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挽这时候想招人来不及,只能过去帮忙。
本以为忙完就能回去,不曾想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
陈愫。
诓骗林嫣嫣许多次的表姐。
陈愫是无意撞到虞府的马车,等马夫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陈愫倒在地上,摔得太狠,一时没能站起来。
元知下去扶她,陈愫却认出了元知,才站起身就喊虞姝挽的名字,还道:“你撞了我,总要送我一趟吧。”
虞姝挽让元知把人扶上来。
陈愫坐在马车里,揉着摔痛的手臂。
虞姝挽打开窗子透气。
“听说你要跟林卿柏成亲了?”陈愫语气不明地问道。
虞姝挽瞥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陈愫:“没什么,就是好奇罢了。”
陈愫挺不满的,都是林府的表姑娘,凭什么虞姝挽能够嫁进林府,她却要被拦在府外,进去一步都难。
难不成就因为她的姑母只是林府的姨娘,而虞姝挽的姨母才是林府的夫人?
每想到这些,陈愫就嫉妒的发狂。
“真是恭喜啊,这辈子终于能衣食无忧了。”陈愫漫不经心说着,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饿得饥肠辘辘。
虞姝挽无视她的阴阳怪气,语气如常:“多谢。”
陈愫眼底有几分郁气,“林嫣嫣怎么样了?”
“挺好。”
“我听说年前的时候,我那个姑父带着林府的一众人离家一趟,他们去做什么了?”
虞姝挽意识到她说的是下雪那日给林赴凡改名字的时候,眉头皱了下,没说话。
陈愫:“你放心,我没恶意,我这人就贪点钱财,其余的都没兴趣。”
林赴凡改了名字的事并未有多少人知道,因为名字同音,旁人也未察觉。
虞姝挽不会给林家找麻烦,冷声道:“自然是去算我和林卿柏成亲的好日子。”
陈愫嫉妒的磨了磨牙。
她哥只看到林府的好些马车一起离开上京,马车里是谁并不知道,那几日的林府都没开过门,虞姝挽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你真幸运。”陈愫酸了许久,只冒出这么一句。
虞姝挽看着窗外,低声喃喃:“幸运么。”
若是幸运,怎会没了爹,又怎会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还不幸运吗?你投奔林家,轻轻松松就住了进去,还能嫁给林卿柏。”陈愫眼底露出自嘲:“我呢?整天跟着赌徒爹和只知道与乞丐混日子的哥哥生活,吃口饭都要向他们讨要。”
成亲夜晚
虞姝挽垂目:“你可以摆脱他们, 但你没有。”
“是,我没有,因为我舍不得他们, 我讨厌他们不求上进,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但我又不想跟他们断绝来往, 我大可以找个人嫁了安稳度日,但我舍不得离开他们自己享福。”
陈愫越说越激动:“我知道我姑母在林家过得好,不愁吃喝, 冬日里穿得暖,夏日里还有人给她扇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她却自己享福不管我们, 我要揭开她丑陋的伤疤!既然我们过不好,那她也别想好!”
虞姝挽这时候才知道陈愫是何心态, 沉默好一阵子,道:“你可以找个活干。”
“我找了活, 陈礼祺和陈玖就会一直扒着我吸血,我都知道,所以我跟着他们一起颓废,要烂一起烂!”
陈愫恶狠狠地说着,转头瞪着虞姝挽:“跟我相比, 你太幸运了, 从来没体会过吃不饱是什么滋味儿。”
陈愫不知道虞家的事, 只知道虞姝挽从前过得富裕, 后来家中不行了,才跟着柳昙来上京, 到了上京,她们母女俩还能过从前吃喝不愁的日子。
来上京的路上,虞姝挽已经忘了吃饱是什么滋味儿,在林家用膳时,她忍着想落泪的冲动笑着吃完。
从不会跟旁人说出曾经的苦难,不想别人同情她,不想寄人篱下。
所以找到了机会就开铺子,哪怕没有上京的那几间铺子,她会跟林家借银子,之后再慢慢偿还。
虞府刚没的时候她就想过做生意,也尝试过,但次次都被人搅乱。
她很努力的活着,期间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她抱怨过,好多次心里不甘不平,但她不认命,日子越苦难,越想把日子过好。
元知在一旁听着,实在是忍无可忍,厉斥:“这又不是我家姑娘造成的,你跟我家姑娘抱怨什么!”
