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
那团天降的光雾也不过如此,我定了定神,还是能把文恪看清。
比起去年他似乎虚胖了点,鞋边沾着一团不知在哪里踩到的黄泥。
我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屁话。”
文恪一愣:“什么?”
我道:“我说你讲的都是屁话!文恪,你连至亲至爱都保不住,还谈个屁救天下人!”
文恪面露失望,但旋即一扫而去。他温柔笑道:“秦兄宅心仁厚,沈庄主雄才伟略。就算秦兄不解我意,但有你们做对手,文某倒是心里坦然。哪怕最后我输了,这天下也坏不到哪里去。”
我道:“是吗?但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不会让你沾着天下。”我站了起来,冲着他拍了拍屁股上沾的苔藓:“你嘴上说着是兼爱天下,但你其实谁都不爱。文恪,我看你连你自己也不喜欢。陈昉虽然是个王八蛋,但比你还要像个人点。要是让你实现了宏愿,这世界一定要完蛋。你放心,不会有那天。”
我转身下山,留给他最后一句话:“英晓露是我妹妹,你别以为她现在就没了娘家。你打算伤她的时候,先掂量掂量我答不答应。”
这山门后的石阶也是新砌的。
今天这里冷清地撒着山雨,但明天就会热热闹闹踏上许多人的鞋子。
有来布置的民夫,有来卫戍的战士,还有壮着胆子来看戏的百姓。
明天过了还是明天。
再过几个明天,旗帜招张,鼓吹响彻,踏上这石阶的是真龙天子、当世豪杰。人群一拥而上,混着孤耿的忠臣,跳梁的小丑,混世的魔头,还有一步一磕头、等着捡点余沥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