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慢慢地朝教学楼走去,香樟的叶子落了一地,教室里班主任已经在黑板上开始倒计时了,160这个数字像带着某种喻示,引导着在题海中挣扎的人走向各自的命运。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国度里,某个还没有从惨败中恢复过来的教练看到刚刚收到的邮件勃然大怒,非常痛快地给队员加了三个小时的训练量,还敢私自打人,反了天了,丢人还嫌不够。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天加训跳青蛙差点跳到崩溃。
12月只剩下最后几天,尽管班主任再三强调高三的学生没有节日可过,但是班上的女生已经开始心照不宣地交换圣诞贺卡,节日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厚,雪片一样的圣诞贺卡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向课桌。
平安夜前一天,周围水果店的苹果都卖到了脱销,卢瑟一边吐槽商家坐地起价,一边跑到离校区比较远的超市选挑了一个又大又红,油光水亮的苹果放进书包里。
卢瑟的地下室后面有一棵木叶尽凋的大树,枝桠早就光秃秃的,有几枝伸到二楼的窗台,卢瑟知道,那个房间是宋颀的卧室。
卢瑟把大红色的绸带先绑在自己手上,两脚攀着树干飞快地蹿到五米高的位置,口袋里装着那个大苹果,一颠一颠地随着卢瑟的动作往上移动,卢瑟屛住呼吸,爬到离宋颀窗台最近的树枝旁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苹果结结实实拴住,红绸带是超市送的,卢瑟看着颜色喜庆就直接用了。
卢瑟溜下树干,拍拍磨得有点发疼的手掌,看看高高悬在宋颀窗边的苹果,满意地离开了,此时才早上五点半。宋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暖气开太久人会胸闷气躁,宋颀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宋颀隔着窗户看着被压得沉甸甸的树枝,不知不觉地弯了嘴角。
他当然知道这是哪个笨蛋干的,也只有他会把苹果系在一棵梨树上,宋颀把苹果摘下来,放在手上掂了掂,还挺沉的。
第五次月考的成绩下来,卢瑟平静地看着130这个已经是历史性突破的排名,心里的喜悦淡到可以忽略不计,他像一个刚摸出一点门道的初学者,保持着骄兵必败的警惕心,想着今后的道路会更艰苦,路漫漫其修远兮,苦恼着离宋颀太远,而他剩下的时间不够长。
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一个好消息,所以这次卢瑟给家里打电话时并没有刻意隐瞒,卢妈妈拿着话筒不停地确定“进步了三十名,儿子你太棒了,自己要多注意身体,别太辛苦,妈妈不能去照顾你是真的太忙了,还有,你什么时候放假?要不要我去接你?”声音里的情绪从狂喜到愧疚再到期待,卢妈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2月初,就放八天,我自己搭车回去”卢瑟把老师的话据实相告,卢妈妈挂完电话依然不敢相信“老卢啊,儿子真的挺不容易的,回来给他好好补补身体,狗日的高考,要了我儿子的半条命了”卢妈妈像所有文化程度不高的中年妇女那样有一股泼辣的粗鄙,她没做过儿子跃出农门飞黄腾达的美梦,她努力地爱着卢瑟,给卢瑟力所能及的最好的一切,但不要求卢瑟做最好的儿子,拿最好的成绩回报自己的付出,她固执地认为那是一种交易,不是母亲。
黑板上的数字一天天变少,墙上的日历在年末时撕得比街道上被狂风洗劫一空的树木还要单薄,逝去的日子像枯叶越积越多,能残留下来的养分却很少,卢瑟像夸父追日一般追赶时间,高山一般的习题册一座又一座,卢瑟夜夜昏灯照壁,像枕戈待旦的士兵。
卢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对比着被父母养得肥嘟嘟的陈云飞更是明显,可是眼睛里有一股茂盛的生命力在闪烁,月考进步明显的卢瑟在班上得到班主任的当众表扬,很多人都把惊讶的目光投向这个腰杆挺得笔直的少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叫卢瑟的同班同学。
卢瑟不再习惯性地低着头,他坦然的接受这些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