“谁让你们那么不长眼的撞到我了,惹了我就要负责,赔我银子!”陈愫扯着嗓子喊道,眼中毫无善意。
元知:“分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我不管,你们撞到我了,就要赔我银子!”
虞姝挽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性子,扬起声音对外面的马夫说道:“不回府了,拐去官府。”
马夫应了声,随后马车里的三人都能感受到马车转了个弯。
官府二字着实镇住了陈愫,咬了咬牙:“我要下车!”
没人理她,马车未停。
陈愫不管不顾得往外冲:“停下!我要下车!”
如此,马夫才停下。
陈愫立马跳下去,仰头看着马车,“要怪就怪你是林夫人的亲外甥女,我讨厌她,自然也讨厌你!”
陈愫恨林夫人,可她不能拿林夫人怎么样,自然而然的把这份憎恨转移到了虞姝挽身上。
她要虞姝挽也不舒畅。
这些话对虞姝挽不痛不痒,打开窗子,平静凝视外面的人,声音毫无波澜:“若讨厌我能让你心里舒坦点,那随你便吧,我又不会损失什么。”
说罢,关好窗,马车接着往前行。
陈愫被她一句话堵的如鲠在喉,难受极了。
回到虞府,虞姝挽没向其他人说这事儿,回到屋里歇会儿,一个人去了祠堂。
膝盖先前涂了药,前天留下的淤青已经没了,虞姝挽穿得稍厚,跪在软团子上,膝盖没有哪里不适。
祠堂里就她一人,没忍住跟虞喆说了心里话。
往后几日,虞姝挽没再出门,乖乖待在府里,不曾去找林卿柏。
林卿柏很注重这些,这几日也没来找过她。
天不如年前冷了,穿厚了还会热。
成亲的前一日,虞姝挽才试上做好的嫁衣,身后站着两位妆娘,一位帮她描眉,一位帮她挽发。
元知站在后头感叹:“真美啊。”
虞姝挽本就漂亮,平日里未施粉黛,如今稍微一打扮更加亮眼。
柳昙进来看了眼,脸上的欣喜藏不住,拉过一旁的媒人,低声道:“你明日好生照料着,事后有赏。”
金银珠宝,翡翠美玉。
媒人了解他们大户人家的办事风格,尤其是这些做生意的,此刻笑得合不拢嘴:“您就放心交给我,保证把事情办妥。”
柳昙弯唇一笑,往她手里塞了个罕见的玉镯子。
媒人立马塞怀里。
试过妆和嫁衣,虞姝挽在屋里转一圈,她照着铜镜,只能看到腰身的一部分,微微弯下身子,才看到脸上的妆容。
当真是漂亮。
媒人收了镯子,办事更细心,低声附在她耳边说着明日该如何如何。
虞姝挽听得认真,每一步都记在心里。
府里客房多,媒人和妆娘今日都住在府上,明日要早起,住别处不方便。
夜里。
虞姝挽和柳昙围着一个小桌坐下,柳昙跟她说着心里话。
最近每日都这般,只要得了空,柳昙就来跟虞姝挽嘱咐这个嘱咐那个。
离得虽近,但柳昙还是要把该说的话说给她听。
说到最后,柳昙问:“我给你的画本子可看了?”
提及这个,虞姝挽眼神躲闪,声音很小:“您说用不着,我就没看。”
不好意思在这种事上说实话,太羞耻了。
柳昙没看出她在撒谎,作为过来人,在这种事上都看透了,笑道:“不看也没事,反正两年多都圆不了房,日后能圆房了可要学着点,什么都不会也不行。”
虞姝挽胡乱应着,不想再说这事儿,“那你明日就不过去了?”
“不过去,没这种说法。”即便离得很近,柳昙哥不能过去,她想了下,道:“等你回门后,我再常去林府看你。”
虞姝挽点点头,鼻子的酸意直冲眼睛,眸子水亮水亮的。
柳昙:“又不是见不着,你明日可别哭啊,要不然就不好看了。”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很清楚,她女儿就算哭了也很漂亮。
虞姝挽眉眼微弯,说话时带着点哭腔:“我才不会哭呢。”
“咱们都不哭,都不哭。”柳昙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我以前不明白旁人嫁女儿的时候为何那么不舍,如今是知道了。”
哪怕离得近,还是会难受。
虞姝挽强忍泪意,眼睛都不敢动,没一会儿就逼退泪意,太久没眨的眼睛泛着干涩酸意,忍不住抬手揉了两下。
柳昙:“太晚了,你快睡吧,不然明日起不来。”
柳昙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