵交锋冲刺。
大雾替战场披了层丧衾,要正眼看它似乎没入城时那么难了。
大戟也不像生擒混天星时那么笨重。我好像齐天大圣在怪物腹中,我向哪里挥戟,都能命中血肉。
每爆出一串血花,便随之而来一串呐喊。
这群追随身后的骑兵,我连脸都还没认熟,觉得个个都是黧黑面膛、干瘦身躯。现在这些黑脸瞪出了白色的眼,呲开了白色的牙,个个都在真心实意地在为我欢呼。
我和向曲把敌阵的捅个对穿,旋即又折返过来,穿梭般几个来回,终于奔回本阵。
官军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人数始终压倒性占优。
报国军三军都团成圆阵。官军的骑兵如只压上了体重往下按的手掌。我眼见中军迎敌的圆弧已经瘪了下去。
而我和向曲方才撕开的口子,早像抽刀断水般归于无痕了。
我再从官军背后冲入,像根钉子,略让这只压迫我们的巨掌往上抬了抬。
我冲至本阵中最大的那面“刘”字旗下,曾铁枫正站在一个小土丘上眺望,看我回来,眼前一亮。
方才在阵中时,我哪有片刻功夫回望,现在回头,才惊觉人手少了快一半。有的是被打散了,有的已经被这大雾嚼碎了。
我奔上丘,和曾铁枫目光相接,见彼此都是同样神色。
能不能撑到沈识微来?
不能不撑到沈识微来!
我张嘴想说点什么,这才觉得几轮冲杀下来,嗓子眼烧得开锅,大喊道:“给我水!”
众将迭声传唤,兵卒有如山壁,在人的嘴里撞出一串回音:“拿水来!”“拿水来!”“拿水来!”
片刻便有一只水囊,从战士们染血的手上接力递来,我咬开盖子,仰天痛饮。
几口下肚,一团灼热从喉进胃,这哪里是水,分明是酒!但此刻顾不得那么多,我咕咚咚把烈酒喝干,将酒囊抛下。
向曲也回了本阵,白马银甲早已浴血。他大骂道:“右军破了!狗x的那颜罕帖就要过来了!”
那颜罕帖是个小宗王,渡江来援,是官军中最强的一支骑军,之前便是他追着报国军脚后跟咬,率先把刘打铜赶进了帆丘城。
我向他来处看去,雾中哪里瞧清右军破是未破,只见枪戟如林,无数马蹄敲打着地面。出城前我早知要面对十倍于我们的骑兵,现在却觉得何止十倍?
不管我杀了多少敌,雾气笼罩的远方总在源源不断的涌来战马。
右军一破,中军拦腰受击。可骇的岂止是骑军涌来,掩在骑军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