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掣!”
一骨碌从榻上披衣起身,盛逸云边往门外走边扬声对向来合衣睡在外间的贴身侍从石掣道,“陪我去外面走走。”
石掣利落起身,习惯性地拿起放于枕边的短剑跟在盛逸云身后出了门。
“殿下是因为骆家小姐烦心?”
石掣是个直肠子,说话很少拐弯抹角,尤其当着盛逸云的面更是有什么说什么。
“荀况那边,安排的人手确实妥当?”
盛逸云没有回答,却是问起了荀况。
“殿下放心!”石掣抱拳,“肯定妥当!”
“妥当便好。大半个晚上了,我这心总是突突地跳,慌得很。”
盛逸说着拍了拍胸脯。
“殿下莫不是在担心皇上迟迟未给林家一个说法,怕眉州那边……”
“这倒不是。林家已然那样了,再怎么争,能争来的也不过一个好听点儿的名声罢了,落到实处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当初林仑仓促间将林岸霄送到眉州去,那两位少爷也就该明白他们父亲要走的是一招险棋!”
这暮云阁内外服侍之人皆是经过盛逸云亲自挑选一手栽培的,在他自己的院子里,他说话倒也没什么顾忌。
“父皇表面上一向器重骆家和林家,其实背地里却始终是忌惮着他们两家。原本他老人家怕是正愁着骆家倒了,万一林家独大该如何是好呢,现如今这么一闹,不但骆家倒了,林家也完了。父皇心里的这块石头啊,总算是落了地吧!”
两人低声说着话来至水塘边,无风无月,水面上漆黑一片。远处白日间鳞次栉比的高檐楼宇此刻皆无声无息地隐在无边暗夜里,与沉沉苍穹融为一团漆黑的整体。
“天快亮了。”盛逸云朝水塘随脚踢了块石头,“扑通”一声,沉静无澜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一波一波荡开在不甚明朗的夜色里。
“石掣,近来我常常会想,待我百年之后,怕是一定会被厉鬼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停驻在水塘边,盛逸云忽然说。
“殿下此言差矣!”石掣立在盛逸云身后,虽然知道夜色迷蒙盛逸云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却仍是肃容抱拳道,“殿下生为皇子,为了赝朝江山永固,为了不使祖宗基业毁于一代,殿下可谓是殚心竭虑。没去皇上面前邀功就不错了,为何会这般妄自菲薄?!”
“祖宗基业?江山社稷?呵呵,”盛逸云嗤笑一声,“这些原本就轮不到我来守护,全都是太子的!”
“可是赝朝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性情忠厚,温和木讷。在这本就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即便没有殿下您,也还会有其他人令太子坐不稳那太子之位!说到底,殿下您毕竟是皇子,对这天下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若是您不去争,就凭太子那迟钝耿直的性子,一旦有哪位大臣反了,那才是殿下您的失责呢!”
“皇兄耿直是真,迟钝倒说不上。”盛逸云被石掣一番话说得心底舒畅了许多。
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跟自己心里私下琢磨毕竟不一样。就好比人们藏着重重的心事,一面苦于无处诉说,一面又渴望得到旁人的理解。
“他只是太心急了!急于推行新政,急于为赝朝改头换面……”盛逸云抚着腰间暗紫玉佩的手渐握成拳,“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没有他快马加鞭地推行新政,我也找不到机会推倒他!”
随脚又往水塘里踢了块石头,定定地望着泛起涟漪的水面渐渐恢复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