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眼,便看见秦瑶光目光和煦地望着自己。
苏迪雅急急低头,意识到她的失态,忙匆匆屈膝一礼,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瑶光当然不会跟她计较这点失仪。
她很能理解苏迪雅的心情。
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竟然会落到自己头上。
“你且随邓嬷嬷去,换一身合适的衣裙,”秦瑶光缓声道,“待鸿胪寺的官员来了,会再考较你一番。”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就替本宫去鸿胪寺,好好做官。”
北戎各部落的语言,秦瑶光不懂。
但大景朝和北戎打了几十年的仗,鸿胪寺里有的是人会。
面试嘛,总得让专业对口的人来。
“是。”
苏迪雅总算明白了,秦瑶光并非说笑。
她无以为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给秦瑶光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力道之大,直磕得脑门发青。
要不是室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她这么用力,非得磕出血来不可。
“傻孩子。”
秦瑶光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座位上起身,亲手将她扶起。
又用手中丝绢轻轻拂过苏迪雅的额头,柔声问:“痛吗?”
苏迪雅整个人都傻了。
长公主这么尊贵的人,竟然会触碰她这具贱躯?
她愣怔在原地,胸中被酸涩胀满,眼泪不打招呼的汹涌而出。
苏迪雅曾经以为,在举族被灭的那一日,她就流尽了一生的眼泪。
那之后,无论怎样凄惨,她都咬牙默默忍受,不肯掉落一滴代表软弱的泪。
直到今日。
她在秦瑶光的温柔询问中,情绪难以自抑。
痛吗?
多少年,未曾有人问过她一句:痛吗?
看着眼泪纵横、却死死掐住手心不肯哭出声来的苏迪雅,秦瑶光把丝绢交到她手中,嗓音如同三月春风拂过。
“好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轻轻一句话,击溃了苏迪雅的心房。
令她痛哭失声。
单薄纤美的身躯起伏,哭得室内外侍立的下人们,无不动容。
哪怕她们不知道她的经历,也能从哭声中听出来。
邓嬷嬷用手帕按了按眼角,走到她跟前道:“走吧,跟我去换身衣服。”
就算是被长公主允许,苏迪雅这样哭,也是逾矩。
苏迪雅退下后,谷雨替秦瑶光换了一杯有疏肝解郁功效的梅花茶。
她是担心主子被苏迪雅的情绪影响,干脆提起另一件事来。
“殿下,奴婢瞧了好几日,寒露是个能得用的,邓嬷嬷也说调教得差不多了。”
谷雨问道:“您看,是不是明儿就让她到您跟前伺候了?”
秦瑶光允了。
白露去逐风院之后,她贴身伺候的差事大多都落在谷雨身上,一旦有事就缺了人使唤。
刚说好此事,春分来禀:“殿下,舅夫人递了帖子进来,人已经到侧门了。”
好端端的,宁国公府上的大夫人来做什么?